海角,如今临到晚年,不但有个徒弟来接收衣钵,更有这么秀美聪慧的一个甥女儿,实在是老怀大畅,才是老夫的福分呢!”
飞影儿站在一边笑道:“这倒好,姑娘也有了亲戚了。”然后对宁无为道:“老先生,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告诉我们你竟和姑娘有这样的渊源?不然的话,那时候我们主人也不会那样戏弄先生了。”宁无为瞪了飞影儿一眼,也顺便瞪了月影儿一眼,道:“也就你们这几个不知道尊老爱幼的丫头成日里想着戏弄我这把老骨头。”
[正文:第三十六章 完婚]
黛玉有些好奇,忙问端的。魅影儿笑道:“那时候我可不在,我在姑娘身边呢,所以我也不知道。”黛玉看向飞影儿和月影儿,眼光中闪过几抹俏皮,月影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里为了试一试老先生的医术,公子真个花了不少心思。”黛玉想了想,定然是她们几个丫头出了不少的鬼点子,因此也就不问了。
这个宁无为倒也是个极有趣的人物,他见识广博,凡是天南海北的希奇事儿他都知道得七七八八,就拣一些黛玉爱听的说给黛玉听,也算是给她解闷说笑,自然是恐她担心西门狂之意。魅影儿等人见黛玉极爱听,也就在旁凑趣说笑。这日是初八,正在说笑,忽听有人通报道:“听说贾家的老太太身上不大好了,所以到老先生的住处下了帖子来,请老先生千万去替老太太诊脉呢!”
黛玉听了一惊,忙站了起来,就道:“好歹请舅舅走一遭儿,老太太疼了我一场,可是不能有丝毫偏差的。”宁无为笑道:“老太君身子骨硬朗着呢,想来不过是如今时气不好,所以受凉了。我去走一遭儿便是,玉丫头你也就别担心了。”黛玉想了一想,道:“今日是宝玉成亲,太太她们都在前头忙着,想来老太太那里也是不热闹的,我想去瞧瞧老太太。”
魅影儿听了,笑道:“去也无妨,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儿,难不成还有人阻拦了不成?”黛玉点了点头,道:“若老太太身子不好,只怕还要陪老太太一宿呢,因此竟是带几件衣裳随身,仔细一些也罢了。”魅影儿答应了,自和紫鹃一色收拾妥当了,黛玉另换了衣裳,自也带着帷帽,同宁无为一同去了荣国府。
前堂一片热闹,贾母因病,也就受了几个头就在房中安歇,也无人来打搅,所以一行人也就过来了,只凤姐儿李纨和鸳鸯几个心腹丫头婆子随侍在跟前,眼见黛玉来了,也不由得满脸喜色,都叫了一声:“林妹妹。”一听到这声音,贾母似有所觉,睁开了眼睛,流下泪来,颤抖着双手伸向黛玉,道:“我的玉儿,可把外祖母想死了!”
眼见贾母竟是消瘦得厉害,面色也阴沉发黄,更有些苍白无力,人中隐隐一层淡淡的黑气,眼睛也深深地陷了下去,黛玉不由得涕泣起来,忙扑到了贾母床前,握着贾母已经枯瘦了的双手,哽咽道:“玉儿才走了几日?怎么外祖母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是玉儿不孝,不该离了外祖母的眼才是。”
见到贾母面色情状,魅影儿和宁无为都是眉头一皱,宁无为忙道:“玉丫头,你快让开,让我给老太太把脉。我瞧着情况不大好呢!”黛玉忙让了开来,道:“舅舅你快瞧瞧老祖宗!”听黛玉竟叫宁无为舅舅,贾母和凤姐儿李纨等人都有些惊异之色,但是还是贾母病体为重,都让了开来,请宁无为替贾母把脉。
宁无为诊了半晌,然后眉头一皱,黛玉忙问道:“老太太身子怎么样呢?”宁无为道:“有些难办。”黛玉脸色一白,宁无为道:“玉丫头,要救老太太,也要看你愿意不愿意了。”黛玉忙道:“黛玉自是愿意的,舅舅快些说罢。”宁无为笑道:“如今你也学得性急了一些了。”魅影儿眼见黛玉焦急,不由得瞪了宁无为一眼,嘴角似笑非笑,道:“若叫公子回来知道先生欺负了姑娘。”
宁无为忙举起了手,道:“好好,我说我说。”然后笑道:“来了一遭儿,也该有口茶喝喝罢?”凤姐儿如今虽施了脂粉,面色也是有些黄黄的,一身的大红衣裳,亦掩不住形容憔悴,但却依旧机灵,忙笑道:“瞧我们倒怠慢了老先生了,实在是该打了。”叫鸳鸯道:“快把老太太的好茶拿来请先生,等老太太好了,先生有多少好茶是吃不得的?”
鸳鸯忙沏了上等好茶来,宁无为喝了半口,眯着双眼品了品,道:“果然是好茶了,极品的西湖狮峰龙井!”黛玉小脸上有些气恼,道:“舅舅你别光顾着喝茶了,到底老太太怎么样?”宁无为笑道:“老太太不过就是受了凉气,也并无大碍的,只要姑娘舍得那千年灵芝,只要摘下一片当药引子来煎药,老太太必好的。”
黛玉听了,立即就叫魅影儿道:“那快些打发人去取灵芝去,到底是老太太身子是重要的。”魅影儿笑道:“我亲自去,好歹我也懂得一些医术。”黛玉点了点头,又坐到贾母床边,握着贾母的手,柔声道:“外祖母别担心身子,外祖母这样硬朗的人,吃了药就好了的。”贾母点了点头,有黛玉在身边,她也就安心入睡了。黛玉又陪了好一会,魅影儿取来了灵芝,也抓来了宁无为开的药,煎好了送来,黛玉这才叫醒了贾母,轻轻喂她吃了,才扶着她重新睡下。
凤姐儿叹道:“自妹妹走后,老太太这身子骨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一日比不得一日了,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了。好在我那薛家姑妈花了好些银子,弄了好些克化得动的东西来,老太太倒是吃得些许。”黛玉有些奇怪,道:“老太太胃口向来是好的,什么时候连吃饭也没胃口了?姐姐也该早些时候请大夫看才是。”
凤姐儿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几日给太太操劳着连歇脚的时候也没有,弄得我竟不知道老太太身上不爽快。还是今日里鸳鸯特地跑来告诉我,我才知道了的,也才忙忙地不顾前头忙着,就打发人去请宁先生。”黛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红着眼睛的鸳鸯,柔声安慰道:“好姐姐,我很知道你的心。你放心,老太太是要享福的人,自然是会好了起来的。”鸳鸯道:“只盼老太太赶紧好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着,吃了一次那什么鸳鸯饼之后,就没多大了胃口了。”
黛玉听了,心中一沉,问道:“什么鸳鸯饼?”鸳鸯道:“不知道,也是据说是进上的,薛家姨太太也各处都送了一些,我也得了一些,我吃着味儿也好,只是不及先前姑娘赏我的点心清淡罢了。别人吃着也没事,偏就老太太吃了就接连着几日胃口不好。后来又拿了好些克化得动的吃食来,老太太倒能吃得一些。”黛玉听了,低头不语。
凤姐儿只问道:“妹妹怎么却叫宁先生是舅舅了?这又是那门子的舅舅?”黛玉浅笑道:“他是我母亲当日年轻时候的结义金兰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干舅舅了。有这么一个舅舅也是好的呢,倒是不必费了我们车马钱了。”一句话说得众人都轻声笑了起来,眼见贾母入睡,自然都移到了外间,虽然有笑声,却也寂静。
不提这里一片寂静,且说前面一片喜乐吹打之声,却是一片欢声笑语,一片大红的喜气,那些家下人更是趋之若骛,向主子道喜,讨那几个赏钱。毕竟是宫里贵妃下谕旨赐婚,因此这两府中也着实是到了不少的贺客。冯紫英因笑道:“薛大爷也常日家说他妹子是国舅夫人,如今也算是名副其实了罢?”陈也俊笑道:“那薛大爷怎么不见了?反正这两家联姻,也不过就是住在了一处,门挨着门的,在这喜宴上他也该露个面儿才是。最近几日也不大见了他了,难不成竟改了他这臭脾气了不成?”
冯紫英笑道:“咱们彼此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呆性子,就是他家里那么一只胭脂虎发威,也没见他改几分。”贾珍正好端了酒杯过来,听了这几句话,笑道:“难不成你们竟不知道?那薛大傻子在那菊花会上,因拿着园子里姑娘的诗词炫耀,所以给人废了一只招子,在家里正养伤呢!不然以他这个性子,岂有不来的道理?”
众人诧异道:“竟有这事儿?虽也听了一些影儿,却因想谁还这么大胆子,拿着草棍儿去戳老虎的鼻子,因此也未能当真。再不想竟真有人这么大胆子?”贾珍笑道:“你们也都彼此是知道的,这薛大傻子,他不过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大傻子,气骨软得很,那时候不也给柳二爷打了一顿?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得罪了那菊花会的主人,姓西门的异族公子,所以就给这么弄瞎了招子。”
冯紫英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陈也俊好奇地问道:“怎么,竟是个极有本事的人么?也不怕你们这四大家族的?好歹你们也有个贵妃娘娘在宫里头呢。”冯紫英嗤笑了一声,道:“想来世兄是不知道的那位西门公子的身份和地位。”众人忙问端的,冯紫英笑道:“说起来你们自然是不认得他的,却也该知道德馨长公主罢?这位公主殿下就是姓西门,她可是这西门公子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他们这个西门家虽然寥寥无名,但是和朝中极多的权贵都是联络有亲的,就是当今也给五分面子。尤其是这西门公子也非一般之人,他才算得是极有本事的人物,知他身份的人哪里就有不忌惮他的性子的,偏就那个薛大傻子,惹错了人。”
贾珍笑道:“这西门家如此有权势,如何就不大听得一些名声在京城里呢?”冯紫英冷笑道:“如何就是人人都该知道了的?那些虚名儿也是西门公子最厌恶的。给各位世兄说实话罢,这西门公子可是我们家的老主子了,我们家虽然是将军之家,可在西门公子那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奴才罢了。”
众人都是十分新奇,正说着,便有宝玉来敬酒,众人知他不奈多饮,也就并没有闹他。眼见他一身大红蟒袍,越发显得面如满月,眼比秋水,眉梢眼角更添了几分情种。众人也只是高声恭喜了几声,那边也已经敬完了酒,宝玉便由人扶进了新房。那薛宝钗身穿着凤冠霞帔,虽因贾母之病而略减了些许脂粉钗环,但也是更显得眉不画而枝翠,唇不点而樱红,正含羞带怯地端坐喜床上。
拿着喜秤揭了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贾宝玉清澈的眸子中看到的,竟是含羞如花的黛玉,红艳的霞帔,华美的凤冠,越发显得风流袅娜中,更带了十分的鲜艳妩媚,粉颈低垂,更是露出一截似玉的光洁。宝玉眼中一热,只觉得终生的心事终于成真了,不由得胸口更是一阵热血沸腾,手掌抚上了眼前人儿的娇容,柔声道:“林妹妹,咱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红红的烛泪,终于缓缓地流下。
[正文:第三十七章 侍奉]
而此时的黛玉望着外祖母消瘦的睡容,又陪了好一会。因凤姐儿也忙去了,黛玉才淡淡地道:“舅舅,魅影儿,外祖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宁无为一惊,随即叹息道:“真个和你母亲一样聪明绝顶。”魅影儿以别话岔开了其他人,独留下鸳鸯在内,才道:“姑娘有所不知,老太太人中是黑气,自然不是一般的病情,却是有些儿中毒。”黛玉听了一惊,道:“中毒?”随即嘴唇也惊得白了,满眼的不可思议,似乎很是不相信一样吃饭竟能中毒。
魅影儿点头,道:“方才我细细看了老太太素日吃食,又问了一下鸳鸯姐姐,见那虽然皆为进上之物,却是相生相克,如此搭配吃用,日久则生毒。那鸳鸯饼我也瞧了,单吃此饼自是无事,偏他们又送了那些易克化的吃食,虽开胃却和鸳鸯饼相克。老太太年纪本已大了,脾胃单薄,因此只吃了几日,那毒气便沁入了骨子里,幸而有千年灵芝,所以明儿一早老太太也就好了。”
黛玉听了,只是气得一张粉脸通红,说不出话来,鸳鸯更是气得张口就要骂了起来,飞影儿眼疾手快,忙握住她嘴,道:“好姐姐,你悄悄一些罢了,若给人听到,可是一件大事呢!”鸳鸯这才点了点头,忿忿地道:“老太太又惹了他们什么了?偏送这害人的东西来?”只把她气得眼眶也红了,登时流下了眼泪来。
宁无为慢条斯理地喝茶,吃着点心,出了半日神,才笑道:“这位大姑娘也不必气,如今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人尚且如此,何况这样人家里?素日里也常听这里的一些因果,若我没猜错了的话,必定是那有心人为之,为了的自是这个家的掌家大权。”说到这里,不由得淡然一笑,微微的几分讽刺。
黛玉想了一想,叹道:“对着外祖母,竟也想出了在吃食上下工夫,也真个是用尽了心思了。”鸳鸯泣道:“怪道如今他们那样殷勤小心呢,原来却是这样。那薛家也不知道怎么着,才听说那薛大爷给人弄瞎了一只眼睛,还被人放了话说此后不能在商行上见到这个薛字,果然的就这几日里,一堆大大小小的事情,生意也不好,那姨太太和太太都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她们必定是想掌了这个家的大权,好得一些帐房上的银两和老太太的梯己去周旋呢!”
飞影儿冷笑了一声,道:“凡是我们公子下了的命令,从来就没有人能不听的,也从来没有办不到的。就这小小的一个薛家,管他是什么皇商不皇商的,不过也就是一个铜臭之家,不出十日,必定在商行中无立足之地。先前欺负姑娘不说,如今里竟连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的人都算计,也真个不是个人了!若不出了这口气,实在难以叫我平了这心中的怒火!”
黛玉却是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和无奈,既是恼恨她们的狠心,亦是恼怒自己竟不能护得外祖母平安。飞影儿和魅影儿自是明白,忽然想起了西门狂的作为来,魅影儿柔声道:“姑娘若是想陪伴着老太太,咱们亦有法子,不如就接了老太太也去,也省得这里烦心。”最重要的是,贾家和薛家风雨欲来,或许叫贾母回避了正是道理,不然贾家出事,贾母陷入囹圄,黛玉必定是不能放心的,反弄坏了身子。
黛玉低头想了一想,宁无为道:“玉儿丫头,这两个丫头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