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的幽香。即使是皇宫里,也罕见如此美玉竟做了一把古琴,因此这把古琴的价值绝对是让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这把玉琴与一般的古琴不一样,竟是一弯月亮形状,琴尾雕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别无花纹。
魅影儿笑道:“这是玄月琴,天蚕丝做的琴弦,墨玉做的琴身,这是可也不是一般的墨玉呢!是从来没有人听过的玉石,只有西域的一座听说是天下最高的山峰峰顶才能挖到的黛玉,天底下就只有这一块黛玉出世,其主将之雕刻成了一把古琴,正合了姑娘的名字呢!原来姑娘的名字就是来自于这种高山上才能挖到的玉石。”
黛玉抚摩着玄月琴,指间传来冰凉之意,道:“这玉石好冰凉呢!”魅影儿笑道:“这是自然了,这种玉石不知道埋在了冰雪里多少年,自然是吸收了冰雪的精华和山峰的灵气,所以就是冰冰凉凉的,这种玉石反而对姑娘的身体有益呢!冯夫人说,这还是他们家意外得到的,也尘封了多年,听说姑娘身子不好,又会抚琴,所以就送了给姑娘。还说那些紫檀桐木桧木之类的虽然也是年深日久之物,却少了几分灵气,因此就这玄月对姑娘身子最好。”
黛玉越发疑惑了:“我素日里虽见过冯夫人一两次面,如何她就这样想着我的身子了?什么样的稀罕物儿都送到我这里来?想一想,竟也不像是一般的送礼了!”魅影儿一窒,笑道:“可见姑娘素日里是最惹人怜爱的,见了姑娘一两次,就叫冯夫人念念不忘。可若说实话,这样的东西也只姑娘一人配使。”
黛玉忽然看到另有两个小匣子,问道:“那是什么?”魅影儿笑道:“是冯夫人送来的极品大红袍茶叶,一共六瓶。”黛玉听了点头,道:“孝敬老太太两瓶,送姐姐两瓶,再送凤姐姐一瓶。”魅影儿答应了,又指着一个小匣子笑道:“这里也是茶叶,却是雪莲茶叶,就是单摘了十年一开的雪莲花弄出来的茶叶,据说是几十斤雪莲花才弄了这么三斤出来,最是调养身子骨儿的,比这些其他的茶叶都金贵着呢!”
黛玉听了,实在是无力再理会这些金贵东西送来的原因了,只道:“给老太太拿一些,给姐姐拿一些,再给凤姐姐也送一些。”魅影儿答应了,自叫雪雁带人送去,她却留下收拾东西,才把茶叶等都收拾尽了,就听有人通报道:“宝姑娘来了!”话音未落,宝钗已穿着一身粉红色衣裙披着大红羽缎绣凤凰的斗篷进来了,口里问道:“妹妹在家里作什么呢?”
见宝钗一大早就过来,黛玉心中不悦,淡淡地道:“宝姐姐这么早就过来看我,可见是有心了!”因问小丫头道:“下雪了不曾?”宝钗笑道:“昨儿下了一场大雪,今儿倒只下着雪珠儿。”黛玉听了,就道:“如今天冷,难为宝姐姐亲来,紫鹃沏上好茶来。”紫鹃答应了一声,就沏了方才的大红袍来。
宝钗看了一眼茶碗中漂浮着的茶叶,面色微微一顿,浅笑道:“妹妹这茶可是极难得的大红袍呢!就是如今京城里,也就只有皇宫里有那么一点子罢了。在妹妹这里,竟吃上这样的好茶了,可见是沾妹妹的光了。”黛玉亦浅笑道:“不过就是茶叶罢了,有什么难得不难得的,最后也不过就是解渴的蠢物。不知道宝姐姐今天来是作什么?”
宝钗笑道:“来看看妹妹身子好些了没有,那燕窝可按时吃了?果然这几天面色比先前好些了!这燕窝可是不能断了的,妹妹吃完了,我就再打发婆子送些来。”黛玉轻笑道:“多谢宝姐姐费心了,每日里都有魅影儿亲自熬粥给我吃,哪里就断了呢?”不过就是此燕窝非彼燕窝,宝钗送的燕窝早给魅影儿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
宝钗听了笑道:“这也罢了。我今天来,要请妹妹教我抚琴之道的呢!”黛玉浅笑道:“宝姐姐的琴道自来就是艳冠群芳的,我不过就是幼时母亲在世时学了一年罢了,早已生疏了,自己弹着也不顺手,哪里还能来教宝姐姐呢?这个教字我可是不敢当的。”说着,坐到炕上的炕桌边,接过魅影儿递来的燕窝粥吃了两口。
宝钗转眼见到桌子上还未曾收拾的玄月琴,眼中立即浮现了几抹精光,道:“这是什么琴?竟未听妹妹提过。”黛玉安安静静地吃着燕窝粥,魅影儿道:“这是玄月琴,是姑娘今天才得的,宝姑娘自然是没听姑娘提过的,也不过就是一件玩物罢了,并不值得一提。”宝钗看了魅影儿几眼,笑道:“真真好口舌的丫头,林妹妹竟真纵着你!”
黛玉放下了手中的粥盏,小丫头伏侍着漱口洗手。魅影儿见黛玉竟吃了大半碗的燕窝粥,不由得十分高兴,笑道:“总算胃口开了一些了,竟吃了大半碗粥!这金丝血燕的燕窝果然是极好的,极养精神气血。”正好雪雁才送了茶叶回来,听了最后一句,就道:“什么?雪雁?我哪里有什么燕窝了?”
黛玉宝钗和魅影儿紫鹃都一乐,笑道:“哪里吃了你的燕窝了?你哪里有什么燕窝?”魅影儿笑得握住了嘴,道:“我说的是南方海里的小岛上的金丝血燕,这燕窝是极好的,又仔细着这燕窝是没有丝毫杂质的。你若是有了燕窝,还真真是奇怪了呢!”雪雁一张淳朴憨厚的脸上浮现了甜甜的笑容,并不说话。
宝钗却留心了一下,道:“妹妹吃的不是我送妹妹的燕窝?”黛玉还未开口,魅影儿就笑道:“我们姑娘素日里就是少了精神气血,原是吃燕窝养血,因此吃的是血燕燕窝,这个燕窝是燕窝中的极品,且无丝毫杂质,是最好最适合姑娘吃的,因此宝姑娘送的还搁着呢!”宝钗笑了一笑,道:“我竟不知道妹妹这里是什么都有的了!本来妹妹这屋子里是最暖和的,怎么着我进来就觉得一阵阵凉意啊?”
黛玉披着鹰羽斗篷,也并不觉得有冷意,因此疑惑的眼光转向魅影儿。魅影儿干笑了几声,笑道:“我忘了跟姑娘说了,那冰莲花是千年难得的东西,一向是生长于雪山之顶,若挪种到了这里,就必须要有至阴至寒的东西养着。那青条石的花盆,其实是在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来的上古寒玉,自是带着一股寒气在屋子里。”
黛玉困惑地道:“可我并没觉得冷啊!也没见紫鹃她们几个觉得冷。”魅影儿笑道:“咱们这屋子里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咱们这些人天天闻着这些气息,最是将养身子的,不减丝毫天然热情,所以冰莲花和寒玉盆进来,咱们都是不觉得冷的。宝姑娘不同,先天的一股子热毒,虽吃着冷香丸,却还是会觉得冷一些。”
黛玉点了点头,心中这才明了,宝钗脸色微微有几分惊诧,不由得多看了魅影儿几眼,继而问黛玉道:“今儿说去寺庙里上香呢,只怕一会子就来叫妹妹了。”黛玉一怔,道:“如今天这样冷,出去作什么?”话音还没落,就有玉钏儿进来道:“太太说今儿的雪不大,要去上香给娘娘祈福,叫姑娘们和宝姑娘林姑娘都去呢!”
魅影儿眼见到宝钗低垂的眼光中露出了隐约的光彩,心中觉得不妙,但仍旧是悄声道:“虽然姑娘不耐烦,好歹还是去走一遭儿罢,省得在家里闷着。”黛玉明知道王夫人素来不喜自己,只不明白她作什么要带了姑娘们去祈福?心中虽然疑惑,还是吩咐人整装跟着去了。
[正文:第十二章 救命]
虽然雪下得并不甚大,但是路上冰雪所积甚厚,本来贾母说黛玉身体不好,就叫别人陪着王夫人去,偏生王夫人说黛玉就是身体不好,才该去祈祈福气,沾沾娘娘的福瑞之气,加上薛姨妈也一边凑趣,也叫宝钗去。因此贾母只得罢了,只嘱咐紫鹃在家,魅影儿和雪雁路上好生伏侍黛玉方罢了。
若按旧日惯例,黛玉原是和宝钗同坐一辆车的,偏生今日宝钗说自己身子不大好,有些咳嗽,恐染给了黛玉,反和湘云宝琴坐了一车,一车里就听湘云宝琴两个叽里呱啦的说笑声。那宝琴素与黛玉亲敬异常,便要下车和黛玉一起,却被宝钗拉住,笑道:“你林姐姐身子弱,不耐烦吵闹的,你还是在这里和云丫头说笑吵闹罢。”宝琴只得罢了。
因此黛玉就拉着魅影儿坐了一车,雪雁和春纤和其他丫头坐车。黛玉本来性子懒怠,也素爱清净,如此反倒心里舒服了,只是心中好生疑惑为什么宝钗很是不想和自己坐一车?才上了车,也觉得有些不受用,就靠着魅影儿不说话。魅影儿先把手炉放到了黛玉怀中,又拿了斗篷披在黛玉身上,细心地系好了带子。
黛玉淡淡地道:“魅影儿,我从来没真正问过你的家世罢?你真是卖身为奴的?”轻柔的声音有些飘忽,然后自己摇头道:“不是,你不像是个为人奴者,一个人的气派很容易就看出来的。你身上没有丝毫身为奴婢的卑琐气,英姿飒爽的也不像是个小家碧玉,你功夫很好,眼光里也充满了傲气,你究竟是为什么来?”
魅影儿一怔,继而扯出一抹微笑,道:“姑娘真聪明,什么都是心照不宣的。我不为别的而来,我是为姑娘来。实际上我不是卖身为奴的,我是冯家主子身边的侍女,因为姑娘孤身一人,虽有老太太照应,依旧是倍受欺凌,所以我就来伏侍姑娘。老太太正好也想有个人保护姑娘,所以也就答应了冯夫人把我带来的。”
黛玉问道:“你主人是谁?为何要来照顾我?老太太知道么?”魅影儿笑道:“老太太只以为我是冯家的丫头,其他的老太太也并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谁,姑娘也不必问,有缘的时候自然是见的。姑娘一应吃食用药以及这些茶叶古琴等,都是我家主人送姑娘的,他是一心想把姑娘的身子骨调养好,并没什么坏心。”
一丝似有若无的叹息声逸出粉嫩红唇,黛玉面庞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哀伤,温润如玉的眼光透过轻纱一般的车窗帘子望向外面的一片雪白。她不想说话,是因为她很感激魅影儿和她主人对她的一片好心,只是自己一丝柔情已经粘在了宝玉的身上,宝玉就是自己今生唯一的依靠,可是希望却是一片渺茫。如果不能今生相守,那也必定就是自己的命了。
三生石畔旧精魂,为还甘露入尘门,西方灵河绛珠泪,泪尽情偿不留痕。鹦哥的话究竟是说些什么意思呢?本自还泪不为命,何必计较伤清明?这又是有什么玄机呢?自己自见外姓亲友便是泪多不尽,而如今虽说心中伤心,泪却似乎少了些似的,难道自己真是为还泪而来?泪水渐渐少了,是说我的泪渐渐还得清了么?鹦哥说我是还泪不为命,是说我不必把这条命为了这一段情就葬送了吗?
正想着,一阵断裂声传来,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黛玉没有坐稳,直摔出去!魅影儿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搂住了黛玉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拉回了车中。但这马车却是直直地滚向了路边的一个深深的山坳子里。黛玉已吓得脸色苍白,魅影儿左手抱着黛玉,右手长鞭子挥出,登时抽破了马车的顶篷,抱着黛玉直飞出来!
黛玉脸色惨白地看着滚下去的马车,马的哀鸣传入了耳朵中,竟然不见跟车的婆子在车上,而自己两人也是身在半空之中。魅影儿也没料到竟是摔向了悬崖,一跃出了马车,她立即就甩出了长鞭,牢牢的勾住了一根横生在峭壁上的树干上。黛玉明白魅影儿若是一个人,必定可以上去,只是怀中多了一个自己,所以她无力飞上。眼见树枝渐渐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黛玉心中感激之下,轻声道:“魅影儿,你丢下我,自己上去吧!你以照顾我很多了,不必为我送了性命。”
魅影儿听了这话,神色一凛,面色肃然,道:“就算是是我死,也决不能丢下姑娘不管!”话音刚落,忽然一条黄色的影子如闪电一般掠了下来,伸手从魅影儿手中接过黛玉,脚尖在峭壁上一点,又如闪电一般已经落在了上面的平地上。这只发生在一眨眼间,黛玉惊奇地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来,魅影儿也已经上来了,拍了派拍胸口,笑着躬身道:“主人!”
黛玉闻言一怔,才发现自己竟被那人牢牢搂在怀中,不由得又是羞涩又是难为情,一张娇嫩的面庞已红得如盛开的桃花一般,连忙掰开他的手臂,后退了几步,不妨冰雪未化,脚下突然一滑,往后便倒,那人手臂如闪电般一伸,已把黛玉又搂在了怀中。眼见差点又摔下了悬崖,黛玉已吓得面色惨白。
那人喉中逸出一阵笑声,浑厚低沉的嗓音更叫黛玉羞得几乎要挖地三尺活埋了自己,定睛一瞧,才发现竟是昨日里的那位西门公子。魅影儿知道黛玉面皮子极薄,恐她不好意思,忙上前扶住了黛玉,笑道:“姑娘才受了惊吓,主人就在笑话姑娘吗?”转头四望,却见路上竟已无人,那贾家的车轿马队都无影无踪了,不由得诧异道:“她们人呢?”
黛玉忙把身子依偎向魅影儿身边,听了魅影儿这话,也诧异起来,不知道究竟出了怎么一会事儿。西门狂道:“你们两个光坐在车子里,哪里知道那个跟车的竟远远落在了那些人的后面?连车子的轴轮也是有裂缝了的,上了这山道之后,那跟车的就已经跳下了车,径自走了,只余下这马拉着车子,不出事才怪呢!我瞧定是有人安排好了的,想在路上叫你们主子丫鬟两个无意中出事。”
黛玉已惊得嘴唇也白了,面色更如未融化的冰雪一般,没有丝毫血色,颤声道:“我究竟是碍了谁的眼?竟这样来害我们两个?”魅影儿冷声道:“姑娘还用想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定然又是她们几个的合计了!怪道那薛宝钗竟不跟姑娘坐一车,也不叫琴姑娘跟姑娘坐一车,她定然是心中明白这车是要出事的!”
西门狂道:“如今你们不去上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黛玉心神激荡之下,已是伤心之极,听了他这话,道:“若是路上都出了事情,还有什么好事儿?”西门狂道:“这次上香,不是为了上香来,而是为了北静王太妃来的。”黛玉眉头一蹙,很是不明白他说的为北静王太妃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