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我想着,当初如果和姐姐一起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么多恐怖可怕的事情了。我的亲人都死了,朋友也没了, 认识的人都没了,我认识的那个世界都要没了。活着真的好辛苦,我已经忍受不下去了……”
谢安心说到后来,已经是在哭喊了,她语无伦次的喊完,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毫无顾忌的开始放声大哭,好像要把这短短一年里经历的悲伤和恐惧的心情全部都哭出来。
“我们都要死了,这是末日,真的是末日……”谢安心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不停的喃喃道。
唐 连梓心里也有着震动,她现在多么怀念着曾经那平静的世界,和平凡的日子。不用跌沛流离,不用分离两地,不用为生命担忧,不用为食物和水烦恼。每一天醒来想 的不是怎么让自己活下去,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她们的噩梦好像永无终结,这个世界一直在企图让她们陷入更加疯狂无望的境地。
但是她比谢安心幸运很多,她还有着想要寻找的人,还有没出世的孩子,这一切都激励着她,让她每次都能咬咬牙坚持下去,始终不放弃希望。她可以说很多话安慰谢安心,但是在这一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么沉重的现实和悲痛,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开的。
唐连梓一言不发的坐在谢安心旁边,静静的看着远方红透了的天空。旁边的哭声渐小,她揽着谢安心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想活下去,安心呢?”
然后不等她回答,她站起来开始挖掘被埋葬起来的小屋。东西都被埋在里面了,她们要上路离开这里,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多准备一些东西,对她们来说就是多一线的生机。
虽然谢安心没有说话,但是唐连梓相信她会同意离开这里,她会想清楚。因为谢安心有背负的东西,她恐怕就算是自己不想活,等平静下来想到自己的姐姐为了她做的那些事,她都会继续好好的为了活下去努力。
一会儿之后,唐连梓听到响动,侧头就看见了谢安心默默地在一旁帮着她清理泥土和山石。
“我也想活着。”她眼圈红红轻声的说。
“好,我们一起活下去!”唐连梓笑着,拉起她的手拍了一下。在清脆的击掌声中,她们都看到了对方在朦胧的红色光线下的笑容。
☆、第30章
“安心,还能走吗?要不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唐连梓就着远方隐约的红光,担忧的看着不停喘气几乎走不动的谢安心。
谢安心使劲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干涩的嗓子动了动;看向唐连梓哑声说道:“我、我没事。倒是连梓姐你还好吗?拿了那么多东西;还走了这么远的路;你还是坐下来休息吧;不然我担心孩子受不住。”
“嗯。”唐连梓放下背着的一些事物和水之类的东西,坐在大石头上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个孩子跟着她受了不少的苦,但是他很坚强,一直都没有出事;牢牢地待在她的肚子里。
每次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到里面的另外一个小生命;唐连梓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再次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着他好好活下去的信念。她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多少个月了,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感觉到过孕吐,还有听说过的一些孕妇的症状,她都没有。
要不是肚子确实渐渐鼓起来了;她也能感觉到这个生命,估计她都会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怀允。因为她怀着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轻松了。可能这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明白她现在的状况,就乖乖的不给她添乱。唐连梓这么猜测着,眼神柔和。
“连梓姐,喝水。”谢安心小心的扭开瓶盖,把水送到唐连梓手里。唐连梓喝了一小口,只是浸湿了一下嘴唇就塞回给谢安心,“你自己也喝。”
谢安心小心的喝了一小口,给她脚边的守宫也喂了一些,然后就盖起来珍惜的放好。水是很珍贵的,她们连一滴都不敢浪费。这些日子,她们走过的地方几乎都看不到一点水源,偶尔有水也是覆满了一层的灰。
那都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火灰,空气里几乎都是这种灰,她们赶路的时候都不得不将口鼻遮盖起来。因为时常没有水来清洗,她们两个都是狼狈不堪,满头满脸满身的灰。不过在这种连生存都很困难的时候,也顾不得这个了。
那 从中心蔓延开来的大火一路烧毁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她们不知道怎么避开那么大面积好像看不到边的火线,只能一路往前迁徙。那撞击引起的大火现在还缀在她们的 身后,谢安心舔了舔嘴唇回身看向她们来的方向。那里什么都看不清,重叠的山只能看得清黑影,还有从山那边映照出来的火光。
自从天忽然暗下来已经过了一个月,那天之后,一直都是黑夜,白天仿佛再也不会降临一样。
她们开始踏上流浪的路途也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期间的辛苦没有办法去诉说,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她们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如果没有唐连梓在,谢安心觉得自己大概早就撑不下去了。她就真的像是她曾经的姐姐那样,带着她一步步的从那个地方走了出来。
没有白天和黑夜,没有太阳和雨雪,她们开始弄不清时间。实在困了累的不行了才会随意寻找一个地方睡觉,一路赶路一路寻找任何能吃的食物。她们时常挨饿,但是总算没有被饿死。
时间久了,她们连方向也没有了感觉,因为到处都是一片荒芜,荒芜的好像之前所有人类生存过的痕迹都被这场灾难给湮灭了。只有在她们翻开重重巨石灰土,看到下面那些褪色的、曾经属于文明时代的东西,她们才会恍惚觉得,原来之前那样平凡平静的日子不是在做梦。
唐连梓也在看着远方的红光,眼里渐渐出现了些愁绪。原本植物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她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存活的植物,再加上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熄灭的大火,恐怕植物真的不会再生长了。
植物如果消失,最为严重而紧迫的状况就是,人类和所有还存活着的生物都将面临没有氧气的世界。这代表着她们这些依靠氧气存活的人类,还有一些动物都没有办法再生存下去了。
谢安心还没有察觉,她只是觉得赶路越来越没有办法呼吸,越来越容易觉得累。但是唐连梓早就对这个问题有所猜测,现在终于能肯定了。地球上的氧气,随着植物大片死亡正在快速的消耗,特别是这场大火,这样下去将会把残存的氧气烧光殆尽。
她坐在石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我想过自己会病死,冻死,饿死,渴死,但我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没有空气而死,果然该说是世事无常吗。”
谢安心休息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说是不是要接着往前走,就听见唐连梓这么说。她一时之间没搞清楚唐连梓在说什么,疑惑的问道:“连梓姐,你在说什么。”
唐连梓也没准备把这件事瞒着她,毕竟她们现在是互相依靠着生存的伙伴,她也应该知晓这件事。于是她认真的说:“安心,你发现了吗,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大地上的氧气大概很快就要没了。”
谢 安心听她这么一说也被点醒,恍悟过来,之前她还从来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她苦笑一声坐回了地上,泄愤一样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远方,“每次都在我要看到希望的 时候来一个迎头痛击,每次都在灾难过后再一次次的发生新的灾难,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老天就是故意要让我们都灭绝!”
守宫在一旁闭目养神,掀开眼睛,用在黑夜里仍旧发光的绿幽幽眼睛看了她一眼。谢安心把额头抵在守宫的身上,咬着牙问道:“守宫,你说这回我们是不是真的走到绝路了?”
守宫是只大壁虎,他不会说话,只是好像感觉得到谢安心的心情一样,用尾巴绕着她的手腕。
唐连梓一边抚摸自己的肚子,一边看着谢安心的动作,只见她忽然跳起来叉着腰狠狠的对着天吼了一声:“去你的,我们才不会死!”
从没见过她这么大声说话的样子,唐连梓呆了一呆,随即就失笑。她捂着嘴笑的浑身颤抖,被谢安心听见了也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的放下手,小声说了一句:“我说真的,我绝对不要这么容易就死了。”
“嗯,安心说得对。这些日子安心越来越坚强了。”唐连梓有些欣慰,和谢安心相遇后这段时间,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小妹妹渐渐成长一样,心里也有不少的安慰。
“我们接着往前走吧,一定会有生机的。”
两个人一只壁虎继续上路。她们吃过死在路边的动物尸体,吃过地上挖出来的草根,吃过过期的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食物,为了不饿死,就算是再难吃的东西也要往肚子里咽。
每天只喝一小口的水润润嗓子,脚步越来越慢,大火在她们身后不知道烧过了多少大地,越来越近的吞噬了她们来时的路,一切都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她们依然不放弃的挣扎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有时候,她们会遇见活人留下的生存过的痕迹,像是路边燃烧过不久的火堆,被丢弃的废旧不能用的破布,还有……刚死不久的人类。
这 样广阔的世界,就算在十死病之前,也不是每一个角落都有人类生存,但是现在,想要碰见一个人就更加的难了。因为还存活着的人都早早的聚集在一起生活,远远 的离开了,在这种时候还独自生存的人,如果没有奇遇一般都没有办法活下去。唐连梓和谢安心都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存活的人类,他们会在哪里,她们只知 道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再看到活着的人类了。
偶尔在路边,她们能看到新立起来的墓碑。说是墓碑,其实就是一个小土包和竖着的一个写着名字的木牌。有时候,还能看到被刨开的这样简陋的坟墓,里面的尸体不知所踪。
她们不愿意去深想,刨开这样的坟墓将尸体拖出来的究竟是人还是野兽。在这样的境况下,饥饿的人和野兽大概也被模糊了界限。唐连梓没有办法接受吃自己的同类,但她也没办法对这种吃人的行为做出评价。
如果是在和平的世界里,她大概会像很多人一样深恶痛绝的谴责这样的事。但是只有真正身处这个糟糕的世界时,她才深刻的明白了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无奈和悲哀。一切都只是因为想要活下去而已,想活下去没错,她无法对生存进行谴责,但是她同样无法赞同这样的事。
如果遇见猎杀人类当做食物的人,她会阻止,但是遇见这样刨开坟墓将死人尸体拖出来吃掉的行为,她却没有办法。或许这样很可笑,或许这是一种伪善,谁知道呢。当一切秩序和文明都逐渐失落的时候,她唯一能保存的就是自己内心仍旧存在的那点善念。
她希望有更多的人活着,她希望有更多的人度过这场劫难。一个种族走向灭亡,无疑是悲哀的,她不想看到人类加速自己的灭亡。
行于荒野不知多少时日后,唐连梓和谢安心看到了出现在她们面前那涌动翻滚的海。
☆、第31章
唐连梓和谢安心以及守宫在崖边暂时住了下来。前有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后有一直不停歇熊熊燃烧的冲天火焰,进不得退不了,她们此刻几乎是走投无路。
天仍旧是一片黑暗,她们只能在火焰的红色光芒中看清周围的情况。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环境里,不说眼神比起很多人都好上许多的唐连梓,就连有些近视原本看不清楚周围景物的谢安心;眼睛能看到的也越来越多。
“连梓姐,不如我们到海里去找食物吧?”又一次寻找不到食物之后;谢安心摸摸自己扁扁的;还在咕咕叫的肚子;这样对唐连梓建议道。
唐连梓也停下动作;扶了一把腰看向不远处变成了一条线的海面。
“我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安心。”她指了指海面;平静的说道:“等海面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就用木板做筏渡海。”
谢 安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因为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大胆了。先不说她们两个人都不会游泳,一个还怀着身孕,万一在海里被风浪打翻落海了应该 怎么办,光是她们不会做船不会划船,就足够让她觉得渡海是毫无可能的一件事了。所以她讷讷的摸了摸自己长长了不少的头发道:“连梓姐,你是在开玩笑吗?”
唐连梓笑笑不说话,谢安心见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干姐姐年纪不大,但是很有想法,比她这个畏畏缩缩的人有魄力多了。想想这些日子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谢安心也笑了,“好吧,既然连梓姐这么说,我们就找木板开始做船,然后出海。”
反 正再这样的世界里,能多活一秒都算是赚到了,大概如果没有连梓姐在,帮助她带着她走出那里,她早就死了。这条命不知道多少次捡回来,那现在就搏一搏好了。 这么一想,谢安心竟然忍不住觉得有些激动起来了,除了这条命,她还有什么呢,比起灾难一开始就死去的人们来说,她现在还活着就已经足够让她觉得感激了。
要么生存要么死亡,仅此而已。这也是她认识唐连梓之后,常常听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谢安心不知道有多崇拜唐连梓在这种时候,还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冷静镇定,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要将唐连梓视作自己的指路明灯。
“自 从认识了连梓姐,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大胆了。出去打猎寻找虫子当做食物,拿起武器和那些觊觎我们的人打架,在地震火山里逃离,现在还要尝 试造船渡海。如果我一个人绝对不敢这么做,可是每次我觉得都快绝望的时候,都忽然又会被连梓姐带向一条生路。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依然会是这样。”
有了一个目标之后,谢安心忽然感觉自己连肚子都不那么饿了。将扎在裤子上的腰带又勒紧了一些,谢安心深呼一口气寻找起那些大一些的木板。
唐连梓没有那么饿,因为她是孕妇,谢安心总是贴心的让她多吃一些。在这样的时候有那么多人为了食物争夺不休的时候,谢安心能做到这样,让她觉得很感动。正是在这样相扶持的生活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