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犽轻描淡写地道。
「天……天啊!」
雾凌惊道:「难怪这昭日寺有进无出,前来参拜的信徒全都被他们给杀了!」
「哈哈,难怪外头那些臭人说什么来这里可以解脱世间一切苦难了,全都死光当然无苦无难。」
邪犽哈哈大笑。
「你少贫嘴,我们快点把那个叫天满的妖僧抓出来。」
雾凌啐道。
走在积满血垢、滑溜不堪的木板地上,两人往尸堆深处走去,这儿已无烛台照明,走到一半,路被人以杂木堵塞,亦无窗户可引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上了三楼,远方开始传来令人毛骨惊然的低沉呻吟声,雾凌把邪犽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再杀了一批死僧,两人拾阶而上,忽然眼前一亮,星月辉光从头顶毫无保留地挥洒下来,将眼前的瓦片照映得有如黑珍珠般灿烂夺目,所在之处竟是座露天平台,就隐藏在五重屋檐的脊柱之后,从庙宇正面是无法察觉的。
只见眼前是一座深不见底的险峻山谷,需两人才能环抱的粗大铁链生满了锈,从平台下方的垂脊两侧各伸出四根,八道铁锁编丝成线缠成一道铁吊桥,穿过山谷,连结到对面的山巅,在风声呼啸中微微晃动。
就在约半里远的山谷对面,有一座和邪犽两人目前所在几乎一模一样的雄伟寺庙。
仔细一看,两侧寺庙面对山谷的部分都是透空的,虽然已用许多石木填补起来,但横梁断面依旧清晰可见,显然这两座庙曾经是同一座建筑物。
「这昭日寺……简直就像是被山谷劈成两半嘛!」
雾凌大奇,往山谷底下望去。
只见在深不可测的黝黑深渊底部,散发着微弱的惨绿光晕。
「那是什么……我好像在哪看过……」
雾凌道。
「姐姐,铁锁桥上有人在动!」
此时,邪犽指着铁桥大喊。
雾凌凝神一看,只见三名手脚尽黑、穿着土黄色袈裟的僧人,背上各绑着一只布袋,以难以形容的诡异姿态,像爬虫般在铁桥上半奔半爬。
「他们背上绑着的是……人吗?」
雾凌惊道,那布袋上的轮廓像是人形。
「嗯,是女人,有女人的臭味。」
邪犽吸了吸鼻子道。
「我们追上去,不能再让这些妖孽杀害无辜!」
雾凌道。
「唔……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差……」
邪犽对救人一事兴趣缺缺。
「邪犽,你忘了这些人可能是(……走你母亲骨灰的元凶吗?」
雾凌双手叉腰。「啊!对!这些该死的混帐王八蛋!」
邪犽一想起母亲骨灰的事,立刻怒火攻心,二话不说,踩着铁锁便往下飞奔。
雾凌苦笑,跟在邪犽身后,轻巧地沿着铁锁滑翔。
「给我站住!你们这群死秃驴!」
邪犽完全不惧铁锁下的万丈深渊,两脚一蹬,人高高弹起,宛如离弦之箭,飞了十余丈远,刚好落在其中一名僧人的背上。
也不管布袋里头是什么东西,邪犽两手利爪穿肉贯骨,将怪僧连人同背上的布袋一起刺穿,双手接着上下一分,只听见一声凄厉惨叫,鲜血飞溅,布袋里滚出一名女子的半边身躯,底下的僧人也被斜劈成两半,被邪犽随手扔下深谷。「来者何人?」
余下两名僧人大惊,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高声怒吼,原来他们不但手脚尽黑,就连头脸也是黑得像煤炭一般,只有两只眼睛白晃晃的。
在咬洁月光之下,这两名像是黑炭削成的怪僧手脚干枯细长,四肢在铁桥上滑动的模样就像是人形蜘蛛。
「你们才是什么人呢?」
雾凌落在邪犽身边,高声道:「那个叫天满的妖僧在哪里?你们和明持王有什么关系?」
「无知丫头,我师尊高名岂可轻呼!天满尊师正在闭关修行,绝不能让尔等下贱俗人扰其清修!」
两名怪僧齐声大喊,「纳命来!」
只见怪僧双手一抖,扯下彼此背上的布袋,用力朝邪犽两人掷来,邪犽闪也不闪,双手利爪画出几道银光,将两只布袋斩成四截,只听见几道凄厉惨叫,鲜血、五脏飞溅,布袋里的女子化作尸块,在铁锁桥上翻了几翻,滚入深谷之中。「嗯?人呢?」
文邪犽定睛一看,两名怪僧已不知去向。
人「邪犽,在上面!」
书雾凌指着夜空,喊道。
屋邪犽抬头一望,只见两名怪僧飞跃在十丈高空,黝黑的手脚几乎要与夜色合而为一。
「哼,跳得高又怎么样,等你掉下来我还不是一爪一个。」
邪犽冷笑。
岂料两名怪僧在半空中一个筋斗,黑炭般的四肢竟陡然暴长,宛如枪矛般击向邪犽。
邪犽轻易闪过,先踩住其中一人的左脚,再用两手抓住另一人的右手,用力一拽,让两名怪僧在半空相撞。
当的一声,怪僧手脚还来不及收回,已经落到了铁锁桥上。
邪犽纵身飞跃,双脚踩在两名怪僧的胸膛上,左右手的利爪挥舞,将铁锁桥刮得火星乱喷,两名怪僧随即身首异处。
两颗黝黑的头颅滚落深谷,留在铁锁桥上的身躯亦化为烟尘飞散,竟是一滴血也没流。
「哼,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呢,根本不堪一击。」
邪犽冷笑。
一旁的雾凌望向彼岸的半座古寺,方才在山下见到的幽蓝光束便是透过古寺屋脊,往天空射去。
在山下看不清楚,但现在距离不过百丈,就近一看,雾凌这才发现幽蓝光束四周飘散着无数苍白幽魂,混在夜色之中,宛如一片片迎风飞舞的棉絮。
「小心点,邪犽。」
雾凌叮咛道:「我觉得这地方不寻常,前面可能还有凶险。」
「别怕,姐姐,不管有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让它们伤到你一根寒毛的。」
邪犽笑道。
「话是你说的,要是我少了一根毛,就唯你是问。」
雾凌亦笑道。
「小心!」
邪犽正欲继续说话,雾凌脸上笑容一僵,猛然将双指置于唇上,朝着邪犽吐出一道狐火。
邪犽大惊,飞身闪避,百忙中转头一瞥,只见一颗黑色的球体闪过狐火,朝着自己扑来。
邪犽本能地用利爪一挥,爪尖刺穿了黑色球体。
猛然间,一股有如病瘟的毒热顺着利爪流进邪犽体内,邪犽两眼一黑,胸口一阵恶心,身体无力,笔直地摔回铁锁桥上。
「邪犽!你没事吧?」
雾凌见状大惊,连忙将邪犽搀起,「受伤了吗?」
「没……没事……」
邪犽喘了几口大气,感觉那令人作呕的毒热缓缓消退,定神往爪尖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扑向自己的竟是怪僧滚下深谷的头颅。
邪犽用力一挥,将头颅砸在铁锁桥上,怪僧头骨碎裂,脑子里钻出无数百足爬虫,皆身长近尺,通体尽黑。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
雾凌又惊愕又恶心,「还好你没被这玩意伤到。」
「……姐姐,刚才我们杀了三个和尚,」
邪犽缓缓起身,「应该还有两颗头才对。」
「嗯,你说得没错。」
雾凌点头,指尖轻触铁锁,邪犽随即感到一阵妖力奔过脚底,「就在我们正下方!」
雾凌言犹在耳,已经有几十条细绳样的乌黑长鞭钻过铁桥锁眼,朝两人的手脚、颈项卷来。
邪犽大喝一声,双手利爪狂舞,将来犯的黑鞭——斩断。
但斩的越多,邪犽胸口便越是恶心。
(可恶……这两个死秃驴的肉里该不会有毒吧?
「邪犽,让我来吧!」
眼见邪犽脚步逐渐虚浮,雾凌生怕他受了什么内伤,喊道。
头昏脑胀下,邪犽重重吁了一口气,往后一纵,雾凌随即口吐狐火,紫色的火焰油光闪亮,又重又沉,透过铁桥锁眼往下延烧,一丛丛的黑鞭全都被烧成灰烬。
从火势之中传出「喀嚓、喀嚓」的诡异声响,只见两颗人头的颈子上长着几十只蟹足,口中生满螺动的虫尾,朝着雾凌爬来。
「哼!」
雾凌见状,再度以狐火焚之,但狐火烧得断人头口里不断生长的虫鞭,却烧不坏人头。
「咦……这两个家伙……怎么不怕我的火呀?」
雾凌大惊。
邪犽见状,满脑昏沉,冲进狐火之中,一爪一个,将两颗人头斩断,大脚踢下深谷。
在利爪将怪僧脑袋剖开的同时,邪犽两眼一黑,跌坐在铁桥上,险些滚落山谷。
「邪犽!你怎么了?」
雾凌奔到邪犽身边,扑去他双肩的火苗,紧张地问道。「不……只是……」
邪犽喘道,额上冷汗如豆,「这些家伙的体内好像有毒……爪子砍断它们之后……我整个人都不舒服……」
「它们连我的狐火都不怕,体内的毒性想必非同小可,说不定会危及性命。」
雾凌一听,脸色凝重地道:「我们还是先回娘娘身边吧,既然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日后再来不迟。」
「不……」
邪犽深呼吸了几次,感到体内的毒热缓缓消退,重新振作起来,「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偷走我娘骨灰的畜生就在眼前,我不能就这样退缩。
「你看,我已经没事了!」
说完,邪犽弹了起来,整个人活蹦乱跳。
「你可不要勉强,像刚才那些妖僧,接下来还不知会遇上几个,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一趟的好……」
雾凌见状,仍旧十分担心。
「没关系啦!姐姐,那个叫天满的家伙一定就在前面那栋大屋子里,我们快去把他抓出来吧!」
但邪犽救母心切,对雾凌的警告充耳不闻。
在邪犽的坚持下,雾凌无奈,只能跟着邪犽一起往铁锁桥的彼岸奔去。
进入山谷里侧的古寺后,邪犽和雾凌顺着长廊拾级而下,沿路又杀了四名怪僧。
不知何故,雾凌的狐火虽足以焚去怪僧的四肢手足,却无法毁其头颅夺其性命,只有邪犽的利爪才能将怪僧杀死。
因此,邪犽的体内如今又多了四人份的毒瘟,咒热在胸口聚积不散,两眼亦是黑云笼罩,一呼吸就像有许多黏稠污血在心脏中打滚,难受至极。
「邪犽……你别逞强了,我们还是先回去请娘娘看看你的伤势吧。」
将邪犽的模样看在眼里,雾凌不安极了,停下脚步道。
在夹道的烛台火光下,两人脚底生出无数的飘忽黑影,在空无一人的长廊幽幽摇曳。
「不……就快到了……」
邪犽脸色苍白,连踏出脚步都显吃力万分,「我娘的骨灰一定就在上面……我刚才好像又听见她的声音了……」
「不行,我不能再让你继续往前,」
雾凌正色道:「假如那个天满真的抢走了你娘的骨灰,那你娘的声音恐怕只是他引诱我们来到此地的手段,前头必有凶险,我们现在得赶快离……」
猛然间,脚底一阵「轰隆」声,四周地面崩落,无数黑手往两人卷来。邪犽尚未恢复,反应不及,雾凌只能连忙喷出狐火。
但与方才所杀的怪僧不同,眼前的黑手竟不惧狐火焚烧,二穿过紫色烈焰,卷住了雾凌的手脚。
「呀!」
雾凌惊叫一声,只见地板碎裂处黑雾冉冉渗露,鼻中只闻一股异味,初时甜腻无比,但随即转为令人肠胃绞拧的恶臭。
那异味直冲脑门,雾凌禁受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雾凌!」
邪犽大惊,无奈四肢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无数长臂将雾凌拖入黑暗之中。
邪犽一个咬牙,不及细思,两脚一纵,从地板的裂缝处跳了下去。
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瘴气随即将邪犽笼罩,他双眼本能地在暗中见物,但这瘴气却比夜色更黑,以至于他不但什么都看不见,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
「咚」的一声,邪犽掉落在地,闷热瘴气从四面八方,有如湿透的棉花一样缠绕在身上。
「雾凌!姐姐!你在哪里?」
邪犽站起身来,焦急大喊,但嗓音却石沉大海,被四周的黑暗给吸收了。
咕噜……咕噜……
某种东西滑过邪犽的脚掌,从他身边蠕动而过。
邪犽大惊,右手利爪一劈,爪尖传来血肉断绝的触感,一股热液溅在脸上,腥臭无比。
「可恶!你到底是谁?把雾凌放了!有胆子就冲着我来!」
邪犽怒不可遏,大吼道。、说也奇怪,坠入瘴气之后,原本有如淤泥般沉积在邪犽胸口的瘟热,此时就像是被怒火给蒸融似的,化成了凝稠黑血,顺着脉搏在邪犽的体内缓缓流动。
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触在邪犽的体内静静地扩散开来,像是无数虫蚁咬鸣,也像是无数细针灸剌,一点一滴透进全身血肉,浸润五脏六腑。
但邪犽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相反的,他发现自己神智清明了,身体又逐渐充满了力气,而且是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力量。
邪犽大口喘息,他浑身发热,整个人就像是落在沸腾的汤里,汗如雨下,但这燥热却让他感到十分舒适,就像是回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
邪犽没有发现,不知从哪冒出的幽蓝火焰已经燃去了他的衣物,他赤裸肌肤底下正透出晚霞一般的赤色光辉,甚至连头发也逐渐转成赭红。
突然间,邪犽能够看见了,浓厚的瘴气再也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从轮廓看来,他所在之处过去可能是一座宽敞的佛堂,只是现在不论墙上、地上,都铺满了狰狞的鲜红血肉,肉块连接成一大片的肉墙,一抽一抽地蠕动所生热气与湿气让佛堂成了一座黏腻的肉室,简直就像是身陷于巨兽的腹中。自蠕动的肉壁里埋着无数的女子,有长有幼,被阳物形状的粗长肉藤捆绑,肉藤末端不知止歇地在这些女子的股间抽动着。
大量糨糊状的绿色黏液从女子们的口耳鼻眼,以及阴户、肛门中滴落,「啪搭、啪搭」地落在地上,每一团都有巴掌大。每个人的腹部都隐隐闪耀着幽蓝鬼光,有如灯火般点缀着偌大肉室。
邪犽视线匆匆一扫,乍看之下,女子的数量竟有数百之谱。
(这栋屋子上头喷出的鬼光,定是这些人造成的……不过她们为什么会身带鬼光呢?
几名貌似有孕在身的女子扭动腰臀,会阴处裂开一道大口,紫色肉胎滚出,其大无比,原来产下的竟不是胎儿,而是成人!
(那是……死人?
从女子双腿间坠地的男子,身上还包裹着一层肉膜,底下透出鬼光。
(这些女子……胎中怀鬼……再产为肉身吗?
正困惑着,邪犽的头顶传来一阵干哑的笑声。
「呵呵呵呵……你就是邪犽吗?」
邪犽仰头上望,只见眼前那高大佛像身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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