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风物闲情书:春以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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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风物闲情书:春以为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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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人只是这样,对着他的变就像日日看太阳升起又落下一样平常,一切便已在心中化解。烂嚼红茸,却不向檀郎唾,只咽到肚里,怎样的凝噎,也化得了春风满面。心中无阻滞,便不碍白云飞。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卷一:春梦(16)
汉时的卓文君最是柔肠欲绝,也是最亮烈难犯的。卓文君她性格是极有棱角的,她要爱得清楚明白,爱得不糊涂。
  卓父知文君与相如夜奔,他气愤至极断然与文君绝,不给他一文车马钱。
  相如与文君赶奔成都。
  一路上文君倚着相如,相如告诉她他家很穷。文君没受过穷,她不知道什么是穷,她或许以为穷即是:历历种白榆,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凤凰鸣啾啾。
  守着爱的人,再穷再荒芜的一隅,也宛然凤凰在郊野。
  等到了家,文君才知什么是家徒四壁。
  那时的爱浓烈得化不开,二人日夜相守,便什么也不顾了,一院一屋一琴足矣!
  可是,过惯了富日子的文君终又跌回到现实时,她觉得了富人家的好。于是她与相如商量,两人卖掉屋宇车马,转而去了临邛,在卓家的朱漆大门的对面,开了一家酒垆。史书上记载:文君当垆,相如涤器。
  两人的夫妻店就开在卓家的大门口,文君那种性子,她是示威,她亦是撒娇。她知道这一招,会正点中父亲的心。也亏她想得出。
  可想文君头束巾帛,身着短襦,脂光粉滑,当垆卖酒,那一种泼辣别具一种风情。
  后来卓父在众亲友的劝说下,也碍于面子,终于给了应给的一切,仆妇车马钱帛,文君与相如也立刻关了酒垆,风风光光、且走窃喜地回成都了。
  二个人在成都着实过了一阵子富贵闲人的生活。不知道文君是不是也有一种怨,所有的家当妆奁包括门前挑起灯笼全部都姓卓。
  闲居的相如才子,终于等来了汉武帝的即位。
  年轻的喜欢游猎的武帝深爱他早年所作《子虚赋》,武帝被他所描绘的云梦楚泽所深深吸引。
  《子虚赋》是相如早年为梁孝王宾客幕僚时所作,此赋以楚臣“子虚”先生出使齐国而访问“乌有”先生时两人的对话而开篇,意境瑰丽,气势不凡,描述了楚地山林奇峻,橘柚芬芬,*玄豹奔突起舞的盛世园囿。
  物产的丰饶即是生产力,那时的国家相互之间的攀比与炫耀,单纯朴素,人们依赖自然,知道自然的好,比拼一下领地的奇瑰,便是大国之间相互的外交辞令。表示友好的方式之一便是带上使臣去畋猎,借此展示我洋洋大国,人杰物华。
  子虚先生的故事开端:
  “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余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梦。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
  写女人也是这样的空灵曼妙,若隐若现。
  “郑女曼姬,纷纷排排,下靡兰蕙,上指羽盖;”
  即使那么久远的朝代,这样的描绘也不尽属实,因有太多的奇丽瑰想,后人便把两位对话的先生,辑为成语“子虚乌有”。
  武帝原以为作此华美之赋的人定是前朝圣贤,不料侍臣却说他即是身处盛年、在成都闲居的司马相如。武帝大喜,立刻召见,《上林赋》便作于武帝召见之际,与《子虚赋》前后相去十年。《上林赋》接《子虚赋》,两赋内容连属,构思一贯,实为一篇完整的汉赋作品。
  相如有才也会使,武帝喜游猎,他便作《上林赋》,富家千金喜听琴,他便与人隔帘相望,抚一曲《凤求凰》。两箭发出,毫发未损,弹指间,皆轻松中的,西汉对于他真是遍地黄金。
  凭此两赋,司马相如平步青云,开始时武帝封了他一个郎官,也就是帝王的侍从官。后来,司马相如曾经作为汉武帝的专使招抚了夜郎归顺汉朝,很得武帝的赏识。正是夜郎的归顺,使其他边地各族也纷纷归顺了汉朝。汉武帝大悦,封司马相如为中郎将。相如手持皇帝的旄节,不辱使命,又招抚了其他蛮夷异族。武帝十分满意,重赏良田美屋。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卷一:春梦(17)
司马相如富贵之后,久居帝都,又当然的地爱上了别人,打算聘一茂陵女子为妾。他此时已离开成都五年之久,与妻相濡深情渐已淡忘。
  他人内缊,断然不会直白地说给文君,也羞于出口。于是,他写了十三字家书,寄与了文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这十三字中,独独没有你文君相要的“亿”(忆)。
  这书信无论文君你解得也好,解不得也好,我已是无情无义更无忆了。
  若解不得,你文君愚笨如此,也枉担了一世的才女之名,还有何恋,更是速速脱身,另觅知音。如果解得,我相如今已非昨,十年花好月圆的夫妻也不枉你奔我而去。就此两相忘吧。
  或许他如此做时,心本就软了,他怎能不知文君的敏慧,他明白她定能做得好,只是自己就想找寻久违了的感觉吧,让自己重新爱上她。
  果然文君看后,悲伤难抑。她题笔写《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
  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道不完,百无聊赖十凭栏。
  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似水,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男人这十年,一路人气飙升,银鞍白马度春风,帝都光景,落花踏尽,人也润泽如玉。
  女人十年,隔水隔山,再有财力也难见夫君面,可想那个闷,只怕是十年下来,伤了元气,老了红颜。十年的夫妻,与男人拼什么,尤其是古人,只不过是一脸堆笑地接纳罢了,聪明的还落一个贤德名,让男人心存感激。
  文君热眼巴望了五年,却是一纸素笺,彼时情意不只是心中没了,口里也没了。
  拿到了好牌不见得赢一世的局,只是赢得时候漂亮,输得时候更要漂亮。
  文君思前想后,写了《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并附《诀别书》:“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写到此,她哭了,可是,她是文君,她最是不要一头雾水地活。
  她牙关紧咬,又补写到:“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后为,他真的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那颗心了。但的确他回来,人就在眼前。
  才女向来不会乔张乔致,只是平日里纵容你也就罢了,你若动真的,我不过稍抬抬素手,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也只有乖乖回来的份!
  那个年月,女人,还是得修炼一颗慧心的好,抬抬笔,即可倒回去十年,与二八小妞过过招。
  笑这世上男人,不管自己娶回来怎样盖世无双的,也只是不足,也一般会得陇望蜀。微博里有一句,刚看到的:她是九天仙女又如何,奈何她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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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笙歌(1)
莺莺烧夜香的汗巾儿
  汗巾儿。
  京剧里的小旦一出场,手里头总是缺不了一块水粉的、烟青的帕子,配着身段一起摇曳如春柳春树。如《花田错》里的春兰,《拾玉镯》里的孙玉姣,《金玉奴》里的金玉奴。
  明时这帕子也叫做汉巾儿。
  京昆之剧里的青衣往往以水袖作为道具,如水如波,表达幽密的心事。抛出去,再收回来,竟觉得是带着风的,是曹子建的洛水之意,神光离合,乍阴乍阳。
  在躬身行礼的时候,一只手横着扯起另外一只水袖,说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见个中意的情郎,忍不住要看一眼,但又不能直接看,拿水袖遮着脸,觑眼偷瞧,结果正赶上多情的公子也如此这般在看她,两人双目相接,顿如触电一般,这即是美学里的曲径通幽,现在的男女,相互扫一眼,便看透了对方,恨不得看到骨子里去,没有了其中回环曲折,一切皆省略了,一切惊喜与心动也便省略了。
  最是拭泪时候,真是一个空灵,抬腕不过虚拭,明亮的月白袖子,齐齐整整地搭在手臂上,只怕是弄脏了吧,离眼还有尺八远,就住了。相拥时双方把水袖轻轻的扬起来,互相搭在肩上,两人离得还有八尺远,便找到了拥抱的感觉,并颤声说着:“奴的—夫—啊。”戏里的人真是懂得什么是若即若离,距离把握得最好。
  那手是不能轻易露出袖子以外指指划划的,一切便用这个水袖来说话了,那也叫一种功夫。称为水袖功。也叫长袖善舞。只是这水袖功,欠则暗淡无力,过则猛而无姿。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一双水袖来抛一抛的,平时干活儿的如侍女丫环,小家碧玉,就没有了水袖,转而替代的是一方汉巾子。汉巾子在戏里与水袖功能几乎无异。平时与小姐逗个闷子,与青年公子撒个娇,使个嗔,身段一扭,眼神一转,帕子一甩,头上珠翠也跟着乱颤,总让人想起宋词里的“花压枝折”。那样子欲迎还拒,欲诉还敛,真是媚啊。
  戏,是因缘巧合的现实。
  人世间的事便都像这样,有多少忧喜在里头,但是,真实不虚。
  可是有比戏里还好看还媚的汉巾子,一颦一笑的,勾了多少情意去。
  汗巾儿是念头。《大明春》里说。
  汗巾儿本是丝织就,上写着散相思诗一首,临行时放在你衫儿袖。
  你若害相思,汗巾儿是念头。
  要解愁肠,紧紧拿在手。
  那即是《*》里的汉巾子,*妩媚,是女人的底色。宛如当今女子探手取出来的一张名片。也好似不是,像是手机?也不对,手机还有没帕子来得鲜明。现代人生活缤纷,没有一件什么东西是太过用心的,用得长久的,可以拿出来私订终身的,什么都能拿钱买到,越来越便捷,按一下鼠标,即刻轻松拥有。
  不像潘金莲要的汉巾子“娇滴滴紫葡萄颜色四川绫汗巾儿。上销金间点翠,十样锦,同心结,方胜地儿,一个方胜儿里面一对儿喜相逢,两边栏子儿,都是璎珞珍珠碎八宝儿。”
  可见她这个人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什么东西都要,还要到最好,一样儿都不能落下。销金点翠还不行,还得十样锦,同心结,方胜儿,喜相逢,真是全了,女人的全部心思用尽,全靠这方汗巾儿了。
  还是李瓶儿就比她温和些。
  李瓶儿道:“我要一方老黄销金点翠穿花凤的。”
  敬济道:“六娘,老金黄销上金不现。”
  李瓶儿道:“你别要管我。我还要一方银红绫销江牙海水嵌八宝儿的,又是一方闪色芝麻花销金的。”

卷二:笙歌(2)
敬济便道:“五娘,你老人家要甚花样?”
  金莲道:“那一方,我要娇滴滴紫葡萄颜色四川绫汗巾儿。上销金间点翠,十样锦,同心结,方胜地儿——一个方胜儿里面一对儿喜相逢,两边栏子儿,都是璎珞珍珠碎八宝儿。”
  销金即是烁上金。两个人的相同之处,都是要销金点翠。
  《*》即是这样有金沙金粉的热闹与繁华,间或点一点那*的翠。那翠抑或是孟玉楼,可以让人透出一口气来,不至于被这现世的金粉气压得沉下去。
  人生实难,眼前可惜。潘金莲就是如此珍爱她当下所有,为不使眼前也枉然地过下去,便这样地掏空了心思争取。这个女人是历了劫的,一劫一劫地过来,就只为不甘心。为了这一天,就算毁了一切她也愿意,何况毒杀一个命如蝼蚁的武大。
  好不容易这劫熬成了节,她不能松手,一松手眼前的人就没了,她自己也就没了。如同李瓶儿对着西门庆说“你就是治我病的药啊”。听来,让人悲怆。
  可谁说,眼下的蜜里调油,又何尝不是劫。
  她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也不会久长,她也不怕,横竖她的人在就好。西门庆人死了,她也没有太过悲伤,她立刻把陈敬济捞到了手。
  她就是这样一个刚硬如铁的人,她是死过好几次的了,她哪里知道什么是悲伤,有的只是怎样一次次直面眼下。
  可怜她什么别的本事也没有,她还不像孟玉楼,是青楼出身,吹拉弹唱样样可以拿起来,又会风雅,男人见了她还为风月情浓。况孟玉楼手里头还有从前夫那里带来的家私细软。
  可潘金莲她什么也不会,她手里什么也没有,她只有一招,以色侍人。所以写她的部分只是秽多。真是可怜。
  人说劫毁余真。她这个人对待人世,亦有转趟来又是半生的横绝。
  后来,果然她又送给了陈敬济一方她常用的汗巾儿。笼在袖子里,是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儿,连上面的银三事儿都掠与他。
  银三事儿是银制的牙千,牙挖,舌刮。这些小零碎一般都拴在随身的汗巾儿上。还有香茶盒、荷包这些小玩意。“香茶”是含在嘴里的,作口香糖用。
  《红楼梦》中,贾琏调逗尤二姐,那传情的槟榔便是装在这样一个荷包里。
  贾琏便向她讨吃,尤二姐不给,贾琏欲近身来拿,尤二姐怕人看见不雅,连忙把装着槟榔的整个荷包都撂了过来。贾琏接过荷包,拣了半块尤二姐吃剩下的搁在嘴里吃了,然后又把剩下的都揣了起来。然后暗将自己带的一个汉玉九龙佩解了下来,拴在手帕上,趁丫环回头时,撂了过去。
  只是这一来一去的心意已不在帕子上,而在帕子上所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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