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晚餐结束,这一夜便以李带着我和诺顿回到旅馆后告终。当我们下车走回住房时,李仍然边看着诺顿边摇头,就好像他以前从没见过它似的。当我们经过住房柜台时,柜台后面的女职员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说:“诺顿先生?”我立刻以为,这又是另一个我为了要努力保留一点颜面而必须面对的噩梦之一——有人真的用我的猫的名字称呼我——但事实上,她根本不是在跟我说话。在我向她走过去并说“其实我的名字是盖泽斯才对”时,发现她根本没在看我。我这才了解,她只是在跟我们之中那位有折耳的家伙说话。她伸手摸了摸在外出包中的诺顿,看着它的眼睛说:“我是你的粉丝哦。我只是想跟你说,很抱歉没能去参加你的朗读会,因为我要上班。”我等待着——一如往常,有点期待诺顿回答她说:“哦,别在意,亲爱的。要不要进来我的外出包里,和我共享一些干粮呢?”——不过它只是抬起头,在她抚摸它那柔顺的猫毛时,发出一阵结实的呼噜声。对那位柜台女职员来说,这样似乎就够了。她脸上是那种我没办法让任何女人为我显露的表情,除非我说:“我们去加勒比海吧!” 。。
3。全美巡回宣传之旅(2)
在田纳西州的第二站是曼非斯。除了为书宣传之外,我也应《纽约每日新闻》(The New York Daily News)报之邀,写一篇关于和诺顿一起旅行的文章。想当然,编辑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说能不能请诺顿为他们的报社写篇文章。当我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时,便向她解释了猫爪和人手之间的差异性,最后她才妥协地说:“好吧,我们就让你写吧,不过我们真的很想知道它的看法。”所以除了让它的猫迷们爱它之外,我的任务还包括取得诺顿对曼非斯一地景观与声音的反应。
我交往已久的挚爱女友,珍妮丝,就是曼非斯人,所以她同意过来和我碰面。我们三个住进了著名的皮巴迪饭店,它美丽、庄严,而且还有一群鸭子。是的,你没看错:每天早上九点,电梯门打开,一名旅馆职员便从电梯里领着一整队鸭子走出来,它们摇摇摆摆地经过旅馆大厅地板,一直来到一个宽大的大理石喷泉旁。然后鸭子走入水中,在里头以极其高雅的姿态漂游一整天;下午六点,它们会全部跳出池子、循相同的路线穿越旅馆大厅,再次消失在电梯中。我不知道它们之后去了什么地方,不过我宁愿相信,它们是回到了自己的专属套房,而不是某个屋顶上的笼子里;我还知道,诺顿完全被这项每日例行公事给迷住了。我们在那里住了两天,而每天早上它都会站在我的肩上,紧盯着这个呱呱叫的*队伍。一天下午,我们在旅馆大厅里喝东西——诺顿很喜欢那种又大又舒服的椅子——后来它缓步走到喷泉旁,跳上了那细小的池缘。我猜想一般的猫在注视这群禽鸟时,心中可能正想着一顿早到的晚餐。然而诺顿脸上并没有那种馋涎欲滴的表情。它主要是好奇。我喜欢想象着它正在努力思索,为何这些鸭子竟能享有比它还好的待遇。
我们在曼非斯的时候正值初夏,珍妮丝已经警告过我那里有多热,而我则大言不惭地表示,本人不但喜欢,而且也活跃于任何极端的气候型态下。这些话大部分是真的,不过,曼非斯的气候可不是那种一般性的极端。我只能这么形容:离开有冷气空调的旅馆大厅,然后走进田纳西州的夏日空气中,感觉上应该就和笔直走进地狱深处差不多;然而我们还是走出去了,因为我想让诺顿看看猫王的故居“优雅园”(Graceland)。
对诺顿来说,猫王是老派了点,它其实比较喜欢摇滚乐队REM和摇滚明星汤姆?佩蒂的音乐,但我觉得让它吸收一点摇滚乐史也不无好处;不幸的,我们遇上一个直接违反猫权法——猫科动物权利修正法案——事件,以及一个歧猫主义炫耀者的例子,所以我们被告知猫咪不能入内、并被拒于门外。这例子正好说明了我们俩是多么地和现实世界脱节。因为诺顿可以在某些世界顶级的餐厅里用餐、被允许进入欧洲各地的大教堂和博物馆参观,所以我们俩才没办法相信,竟然会有公众场所禁止它进入,尤其是这个自黎伯拉奇博物馆②以东、展示着比任何一幢建筑都要多鹿皮和天鹅绒帽的地方;不过在一阵短暂的争执后,我们接受命运的安排,勇敢地回到那个人们称之为曼非斯的炽热火炉里。
为了补偿我那显然心有未甘的猫,珍妮丝的父亲马孚,带我们大伙儿一起去世界上最棒的烤肉店之一:阔奇(它唯一的缺点是,不像曼非斯地区其他较小、较不商业化的烤肉店——它不卖烤熏肠)。在那里我们逃离了帕克上校③的阴霾,诺顿坐在它自己的椅子里,津津有味地嚼着香喷喷的手扒猪肉,并接受女服务生惊异的低语所带来的安慰;她不断用她那浓重的南方口音重复着:“我从来没看过猫吃烤肉呢!” 。。
3。全美巡回宣传之旅(3)
由于我们就住在纽约,所以很容易配合当地的宣传活动。诺顿最轻松的演出之一,就是参加FX有线电视网的《宠物专区》(The Pet Department)。录像过程很顺利(诺顿已经变成经验老道的电视专家;它似乎知道何时该安静地听,何时又该表现出可爱的样子好抢我的镜头)。唯一值得注意的奇怪之处,是我在录像前拿到的流程表。宣传人员会传真给我一张纸,告诉我们要去哪里、何时到达、录像时间长短,以及届时该找哪个人;就在最底下,它写着:“节目主持人:史提夫?沃克与杰克狗”。
想当然,当我们出现在摄影棚时,某个人走了过来,表示他就是史提夫,负责待会儿的专访。他身旁那只体型颇大的狗则走近诺顿,四处嗅闻着,然后在摄影机开始转动、我们开始在全国观众面前闲聊的时候,安静地坐在我们身旁。我得承认,我一直在等杰克狗开口访问诺顿,华盛顿广场公园的狗狗玩耍区究竟有多好玩;但是这两只动物都保持缄默,把话留给人类去说。
这段期间,我接到很多类似的宣传行程表。每一张的底下几乎都写着:“你的导游是某某某,她会去机场接你,并且会在车里为你准备一包五磅的猫砂。”虽然没有加长型礼车和香槟王招待,我还是觉得很受用。
在密尔瓦基,宣传人员的介绍词显然正是我们被问候的典型方式。这是一个由玛丽莲?蜜主持的广播节目。纸张上写着:“玛丽莲是一个超级诺顿迷,希望能在录音间里拍很多诺顿的照片。她就是那个打电话来问能不能访问诺顿?盖泽斯的人。”
相信我,这就是我有了猫之后的人生。
在密尔瓦基的签书会上,他们举办了一个“诺顿明星脸”的比赛。幸好这个比赛不是当着我们的面举行;猫主人都事先交了照片,而诺顿和我则负责从中选出优胜者。长得最像的幸运者可以得到一张书店礼券和一罐扑嘶。
每一场签书会,在我的一番高谈阔论结束之后,照例会有一段读者提问时间。一般说来,我大概可以预料会被问及哪些问题。总有人想知道更多关于携带式猫砂盆的细节;通常会有人问起诺顿的基本数字,像是年纪、体重等等。常常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责怪我让诺顿独自在巴黎的屋顶上探险,并坚称我让它身陷危险。而且屡试不爽地,一定会有一个人站起来说了一个很长的、关于他或她的猫的故事,然后什么问题也没问就坐下了。还有……
唔……也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
在西雅图,有人问起诺顿的确切尺寸——我的意思是说,像袖长多少这类的问题。我必须承认,这是少数和我的猫相关,而我却不知道的事情之一,不过我猜想她只需要目测一番就行了,因为数周后我收到一件邮寄来的手织上衣。特、特、特小号的。
在波卡拉顿,有个女人问我知不知道诺顿的生日,以及确切的出生时间。事实上,我的确知道(好吧,虽不够准确,但也相差无几),但是在回应之前,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最后终于坦承,她想替诺顿排星座命盘,并寄给它当礼物。我尽可能委婉地表示,诺顿并不相信星座这回事,请她不必费心。虽然我不介意看她试图解读诺顿的塔罗牌,不过我决定还是别提的好。
在旧金山,防止虐待动物协会(SPCA)成立了年度的“诺顿奖”,鼓励那些致力于改善动物生活的工作。我仍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奖到底是要颁给人类还是动物?但我们决定不要过问,在防止虐待动物协会颁发奖状给典礼会场上唯一一只苏格兰折耳猫时,只要谦卑且欣然地接受即可。
3。全美巡回宣传之旅(4)
基于某些原因,诺顿在俄亥俄州非常出名,所以我们一连去了好几座城市——达顿、哥伦布和辛辛那提。一群书店职员还特地带诺顿去辛辛那提市中心一家很棒的酒吧庆祝。在拥有数量惊人的好书店的哥伦布市里,导游载我们辗转在一家又一家的书店里,好让店员和业务员们可以见见这只名猫。当我们在其中一间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往导游的车走去时,刚好被两个老太太看见在外出包中休息的诺顿。其中一个老太太跑过来——说跑过来似乎不太恰当,应该说是缓缓地移动过来——靠近它。她开始抚摸它的头,然后问我它是不是苏格兰折耳猫。当我回答它是之后,她极为兴奋地对自己的朋友说:“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本书吗?那只去巴黎的猫和这只是同一个品种。”然后她转向我说:“它长得还真像那只去巴黎的猫。”我突然感到一阵兴奋,就像有人问我卡内基音乐厅该怎么去一样;我微笑地说:“事实上,它不只是像。它根本就是那只去巴黎的猫。”她尖叫出来,然后把手从它头上移开,好像现在摸它就太冒犯了似的。
在维吉尼亚州的诺福克,有个书商想到一个能帮助销售及维持最佳顾客忠诚度的妙招——凡是在限定的六个月内购买最多书籍的人,即可得到某样特别的奖品或礼物;而这次的六个月赠礼,就是和诺顿共进晚餐。所以在她到机场接机、载我们去旅馆办好住宿手续、准备好今晚的猫砂盆后,便迅速将我们带到城中最好的餐馆里。在那里,我们和她四个最好的顾客一起用餐。这当中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想花点时间和诺顿独处;所以大概每隔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就得互换座位,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坐到它旁边。
对诺顿来说,去洛杉矶永远是一件乐事。四季饭店仿佛它出门在外时的另一个家:每当我们的车开近前门,泊车的人就会一把抓过行李,并加上一句:“欢迎你回来,诺顿。”走进去的感觉有点类似我想象中法王路易十四宫廷里的情景;虽然没有人在诺顿的走道上撒满鲜花,但从门房、行李员到柜台职员,每个人在跟它打招呼的时候都确实知道它的名字,而且全都热烈地欢迎它——它甚至还可以使用位于饭店四楼的游泳池(这么说吧,它使用的是泳池周边区域;游泳并不是我的猫最喜欢的运动项目)。我最喜爱的十张诺顿照片之一,就是拍它坐在那个泳池旁、一派轻松地待在自己的躺椅上,而旁边的服务生正端给它一小碗凉水。
在美国上馆子总是有点微妙。根据我们的健康法,非导盲动物是不准进入餐馆的,所以我们通常得得到餐厅老板的破例许可才行(例如在诺福克的时候),而且他还要甘冒惹毛正巧晃进来的某政府调查员的危险。在洛杉矶,诺顿永远都是城里最热门餐厅:细绳的贵宾,因为老板、世界名厨沃夫甘?帕克是我的朋友(而我妈则帮他撰写食谱书;毫无疑问的,若我说话时能带点儿奥地利口音、有办法将乳鸽调理得跟沃夫一样好的话,她肯定会比现在还要喜欢我。再仔细一想,如果我能做出任何一道接近沃夫手艺的料理,珍妮丝也会比现在更爱我吧);此外,沃夫的老婆芭芭拉,是这世上最夸张的一个动物迷。说得更明白些,我是说除了一般各色的狗、猫,以及天知道还有些什么生物之外,她还在后院养了只骆马。当《生命中不可抗拒之喵》出版时,我们在细绳举办新书发表会,而沃夫则替诺顿做了一个撒满猫点心的特制披萨。我想他们可以让诺顿在公众场所中进食而不被取缔,主要是因为细绳餐厅实在太热门了——要订到位置真的很不容易——导致沃夫这个人可能比市长或州长还要有影响力。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负责将诺顿逐出餐馆的政府官员,想在星期六晚上八点订到四个人的座位,势必要面对极为难堪的对待。
3。全美巡回宣传之旅(5)
这趟旅程中有顿特别安排的晚餐。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恰巧也在城里——威廉?高德曼;他不仅是我写作上的偶像,同时也是个一丝不苟的美食主义者。他想带两位女性朋友:苏珊?古德森和海伦?班斯佛一起上细绳用餐,而我答应帮他们订位。海伦也是一个动物迷!假如你已经觉得我很奇怪的话,那么她还经常和她的宠物猪一起旅行呢!——一听说诺顿也在城里,她就请威廉打电话给我,邀请诺顿和她们一道吃晚餐。一如往常,我解释说诺顿出门必须有我随行;威廉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他觉得应该没问题(他甚至没问过海伦——自己一肩担起如此的重责大任)。
当我们全部就座后——当然,诺顿坐在它自己的椅子上——发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这桌的服务生走过来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不过我在诺顿的新书发表会上曾替你服务过。当时我还是个菜鸟,而那是我第一次参加的名人聚会。”然后他低头看着诺顿说:“欢迎你回来。”
晚餐时,我们各自选择了菜单上不同的佳肴;我连话都还没说,服务生就径自为诺顿端来一盘烤鸡肉。每样东西都好吃极了,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苏珊似乎不太高兴。她不断地转头看着诺顿,让我以为和一个四只脚又毛茸茸的家伙近距离地用餐让她过敏,或是心里不舒服。结果并非如此。苏珊后来向威廉坦承,她之所以觉得不高兴,是因为诺顿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