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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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天职的人们-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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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中海忧虑地说:“是啊!我也担心这个问题,一定要让大家注意安全,否则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另外还有咱们连长,他还没想通,不让他看见事实,九头牛你也别想把他拉过来,再出点什么纰漏,别说把你骂个狗头喷血,以后谁也别想再提改进工艺的事。”

  自从得知孙毅飞开始试验新方法后,邢志武再也没有听到其它消息,尽管他急于知道结果,可碍于面子,始终没有打电话询问。学习班一结束,邢志武便急匆匆往连队赶。一路上他都在想,孙毅飞的胆子有点太大了,想个什么是什么,这么大的事,起码也该打个招呼,不顾自己这个连长的反对,说改就改。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气,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连其他连的连长和他开玩笑,也无心搭理。同时,他又为即将出现的各种结局,设想自己的态度。

  其实,邢志武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觉得,新方法失败了倒无所谓,反正也没有寄予什么希望,可如果发生事故,一连的形象将会受到打击,作为一连之长,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如果成功,对自己在连队的威信,又将会产生什么后果?邢志武怀着复杂的心情,刚下车,便急匆匆奔向隧道。

  “连长回来啦!”战士们边干活,边热情和邢志武打招呼。

  邢志武机械地向战士们点点头,眼睛却急着要查看隧道里的情况。

  正在指挥施工的孙毅飞,看见邢志武绷着脸走进隧道,迎着邢志武走过去,对邢志武毫无笑容的表情,视而不见地笑着说:“对不起了连长同志!我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了几天大王。现在,请连长同志批评验收。”

  邢志武现在哪有心情开玩笑,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哼哈”应付两声,眼睛却在整个隧道里四下里扫描。面对孙毅飞轻松的样子和玩笑话,看见隧道里忙而不乱的工作,大家轻松干活的心情,邢志武脑子里,出现无数个问号,一时无法判断好坏对错,憋了一路的怒火,只好先放在肚子里,另外寻找机会。

  李中海和排长们,也满面笑容的来到邢志武面前,李中海说:“连长,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可是完成了。你看,隧道里都是好好的,什么漏子也没出,您要是不信的话,自己检查检查。”说完,他朝孙毅飞眨眨眼,会意的笑笑。

  大家越是轻松,邢志武心里越是没底,他脸上露出连自己都觉得别扭的笑容。邢志武不会忘记自己急于进隧道的目的,他用脚步,暗暗测量这几天掘进的距离,发现掘进速度,确实比以前有明显提高。看到隧道里一切井然有序,邢志武原本复杂的心情,更加难以理清,想了几天的设想和方案,被受到事实打击的自尊否定了,自信也脆弱的躲了起来,一下子没有了合适的语言。

  孙毅飞看出邢志武的心情,真诚地说“连长,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有问题,要向你这个老隧道请教呢。工作面爆破后,总是不理想,调整了几次,都没有太大改进。现在,得请你这个老把式,给我们露一手了。”

  孙毅飞既是台阶,又是考题的话,给处在尴尬中的邢志武,注射了强心剂,使他的自信重新恢复起来。邢志武尴尬谦虚地笑笑,本想说几句客气话,可嘴怎么也张不开。他难为情地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脸色,绕开正在清理石渣的战士,走到残留的炮眼前仔细察看,用手测量炮眼之间的距离,观察炮眼分布的位置。

  回到熟悉的工作上,使邢志武迅速找到了自我,摆脱了难堪,放下了所有的杂念,思路也清晰起来。他看完整个爆破作业面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眼睛看着工作面,老练地说:“还是炮眼的位置和深浅有问题,改一下试试看。”

  新一轮作业开始了,在打风枪的台车下,邢志武拍拍台车立柱,饶有兴趣地爬上台车,观看风枪手按自己新指定的炮眼位置操作,还高兴地拍拍风枪手肩膀,示意他们就这么干。邢志武完全忘记了这几天憋在肚里的怒火,忘记了自己对新工艺的反对意见,沉浸在验证自己意见,恢复信心的兴奋中。

  站在台车下的李中海,笑着捅了捅孙毅飞,朝邢志武努了努嘴。孙毅飞也笑了笑,对邢志武的态度,他并不奇怪,他相信连长在事实面前,不会固执己见的,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早日打通隧道,建成铁路。

  对新的施工方法,团里技术部门给予了肯定,团里组织各连到一连参观学习,准备在全团工地上推广。

  不管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荣誉都是一连的,邢志武喜在心里,乐在脸上,开完现场会,他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回到连部。

  看着邢志武喜笑颜开的样子,李中海借机说:“连长,其实在你还没有去参加学习班之前,指导员已经把他的想法和我商量过,只是当时考虑你的态度,才没有马上实施,想等个合适的时机再和你商量。正好,你去参加学习班,我们就先偷着试验了一下,你可不要往心里去,真的没有绕过你的意思!指导员改变施工方法,我也是同意的,如果你有意见,别冲指导员一个人发。”

  邢志武惭愧地说:“还提这事干什么?说真的,指导员的很多做法,是和我不一样,我承认和他认识上有差距,看来我的思想是有问题,我是落后啦!”

  李中海笑笑,说:“连长,你干嘛这么悲观?人家指导员可没这么看你。”

  邢志武急切地问:“指导员他怎么看我?”

  李中海说:“指导员说啦,你才是连队真正的顶梁柱,有你在,一连任何时候也不会垮。” 

  “指导员真是这么说的?”邢志武睁大眼睛问。

  李中海“呵呵”地乐了,说:“咱们俩,在一个锅里吃了那么多年饭,我是你看着走到今天的,我什么时候敢骗你?”

  邢志武低下头,羞愧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他来连队的这两年,我从来没有对人家百分之百信任过,心里惭愧啊!”

  李中海在邢志武旁边坐下,诚恳地说:“连长,你作为我多年的老领导,彼此了解的战友,借着今天的话题,我也想多说几句,说错了,说重了,你可别往心里去。说心里话,我看你是自尊心太强了,同志们对你的尊重和崇敬,致使你在连队形成了绝对权威。现在,你在连队至高无上的威信,觉得遇到了挑战,感到了危机,一时难以接受。”

  “有些话,我早想和你说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你对城市兵,多少存在着偏见,没有把他们看作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工作中还喜欢分我们他们,过多的看到他们身上的缺点弱点,不愿意接受他们意见多,意识新,见识广,个性强的特点。”

  “看看今天的李忻,当年指导员那件事的处理,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如果不是他敢于坚持自己的意见,恐怕,最后遭受大家指责的不是他了。更重要的是,如果造成事实,产生的后果和影响,将会在很长时间里,影响战士们的情绪,使我们的工作陷入被动,你连长在战士们中的威信,也得重新评价。这些,你真的应该很好反思一下,尽管指导员从来没有指责过你。面对这种认识上的差距,不光是你,还有我,还有连里其他干部,都应该有勇气承认,好好想想。”

  “不知道你怎么看?我觉得,这次指导员提出改进施工方法,表面上看,是在讲究科学方法,提高施工进度。但仔细想想,这里面包涵更多的是感情问题。过去,我们总以为,穿上军装就是兵,就应该听从命令,服从指挥,我们能做到的,战士也应该能做到,做不到的,就简单认为是兵不好管理,是兵差劲。忽视了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很少考虑战士们怎么想,怎么看?对战士的个人问题,考虑的很少,甚至不愿意过问。我也问过自己,这到底是怕麻烦,还是冷漠麻木?冷静想一下后,才发现,其实是我们考虑自己多了,替战士想的少了,更多考虑的,是自己的成绩,自己的前途,忘记自己是怎么从战士走过来的。指导员给我们带来一副清醒剂,让我们看到了差距,看到了不足。”

  “说到带兵,如果对战士没有足够的感情,是根本带不好的,迟早会出问题。说轻点儿,顶多是顶顶嘴,在背后骂骂你;说重点,战场上不在你背后打黑枪,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完成任务了。”

  李中海的话,使邢志武有些难堪,点到了他的痛处,这是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也从来没有当作一个问题来想过的问题。将心比心,扪心自问,自尊心越是强烈,越是无法回避,邢志武脸上一阵一阵发烧,他一根接一根卷烟抽,懊恼、自责、惭愧,统统写在了脸上。

  凡是有血性的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个窝囊废,部队里更是这样。十几年的戎马生涯,天天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养成了邢志武的性格,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在他的字典里,已经没有了失败的概念。也正是这种倔强不服输,关键时候,敢站出来喉一嗓子,带领大家拼了命赌上一回,赢得了胜利,更赢得了尊重,才使他在连队有不可动摇的威望。虽然他在多年的战友面前,可以坦诚一切,但是现在,去向孙毅飞坦白承认自己过去的一些不妥,自尊心的阻挠,他还无法做到,尽管他对孙毅飞的了解,已经足够了。

  转眼到了年底,又到了部队新老交替的时间,孙毅飞接到命令,参加接兵。

  临行前,孙毅飞衣着整齐的来到隧道,贪婪闻着隧道里,炸药爆炸后留下的硝烟味,像是以后闻不到了一样,用手抚摸高大的混凝土墙壁,又用力拍打几下,抬起头看看隧道高高的顶部。

  邢志武看着孙毅飞恋恋不舍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你穿的整整齐齐的看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新房,天天看,没还看够啊?去接兵,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跟大姑娘出嫁似的?”

  孙毅飞说:“这可比新房好多了!谁家有这么气派的新房?这可是咱们用掉生命中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一点一点凿出来的,当然看不够了!”

  邢志武说:“那倒是!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当然舍不得!我听说是这次是去南方接兵,好地方啊!我想去人家不要啊!你出去好好享受几天吧!”

  孙毅飞说:“什么享受?接兵你又不是没去过,一个人漫山遍野的转,带上一群新兵蛋子,像哄孩子一样,天天提心吊胆,说不定给你弄出点什么麻烦来?不管怎么说,还是和自己的连队在一起更享受啊!”

  邢志武摘下安全帽,把脸转向隧道深处,眼睛中充满深情,感慨地说:“是啊!只有离开自己的连队,离开集体,才会知道什么是战友。人啊!就是这么个溅东西,在一起,天天嗑牙却嫌烦,真要离开啦,又他妈舍不得,真是没办法!”

  战友一个人们经常挂在嘴边,却早已忽视了其真正含义的单词,今天被邢志武用在孙毅飞身上。如果说,邢志武过去只是把孙毅飞归结为同志或同事的话,现在,他已经开始把孙毅飞纳入了自己的战友行列。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齐鲁大地的一个农家院子里,几间石头砌的瓦房,虽然已显陈旧,但院子里干净利索,井井有条,屋外的白墙上,挂着红辣椒和老玉米,院子里枣树上,熟透的大红枣星罗棋布。

  一个老人,在院子里用力挥杆打枣,小孙子一边捡枣,一边吃,一边问老人:“爷爷,咱们家的枣最好吃了,我爸爸会回来吃吗?”

  老人笑着对孙子说:“会的!这棵枣树啊,比你爸爸的年龄都大,你爸爸小时候也像你一样,特别爱吃咱家的枣。你捡好的给你爸爸留着,等你去看爸爸的时候带上,让你在部队里的叔叔们,也尝尝咱们家的大枣。”

  孩子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树上掉下来的大枣砸在他身上,他全然不顾,眼睛紧紧盯着掉在地上的大枣,像只机灵的小猫,兴奋扑向锁定的目标,在仔细审视后,满意地放进篮子里。

  半夜,孩子几声“爸爸”的喊叫,惊醒了韩雪梅,她赶紧起身点上煤油灯,看着在睡梦中流着眼泪的孩子,心头一阵酸楚。她拍着孩子,小声哄着,自己的眼睛,也渐渐湿润起来。孩子梦中的喊声,勾起她对丈夫的深深思念,她吹灭煤油灯,人却再也没有睡着。

  韩雪梅刚刚三十岁,微黑的脸上,没有年轻妇女的红润光泽,却留着产后出现的块块浅褐色斑痕,眼角上,已经出现依稀可见细细的鱼尾纹,使俊秀不加修饰的脸,略显憔悴。

  看着睡熟了的孩子,韩雪梅想起了五年前。

  回家探亲的邢志武,穿着白衬衣,袖子高高挽着,在家忙碌着。韩雪梅靠着被子坐在炕上,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满足的笑容挂在脸上。忽然,她叫了起来:“这孩子又踢我了!”

  邢志武听见后,兴奋地说:“是吗?我听听。”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迅速爬上炕,跪在韩雪梅身旁,用手扶住她的肚子,把耳朵贴了上去,未来父亲的天性,在他脸上天真的表现出来,惊奇、喜爱、期盼和专注的神情,同时反映在他睁大的眼睛里。

  “还真是的!这小东西现在就不老实,长大后一定淘气!你说他会像谁?”邢志武问韩雪梅,耳朵还在听孩子的动静。

  韩雪梅充满幸福地说:“还能像谁?肯定像你呗!”

  邢志武得意地“嘿嘿”笑了,问:“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韩雪梅说:“老人们说,胎相像是个男孩。我也想要个男孩,长大能帮我,不像你,指望不上!”

  听到妻子带着埋怨的话,邢志武也不解释,只是笑笑,说:“你说,咱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韩雪梅说:“老人说,猫啊狗啊,命大,好活,不行就听老人的吧!”

  邢志武马上摇摇头,说:“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好赖在咱们村里,也只有我一个人是军人,怎么也得有个响亮的名字。将来你随军到了部队,成天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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