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力的人。”说完,孙毅飞走到窗前,双手依然抱着双臂,看着窗外。
连长望着孙毅飞年轻的背影,说:“是啊!你说的对,我支持你,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我们不能把战士,都塑造成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必须让他们超越我们,毕竟部队的未来,是他们的!”
铁皮闷罐车厢里,地板上铺着席子,新兵们按分好的班,一个挨一个坐在席子上,车厢大门大开着,为安全起见,拦腰拴着绳子。
随着列车起动加速,新兵们的情绪开始变化,情绪兴奋的几个新兵互不相让,使劲争抢长不到两尺,高不过一尺多一点的小窗户,努力把自己脑袋伸出窗外,叽叽咋咋说着孙毅飞听不懂的方言,好像在争论什么;有几个新兵的脸上,开始出现紧张和恐惧,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呆滞地盯着车厢门口,随着向后掠去景物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的脸开始轻微抽动。
孙毅飞在许有亮耳边耳语了几句后,坐在了车厢门口,他旁边坐着贾军。贾军好像有些沉闷,孙毅飞看着贾军,问:“怎么?不想当兵,还是不想离家这么远?”
贾军看了看孙毅飞,说:“不是的!离家越远越好!我不喜欢老在家门口转,总听着我爸爸教训我。”
“那我怎么看你的情绪不高啊?”孙毅飞听完笑了,接着问。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不适应。第一次穿棉衣,戴棉帽,穿棉鞋,以前从来没有穿过,还都是新的,挺别扭的。”贾军说着,摘下头上绒毛还没有完全竖立起来,散发着残留樟脑味的棉帽,又来回看了看脚上的新棉鞋。
“等过了长江,你会知道它们的作用,那时候,你不会再觉得它们别扭了。”孙毅飞边说边从贾军手里拿过棉帽,仔细整起型来。
贾军拿过来孙毅飞有红五星的单军帽,戴在自己头上,站起来,左右扭了扭头,对旁边的韦洪说:“怎么样?精神吧?”
韦洪抬起头,看着贾军的样子,羡慕的笑咪咪端详着。
突然,车厢里传来哭声。孙毅飞站起来寻着哭声看去,一个新兵坐在车厢的地板上,失态地抱头痛哭,哭声越来越大。许有亮站起身要过去,孙毅飞抬手制止了他,说:“让他哭吧,哭是迟早的事,哭出来情绪也放松了,少小离家,总是一件让人心酸的事。”
一个新兵的哭声,带动了几个新兵的情绪,又有几个新兵开始抽泣,覃光华也在悄悄抹眼泪。
贾军冲着几个哭的新兵喊道:“哭什么哭?怕离家别当兵啊!真给咱们县丢人!才走这么远点儿就哭,以后还不得哭死啊?”
孙毅飞赶紧制止他说:“别这么说,当兵总是要做出牺牲的,能走出家门就是好样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接着他又对其他新兵笑着说:“你们不是都喜欢刘三姐吗?谁带头唱一段?”
听到孙毅飞说,韦洪立刻兴奋地指着覃光华说:“覃光华唱得好,让他唱。”
“那覃光华唱一个吧!大家给他鼓掌。”孙毅飞说着带头鼓掌。
在大家的掌声中,覃光华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唱起来。慢慢的,车厢里都在附和他的歌声,连哭得最凶的新兵,也加入到歌声中,许有亮看了孙毅飞一眼,朝他笑了笑。
孙毅飞坐下,又和贾军聊起来:“我看你怎么有点躲着我?几次去你家和你爸爸聊天,你都不和我说话,这可不像军人的儿子。”
贾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有点怕你。”
孙毅飞奇怪地说:“怕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贾军躲开孙毅飞注视自己的目光,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你的样子看着很凶,好像打过仗一样。我们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们也都怕你。”
“哈哈…!是嘛?”孙毅飞笑起来。
许有亮在旁边笑着插话说:“不是你们怕他,在部队里怕他的人多了,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孙毅飞转而问道:“你和你们县长的儿子熟吗?这个人怎么样?”
贾军好奇地看着孙毅飞,好像有什么不明白,说:“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也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当然熟!怎么样不好说,反正我不喜欢他,我们县委大院的脸,都让他丢光了。他带着我们院的一帮人,不务正业,整天流里流气的惹事生非,到处欺负人。我还和他打过架呢,让我把他揍了一顿,以后他见了我,都躲着走。”说完,贾军得意地笑笑。
孙毅飞听着,眼睛射向车厢外,陷入沉思。
列车驶入株洲兵站,全体人员下车列队去吃饭,兵站里还有其他部队的新兵。孙毅飞走在自己连队的最后,紧张注意着自己的连队。
兵站端来饭菜的时候,所有新兵像饿狼般扑向盛饭的大木桶,如水缸般大小的木桶,立刻被几十个抢饭的新兵,挤得水泄不通,盛完饭的挤不出来,没抢到饭的挤不进去,有的连帽子挤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有的抢到饭还没来得及吃,便被冲上来疯狂抢饭的人,把饭碗撞翻在地。
挤到饭桶边的韦洪,看着一只只伸进饭桶里争抢饭勺的手,等不得,也抢不到唯一的饭勺,干脆用手中的碗,直接伸到木桶中盛饭,紧跟着,更多的碗都伸到饭桶里,饭桶里,一阵“乒乒乓乓”饭碗的碰撞声。韦洪一只手端着抢到的白米饭,另一只手护住快被挤掉的帽子,笑眯眯地从人堆里钻出来。
所有新兵中,有一个新兵格外引人注目,他把自己的饭碗交给其他新兵,叫别人替他抢饭,自己则站在外围,跳着脚的大声起哄:“快抢啊!不抢就没了!”
在他的呐喊下,新兵们更是前扑后涌的挤向饭桶,激烈的拥挤,几乎碰撞出火花,几个新兵因为抢饭勺,开始互相撕扯,饭桶眼看要成为炸药桶。
孙毅飞喊了几次,都没能制止住抢饭的蔓延,他眉头紧锁,把帽子向脑袋顶上一推,走到抢饭的人群外,一边大声喊,一边像提小鸡一样,把抢饭的新兵,从饭桶边扔开。一些被扔出去的新兵,又扑向饭桶,孙毅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抬起脚,朝几个抢饭最凶的新兵屁股上踢去,连踢带踹,把所有围着饭桶的新兵都驱赶到一边,他瞪着眼,看着退到一边的新兵,大声训斥道:“你们想干什么?没见过饭啊?我看你们谁还敢抢饭?刚才喊抢饭的是谁?站出来!”
新兵们谁也没有想到,平常和颜悦色的接兵干部,竟然敢对他们拳打脚踢,没有人敢站出来,刚才还在大声叫喊抢饭的新兵,也躲到了其他人的身后,偷偷窥视孙毅飞举动。惊恐的新兵们,看着孙毅飞愤怒的样子,连已经抢到饭的新兵,也不敢吃碗里的饭,呆呆站在一边。
孙毅飞继续说:“你们看看,周围这么多新战士,有像你们这样的吗?你们不觉得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丢人吗?”
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新兵胆怯地说:“我们那里复员回来的老兵说,不抢吃不到。”
孙毅飞看了他一眼,放缓了口气说:“这么大一桶饭,吃完了还可以再去要,为什么非要抢?好了,下不为例,排队盛饭,各班副班长组织一下。”
说完,孙毅飞走到一边,看着新兵们站成队开始盛饭。
列车越向北,天气越寒冷,薄薄的铁壳车厢,上下左右都在列车带起的寒风中,散发逼人的寒气,越来越像冰窖。新兵们,把发的棉衣绒衣都穿到身上,棉帽的帽耳也放下来系上,有的穿上所有能穿的衣服,捂在被窝里不出来,可仍然冷得缩作一团。
天亮了,车到了武汉,大地已经被薄薄的白雪遮盖,从没有见过雪的新兵们,从被窝里爬出来,惊奇欣赏着银白色的世界。没一会儿,凛冽的寒风,让他们又缩回到被窝里。
孙毅飞穿着大衣,站在车厢门口,挡着为看雪景,不断向外挤的新兵。
韦洪挤到贾军身边,兴冲冲欣赏车下的遍地银装。比他高将近一头的贾军,拍了拍韦洪的脑袋说:“别挤了!到了地方有的是看的!”
韦洪抬起头,朝贾军笑了笑,说:“真白啊!像白面一样,要真是白面多好!”
贾军说:“看把你美的?那你在这里收白面得了。”
孙毅飞看几个仍在看雪的新兵缩着脖子,跺着脚,鼻子和两腮,冻得通红,还不断地用嘴往手上吹热气,他把车门关上,说:“行了!到了地方看个够!太冷了,别冻病了,回去坐着吧。”
列车到了郑州兵站,刚下车,孙毅飞对许有亮说:“你去找司务长和兵站联系一下,看有没有病号饭?”
许有亮快步赶上司务长,找车站军代表联系去了。
孙毅飞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回到车厢里,对生病感冒的新兵说:“这是病号饭,专门给你做的,趁热赶快吃吧。”
“我生病了还给我吃面条啊?”新兵带着满脸的怨气,不满地嚷道。
新兵的回答让孙毅飞一愣,简直哭笑不得,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米饭!”新兵理直气壮地说。
孙毅飞只好又回到兵站,派人给他送去米饭。
吃完饭回到车厢时,车厢里装上了炉子,冰窖似的车厢里,开始有了点热气。
仅仅一层铁皮包裹的车厢,一开车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热气,便无影无踪。列车行进中,一个新兵突然跑到炉子边,缩着脖,跺着脚,哆嗦着双手,抱住烧得滚烫的烟囱,嘴里不停地说:“冷啊!冷啊……。”
孙毅飞赶紧上去,把他的手,从炉子烟囱上一把拽下来,说:“你的手不要了?你们家冬天夜里也到了零度,还没炉子呢!你们也没说冷啊?”
新兵愣愣地看着孙毅飞,小声说:“我们家里冷是皮冷,这里冷是骨头里冷。”
孙毅飞听到新兵的解释后,“噗呲”一声笑了,这样的解释,还是第一次听到。
列车开始向黄土高原进发,机车沉重喘着粗气。离部队越来越近,孙毅飞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放松,几天来的高度紧张,使他的眼皮显得沉重起来,总是在不自觉的打架,他强睁开眼睛,甩了甩头,把头伸到车厢外,任凭寒风吹打,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车站上,部队欢迎新兵的锣鼓声,重新振奋了孙毅飞的精神,几天来的疲劳随之化解。看着自己带回来的一个不少,一个不伤的新兵队伍,孙毅飞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空旷的原野上,一排排整齐的活动板房,分成几个方阵,每一个房间的烟囱,都在吐着白白的热气,伙房更是热气腾腾。
尽管卡车上有蓬布,新兵们下车后,有的缩着脖子,不断缠紧身上的棉衣,有的不停向手上吹着热气跺着脚,还有的站在原地弓着腰,垂着双臂,浑身哆嗦。
孙毅飞从车上跳下来,看了一眼冻僵的新兵们,走到连长身边,说:“赶紧让班长们把他们带到屋子里吧,都有点冻得够呛,别冻病啦!我先到炊事班看看。”
说完,把背包交给通信员,朝炊事班走去。
新兵被班长带进活动板房,韦洪和贾军在一个班,他们好奇看着这个薄薄的木板房子,班长刚刚掀起门帘,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屋子里的床和房间连成一体,上下两层,分别一组一组排列在两侧,在两边床铺中间的空墙上,贴着毛主席画像,下面是一个刚刚布置起来的学习园地,房间门口的床铺,用来放置洗刷用品,崭新的军用牙缸,整齐排列在上面,牙缸里放着新的白毛巾,牙缸旁放着一遛饭碗,每一张床铺下,放着崭新的洗脸盆,床上已经铺好褥子和新床单。
班长笑着对大家说:“我叫李忻,比你们多当几年兵,以后,我们要在一起生活训练。咱们班是一连二排五班,大家记住。现在我把床给大家分一下,大家抓紧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吃饭。今天明天,连队没有什么安排,主要是熟悉连队的作息时间和环境,好好休息。”
李忻拿着花名册一边分床,一边核对人名,分完床,他对贾军说:“副班长,我们去打饭。”
说完,拿起饭桶和菜盆走出房间,贾军赶紧放下背包追了出去。
李忻把打回来的菜分到碗里后,说:“以后,打饭和分菜,由值班的人做,大家轮流。吃饭吧。”
饭菜的香味,在房间里飘逸,新兵们眼睛盯着饭菜,咽着口水,可他们相互看着,谁也没有动,李忻奇怪的看着他们,说:“你们怎么不吃啊?咱们新兵连没有家底,这些肉都是老连队送来的,是连队特意为你们接风做的,红烧肉!”
贾军对李忻说:“路上他们抢饭,让指导员骂了,现在不叫他们吃,谁也不敢吃。”又转头对其他新兵说:“你们不吃我吃。”
说完,贾军率先盛饭吃起来,其他人看见贾军大口吃着红烧肉,终于忍耐不住诱惑,冲向饭菜。
李忻见新兵们这么老实,不禁笑起来,说:“你们还不了解指导员,他要求很严,但对人没有恶意,时间长了,你们会知道的。他最恨那种不遵守纪律,不讲道德,不讲团结友爱的人。”
连部里,文书在整理新兵档案,重新做花名册,连长躺在床上,发出轻轻的鼾声,孙毅飞走到窗前,看着窗户外面。
窗外,穿着新军装,戴着新棉帽的新兵们,好奇地在营区里闲逛,有的棉帽的帽耳全放了下来,有的干脆连带子也不解,把帽耳撸下来一半盖住耳朵,还有的没有系住帽带,任凭两个帽耳在头顶上呼扇。
孙毅飞看着摇了摇头,连续打了几个哈气,眼皮疲倦得直打架,他伸了伸懒腰,转身走到床边躺下,拽过大衣盖上,不一会儿便进入梦香。
第二天吃过早饭,新兵连去附近的团部澡堂洗澡。一进澡堂,新兵们谁也不脱衣服,脱了衣服赤身裸体的班长们,着急地喊道:“快脱衣服洗啊!一会儿还有别的连队洗呢!”
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人脱衣服,班长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