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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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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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明利继续着抽泣声;将遗书抓在手中揉成了团;然后又扔在地上用脚踩来踩去。

  校长将头转向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韩少波说:“你留下来和范老师聊聊吧;然后将班里这几天的情况向范老师汇报一下。”

  校长对韩少波交代完后;又对范明利说:“晚上我让老孙头做几个菜;咱俩喝几盅。”随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校长走了好一阵范明利才定下神来。他抬起头首先问韩少波:“这几天班里乱套成啥样了?”

  韩少波只是实话实说;将班里的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他没有隐瞒情况;也没有夸大其辞。

  “唉!如果不乱套就不正常了。”范明利平静地叹了口气;“不管别人如何;你可不能放松学习。你与他们不同;今年的高考你是绝对有把握的。看看你;光模拟试题就做了多少!在咱们这个学校光靠听课是考不上大学的。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你将这种‘题海战术’运用的很好!如果你在其他方面也象这样善于研究;那么;平庸就不属于你;你很特别呀。只是;你的性格……;怎么说呢?性格决定命运。别把自己搁置起来冷眼看世界;要学会如何入世!”

  韩少波愣愣地看着范老师。

  范明利站了起来;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好好努力吧;把握好了一切你会前途无量的。”

  范明利今日异常的表现让韩少波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说:“范老师;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所有老师中最令我佩服的老师;范老师你前途无量。”

  范明利苦笑了一声:“我大学毕业也两、三年了;本来我是可以在报社做记者的。不料阴差阳错被分配到了这个破学校做教师。我真不敢相信在这里自己能够教出怎样的学生。”

  “范老师;你到底心里有啥伤心事呢?如果你能正确对待它就好了。”

  范明利惨然一笑道:“这事我怎么对待它才是正确的呢?”

  韩少波茫然地看了看范明利;一直不明白他说的是啥事。他便继续说道:“范老师;你当年一帆风顺考上地区师专;你又是师专的高才生;毕业后的就业与你的期望差距太大;让你感觉到失望了。不过;我一直在想;农职中这么差的环境;你能够把咱们班管理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其实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再说;你这么有才华;虽然现在不得志;但总会有一天春风得意的。”

  “我不是为工作的事如此沮丧;工作再不如意学校也少不了我一个子儿。”范明利终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而且情绪表现得有些激动;“我;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我这份孤独为何就找不到个栖落之处呢!你对我的情况不了解;我已经相处过九个女朋友了;结果全黄了。想当年毕业时大家互相留言祝愿爱情事业双丰收;我呢?爱情和事业哪个丰收了?”

  听范老师如此说;韩少波终于明白;今天范老师上演的原来是一场殉情剧。为谁殉情呢?自然是已经请假多日的赵美芸了。

  韩少波安慰道:“真没想到范老师感情方面如此挫折。虽然这方面我不太懂;不过我觉得我妈常说的缘分是很有道理的。好事多磨;有情人终究是会来的。目前还没来那是由于缘分没到呢!”

  范明利苦笑了几声;呼呼碌碌憋在嗓子中的话好久才说出来:“缘分?缘分也捉弄人呀!大学时的女朋友就因为我做了教书匠和我分手了;前两年学校停课我在外面做生意;由于经营不善赔了本;让人瞧不起;相处了几个对象又全黄了。这些都是势利之徒算不上什么缘分;但现在这个有缘人却为何眼睁睁要离开我呢?”

  面对老师的这种痴情;韩少波一时无语。

  范明利见韩少波半晌无语;便抬起那颗头发狼藉一片的脑袋;脸上那憔悴的表情写满了绝望。他从衣袋里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空着的手在嘴上来回使劲地蹭了蹭;之后坐在那里也不再言语呆地成了木桩。 

  韩少波有些着急;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范老师。他下意识地拉开身边桌子的抽屉;看到里边放着一盒烟;忙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

  范明利紧紧咬住韩少波为他点着的烟使劲地吸着;顷刻间;屋里充满了呛人的烟雾;令人窒息。

  一支烟吸罢;范明利抖动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省刺耳而又压抑;好像是撕裂某种东西时发出的声音。韩少波看着满地的烟蒂摇了摇头;他走过去将门打开;一股刺骨的寒风涌了进来;让人直打哆嗦。

  “范老师;您要注意身体;这烟就别抽了。”

  “咳、咳、咳……”范明利使劲咳着;用力排挤着喉咙里粘粘的痰液;“韩少波;别看咱们是师生;但是;我一直将你视为朋友;视为哥们儿。”

  韩少波点点头。

  范明利又点着一支烟:“既然是朋友是哥们儿;所以我才和你推心置腹地说这些心里话。你说我该怎么办?”

  范明利抖动的手指弹了弹烟灰;看着韩少波只是点头而不说话的样子;他居然笑了出来。他刚笑罢;又苦着脸说:“少波;说了不怕你笑话;我这回麻烦大了。我和赵美芸的关系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学校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老师和学生恋爱尽管在常理上有些说不过去;但我们相处得确实比较愉快也有共同语言;再说我们年龄也差不了多少是同龄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这没什么呀!这本身就很正常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流言蜚语。你现在这么痛苦就是因为你太在意别人怎么说。”

  韩少波的这句话让范明利不由为之一振;他递给韩少波一支烟:“你真是这么看的?”

  韩少波用手指不断揉捏着范明利递给他的那支硬邦邦的烟:“是的;本来赵美芸已经复读多年;可就是为了个大学她才这样一年一年的熬;她的这点经历还成了教育其他学生的活教材;有时想想这事才可笑呢。大家在这里上学都是为了捞个铁饭碗这无可厚非;但象赵美芸这样熬下去我觉得有些不值的。再说;感情这东西那得双方有基础;你们目前这种情况我觉得很正常。”

  “谢谢你;少波。你不会是给我宽心吧?”范明利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只是;只是这件事目前比较棘手了。说出来不怕你笑;我们……;赵美芸已经怀上孩子了。她是让她爸扣在家里的;听说这几日正在四处托媒要嫁她。”

  “不;不会吧!”韩少波失口叫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后将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事情既然这样了;就得抓紧往圆满办了。亡羊补牢;再迟就来不及了!”

  “你是说让我登门求亲?”范明利面露难色;“她父亲现在还不知道是我干得这缺德事;因为怕张扬出去丢脸;所以没来学校闹事;但正暗中查访呢!我这过去求亲岂不是自投罗网?到那时就有好看的了!”

  “范老师;这个结迟早得解!迟解不如早解得好!”

  范明利觉得韩少波说得有理;他握紧拳头在桌子上使劲砸了一下:“那就这么办!好汉做事好汉当!”(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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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11)
赵美芸请假回家的第二天;细心的母亲就发现了女儿身上的一些不太正常的、可怕的变化。老太太的心里顿时如撒了猪毛一样慌慌的。她不住地在心里念叨说;是自己眼睛瞎了看错了;女儿是自己带大的;是出自绝对正派人家的闺女;绝不会发生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老太太的精神就靠着这丝侥幸勉强支撑着;尽管她相信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但为了踏实些;她颤抖的双手还是拉住女儿的手;开始对女儿左右盘问起来。

  赵美芸最终还是瞒不住母亲那颇有技巧的盘问;露了马脚的她不得不交代了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实。只是她一直闭口不供这是谁给种上的。

  老太太摸着眼泪半天却没有哭出声来。

  赵美芸惶恐地安慰着母亲;她两眼噙满泪水在母亲面前不停地忏悔着自己的过失。

  父亲坐在一边直挠头;嘴里不住叹着气。这个一顿能喝下一瓶老白干;一拳能砸断牛脊梁的庄稼汉;说什么也无法接受女儿带回家的这个不光彩的事实。他说以后这张老脸就是装到裤裆里也会让人用屁股笑死的!说到狠处;他跳起老高将地跺得直颤抖;朝着远方大声骂着直操农职中的祖宗。骂到恨处;就要拉起铁锹去砸农职中。

  老伴儿忙跳下地死死抱住老头终于哭出了声;她声泪俱下但头脑清醒。她说;家丑不得外扬;这事如今没人知道就按下不要说了;如今最紧要的是好歹赶紧把这不争气的女儿嫁出去;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老伴一句话抽了老头的筋;老头霜打了似的瘫坐在地上;沧桑的双眼滚落下两行浊泪;他喃喃地追述着家族的清白史;数叨着女儿这么多年书白念了;肚里没装下啥文化却装了个野种!没有考上大学争光却做出了这等丢人败兴的事……

  赵美芸背对着伤透心的父母、面对着冷冰冰的墙;伴随着肩头的一高一低地抖动;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自从赵家放出风说女儿自觉今年高考无望;不打算继续上学那天起;就有专事婚嫁的媒婆不断带着形形色色的男性上门相亲。

  比较般配的男性基本相了一轮;但最终竟然没有哪个媒婆能牵成这根线。老太太看着因用来招待那些相亲的人喝糖水而空下去的糖罐子暗地里直摸泪;她不明白;这些相亲的后生中;女儿为何一个也看不上还要发誓谁也不嫁!人说女大不中留;可她这分明是要留下来不气死人不罢休!

  后来;上门相亲的人逐渐少了;而赵美芸的肚子却日渐鼓起。这种巨大的反差让老两口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竟要双双给女儿下跪。

  再后来;上门相亲的人彻底没了;而村里的谣言却多起来;赵家的家丑在外边被传得沸沸扬扬。

  绝望的父母迫于谣言与女儿日渐隆起肚子的巨大压力;唯一的解脱办法就是盘算着让女儿打掉她腹中那个丢尽他们老脸的野种。岂料赵美芸却紧紧护着腹部;象一只护犊的母老虎;居然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如果非要她打胎;她宁肯现在就离开这个家!

  父母的言行逼得女儿说出了绝情的话;女儿绝情的话又进一步将父母逼得绝望地直捶胸顿足。至于接下来该如何结束这件不体面的事;谁都没了主意。

  赵美芸在一次次抗拒着父母之命的同时;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被熬过去;她内心的焦急也在加剧。她时刻对着农职中的方向做着徒劳的呼唤;明利呀;你为何还不来我家提亲?难道以往的甜言蜜语全是骗人的鬼话?唉!男人;不负责任的男人呀……

  又过了几日; 突然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找到了赵家;声称自己是前来说一门好亲事的。已经鲜有人登门变得死气沉沉的赵家被这个老太太的造访搅动了一下。母亲表现着被绝望压抑下的热情;将这个媒婆招待了一下;随后便心不在焉地和她搭着话。

  赵美芸坐在炕上一句话不说;倒是非常仔细地把这个媒婆打量了一番。她发现这个媒婆的嘴唇是她见过的最薄的嘴唇;她发现这个媒婆的脑袋是她见过的最圆的脑袋;她发现这个媒婆的头发是她见过的最油亮的头发;还绾着个夸张的发髻……

  这个老太太和别的媒婆不同;她没有单刀直入地介绍双方的条件;也并不急急火火地站起来坐下去恨不得多长几张嘴忙着撮合。她还会抽烟;而且抽烟的水平还不赖。她没等人让就非常自觉地坐到了炕上;盘住双腿和赵家人拉起了家常。

  媒婆说;她这东奔西跑的一年能挣两万块;而她每说成一桩婚事才挣四百块;这么一算;她每年就要说成五十多双;算是积了大德……

  赵美芸觉得这个媒婆的表现有些好笑;心里直骂;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 

  母亲倒是听得入了神; 她一边应答着媒婆的吹牛;一边从不同的角度夸着这个烟抽得不赖的媒婆。

  “今儿;我给咱家闺女说的这个人家;是个教书先生。”媒婆的话终于靠近了主题。

  媒婆话音刚落;父亲一下子跳起来:“啥?教书的先生?我看是牲口!不嫁!”

  男主人的这种突然间爆发出的异常不友好;让媒婆大为不解;并变得无比惶恐。她的手一哆嗦;火红的烟头将她那薄薄的嘴唇烫出了“滋滋”的响声。

  男主人突然爆发出的不和谐让女主人感到颜面扫地;她伸出一只手并张开手指;然后如钳子般夹住了老头背部的某一块肉迅速地拧了一下。老头打了一激灵;咬紧牙关又安静地坐在了原位上。

  女主人无光的脸上皱起一丝苦笑;她冲着媒婆直道歉:“您老别计较;这老东西没啥出息;一辈子不懂得礼节;我跟他这一辈子了不知受了多少气也习惯了。不过他这个人不赖。”

  媒婆夸张地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这拿国家饭碗的人屈就愿意结这门亲;你们却看不上。那你们想找个干啥的女婿?咱这村乡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找得刨地的泥腿子?这教书先生打灯笼你也找不到!”

  母亲不住地点头应答着;父亲垂头坐在那里抽闷烟。

  赵美芸盯着媒婆瓷瓷的目光闪出了几丝亮光。她的心头一动;她十分敏感地感觉到;明利来求亲了!

  媒婆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赵美芸;扭着嘴说:“闺女;先看看照片;如果你觉得合意就约个日子见上一面吧!跟着拿国家饭碗的女婿过日子你就享福吧!”

  赵美芸一看照片;脸上顿时被荡漾起了幸福的光彩;她把照片装起;对媒婆说:“辛苦您老了;您给他传个话;就说让他大大方方地亲自上门来吧;谁也不会难为他的!”

  媒婆一看事情就这样容易地被搞定;从炕上下了地;然后客气了几句就告辞出了门。

  送走媒婆后;母亲埋怨赵美芸;说一个闺女家在婚事方面怎么表现得那样猴急;这样过门后会让人瞧不起的!

  听母亲如是说;赵美芸交了底;明明白白地告诉母亲;肚里这个孩子就是今日托媒说亲的那个老师的。

  赵美芸这话一出口;被剥夺了发言权的父亲重新暴跳起来:“啥?这个混帐坏了我赵家的名声还要来上门羞我们?你让他上门来;不把他卸了我还有脸姓赵吗?”

  母亲皱了皱眉问:“芸儿;这个人靠得住吗?娘寻思了半天也没了主意。你说他如果是个能靠得住的人吧;可在还没结婚前就做出了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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