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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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村庄-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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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悦。
  我敢肯定,爷爷举幡旗的手是冰凉的。在我的眼中,他的动作是那么轻快而又活泼,他的面容又重新焕发了首领般的光彩。用他的话,不就死几个人吗?这兵荒马乱的,只有跟外来的强人以命相拼,自己家里才有好日子过。不然,他们得欺负就欺负了,若让他们欺负住了,一辈子也不会得好过。
  

第二章 死人(2)
看来伙计们也相信这个理儿,他们对爷爷奶奶是忠心赤胆毫无怨言的。
  父亲非常得意地搂着他的女人兰儿睡了两天。第三天的太阳轻轻地一跳,就把我们村子全都照亮了。公鸡们已经把晨光曲和练了三遍,雾霭还没有散去,几柱炊烟刚刚升出地平线后就被风吹散,荡荡悠悠地沿着山脊背飘漫,一直飘漫到山的另一边去了。当阳光把窗棂完全涂亮的时候,父亲忽然推开他怀里的女人,扑棱一下从炕上跳起来就大声嚷道:“我们还在这里睡觉,这不是在等死吗?日本鬼子指定会找上门来,来找我们报仇,得赶紧想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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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惊变(1)
日本人说来就来了。
  那是阳光鲜明的下午,有风从西南面呼呼刮来,早春的温暖气息,柔柔软软地在和煦的风中铺开。突然,一串接一串的汽车马达声开始在村西头轰鸣,马达声响让村民们立即恐慌起来。我看到一车又一车穿土黄色衣服的鬼子兵进村了,迎面的阳光一线一道地映着明晃晃的刺刀,足有几百人的队伍,一下子就把村子围了起来。
  奶奶对爷爷说:“大当家的,鬼子收拾咱们来了,我们拼了吧?”
  爷爷对奶奶说:“稳住气,鬼子是瞎咋呼。我看暂时还不会收拾咱们,真要动手来,咱们也不怕,再拼也不迟。”
  几声汽车喇叭响过,一股股尘土在高高矮矮的光线里升腾。鬼子的队伍卷着尘土冲进了村子。当时我看到鬼子正在排兵布阵,整个村子被围得相当严实。为首的是个黄脸猴腮军官,那军官带着一顶有钮扣的高帽,钮扣上晃动着太阳上的一线光芒,脚上蹬着的大皮靴都要包到膝盖了,那皮靴是铮铮亮,走起路来咔咔一步三响。他一挥手,就有十几个衣帽整齐的士兵齐唰唰地跟在他后面,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个胖墩墩的中国人。爷爷从炮楼上一望,这个人他认识,是民主村去卜奎城读过书的孩子———刘永昌。
  爷爷最初的想法是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俩就赚一个。他瞅了一眼炮楼下的一大片黄呼呼的鬼子。尽管他没有兵勇的经历,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正规军,硬拼就等于拿鸡蛋碰石头。那样,整个村子就会被鬼子给靶园了,到时候全村的男女老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
  他慢悠悠地走下炮楼,奶奶一声不响地跟在身后。
  爷爷小声对奶奶说:“就是鬼子把我绑了、杀了,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跟鬼子动手,要看我的眼色行事儿。”
  奶奶说:“当家的,那可不行,咱家可不能没有你,不行就拼吧。”
  “拼什么拼,你就知道拼,拼就把村子都给拼没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听我的,一定啊!”爷爷用几近哀求的语调对奶奶说。
  爷爷装出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来到日本官面前,一扫他盛气凌人的架势,脸上光泽灰暗,阴凉的风从裤脚汩汩灌进,漫漫爬遍了他的全身。
  刘永昌对着日本官哇啦了好一阵子,然后对爷爷说:“太君问你家有枪支弹药吗?”
  爷爷说:“没有,就有几支猎枪,打猎。”
  “太君问你,知道三天前龙江城的事儿吗?”
  爷爷说:“三天前啥事儿,我不知道你问的啥事儿。”
  “太君说你要撒谎,就死啦死啦地有。”
  爷爷说:“死啦就死啦地,我啥也不知道,能咋地。”
  刘永昌又对日本官哇啦了一阵子。刘永昌对着爷爷说:“太君说你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可你每个月要交粮、交钱、交皮张……”
  爷爷觉得这话不可理喻,就他的性格,死了也不可能交。但他转头一看,鬼子的机枪已经架在门口土墙上,一家家老少正在向这里紧张地张望。
  终归,爷爷还是答应了,按期交粮交物。爷爷心里知道,是他请来了神仙,他还得把神仙送走,请神容易,送神难啊!送走鬼子以后再说,交不交还不是自己说得算。他已经有了不好预感,自己说错一句,命就没了,还是先打发他们走了算了。于是,就不情愿地答应了。
  他心里骂道:“哼!交你妈个逼。交?”
  刘永昌又在日本官面前叽咕哇啦几句,日本官一摆手,他的动作没有爷爷的幅度大。马达再次轰鸣,一道道扬尘挡住了爷爷的视线,他长嘘了一口气。
  爷爷一瘸一拐地走到街上,来到乡亲们中间。他一脸严肃一脸镇静,他给乡亲们一个宽慰的解释说:“只要有他在,鬼子就不敢动大门关家一根毫毛。”
  爷爷当时也挺能吹牛的,在那时,这个吹牛是有必要的。
  鬼子这么快就撤出了村子?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第三章 惊变(2)
其实那天,国发党政府军第七旅的人马也来了,一排排地集中在景星镇的南小山上,爷爷听见了二十公里以外的炮声,就知道鬼子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后来,爷爷就听说日本鬼子跟国民党军打起来了。
  刚一开战,国民党七旅的机关枪就打得鬼子抬不起头来。日本兵只是嗷嗷叫着,手举着膏药旗轮番冲击,一排排被撩倒,一排又上去。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他们也没登上南小山,没占到什么便宜。红了眼的鬼子用小钢炮把那几挺机关枪都给炸哑了,玩命地喊叫着冲上了南小山。国民党军队只好匆匆溃退,鬼子玩命地追了三箭地,七旅钻进了杏山松林里就没有了踪影。
  三天后,国民党第七旅开进了村。旅长宋胜玉有个外号叫“宋大白话”,他是爷爷早些年的土匪朋友。开始,爷爷对他的到来是怀有敌意的,爷爷知道军队是翻脸不认人的,少跟他们来往为妙。但听说七旅跟鬼子打起来了,心里就舒服了许多,他下令全村列队迎接,孙显龙摇晃着脑袋,腮帮子鼓得老高,把那破喇叭吹得呜哇炸天响,男男女女把秧歌一直扭到七旅队伍的面前。
  七旅的人看来是要在我们村子里长住下去了,村子里的小鸡数量在逐日减少。宋旅长一点呆腻歪的意思也没有,他说这样的生活叫待命,待命闲着就没意思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要是有几个姑娘来陪就好了。
  我站在门口,一直用狠毒的目光叮咬宋大白话。他那叼烟的表情让我讨厌极了,他每一个动作都是令我恶心,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一下子冲进炕桌前,问宋大白话,你什么时候滚蛋。我的话一出口,就表达了我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我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我的面前,冷不丁地打了我一个耳光,还骂道:小逼崽子,你给我滚犊子。
  那响亮的耳光把我扇到了雨雾里。我哭喊着奔踏到泥水里,白亮的雨丝就像一把梳子,梳理一个刚刚懵懂的少年的头脑,我在混天暗地里坐着,粘糊糊的思绪和屁股底下的泥土没什么两样,我发呆地寻找阳光,它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宋大白话依然在我家的炕上吹牛,他慢条斯理地说:“一个小孩崽子,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你们也不要生气,这孩子你们真得好好教训教训,也太缺乏教养了,要是换个人家的小崽子,我不把他崩了那才怪呢。”
  我爹说:“宋旅长,你大人不见小人怪,等那小崽子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我在瓢泼大雨中打了若干个冷战,雨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不敢进屋,就怕我爹他扒了我的皮,我不止一次回头看那忽明忽暗的窗台。我有些饥肠辘辘了,骤然间感到身子都发软。可宋大白话还在喝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料定他是一个饕餮之徒。一群鸟飞过的天空和一只鸟飞过的天空没什么两样,我呆呆地看着鸟儿远去的身影发呆。过了好久,我妈跑来拉着我的手让我回家吃饭,我们的影子就和鸟的影子一起飘走。
  顺着河谷望去,太阳正在高升,把整个天底地晃成灰白天地。在灰亮亮的村口,我的小姑关东梅飞身上马,一阵风地朝远方飞奔,风将她的斗篷翻卷成两面扑啦啦飘飞的旗帜,通红通红的斗篷被原野映得更加鲜艳。
  小姑小时候就开始跟爷爷骑马射箭,对于开枪打猎,也算是行家里手。雨后的山野一片葱绿,满目都是绿色连着绿色,灌木丛和杂草没人腰膝,野兽也经常在这草丛中出没。也正是打猎的好时候,雨后的大地上会留下或深或浅或明或暗的蹄印。现在可不行,她出去有要紧的事情要办。不过,这次小姑一枪没放,她红色的身影慢慢晃成了一个红点,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山脊上。
  谁也不知道小姑去干什么,只有爷爷知道。
  小姑走后的几天里,四爷心里空荡荡的,眼前这些国民党官兵整天白吃白喝,尤其是宋大白话,整天在房间里打情骂俏,吱吱呀呀地。四爷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咬牙切齿:再等一些日子,这些人再不走,他就像杀小鸡一样把他们全给宰了。一想这些,四爷的心里就开始有股气体在膨胀。
  

第四章 野性(1)
我回忆中的奶奶已经不再年轻了,除了那身华贵的狐狸皮大衣,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吸引人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她刚烈的性格,她现在已经算是大太太了。听人说,大奶奶死了,没给爷爷留下什么后代,是自己投井死的,其中有好几种说法。
  春天到来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爷爷被春天的阳光扰乱了心绪,一对正在调耍的火红狐狸,出现在他的枪筒里,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致,眼睛乜斜着举枪瞄准。这对狐狸全无知觉,它们在窃窃私语,显然对情感的投入到了忘我状态,也许大地上的所有动物做爱前,都到了这种状态。
  狐狸兴奋鸣啼,发出低沉鸣叫,不知怎地,爷爷把枪放下了。他凝视狐狸,狐狸前后仓皇逃窜,爷爷也不去追赶,他狠命地勒住马缰绳,调转马头,向山脊下奔去,马蹄声咔啦咔啦地传得老远。
  马在林道中穿梭飞行,就在我十六岁的奶奶身后飞了过去。爷爷发现了这个姑娘,急急勒马而立,来来回回在她身旁转悠,眼睛把她的面容磨了又磨。她立着不动,含水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依然低下头接着干自己的事儿,她是来采药材的。
  爷爷用马鞭一指,闺女,哪个屯子的。
  那闺女说,哪个屯子管你什么事?
  哎呀!小丫头片子,嘴巴还挺厉害……爷爷下了马围着奶奶转,笑眯眯的眼睛成了一条夹缝,他一直没有把这个姑娘放在眼里。
  姑娘不言语,一声不响地朝自己的马走去。爷爷望着姑娘的背影一激灵,脑袋里有股热乎乎的东西开始膨胀,直到点燃了他身体里的疯狂,那股神秘力量在支配他,他飞身上马,姿势优美,翻身下马,马匹一道闪电似地横在那姑娘的面前。
  他一步步地向那姑娘逼近,姑娘开始气噎喉咙,杏眼圆睁问,你要干什么?
  爷爷开始动手了,一开始,他就接到姑娘送来的两记清脆的耳光。爷爷赖皮赖脸地说,他就是稀罕像你这样的烈女,爷爷费力地卡住了那姑娘的双手,姑娘奋力反抗,反抗到已经无力反抗,无力挣扎。她嘴上却不闲着,说,你敢放开我,我就杀了你。
  她的反抗只能让爷爷进一步撕扯,姑娘浑身瑟瑟发抖,她开始有些不安了,爷爷像给兔子退皮一样咔咔撕下她身上衣物,又强硬地把她压在身下,那姑娘只能让万里无云的天空看到她的白亮亮的胴体。
  爷爷的身上爆发出开春以来就没有过的热烈,他紧紧地抱住姑娘纤细的腰肢,在茂盛得不可思议的草地中,他用嘴巴靠住她的乳房。风吹动着绿得醉人的花草,在汹涌不定的绿浪中,姑娘闻到了一股又一股新鲜的马尿味儿,她手捂着脸颊,强忍着屈辱的痛苦。爷爷像爬行动物在忙乎自己的事,身上已被蚊子叮了几个红斑,爷爷坚挺着长驱直入,姑娘在他身下感到大地都在摇动。她大叫一声,我的妈呀……
  她被爷爷把她紧闭的门强硬地打开,爷爷也就彻底把她拿下了。
  爷爷进入一片模糊世界里,他像发疯似地在她的身上寻找什么东西,她的身体是极具吸引力的,不管他怎么疯狂,能耐也是有限的。不久,草地上的激荡也就平静下来。
  姑娘把他从她肚皮上掀了下来。那时的爷爷还处在五迷三道的状态,也许早晨他多喝了些酒,他像父亲给女儿穿衣服一样件件帮姑娘穿上,那姑娘抱起衣服,哭着逃进了松林。
  爷爷尾随着她的马慢悠悠傻乎乎向杏山村走去。一路上那姑娘不吱声,就是不停地落泪,他咬牙切齿地说让爷爷抓紧滚蛋,爷爷不但不滚蛋,反而有着一副死不要脸的精神。在马背上就对他的新欢说:“别害怕,我关大摆手娶你做二房太太,整天让你吃香喝辣的,只要你同意,砍个板,都能把你供起来。”
  姑娘在马上扭扭身子说:“我就是想杀了你!”
  当爷爷骑马立在杏山头上,姑娘家的院子里上下已经乱成一团,她爹爹已经接到消息说,小姐被一个土匪给劫持了,现在正往回来呢。她爹在炮楼里看得一清二楚了,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举枪射击,一声枪响,爷爷跨下的马匹一下就堆了,爷爷也扑倒在壕沟里。
  

第四章 野性(2)
姑娘向她爹痛诉了爷爷的罪行,爷爷被若干条绳子捆着,他对这伙人的无礼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气得浑身发抖,说放老子回去,老子带人马回来,指定给你村子给耙园了。
  姑娘她爹冷冷一笑说,恐怕你是回不去了吧!
  爷爷开始后悔起来,他想自己犯下了个不该犯的错误,死在这里多窝囊啊,死得也太没名了,自己完全可以干完那事儿,拍拍屁股,提上裤子就走人,干嘛硬要骑马送那姑娘回家,自己有点太虎逼了。他也是太低估周围村寨的能量了。
  在爷爷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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