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斯力亚咬牙切齿,大声怒吼回去:“我们只是志愿治病救人,又碍着你哪里了?你凭什么散布瘟疫祸害我们?”
原来在王宗超与阿卡朵离开十数天之后,一种古怪的,根本弄不清传播途径的瘟疫就突然在国际红十字会营地内爆发,绝大多数人染病后都奄奄一息,不到两天内,就有两三人甚至已病发身亡。而且附近的村民居然还自动组织起来,不许他们离开营地,说是他们中出了妖孽,离开就会荼毒四方。
弥斯力亚机警,虽然自身不曾染病,但依然装成重病。不过他与红十字会的人旦夕相处,已有不少感情,见他们遭此无妄之灾,心中早已怒火中烧。他也意识到这一切十有八九就是本地的瘟神庙庙祝搞的鬼,所以趁着夜间潜出营地,赶来瘟神庙杀人。
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怒吼后也是怒极而笑,举手指了指停尸的偏殿道:“就许你们猎杀无辜村民,吸尽鲜血,不许本庙公惩戒你等?”
“你这狗*养的栽赃陷害!”弥斯力亚一时倒没想太多,突然发力,脚下两块红砖彻底粉碎,人以比离弦之箭还快的速度直飙向庙祝。
庙祝见状,却不慌乱,信手一挥,洒出六枚金豆。金豆还未落地,在空中就化为六名形态威武的金甲神将,持刀擎戟,向弥斯力亚凶悍地杀来。
弥斯力亚出掌一推,将当先一名金甲神将打得轰然飞退,但双掌却像打在生铁之上一般,隐隐发麻,而且对方却像是没有受到什么伤损,随即又与同伴挥刀杀上。
这显然又是来自一贯道的“撒豆成兵”手段,莫看这些金甲神将在石坚面前犹如土鸡瓦犬一般,但其实这些神将每一个都有刀枪不入之身与熊虎巨力,只要神力不耗尽,就能不眠不休地一直战斗下去,在其护持的神域之内,威力还要倍增。
弥斯力亚试出棘手,果断不再硬拼,开始游走飞掠,纵跳转折。那些金甲神将虽然身坚力大,但武技却乏善可陈,颇为呆板,彼此配合也不算周密,转眼间就被他逗了个团团乱转,手中武器自相碰撞,却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突然,弥斯力亚一个加速,跳上一位金甲神将肩头,在其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之前,又跳向另一位冲来的金甲神将,双腿在对方胸前用力一蹬,借着对方冲势,加速反弹冲向庙祝。
但庙祝似乎已早有准备,依旧不慌不忙,用手一指,眼前的香鼎之中顿时有某种黄褐状的,似沸液、似香灰、又似乎烟雾的浑浊物质开始翻滚涌动,突然又凝成一线,破空直射向弥斯力亚。
那香鼎造型原本就颇为古怪,看上去倒与一个长了三只脚的马桶差不多,弥斯力亚迎上其中射出的一道黄褐色的气流,顿时觉得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几十年不洗的汗垢体臭、流脓发烂的疮毒脓肿、蝇虫密绕的发臭咸鱼、蛆虫横生的积年茅坑、甚至于几千具死尸堆积在烈日下腐烂了一个月发出的那种味道,委实臭气熏天、臭不可闻,臭到令人发指臭到惨绝人寰……弥斯力亚虽然勉力侧身避过,但被其激起的熏风一冲,顿觉头晕目眩,有一种久病沉疴后的心烦乏力,又有一种喝醉酒后强烈的恶心腻味的感觉,浑身似乎都被腥秽恶臭包围,好像泡入了粪坑,连五脏六腑都要全部呕出来一般,当即一头栽倒在地。六名金甲神将齐步上前,刀枪剑戟交叉钉住他身侧地面,锋刃将他死死逼在地面,不能有丝毫动弹。
瘟神神力,理论上能够驱使、影响天地间的一切传播疫病的媒介,包括山林间的瘴气、毒雾、死水,乃至人间的污浊之物以及有害煞气,甚至于各种鼠类蚊虫。不过如今这位庙祝原本是挑粪工出身,所以专注于炼制、驱使六种源于人体的污秽疫毒,即汗垢皮屑、口痰鼻涕、月经精污、疮毒脓液、屎尿排泄、尸水尸气,炼化归一,是为“六合疫气”。这种“六合疫气”虽然不如操纵天地间瘴气煞气那么无形无相荼毒甚广,也不如控制带病虫鼠那么无孔不入防不胜防,但却胜在至污至秽,毒性极其强烈,能够污秽一切清净法体以及法器法宝。这庙祝还特地将自己以往用于挑粪的一个便桶炼制成香鼎,将“六合疫气”与香火信仰结合,威力更增。如今在这瘟神庙内,更非弥斯力亚所能抗拒。
古往今来,瘟神虽然令大多数人避之则吉,但却绝对称得上是极具影响力的一尊神祗,不仅病人家属常要拜祭,诅咒仇人时常见拜祭,而且官方也经常组织人拜祭。这种拜祭不仅仅为了消灾,有时候也往往为了降灾。因为古代皇权最忌讳的往往不是瘟疫流行,而是饥荒。相比饥荒可能导致乱民大规模集结造反,瘟疫反而是一种相对“安全”的消灭过多人口的方式。
此时弥斯力亚面门朝下趴到在地,四面金甲神将持兵环伺,形如刀俎下鱼肉。庙祝冷笑上前,伸脚踩住男孩的头,冷笑道:“待本庙公先行拷问,再等你的妖孽同伙上门,一网成擒。”
弥斯力亚眉毛皱成了一团,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对方的浓烈脚臭。忽然他有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问道:“下午的血豆腐,味道还不错吧?”
“什么?”
庙祝一怔,刚刚感到不妙的瞬间,就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腹内传来,而弥斯力亚的身形则骤然缩小,身体像一条没有骨头的游蛇一般,从四面交叉的刀枪剑戟间游走闪出,全身毫发无损。
“你……下毒?毒……怎可能……伤我?”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庙祝,转眼间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行将熄灭,只见他面色狰狞,双手死死捧住腹部,在那里,有一片血迹正在迅速扩大。
“不是毒,是我的血!”
弥斯力亚早已跃上一条离地近两丈的梁柱,与金甲神将保持距离,小脸带着无法掩饰的得意说道。其实由于庙祝如今已是痛不欲生,顾不上对金甲神将下令,所以这六名金甲神将还是呆在原地,没有作出攻击。
他自小就已被教育到了,要刺杀一个目标,目标的资料收集得越详尽越好。所以他早就通过利诱、催眠各种手段,从附近村民口中将庙祝的底细摸清,尤其知道庙祝喜欢吃血豆腐,村民轮流供养,送入瘟神庙的供奉中每次都必不可少。
知道这点,下毒就是不错的选择,然而偏偏对方有具瘟神神力,不怕任何毒物。所以弥斯力亚就从自己的血入手,寻找机会将少量自己的血渗入当天晚上村民准备的血豆腐中。
他的血,理论上并不算毒,杀不死人,而且半血族的少量鲜血也不可能制造出什么后裔。不过血族对于自己的血液尤具百倍控制力,加上他的冰火异能,这招相当于在对方体内埋下了一枚遥控炸弹,只要距离近到一定程度,即可引爆,有身体接触时效果尤佳,庙祝如今身体表面虽然看起来损伤不大,但五脏六腑其实已经彻底糜烂,离死不远。而瘟神神力,虽然可以散毒解毒,却没有医疗物理损伤,起死回生的功能。
而弥斯力亚之前虽然中了些许“六合疫气”,但其实影响远没他表面装出来的严重。毕竟他的本源生命力异常强大,这段时间又被王宗超淬炼得无比精纯凝练,而且从精神层面,他也并不畏惧瘟神。
王宗超之前曾和他讲过一个故事——两个人进一个荒庙避雨,见神像倒在地上,第一个人坐在神像头上,拿神像擦鞋底,临走还在神像身上撒了泡尿,而第二个人则小心翼翼将神像扶正,洗去泥泞,虔诚拜祭。两人走后,神像对小鬼说我要罚人,小鬼问罚谁,神像说当然是罚那个扶我拜我的人,只因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所以想罚也罚不了。
则其实也是神力的一个本质属性,信则灵,不信则会大打折扣,越是弱小的神明越是如此。王宗超凭着对神力的最本质理解,几乎可以无视真神以下的一切神力。而弥斯力亚从出生起就因生命力强大而毫无患病的时候,对疫病之神本就不存多少畏惧,又因王宗超的指点而事先对自己进行了催眠,所以些许“六合疫气”对他造成的伤害其实有限得很。
不过他终究还是小孩,若是成熟杀手,一击得手后立即远遁高飞,根本不会同对方解释什么,对手越是看不破自己手段,越是死个不明不白越好。而他却因遏制不住心中因击杀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的得意,和对方多废话了几句。
凭着瘟神神力,庙祝勉强吊住自己一条残命,不至于暴毙当场,面色煞是狰狞骇人,忽然猛力一扑,将面前的香鼎整个推倒。
一时仿佛黄河决堤,黄水倾盆,犹如阴沟里污秽粪水以及尸体彻底腐烂后的霉渣脓液混合成的无穷无尽黄褐浊水与带着各种不知所谓的恶心臭气翻腾涌动,铺天盖地,充斥整座瘟神庙。
所有精炼压缩到半液化的“六合疫气”一次性爆发,威力足以瞬间杀死数以千万计的人,并造成蔓延数个省,荼毒数百上千万人的大瘟疫,绝非之前用来对付弥斯力亚的一缕黄气可比。
弥斯力亚的小脸刷的一下变白了,这些疫气能否杀他暂且不提,但单是这股惊天地泣鬼神的恶臭恶心与肮脏污秽就足以让他连马上抹脖子自杀的心都有了。
蓦地,随着一道七色彩光划过,瘟神庙大半个屋顶彻底粉碎,紧接着七色灵光顿时如同变幻莫测的七彩帷幕丝带一般笼罩而下,将弥斯力亚包裹护住。
濒死的庙祝鼓尽最后余力,驱使“六合疫气”全力冲击七色彩光,却一直无法撼动,反而从七色彩光之中感受到七股诡秘、歹毒、凶狠,浓郁得粘稠如浆,浩大到令人战栗的诅咒煞气,不断反弹冲击,让“六合疫气”趋于崩溃!
不仅如此,借着瘟神神力感应,他还从那彩光中包裹的一位西洋美女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他为之变色,无法想象,仿佛足以灭世的瘟疫之源。
“妖孽……真是妖孽!”他喃喃咒骂,嘴角涌出的血已经带上大量内脏碎片。
“姐姐,你是谁啊?”弥斯力亚眼珠一转,对着身边随七色彩光而来的一位高挑飒爽的女子问道。
“要叫阿姨!”艾丽丝带着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向男孩纠正道,“我啊……是你爸爸的朋友。”RS
第四百九十九章 儒家神剑
先前王宗超与阿卡朵一并离去,却不放心留着弥斯力亚一人,所以委托齐藤一以人间道化身暗中照应。但随后齐藤一又正好遇上一眉将渡四重雷劫,全副精力都要用在维持、运转茅山护山大阵上,所以这才委托艾丽丝多加关注。
艾丽丝这段时间一直在参悟得自石坚的那一部分驱使、运用“七煞降神咒”的法门,并尝试将之运用到适合自己的实战技巧之中,时间同样很宝贵。不过王宗超先前已将齐藤一制作的一张用于临危示警的阳箓交给弥斯力亚,艾丽丝持有对应的传讯阴箓。在一定范围内,一旦弥斯力亚遇险,阴箓就会自动示警并标出其方位地点,倒不需她日日夜夜始终紧盯着,而她融合了庞大念动力的七色灵体破空飞遁速度惊人,万一出事基本上都能确保及时赶到。
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艾丽丝虽然一直在周边地域,但却一直没有亲自过来与弥斯力亚见上一面,所以才不清楚其所在营地在这两天间遭遇瘟疫,事先也不知道弥斯力亚连夜前去刺杀瘟神庙庙祝。
此时见了弥斯力亚与王宗超颇有几分相似的面部轮廓,艾丽丝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又不由想到了梦中那个音容笑貌都是清晰无比,同样也有着王宗超几分神韵的“女儿”——桑妮。
不过她的分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此时庙祝还在鼓尽余力驱使“六合疫气”向两人疯狂冲击,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沸腾翻涌的,在浊黄中交杂着灰、褐、蓝、绿种种粘稠混乱难以言喻的恶心颜色。天空也弥漫着宛若实质的恶毒、奇臭气息,只是这种气息似乎比空气更重,所以没有扩散得太快,只是向下渗透入地面。
此时东方已是晨曦初露,天际微白,但阳光却无法驱散这种无孔不入的恶臭、污秽、死亡气息。
距离瘟神庙不远处一个洞穴里的田鼠们吱吱乱叫着,似乎十分害怕,然后缓缓倒下,十几具老鼠的尸体,渐渐化作黄水,渗进了沙土中。
空中一只低空略过的猫头鹰身体突然一僵,随即一头栽倒地上,一触地面,便像是一堆豆腐般,猛地摔碎,黄色的污水四处飞溅!
几十米外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一只野狗正在饮水,只喝了一口,便仆地一声摔倒在浅浅的溪水里,无力地翻着毫无生气的眼白,吐着舌头,唇角流出带着白沫的恶涎,全身渗出大量污血脓水,滴入水中。
水流过更远处的一小片树林,原本青翠的树叶立即变成满目枯黄,树身似乎在一刹之间变脆了,轻风一吹,一整片林木喀的一声齐腰斩断,木屑带着呛人的霉味以及严重变质的草木腥味,随风远扬。
远处尚且如此,瘟神庙内更是灾情严重——偏殿中的尸体,乃至庙中的木质桌椅、梁柱都被转眼侵蚀成一滩恶臭的黄水。就连大地与墙瓦也都仿佛在粪坑阴沟中浸泡了千百年一般,变得肮脏不堪臭气冲天。
黄水疫气翻涌不息,其中隐现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若有若无的连绵幽咽、呻吟与哀叹声,不断冲击七彩屏障,但却始终徒劳无功。
其实“六合疫气”最擅长侵蚀生物体以及有机物,对于无机物虽然破坏力稍弱,但也足以让被沾染到的一切变成流毒无穷的疫病之源,但对于有形无质的灵体,也就难以发挥出多强的破坏作用。只是由于“六合疫气”与瘟神香火融合,混合了许多民众对于疫病的恐惧以及患病后痛苦、颓废、绝望的气息,所以对灵体还能发挥出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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