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种愁是最生动的寂寞。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寂寞会死去的,而换之而来的不再是无缘无故的难过了。
雨声越来越绵密,丝丝落落的,我想出去。
我终于冒雨走了出去,有些凉,雨细如丝,拂面落下,竟然像泪水。那是久违的感觉。
等你发现自己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黯然流泪了,我想告诉你,你已经不再是少年了,长大了,这似乎是一件可惜的事情。你会忽然间发现,我已经失去了歌楼之上、红烛之下眉目如烟的年华,最后一次无端难过的时候,怕已经是身在别处。
如果到了壮年会是什么心境呢?
蒋捷生当宋、元易代之际,约为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进士。四年后,宋朝就亡了。他年青时曾贵为一介公子,大概和所有的风流多情子一样,定是翩翩一骑的白衫儿,歌楼酒馆,歌酒留香,深情款款的红袖儿为他魂牵梦萦,到头来也还逃脱不了好梦无痕。
少年的心依然老去。今生今世,有许多宝贵的东西我们注定要失去。
和时间相比,所有的人都是不幸的,和历史相比,所有的人都是渺小的,因为我们只能是客人,客人!没有人能真正地把握自己的命运。你能选择的只是眼前的一条毫无特点的小路。
宋亡后蒋捷为保持气节,隐居竹山不仕。那只能是咀嚼年华萎缩的时光,战乱流离,江阔云低,雨声已经笼罩诗人的整个世界。
“悲欢离合总无情”,经历世事纷纭的诗人回味一生,感慨万端。他已没有晏欧的潇洒闲适,没有秦柳的优游快意,没有东坡的豪迈旷达。时光飞逝,他曾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翦梅·舟过吴江》);忧离伤乱,他曾道“此际愁更别。雁落影,西窗愁月”(《秋夜雨·秋夜》);经历风雨飘摇,意蕴层层沉积,终在暮年“凄凉一片秋声”《声声慢·秋声》的心境中凝结为小令词:《虞美人·听雨》。
细雨湿流年(2)
这首词言简意深,不仅以其贮存的丰厚的人生意蕴而耐人咀嚼,更因其独到高妙的艺术表现而卓立词坛。
听雨……这是一动人的词语。这更是一个动人的动作。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情趣。
人还是原来的人,耳朵也还是原来的耳朵,那雨声也还是原来的雨声,只是听雨的心不同了。
想来自古的文人墨客都听过雨,大约也都产生过这样的联想,雨声如泣,滴在自己的心上!而今夜我一个人在旷野里蓦然伫立或独行,而现在正值深夜,一个少年把自己连在这无边无际的潇潇夜雨中怕也是一种寂寞的风景,只是没有人能欣赏到而已。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其实这句话多少有点矫情,这天底下,有几个年轻人不是多愁善感的,他只是不说而已。
谁没有一个不眠的夜晚呢?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个影子站在你的心头,扯那根细细的丝,时光过得真快,我们真的很无力,我们什么都留不住。在这个夜晚,你忽然看见自己,和你对视。盈盈的双眸里,流露出来的是久违的温暖。你是不是不自觉地流了泪呢?
等我回来,家人睡得正熟,我却是湿淋淋的了。刚才酝酿出来的一点愁绪,一进屋,就都散了,真是可笑的心事。夜晚出游,其实对自己以往岁月的寻找,或者是对自己人生不得已的一次小小的祭奠。
我记得东坡和张怀民夜游承天寺,也算是僧庐吧,只是他们不是听雨,而是夜游。那一夜是冬天,老历十月的时候,看他那时月色,我就又想到了秋夜,可惜今日始明白,不在时值,唯在人心情趣,虽是冬月岁寒之际,仍然有游夜人见“月色入户,念无与为乐者……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那是人心最为明澈的一刻。没有钟声,没有乌啼,没有霜落,只有月明如水。风过无影,没入松林。
东坡的一生波折荣辱历尽,内心那块干净的天地依然没被沾染过。所谓“唯大英雄能本色”,诚哉斯言!能一起游夜谈心的人,定然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月光下,两人欣然起行,夜色冰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这样的时光能有多少,这样的朋友又有几个呢?
东坡千古雅人,这张怀民也不是禄蠹等闲,他和东坡一样的遭遇,谪居黄州,并不以官场失意为患,在长江边筑亭,观水听风,坦然适意于江湖,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苏轼也被贬谪到这里,两个人一见如故。东坡为其亭命名为“快哉亭”,还填下了一首词凛然豪气《水调歌头》相赠。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一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这阕词是写于元丰六年,苏轼来到黄州三年,我喜爱苏轼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文字,为人处事也很有名士风流的韵致,让我钦佩,人生不如意十之###,但保存一点浩然之气,天地千里,可送风入我胸怀。
这样的人正配得起明月古寺。好友出游,好景可记,世事只能算是尘梦。有月可以出游,有雨也可以出游的,像当年毛泽东,萧三等人长沙求学时,每大雨必登山一样,那是超然物外。
超然物外,怕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正像东坡说:何夜无月?何月不照人?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我也想说:昨夜不会再有了,而昨夜的呆痴的少年,也已经不会再有了。
虽然我知道,以后还有人说这些话。
我仍然还只是个少年,总是被动人的文字轻易地打动。那或许还只是一种臆想。生活远比我想象的复杂,也或许远比我想象的简单。我不过还是一个时光请来的客人。一路行走,走向更远的地方,离开少年,走向中年,然后离开中年,走向老年。最后走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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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流年(3)
我的岁月只不过是,在路上。
今天一早,我竟然发起烧来,大约是病了。我自己却只想为昨夜的我哭上一通。
这些寂寞写意的话,说出来都是一种寂寞的境界。根本就不会考虑余子众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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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影向谁去?(1)
摸鱼儿/元好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夜晚是个美丽的女神,却中了一个魔咒,爱上了太阳神。然而这是个永恒的错误,黑夜一旦到来,白天必然退却,永远休止。夜晚为了追上白天,瘦尽了肌骨,每个早晨的露珠都是她的眼泪。日月轮回,夜以继日。就是这样不停的追逐着,爱,不爱,爱,不爱……
这是一个女孩子对我讲的一个故事,我却一直不喜欢这个故事,也不为什么。也许是我害怕这个无始无终的过程,也许是我害怕这个无始无终的结果。
有一种东西,永远都追求不到,可是又不能不去找它。而且我知道,这不仅仅局限于所谓的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这首词前有一段小序:“乙丑岁赴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皆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为识,号曰雁丘。时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辞,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元好问生于1190年,词的序文中说的“乙丑岁”即金宗泰和五年,也就是公元1205年,那么写这首词的时候,元好问正好十五六岁。据说,当时元好问正和乡里少年书生们一起赴并州赶考,在途中碰到了一个捕雁的人,他说他刚网到了两只雁,一只挣脱了,他杀了剩下来的那一只,可是逃脱的那一只却始终不肯离去,在死雁的上空盘旋哀鸣,稍后竟然一头撞死在地上。元好问听那老人讲述了这个故事后便掏钱买下了这对鸿雁的尸体,在河边上为这两只殉情而死的雁子垒起了一座坟,树立一块墓碑,名之为“雁丘”,为情动容的元好问写了这首词,算是一种祭奠吧。
一个情窦初开,花心绽放的白衣少年,他的心还是个多雨的时节,那种情感也还是水漉漉的。青色透明的心底,初涉情事,美好的愿望已经长大,有的只是心疼。爱也心疼,忘也心疼。
他这样询问爱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你知道,你没有力量回答这个问题。也无力来谈论生死。爱一个人的感受每一个人都会有,这不用多说。这是上天赐予你们的最珍贵的礼物,唯一遗憾的是,你们总是错过。
所以,等你懂得了爱情并不是一个童话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懂得了爱——也就是懂得了生命和阳光的珍贵。
如果这一切可以衡量,那么权衡爱情的,不应该只是生死,还有宽容和怜悯。
你不能忍受爱情的残忍。
等那场爱情过去,仿佛是一个故事结尾了。你已经走了很远。
你第一次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难过,而是觉得她从来没和自己认识过,像一个陌生人。你曾经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薄情。可是渐渐的,随着时光的流逝,你发现时间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你其实一直都不了解自己,不了解她,也不了解自己曾经付出的爱情。
多年以后,你再回忆起她,你的姑娘在你的心里竟然是那么的陌生。
你一直在想昨晚你做的一个梦,那是关于一个陌生人的,在梦中具体都发生了什么,现在你努力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片茫然。
对于那个女孩子的死,你总以为那只是一场幻觉。死无声无息地到来时,一切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她说:我依然记得那条小巷,记得你。那颗泪珠滑过她的嘴角时,她还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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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影向谁去?(2)
你的心里溢满了悲伤的幸福,你知道,她还活着,她并没有死。
那个梦的碎片在脑海中偶尔闪现,只是一闪……是一个陌生人,还有什么就不记得了……阳光有些刺眼。
如果那个女孩子一直生活在你的梦中,那她算不算活着?
不知道,无可捉摸的思绪纤细而神秘,几近迷失。
其实你无法让自己变得理智,也无法让自己变得冷静。你甚至觉得自己本来就是矛盾的。
在你心里她确实是活着的。
所以你从来不去看她安眠的那一块土地,不愿去看那里的柳树。甚至不愿意提起那个地方。现实唯一不好的就是它太坚硬了。你从来不逼自己相信现实。
你无法不走入黑暗,哪怕是在如此明媚的阳光下,你依然能感觉到时光划过自己时,留下来的痕迹远比记忆更深,还有梦,一个你自己都无法掌握的感觉,那种莫名其妙的真实和触痛,深及骨髓。有时候你也怀疑,你是爱上了她还是爱上了爱情?
你依然还是一个孩子,你总是对自己说,在爱情上,你拒绝成熟,那是对少年爱情最难以言明的眷恋。
我看着元好问这首词中的“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禁不住又一次流泪。
慢慢的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珍惜感情的不会是你我两个人!
你曾经答应过很多人,要变得快乐。你有让自己快乐起来的理由。然而感情却没有办法随意的控制。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
这两句我始终觉得不好讲通。
有人说“横汾路”是当年汉武帝巡幸汾水一带时路过的地方。“寂寞当年箫鼓”是倒装句,即当年汉武帝在此和大臣们筵宴歌舞,箫鼓奏鸣,而如今却一片荒凉寂寞。其实作者真正的意思并不是仅仅感慨汉武帝的风流湮没。而是说年年大雁都随着季节迁徙,从这里经过,当年汉武帝在世,大雁如此,现在汉武帝早已作古,大雁依然横渡汾水。时间从来没有眷恋过什么。为之伤情的只是来此凭吊的人。如今箫鼓声散,风流已往,徒存寂寞之意。
“荒烟依旧平楚”中的“楚”即从莽,“平楚”就是平林。这几句说的是,在这汾水一带,当年本是帝王游幸欢乐的地方,可是现在已经一片荒凉,平林漠漠,荒烟如织。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句,《楚辞·招魂》句尾均用“些”字,所以称“楚些”。这句意思是武帝已死,招魂无济于事。山鬼自啼风雨——《楚辞·九歌》中有《山鬼》篇,描写山中女神失恋的悲哀。这里说的是山鬼枉自悲啼,而死者已矣。
他赞美渴望的是那种绝对纯粹的爱情。要么死,要么爱。
不久之后,元好问一行人来到了当时的大名府,即现在的冀鲁豫交界的大名县,元好问他们又听说了一件令人惊动的爱情故事:有一对年轻的男女相爱了,可是家里的人反对他们在一起,两个人没有办法,为了不再分开,就偷偷一起跳水殉情了。可是人们并不知道,一直寻找他们,都没有他们的踪迹。后来有人在池塘里挖藕的时候。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衣服还能分辨出来就是那两个孩子。人们才知道他两个已经殉情死了。
第二年池塘里的荷花盛开,每朵莲花都并蒂绽放。
文字让这个年幼的词人通体疼痛。写了另一阕《摸鱼儿·问莲根》。这一年,大约是金泰和4年,即公元1206年前后。
词有小序,说的就是这个故事:泰和中,大名民家小儿女,有以私情不如意赴水者,官为踪迹之,无见也。其后踏藕者得二尸水中,衣服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