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他们认同父辈对幸福婚姻的认识吗?
徐兆寿:不认同。他们认为,爱情是至上的,可以超越任何存在,包括亲情。当然,这也只是一部分,不是全部。这是受到西方特别是美国六七十年代流行的爱情至上主义观念的影响所致。他们对幸福还没有固定的概念。上一辈人的幸福观有很多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存在的,而现在他们大多接受的是西方的一些观念,存在一种文化上的差异。
记者:您说得很对;您觉得无性婚姻是应该分开还是继续呢?
徐兆寿:性既是一种形而下的物质存在,同时也是一种形而上的精神存在。比如,总有人问我杨振宁的故事。我说,杨振宁在这个时候可能没有性能力(也可能会有)了,但并不是没有性意识。同时,性也有好几种方式。男女双方发生身体上的交合性行为是传统的模式,但也有其他的方式存在,如*,如无性能力的一方通过一些其他的手段帮助对方获得性*和性高潮,这也是性行为。只要双*得是和谐的,可以不分开。当然,双方有一方若觉得痛苦,如劳伦斯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中的女主人公,她在痛苦中必然要到外部世界去寻求性,这样,婚姻就自然地解体了。所以应该分别对待。我认识一对老夫少妻,问过他们这方面的问题。老夫说,他可以通过很多亲昵的动作使自己的爱人获得快乐。他们很幸福。
记者:您觉得男女之间可能存在无“性”的幸福吗?
徐兆寿:在这种时候,他们可能要面对世俗的很多观念的责难,这反而使他们更为团结,更加重视对方的存在。其实,婚姻在世俗层面上是性的连结,但在高层是精神的和谐。无性的幸福肯定是不存在的。因为即使是无性婚姻,其实也是有性的,如同刚才我所说的那样。
记者:“男人因性而爱;女人因爱而性”;您认同这种观点吗?
徐兆寿:从医学上客观地看:女性身体里每月只有两次雌激素高峰,而男性在各类刺激下随时可以产生雄激素高峰。故男人因性而爱,而女人因爱而性。但从社会因素来看,这是一种男性为中心的文化存在。有一定的理由,但是一种不合理的存在。在男权社会,男人的占有权比女人要强,并且更为优先,所以看上去如此。相反,女人要求稳定,并且社会道德大多都是对着女人的,所以使得女人在性方面非常谨慎,从而造成了这样一种文化的畸形存在。其实,在现代社会,这种观念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记者:说得好;很高兴今天能采访到您。
徐兆寿: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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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次性革命
我把人类的性文化历史分为九次性革命历史。在人类的原初,母子、父女之间都可以发生性关系。这从希腊的神话故事中就可以看出。所谓的恋母情结是在那时候出现并作为一种情感的原型保留了下来。一般的性学家认为,在这时候人类是没有意识和道德感的,我对这种观点是持否定态度的。我以为,人类自产生之日起,其情感和审美都已产生。这可以从达尔文的一些著作里找到佐证。在那个时候,母子之间就是很纯粹的情爱关系。它既是亲情又是爱情(只不过这种爱情跟今天的爱情的对象不同而已)。第一次性革命是血缘家庭的出现。它使人类产生了道德,并使亲情与爱情有了第一次的分离。这便是兄妹婚的出现。据说,中国的伏羲和女娲就是兄妹婚,我对这种传说也持怀疑态度,因为从他们各自的传说可以看出,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女娲是创世神,伏羲代表了文明的开始。有些学者认为,女娲和伏羲是两个氏族的名称。这种说法有其合理性。传说中女娲和伏羲的结合其实可能就是两个氏族的联姻。据说,西方的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也是兄妹婚。所以,按我们今天的观念来看,人类的祖先是骨肉相奸的。文明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文明既是人类道德的胜利,又是人性溃败的开始。第二次性革命是普那路亚家庭的出现。它使性的取向又有不同。性开始从本族向外族发展。它使兄妹间又从爱情与亲情间分离出来,成为一种亲情。家庭的伦理暂时有了清晰的轮廓。第三次性革命是对偶婚的出现。它使性从集体走向个体。性从那时成为一种私人的活动。也许在此之前,性确乎与吃饭没什么两样,但到这时候就不同了,它与吃饭有了明显的区别。大家最初的爱情就在这时候出现。社会产生了。第四次性革命便是一夫多妻制家庭制度的产生。从这个时候起,性成了制度所要控制的对象,同时,父权制产生,女性成为男人的奴隶。第五次性革命是一夫一妻制的出现。这是欧洲基督教的婚姻。在这种婚姻中,性被限制在一个家庭之中。性的*和家庭之外的性都会受到道德的谴责。这是性道德的发展阶段。第六次性革命是爱情的产生。从性与性道德中分离出了爱情,并且将其确定为两性关系的最高形式。性的真正的功能和意义发生了转折,性的真正意义不再是生育,而是精神。虽然我无法将其确切的年代考证出来,但显然这是存在的。它使性与意识分离。即爱情往往被认为是超越于性之上的,或者说,爱情要比性更加美妙,或者说性要有爱情来控制。不少人认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也算是一次性革命,它将性从宗教的枷锁下拯救了出来。我认为这种说法是对的。这是性的一次回归。这便是第七次性革命。第八次性革命是上个世纪至今仍然在绵延不绝、纵横恣肆的自欧美社会发端而在全世界蔓延的“性革命”。它使性成为一种学说,成为一种艺术。实际上,这是性的一次突围。第九次性革命是在电子网络兴起之后的虚拟*,包括虚拟爱情、虚拟婚姻和虚拟*。
如果我们相信这就是人类的历史的话,那么,我们应该看到,性的王国在一点点地缩小,最后缩小到它被超越或忽视。弗洛伊德说将它称为“力必多”,认为它是人的生命的原动力。中国的中医也认为,肾脏乃人的命火所在。这是一种含蓄的说话。实际上,它就是指,性乃生命力。老子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玄牝”这里实际上就是指的性,只不过这种性是一种雌性的泛指。从这一角度来看,人类的文明史虽然是一个礼制不断完善的历史,是性不断被控制的历史,但同时也是生命力在不断丧失的历史。
如果说,文明的现实使我们人类的性力不断丧失,那么,网络无疑在恢复我们性的记忆。它恢复了一种被文明一直侵压下的无意识生命力,这便是性。而这种恢复,也被文明装饰得冠冕堂皇。网络,一个文明时代的不文明世界,一个靠理性构建的非理性王国,它提供给我们的也仅仅是一场精神的狂欢,一场意识的狂欢。这也许够了。我们显然不能再回到洞穴中去,再也不能骨肉相奸。我们既然在现实中别无选择,就是让我们在虚拟世界中实现心灵的放纵、性的回归。这便是第九次性革命。
虚拟性爱是不是真正的性爱(1)
何为虚拟*?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必须要谈谈一个现象:意淫。意淫实际上也是人类遗传下来的一个古老的基因,并非文明时代的人独有。我想说的是,即使在那些*的时代,也并非你想和谁发生性关系就可以实现。在人类的审美意识的作用下,即使是*也是有相对的秩序的,一如某些动物现象。意淫便在那时候出现了。
意淫实际上是一种审美现象。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讲,他要表达的实际上就是一种意淫的主题。还有人说,意淫是人类性活动中的最高方式。这与柏拉图的爱情看上去不同,实际上是很相似的。
我要谈的另一个现象便是性幻想。它实际上是意淫的另一种表述,只不过性幻想所代表的意义比意淫更为直接。但无论是意淫,还是性幻想,都仅仅限于一种幻想,且在人类长久的意识中始终处于私人状态,属于一种非道德现象。它是一种罪恶。
今天不同了。它被网络这样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实现了。我最近要出版的《我的虚拟婚姻》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杨树和美丽之间是存在着巨大的现实鸿沟的,这主要是现实婚姻和家庭。现实婚姻与家庭是与责任、社会道德相联的,而他与美丽之间的虚拟婚姻虽然背叛了现实,但却与责任等无关。它是杨树在世俗中堕落时的神明,是美丽在纵欲中的宗教。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失败的,在这里汲取了力量,胜利了,胜利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心灵,还有现实。他们不仅仅获得了爱情,还得到了拯救。虚拟婚姻在他们的身上是一种神迹,网络在这里也便是对现实的拯救。
但真正让人震惊的并非这个,而是他们的虚拟*。他们竟然通过网络、手机实现了虚拟*,并获得了满足。这是闻所未闻的事件。小说为什么要写他们虚拟*的过程?并非有意摹仿劳伦斯,而是要告诉人们,虚拟*与现实*的异同。在现实*中,也许人类因为彼此之间对性的看*影响人类的心灵和性的愉悦,甚至在现实*中它仅仅成为一种*,但在虚拟*中,它实现了双重意义,它不仅仅成为肉体的狂欢,还成为精神的狂欢。在这种*中,你完全可以抛弃文明所赋予你的道德、责任等一切圈套,你完全可以放纵地去爱、去做、去感受。虽然他们在表面上和现实妥协了,但实际上他们的爱胜利了。
如果人们的认识仅仅限于这些,未免显得太短浅了,实际上,它告诉我们的远远要大于这些。在长久的岁月里,特别是近一百年来,我们对科学主义和实证主义的崇拜使我们的眼睛都瞎了,感官都不敏感了。我们对我们意识到的,或者说灵感到的一切都武断地会认为那是妄想,是迷信,相反,我们对一切都想实证,都想让它建立在物质和现实的基础上。这种认识在中国现在青年人中几乎是长了根的。这种观念使我们只承认现实,而不承认人的心灵。
在霭里士的认识中,性是染色体,在弗洛伊德的认识中,性是一种意识和生命力,而在荣格的理论中,性是一种记忆。这些对性的认识都基于传统的认识。他们也许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人类会有一天迎来了杨树与美丽的这种虚拟*。在这种时候,性又是一种什么呢?在这个时候,性这种本来在现实的肉体接触中才能实现的活动,却仅仅靠一些现代手段靠意识实现了。在这种时候,性真的成了一种意识。物质的性变成了意识的性,而意识的性同样也可以转换成物质的性。 txt小说上传分享
虚拟性爱是不是真正的性爱(2)
在网上看到一篇《21世纪性趋势》的文章,是对性的预言。以下两位专家预言未来人类将在床上做些什么、穿些什么,甚至听到什么——
2001年,听一段音乐时,人们就会和做这段音乐的人*。在一个接近虚幻的世界里,音乐以及一副耳机也许就是你所需要的全部了。
——巴里·怀特,作曲家、歌手
性将变成一种运动,因为发明了能够得到系统提高的依据,它就像一个耳环大小的“单切片”,将你个人的性要求和最喜欢的姿势进行编码。当你走进一个房间时,你的切片将扫描其他人相近的程序,并且当它找到一位最佳性配偶时,它会发出“嘟嘟”的响声。
——玛丽安·萨尔兹曼,作家
还有一些西方作者对性的各种方法进行了大胆的展望,但无非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你将有可能只在头脑里进行性行为,完全不必要去找什么真人。
无疑,这些观念将被人们进一步证实,但它的问题是,人类的性也可能将因此而变得模糊、可疑,那种原始的性的生命力还存在吗?
所以,我对这种预言并不持乐观态度。我始终认为,现实的性是必须存在的,它是我们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原动力,而虚拟*将作为性的另一种存在。它们应该是互补的,而不应该是现实*被虚拟*所代替。如果那样,我倒认为,人类真正地遭遇了核武器。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既然要承认虚拟*的存在,那么,我们怎样来对待现实婚姻与*呢?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的是虚拟*是不是真正的*。回答是肯定的。他们既然已经达成了心灵的统一,就已经使这*具有了形而上的合法性,所以他们*了。但是这种*却没有接触到身体。是吧!是吗?真的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身体?意识所到达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到达了?比如说我们玄想去过人类的远古,但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去过。是不是这样子的呢?也许有人会说,我们的确是到达了那里,并在那里看了看。因为玄想过的人在头脑里的确有了一种远古的印象,这种印象也许是靠现象,也许是靠前人的足迹。这跟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有异曲同工之妙。事实上,我们应该听听杨树和美丽的感受。他们的确是感受到彼此进入了,彼此触摸了。
接下来便是既然我们承认这样的*是真的*,那么,我们人类每天都有的玄想算不算*呢?成人在日常生活中是常有这样的玄想的,这是人的常性所在。实际上,日常生活中人们的这种玄想仅仅是单个人的意淫而已。真正的*活动必须是有对方存在和参与的。即双方都有这样的意识并完成了一种性活动。
这个问题弄清楚后,我们便可以回头来面对先前的问题了。
实际上,我们是怎样来判断这样的*。如果说,我们承认它的存在,那么,它便是对现实*的背叛与批评,当然,也可以说它是现实*的补充。如果我们承认了它,那么,现实婚姻便成了罪犯,成了阶下囚,那么家庭呢?这是一个巨大的社会问题。它将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变得日益沉重。
如果说它是现实*的补充,那么,我们是不是要承认*的多样性?如果承认了*的多样性,我们是否又要承认婚姻的多样性?我们要否定目前的一夫一妻制吗?很显然,离婚率再高也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但是,高离婚率仅仅对结婚者而言是幸福的,但对他们的家庭呢?
我不想对这个问题马上作出回答。这样做,显然是不明智的。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