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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听出这首诗虽是赞美她的容貌,却又暗讽她不守妇道,生气地责备急子说:“以前的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怎么能说我不守妇道呢?我正好有个计策,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你的王后。”于是拿出盒子,说是剧毒的鹤顶红,放到宣公的食物里,国君的位置唾手可得。伋诚惶诚恐,连说罪过,坚决不肯依从。珏劝导他说:“宣公荒淫无道,负你在先,我们是为天下除害呢,世俗的非议有什么可怕的?”伋正气凛然地回答她说:“我不是害怕世俗的非议,而是有比这更严重的道义。做臣子的杀害国君叫不忠,做儿子的杀害父亲叫不孝,不忠不孝,以后还能怎么做人呢?伋宁愿去死,也要留存天良人伦,绝对不做乱臣贼子的事情。”然后拿出宣姜送给他的半块玉佩,因为一直贴身戴着,还留有身体的余温,他双手捧着还给姜氏,说:“你可以把他送给我的父亲,或者送给我弟弟也行,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希望后妈您好自为之,不要再打谋害国君的主意。”
宣姜气得脸色大变,恨恨地甩着袖子说:“我决心已定,你不肯跟我合作,我自然找得到一起做事的人。”急子严厉地警告她说:“顽不是太子,谋杀国君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果你胆敢这么做,等我即位以后,一定会为父王报仇。”他俩到此翻脸,从前的恩爱竟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鹑之奔奔
《诗经。国风。啵纭p戎急肌
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宣姜虽知顽非其人,然欲心难制,仍与私通。顽久为人质,时而豁达,时而阴骘,性情反复,喜怒无常。后行幽会,珏恍惚不能自控,呼急子之名。公子顽愤然离塌,掀翻满屋器具,怒曰:“吾与长兄仅一痣之别,何以厚此薄彼,待我全无情义?今日即与汝断绝,庶母请寻急子与媾。”宣姜叫苦不迭,仓皇着衣,夜奔寝宫,原非真心爱之,况因前事皆谬,及顽言断绝,亦无意挽留。
是年又添一子,取名曰朔,因前夜方事宣公,后夜又事昭伯,珏亦难辨朔为公子,或为公孙。宣公住新台三年之久,后携宣姜及二子回城,令居正宫之位。公厚爱幼子,呼为吾儿,顽入宫谒拜,视左右无人,亦戏呼朔为我儿。宣姜每视襁褓,承伦理紊乱之辱,愁苦萦纡,心有不堪。
又闻公子顽府,有侍婢传唱:“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思为公子顽泄愤之言,被奴婢听去,讥讽传唱。珏恐淫事败露,欲鸩宣公,以为幼子正名,乃置酒向昭伯赔罪,澄清与急子之误,言明欲修旧好。
宣姜素手把盏,问以质宋之事,顽俱诉殇公穷兵黩武,遭乱兵所弑。珏乃佯责逆臣,窥其反应。顽大笑,讥为妇人愚见:“春秋乱世,诸侯争雄。弑逆之事,何国蔑有?成王败寇,谁能罪乎!”宣姜大喜,谋议鸩夫窃国,昭伯对曰:“并鸩急子,得保无虞,乃可图事。”宣姜弗忍,沉思良久,后复议之:“可鸩急子,以为汝子正名。”公子顽笑曰:“吾出戏言,而知庶母毒辣。吾爱吾兄,与尔不过逢场作戏,聊慰孤寂。长兄不怨其父,不淫其母,实乃完人,顽自知比之有愧,然亦不敢为篡弑之臣,以女色之故遗臭千古。”
珏羞惭而辞,伤怀数日,不复以鸩公为计。乃将双珏分赠二子,悉心哺育,转寄情思。更偏爱幼子朔,宠溺无度,乳至七岁有余。
卫有世子任司徒之俗,掌田地耕作赋税徭役,先谙熟国事,以为人君之备。
世子爱民如子,时久旱无雨,田土龟裂,道有饿稃,伋出粮赈灾,劝流民返乡,鼓励挖井自救,重赏引流通渠之士。并亲临城郊,执锄掘地,深及十丈有余,未见滴水之润,民绝其望。伋拜地祷告,乞地母赐水,救卫国之民,许三日无验,当以身祭井。三日之限至,井犹干涸,伋欲纵身殉井,被旁人抱缚,民众感激啕哭,哀声撼地。井忽喷涌,水柱擎天,遂降甘霖。
又逢仲夏,霪雨滂沱,淇河泛滥,遍野浮尸,举目若处沧海。伋于淇河之畔搭建祭坛,时雷霆万钧,有摧天裂地之势,乃冒雨登台,拜天祝曰:“若卫获罪于天,当以霹雳殛我,勿使黎民遭殃。”反复再三,雷声骤止,俄而拨云见天,艳阳高照。伋勤政十年,百姓乐业,草木沾春,万民咸颂其德,称国之福祉。
宣公久闻世子善行,不以为意,斥其私减国赋,痛惜小民,不图伯位霸业。伋禀以苍生为重,休民养息,霸业徐徐可图。公以偏爱齐姜之故,又与世子见识相左,且怀夺妻之愧,俟幼子长成,便欲废长立幼,将卫国江山传与寿、朔公子。只因急子恭谦慎微,操行检点,无有失德,宣公姑且隐匿其意,秘托公子寿于左公子泄,嘱异日匡扶为君。
寿、朔兄弟虽一母所生,性质迥然。公子寿天性孝慈,知书达理,颇识大体,深得宣公属意。寿自幼与长兄亲爱,敬服急子才德,常于父前为兄美言周旋。而朔年齿虽幼,机巧多智,凶残好斗,恃母邀宠伪貌天真,不行磊落之事;暗辟行馆阴蓄力士,心怀非分之想。朔图谋国器,常以急子为碍,并憎公子寿,欲将诸兄除之而后快。
(白话文)
《诗经。国风。啵纭p戎急肌
鹌鹑家居常匹配,喜鹊双飞紧相随。那人不端无德行,我还当他是兄长?
喜鹊家居常匹配,鹌鹑双飞紧相随。妇人不贞无德行,我还视她为女君?
宣姜虽然知道了公子顽和急子不是同一个人,然而情欲难耐,仍旧和他保持着情人的关系。顽长期在宋国当人质,有时豁达,有时阴骘,性情反复变化,喜怒无常。后来他们幽会的时候,珏呻吟*,无意中喊出了急子的名字。顽怒气冲冲地跳下床,打翻满屋的家具器物,发火说:“我和哥哥不过一颗痣的差别,你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待我没有丝毫情义?从今以后我和你一刀两断,你滚去找急子*吧!”姜珏叫苦不迭,慌慌忙忙地披上衣服,夜里跑回自己的寝宫。她本来就不是真心爱他,况且以前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所以顽扬言跟她断绝关系,她也并没做出任何挽留。
当年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朔,因为她头一晚和宣公做了,第二天又和昭伯搞在一起,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儿子姬朔到底是宣公的儿子还是孙子。宣公在新台一住就是三年,后来带着宣姜和两个儿子回城,让她占了正宫娘娘的位置。宣公很疼爱朔,亲切地唤他:我的乖儿子。公子顽进宫拜见宣姜,趁着左右没人的时候,也把朔呼为:我的乖儿子。珏每次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承受着*的耻辱,愁苦萦绕,内心不堪忍受。
后来听说公子顽府上,有丫鬟传唱:“鹌鹑家居常匹配,喜鹊双飞紧相随。那人不端无德行,我还当他是兄长?喜鹊家居常匹配,鹌鹑双飞紧相随。妇人不贞无德行,我还视她为女君?”宣姜猜测是公子顽一时气愤说出的话,被下人听去了讥讽传唱。她担心偷情的事情会有败露,也想给儿子姬朔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所以摆下酒宴向顽赔罪,澄清了和急子的关系,说想跟他重新和好。
姜珏纤纤素手握着酒杯,问他在宋国当人质的事情,顽跟她讲宋殇公穷兵黩武,军队叛乱将他砍为肉泥。珏假装谴责造反的臣子,偷偷看他脸上的反应,顽哈哈大笑,讥讽这是妇人愚蠢的看法:“春秋乱世,诸侯争雄。臣子造反杀害国君的事情,哪个国家又没有发生过呢?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谁又能去定罪呢!”宣姜听得满心欢喜,当即和他商议毒死宣公自立为王的事情。顽回答她说:“要把急子也一并毒死,不留祸患,我才愿意干这桩买卖。”宣姜于心不忍,沉思了很久,说:“为了给你儿子一个正当的名分,那就毒死急子吧!”顽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的,没想到后妈这么狠毒呢。我爱我的兄长,跟你不过是逢场作戏,打发寂寞无聊地时光罢了。伋不埋怨父亲,不淫乱后母,他是个完美的人,我知道自己永远都比不上他,然而我也不敢做篡位的臣子,因女色的缘故遗臭万年。”
姜珏羞愧地告辞离开,伤心了好些天,也不再考虑毒死宣公的计划了。她将玉佩分别送给两个儿子,悉心哺育他们,在孩子身上寄托着全部的感情。她特别偏爱小儿子朔,对他宠溺无度,母乳喂养到七岁多。
卫国有让太子担任司徒的俗规,掌管农田耕种收取赋税等工作,目的是让太子先熟悉国家大事,为将来当国君做准备。
太子伋爱民如子,当时卫国遇到干旱,土地都龟裂了,路上倒着饿死的人。伋出粮赈灾,劝说流民回乡,鼓励百姓挖水井自救,赏赐疏通河渠的人。他还亲自到城外,挥着锄头挖井,他们挖到十丈多深,还是没有浸出一滴水来,老百姓都感到绝望了。伋跪在地上祷告,乞求地母赐水,拯救卫国人民,许诺说如果三天还没有水,就用自己的生命祭祀枯井。三天的期限到了,井仍然干枯,伋纵身便往深井里跳,被旁边的人紧紧抱住,民众感动得嚎啕大哭,哭声震撼大地。突然井里泉水喷涌,巨大的水柱直冲云霄,接着下起了万民渴盼已久的雨来。
又一年仲夏,卫国遇到水灾,滂沱大雨下个不停,淇河泛滥成灾,到处都漂浮着尸体,眼前的世界就像身处汪洋大海。伋在淇河边上搭建祭坛,当时雷声轰隆,有天崩地裂的气势,他冒着大雨登上祭台,跪拜天公说:“如果卫国有获罪上天的地方,就让雷电劈死我吧,请不要再伤害卫国无辜的民众。”他反反复复祈祷了三遍,雷声当即停止,不一会儿乌云散去,艳阳高照。伋勤勤恳恳当了十年司徒,老百姓安居乐业,万民都称颂他的仁德,认为能有这样的太子是卫国莫大的福气。
宣公也经常听说太子的善行,觉得很没意义,责备他私自降低赋税,只知道痛惜小民,不谋求伯侯的地位和国家的霸业。伋回禀父侯说:“应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让民众休养生息,之后才能慢慢谋求称霸诸侯。”宣公因为偏爱姜珏、跟太子政见不和、抢了儿子的老婆心里有梗等诸多缘故,等他两个小儿子长大以后,便想废了急子改立宣姜的儿子,将卫国江山传给寿、朔两兄弟。但急子恭敬谦虚,做事谨慎,行为检点,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所以宣公没有表明废立的意思,把公子寿秘密托付给左公子泄,嘱咐他将来扶持公子寿当上国君。
寿和朔两兄弟虽是同母所生,但是性格迥然不同。公子寿天性孝顺仁慈,知书达理,很识大体,宣公对他相当满意。寿从小就和大哥关系最好,敬服急子的才华和品德,经常在父亲面前替他说话,周旋他俩的父子关系。公子朔虽然年纪很小,生得机智狡猾,仗着母亲的地位向父王邀宠,装出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又从来不做光明磊落的事情,暗地里设置行馆,蓄养武力高强的杀手,图谋轮不到他继承的王位。公子朔因为一心想当国君,便把急子当成最大的障碍,并且憎恨公子寿,恨不得把哥哥们全部斩除干净。
二子乘舟
《诗经。国风。邶风。二子乘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夷姜失宠,幽居深宫,不解宣公忘情负义,终日以泪洗面,好在世子仁孝,常请入宫陪伴,问安侍膳无不至诚。宣姜处中宫,伋避而不见,每逢偶遇即恭敬伫立,持礼肃拜。
公子朔厚结御医,探得宣公有疾,身体每况愈下,朝不保夕。又刺母隐忧,屡屡将话挑拨,诬曰:“夷姜前日与儿相遇,指桑骂槐,叱为孽种,扬言来日要诛我母子。”珏知公子伋唯母命是从,且夷姜怀忿积深,诚惮宣公百年之后,苟难安身立命,遂与幼子合谋,每日于宣公面前,谮陷急子诸多不是。
急子入宫探母,朔同公子寿于*角力,扑通倒地,惊叫疼痛难忍,恐腿骨断裂。伋不知就里,忙负朔于内室。宣姜先藏房中,衣衫不整,高声斥责世子无理,竟有侵犯之举。伋百口莫辨,惶惶告退。
待宣公回来,母子跪地,凄凄怨怨求其做主。齐姜泪如雨下,呜呜咽咽地谤说:“急子好不知礼,假借探母之名,竟欲沾污妾身。亏得我儿抵死相救,乃得保全。”朔亦陪泪,谎称:“哥哥呼孩儿为儿子,还说:尔母原该妻我,卫公百年之后即当物归原主,小儿何事阻挠?”宣公见二人言之凿凿,若有其事,盛怒之下遣内侍召来夷姜,面刺教子不严之过,传令禁绝探视。
后想急子为人,不当如此,乃召公子寿问之,寿曰:“公子朔与儿戏耍角力,倒地受伤,世子背入内室,并无其他。”又召宫人问询,有侍者告曰:“曾闻女君谩骂,世子仓皇辞逃,或有其事。”宣公由是愈恶世子。
夷姜遭宣公诟辱,又知永为幽禁,不意苟活人世,当日投缳自尽。急子痛悼其母,暗地饮泣。宣姜又谤曰:“世子已立血誓,要我母子为夷姜偿命,乞主公见怜,保全性命。” 妒妇娇儿日谗于前,夜谮于后,宣公年老昏聩,被他母子说定,苦于无从下手,议曰:“世子检行无过,国人素附之,不可贸然废立,杀之又恐有逆乱之祸。”公子朔谏曰:“若虑杀之无名,可假他人之手,暴死荒郊野外,乃可掩人耳目。”宣公从朔之言,与他母子商议,假使急子往齐,授以白旄为节。公子朔进曰:“卫国去齐,须走水路,船至莘野,必然登陆,此处埋伏,料不设防。”宣公然其计,托公子朔安排取事。朔蓄养死士百人,令假扮盗贼,伏于莘野,认持白旄之人,群起而攻之,事成必有重赏。
宣姜忽忆急子狼口夺命之恩,胸中踌躇不忍,乃召公子寿进宫,吐露实情,嘱咐密告急子,劝其投奔他国。公子寿赶往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