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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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政委-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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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老娘的炕头热啊!”姜海河靠母亲身边坐下,轻轻给老太太揉着腿:“娘,这两天变天儿,又睡不好觉了吧?”
  俗语讲,女人年轻不干活儿,老了落个好老婆儿,姜海河母亲因操劳过度,腰椎间盘突出,五十刚过就浑身关节疼,走不动路了。
  姜宇调皮地说:“奶奶哪有空儿睡觉啊,天天跟着电视学外语,所有台看得都再见了,还得接着看下雪。”
  老太太笑了,说:“小孩子不懂,躺下睡不着,坐着就打盹儿,这就是上岁数的人老相儿喽。摽着电视迷糊,就是睡觉哪!反正也听不清,中国话外国话都一样,反正也看不懂,唱歌唱戏作报告都一样。晚上一打起盹来,人家电视里的人儿都走了,哗啦哗啦下雪花儿也不知道。”
  

团政委第十八章(8)
杨欣端着菜进来开始布置桌子:“你以为奶奶是爱看电视啊,占着电视是怕你不好好写作业。”
  姜海河换完拖鞋,把皮鞋递给姜宇:“儿子,期中考试怎么样,拿成绩单来看看吧。”
  杨欣笑了笑:“正好,明天你给他开家长会去吧,知道知道你儿子有多出息!”
  刚才还欢蹦乱跳的姜宇蔫儿了,直直地站在门边。
  “哎,怎么回事?”姜海河问。
  “告诉你爸爸啊!”奶奶窃笑。
  “没考好。”姜宇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
  “光是没考好啊,还有什么?”杨欣沉下脸。
  姜宇吭吭哧哧地说不出口:“还,还……”
  “没考好就没考好呗,改成绩单可不该。不过啊,我也不赞成你杨欣这么个教育孩子法儿,跟孩子也得讲‘教之道’,也得讲‘有义方’嘛。昔孟母是择邻处、断机杼,你是揪耳朵、上巴掌。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后谁也不许再给我打了。你们小时候,谁动过你们一个手指头!”老太太发威是发威,还是怕姜海河也生气下手打,把孙子往身边拉,“过来,奶奶后背痒得难受,来,给奶奶挠挠。”
  姜海河看着悄悄笑了。
  “笑什么,看见了吧,不能怪我不管吧!”杨欣也笑了。
  姜宇望望爸爸妈妈望望奶奶,没敢坐,直直地立着。
  姜海河和颜悦色地问:“你说说,是什么原因没考好?”
  “给奶奶挠痒痒看他们干什么,来!”老太太不管他们谁怎么说,又把孙子拉到身边,“不呆不傻的,我教《三字经》,一遍就会,比你们谁都背得快讲得好。没考好能有什么原因?都是你当妈的闹的!哪个小小子不贪玩,学琴学画写大字,一会儿闲不住,大人也受不了哇!”
  杨欣冲姜海河窃笑:“哼,教育儿子是‘人不学,不如物’,到了孙子这儿,就全是‘父之过’、‘师之惰’了。”
  老太太嗔起脸:“是母之过,孩子不想干的事,硬捏着鼻子干,你白操心白费力白花钱!”
  杨欣说:“作业不想做也不做呀?做不完是做不完,做完了也马马虎虎老出错。还冒充我签字,老师叫家长都把我叫烦了。”
  老太太笑了:“这倒是不应该。不也就那么一两回吗?”
  杨欣说:“这一段净玩围棋啦,还拜了前边西二楼一个师傅。每天放了学先到人家家里。我管一管,奶奶还不高兴,老给他打掩护。不是说让他买东西去了,就是到同学家对作业了。”
  姜海河拉过姜宇,拍拍头:“肯学东西是好事儿,学围棋更是好事儿,练思维练大局观。不过学习不能落后,小男子汉啦,哪方面都不能甘心比别人差!甘居人后算什么男子汉!”
  “其实考试题他都会,就是马虎。”杨欣拿过姜宇的试卷,给姜海河指着,“你看,这两道加试题,老师说没几个做出来的,他全做对了。加试题做不出来也不扣分,功夫下在这里,正式考题倒粗心大意,抓不住分儿。”
  姜海河听了不但没恼,还很得意:“这倒真像是我姜海河的儿子!”
  “大犟牛,小犟牛!”杨欣脸上嗔着,手指点着,心里不无得意。
  “看来还是围棋没学好,不知道哪里是急所。吃过饭我考考,教练教练你布局!”
  姜宇听爸爸这么一说,情绪活跃起来:“爸,你这师傅当不成了,你教的那些都是土闹儿。我们老师说了,起码得要背两百个定式才能开始学布局。”
  “你背了多少啦?”
  姜宇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看,我全背完了,上星期天老师考试,出了三十五个定式,我全做对了。明天开始讲布局了。”
  姜海河接过书来一看是《围棋定式教程》,有点吃惊,这本书他也看过。三四个月,几百个定式背下来,不耽误学习才怪哩。但他很高兴儿子的恒心毅力:“行,吃过饭下一盘,你赢了,我这师傅不当了,把我那副云子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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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政委第十八章(9)
孙子还没敢高兴,老太太先高兴了:“真是什么爹什么儿!我算服了你们老姜家管孩子办法。‘事变’后,你爹参加了组织,常不在家,弟兄们都嚷嚷着咬他干活儿少,你爷爷火了,把饭桌儿一掀,说你们谁有老三的本事也出去干,地我一人种!你爹对你们不也是嘛,什么时候死抠着你们念书啦!”
  老太太的话让姜海河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有一次父亲回家过年,给他们弟兄几个每人一块钱,让去赶庙会,回来问谁花了多少。妹妹舍不得,只花五分钱买了一张戏票,哥哥弟弟也都剩了好几毛。姜海河又吃火烧夹肉又买陀螺,最后剩了三分钱还吃了个大柿子,听父亲一查问,料定这顿训是挨定了。没承想,父亲又掏出一块钱,说有钱不会花,必定是面瓜,奖励老二一块。开始他也不明白,后来才领悟到,这是告诉他们不光书本是知识,性情豁达处世能力也是一种本事。
  “吃饭吧。”杨欣摆好了碗筷,先盛了一碗递给老太太:“妈,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现在千军万马一条路,不好好念书,考不上大学,就业都没办法,下棋能当饭吃啊!”
  姜海河笑了笑:“学棋也锻炼思维能力,但不能误了学习。改成绩单肯定不对,不过,也说明你还有羞耻之心,孺子可教也。明天我开家长会去,跟老师商量看怎么办。”
  一家人开始吃饭。
  “哎,对了,中午你表哥和占军来了,占军还给姜宇买了一袋子衣裳,都扔你们床头了。”母亲突然想起来说。
  “啊!他们没说什么?”姜海河一惊。他意识到,昨天的事还没有完。
  “怎么啦,一惊一乍的?”老太太自然不知底里。
  “啊,没事,我知道,他们打过电话了。”
  4
  王兆奎对夫妻关系的高论没错,分离、等候、期盼,旱旱死,涝涝死不但别有一番味道,还是夫妻情感保鲜的一招儿。离多聚少,次次相见不是新婚胜似新婚,那种焦望若渴、激情澎湃、轰轰烈烈、“涝死”不疲的意境,是那些成天腻得像喝了猪油似的夫妻们体会不到的。
  姜海河和杨欣都“涝”得大水没顶了才靠在床沿休整。
  杨欣趴在姜海河胸前:“哎,‘两支大军’兵发大峪口是怎么啦,有事?”
  姜海河没有正面回答:“你去看看,占军给儿子买的衣服袋子里有什么东西没有。”
  杨欣爬出去,拽过手提袋子,又飞快地钻进被子里,放在胸前拉出来:“嘿,这是什么?”
  衣服包装袋子里还有一个大信袋子。
  杨欣翻身把台灯拧成强光,取出一张纸。
  给姜宇在东直门买住房一套,一应手续尽在其中。明天中午十二点,有几个朋友一起在人民大饭店聚聚,务必到。
  占军即日
  闭目休整的姜海河一骨碌起来,提着信袋子兜底一倒:钥匙、房产证、过户手续。
  “啊!他王占军这是……劫道了还是抢银行啦?”杨欣惊讶地瞪大眼睛。
  王占军跟姜海河关系非同一般,杨欣知道。王占军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发了点儿小财,杨欣也知道。给姜宇买吃的穿的玩儿的是经常事儿,人还够不着脚蹬板儿哩,高级变速自行车就给买来了。可买房子不一样啊?在京城二环路上买套房子钱是小数吗?
  姜海河哂笑:“他没劫道,倒是要让我去劫囚车!”
  “怎么回事?”
  姜海河抖抖信袋子:“你想啊,下这么大注儿,能是小事呀!他们是奉地区柳书记之命,来雁栖公安局捞人的。”
  杨欣一听明白了:“噢,是抢劫雁栖红旗商场的人吧,今天看到治安简报我还在想,那个主犯还在307团当过兵哪!”
  “捞的就是那个人,保州一个姓齐的女大款的弟弟。占军说,姓齐的大款是柳华明的同事。”
  “保州姓齐的女大款?那我知道了,叫齐宜芳,人们早就传说是柳华明的姘头,都四十了没结婚。是前几年官倒儿搞钢材木材发起来的,这个人可是什么都敢干,去年在白洋淀搞了个赌场,闹了好大的风波,都上内参了,不知怎么又无声无息了。”
  

团政委第十八章(10)
“就是这个人,说柳华明在公社时就在一起,一直带到县里又带到保州。”
  “找你怎么捞哇?”
  “让我以307团名义,领出人来交军事法院。”
  “这些人,什么都敢想。”杨欣没有讲问题的严重性,也没嘱咐说这事不能办,她知道姜海河会有分寸。
  姜海河说:“明天还是你去开家长会,我去看看。”
  杨欣摇头:“你再想想,我看,还是不去好。明摆着占军不过应个名,东西是齐宜芳送的,约你去,她是要当面说话。到了那儿,碍着柳华明和占军他们的面子,话更不好说。”
  “凭什么要躲她,倒好像我们欠了谁的。”
  “不能掉以轻心。你看到没有,你今天回军部开会他们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比我当老婆的情报还准,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姜海河想了想:“还是要当面说清,表哥和占军都在柳华明手下,也得给他们开脱,别让他们被迁怒受责难。”抖抖手里的信袋子,“再说,这个东西也得给他们拿回去呀!”
  “要不要偕夫人壮胆量?”
  “你是要把姜海河吃软饭的牌子挂出去呀!”
  “有你这样一推六二五吃软饭的?”杨欣说着突然想起今天给张宁打电话的事来,“哟,明天张宁和沈校长要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好了?老说去看沈校长,没抽出空,那我一定早点赶回来。不然不像话了。”
  “老校长多好的个人啊,现在弄得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在家孤孤零零,来了这里又不想看冯连发脸色。不是考虑媛媛上学的事,早走了。昨天我跟妈说了,妈的意思是让沈校长带媛媛来城里上学,她们做个伴,媛媛大一岁,也带姜宇好好上学。明天让她们过来就是商量这事。你什么意见?”
  “你说行,我能有什么意见。”
  杨欣见姜海河反应不积极,爬起来看着他:“你有什么顾虑?”
  “冯连发什么态度?别为这事搞得张宁又很为难。”
  “你和张宁都是这样,老顾虑冯连发,怎么不想想沈校长?”
  姜海河摇摇头:“咳,张宁内心太痛苦了,是一般的女人难以承担的。”
  有句流行的话,成功的男人背后肯定有一个做出了牺牲的女人,姜海河算不算成功,都很感谢他爱人杨欣。
  杨欣这个人整体形象很难描述,外表像个纤细柔弱的淑女,办事却很刚毅干练,十年前就曾担纲创业建起了县化肥厂,当了县组织部副部长。应该说算得上事业有成,用时髦儿说法,叫女强人也不亏。在家里,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结婚十三年,随军前两地分居了八年,随军后姜海河就到了青龙山里头,一个月回来不了一两次,实际仍然是分居,一个家里里外外全是杨欣操持。母亲这么多年下不来床,都是她端屎端尿细心照顾,一应家务料理得妥妥当当,连煤气罐都是自己往楼上扛。在对待情感问题上,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小心眼儿,对张宁一直当作好朋友、亲姐姐敬重,甚至内心还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歉意,好像不努力支持丈夫事业,让丈夫幸福就对不起张宁。
  她嗔怒地哼了一声:“明天我要好好给张宁上上课,老这么没完没了地迁就冯连发,大江大河还有承受不了决堤的时候哪!能包容的包容,不能包容的也包容,这谁受得了哇,早晚有崩溃的时候。为冯连发不值得去忍受痛苦,追求那个虚妄的形象完美。”
  “你说的不对,她不是追求什么形象完美,是不想给别人增加思想负担,总为别人想。为沈校长,为媛媛,为我们,把压力都扛在自己肩上。她太心细,太善良了。”
  听姜海河这样赞美张宁,内心深处有多少种感觉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有对丈夫笃情笃义人格的敬意,有对张宁重情重义的感谢,也难免有点酸酸的感觉。她猛地一抬头:“对冯连发这样不通情理的人,你越善良他越得寸进尺。她痛苦,大家不是也跟着痛苦,干脆撺掇她离了!”
  

团政委第十八章(11)
“她既然没那么想,就是有她的难处,有她的想法。我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帮她尽力缓解。”
  “我早就说过,冯连发缺的东西太多了,生理缺陷、心理缺陷倒可以原谅,人格缺陷、道德缺陷不可原谅。”
  “其实根由都是个思维方法不对头。”
  “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也赶时髦挎了个小蜜,你不知道吧?”
  “你胡说,他搞什么小蜜。”
  “你不知道,有些人并不都是生理需求。冯连发代局长好几个月批不下来,发疯了似的,疑心是我给他压住了。故意给张宁和沈校长精神折磨,给我示威施加压力。”
  “那柳华明和齐宜芳是什么?权钱交易?”
  “我倒觉得齐宜芳在这个问题上并不可憎,这也算一种重情义,起码不像冯连发伤害人。”
  “明天估计会见到你这个心中偶像。”
  “你胡说,谁的偶像。不说他们了,破坏情绪,影响工作。”杨欣把姜海河扳转过来,拱到他被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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