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为巨龙盘旋的厂标,正式注册山东省龙大企业集团食品有限公司。
朋友也是一种生产力
宫学斌第一次走出国门到韩国,是1991年深冬时节。那时中韩尚未正式建交,他和师傅宋乃红,以及新任莱阳市委书记慕永太、龙旺庄镇党委书记孙吉君一起,都是以中国企业经理的商务签证,由威海乘坐轮船到韩国釜山登陆的。此行的目的,宫学斌主要是想跟合资方交换意见,进一步扩大红薯汤粉出口生意。
1991年7月,金南顺被韩国HAR公司派到粉丝厂做全权代表,全面负责红薯汤粉的验货出口。一次,因为出口到韩国的红薯汤粉有点儿牙碜,公司便指使金南顺在电话上羞辱宫学斌,让她狠狠骂他一顿。金南顺凭着中国人的一颗良心,并没有那样做,对有些人助纣为虐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义愤填膺。她说:“产品质量有问题,你们提出来让人家改正就是了,为什么不尊重人格呢?就因为他是中国人吗?”
金南顺无私勇敢地站在宫学斌一边,针对红薯汤粉存在着牙碜和焦脆的质量隐患,天天泡在车间里和技术质量管理员一起分析研究,查找根源,常常废寝忘食,通宵达旦。
这期间,宫学斌去韩国的行期已到,只得怀着侥幸的心理,精心挑拣出一箱汤粉作为样品。因为金南顺精通韩语,宫学斌再三诚邀她做翻译。又因为金南顺家在哈尔滨,从陆路到韩国是必经之地,宫学斌便自作主张,让她提前一周离开公司,顺路回家看看,并约好日期在韩国HAR公司见面。
没承想,宫学斌的一片好心,却给金南顺惹出麻烦来。原来,韩国HAR公司老板听说金南顺顺路回家,一见面,不但严厉地批评她擅离职守,没能坚持做到24小时监管职工生产和把关验货,而且不由分辩地声称扣除她连回家带途中的七天薪水。
这种不近人情的做法,令金南顺很是伤心。当天在电梯口看到宫学斌,就像在外边受了委屈的孩子,不由得哭起来。
宫学斌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白脸膛骤然变成猪肝色,骂一声“他妈妈的”,双手拾起金南顺的手说:“金翻译,你不要难过,外国人有钱,咱也有!从今往后,我们公司给你发工资,发最高的!”
这话金南顺虽不敢当真,但听起来却贴心暖胃的,感到无比亲切。第二天,HAR公司老板和他的几位质检员检验汤粉样品,宫学斌打开带来的箱子,当众“呼啦”一声摆在桌上,说:“好东西不怕检验,看颜色,品味道,你们就瞧好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六章 跑步跨栏(14)
片刻的寂静,HAR公司老板以十分挑剔的目光,把宫学斌摆在桌上的汤粉样品翻来覆去,好一阵子审视。然后掐一截放在嘴里,不是咀嚼,而是用牙磨,吱嘎吱嘎,磨呀磨的,直到把眉头磨起皱纹,才对担任翻译的金南顺“叽哩哇啦”说了一通。
金南顺并不急着翻译,赶忙也掐一截汤粉如法检验,确认汤粉真的有点儿牙碜后,只得如实告诉宫学斌,说:“宫经理,老板说汤粉牙碜,我刚才尝了尝,的确存在这个问题。”
“不能吧?”宫学斌伸手抓过一把汤粉,转身一一分送给在场的宋乃红、慕永太和孙吉君,求救似的说,“大伙都尝尝,我们的汤粉都经过多次技术改进啦!怎么会牙碜呢?”
众人仔细尝过,都说真的有点儿牙碜。宫学斌也尝了,硬是不承认。他双目盯着金南顺,嘴里直嚷:“金翻译,你说句良心话,这汤粉真的牙碜么?我怎么就没尝出来呢?”
金南顺发现宫学斌镶嵌一口假牙,灵机一动,忙给他一个下台的台阶,开玩笑似的说:“宫经理,难怪你感觉不到牙碜呢!你是不是镶了假牙?”
宫学斌没等反映过来,冲口就说:“是呀!我是镶的假牙……”
大家哄堂大笑,笑声虽然遮掩了宫学斌的难堪,但他并没有借梯下台。也是弄巧成拙,该出这个丑吧。宫学斌想找回自己的一点儿面子,便抓起一把汤粉,说:“别看我们的汤粉暂时有点儿牙碜,但它的韧性却是很好的,不信的话,你们都看看,是折不断的!”话音未落,他双手一折,天呐!就像脆萝卜磕在膝盖上,“咔嚓”一声,一把汤粉竟粉碎性地断开来。弄得断碴纷飞,那碴口齐刷刷的,一点粘连都没有,真是眼眶里插棒槌,你说恼人不恼人?
当天晚上,宫学斌嗓子里就烧火冒烟,嘴角边鼓起一串串燎泡来。这一来,宫学斌哪还有兴致考察?天天催促同行的人们,一门心思急着回公司,非要把红薯汤粉的质量搞上去不可。
回到烟台后,金南顺对宫学斌建议,天津开发区出口韩国汤粉的质量一直不错,谦虚使人进步,咱不如登门取经,从技术到设施,认认真真向人家学习,彻底克服出口产品质量上存在的一切问题,既挽回咱们在韩国的声誉,又为中国人争气!
宫学斌说:“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是再好不过啦!但是,现在人们都认识到了,技术就是效益。咱去天津开发区取经,人家未必就肯真心实意告诉咱们呢!”
金南顺笑笑,说:“宫经理,你大概忘了我是李钟焕的全权代表吧?有这身护身符,难道还怕取不到真经么?如果人家不让明取,那咱就暗取、巧取、智取!”
宫学斌激动地说:“说话掏心窝,交人交真心!金翻译,如果能把天津的技术弄到手,你就是龙大集团的大恩人,我们把你当菩萨供起来,烧香磕头,一辈子不歇息!”
金南顺倒不是为了做菩萨,她心地善良,不忍心农民百姓吃苦遭罪还受穷。改日她便带着刘学明和宫旭二人,以谈判出口汤粉的名义来到天津开发区,边谈边观察了解,这才发现,龙大的汤粉加工净化工艺设备,比人家少安装了一套净化旋漏器!试想吧,空气之中,细微的沙粒和尘土随风飘扬,不经过旋漏器的净化过滤,哪有不牙碜的理由呢?
几天来的偷师学艺,他们还不约而同地发现,红薯淀粉在浸泡的过程中,天津的技术职工常往池子里撒苜蓿(一种富含淀粉的植物)粉,冷却之后,又按一定的比例添加麦芽粉。几番细心打探,最终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苜蓿粉是用来增加汤粉的韧性,麦芽粉则是为了克服汤粉的白点病的。所谓技术,其实就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用手指轻轻一点就破。
出口汤粉的质量问题彻底解决了,销售价格由金南顺讨价还价,严格把关,别的厂家每一吨卖650美元,她则卖到850美元。丰厚的经济效益,就像一团酵母,不断膨胀着生产规模。过去粉丝厂每年出口汤粉200来吨,眼下一跃达到6000吨,创汇收入500万美元。这沉甸甸的果实,让宫学斌梦里都笑醒了好几回!
应该说,出口汤粉在韩国一炮走红,同时成为当时龙大的拳头产品,金南顺功不可没。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宫学斌不但每月如期付给她高薪,而且还约定了按盈利提成的比例。朋友也是一种生产力,宫学斌在干部职工大会上说,金南顺是龙大的财神,大家都要尊重她,饭前饭后,不论谁见了面,都要先打招呼,先问好!如果她有什么事情要办,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叫谁办谁就立马去办,包括我宫学斌在内,不准马马虎虎,也不必请示任何人,把事情办好,办得让她高高兴兴就是最大的原则!
第六章 跑步跨栏(15)
俗话说,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金南顺对宫学斌的呵护心存感激,为给龙大谋得更多的利益,她总觉得一块蛋糕分成两份有点亏。也许是天意吧,这期间韩国HAR公司因为失手进口了一大批假黄花鱼,加之经营不善,濒临倒闭。中国公司代理李钟焕,十分担心他投资到新味公司的6万美元打了水漂,连续几次向金南顺打探底细,暗想釜底抽薪,把合资款要出来。
金南顺计上心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说新味公司举步维艰,产品的质量很难稳定,说垮也就垮了。那时韩国到中国大陆投资者颇多,其中有不少光赔不挣的。基于这种现实,李钟焕贸然前来,先向宫学斌提出退股。按说,这种做法是违犯合资公司有关规定的,因为宫学斌深谙金南顺的良苦用心,便就坡下驴,大大方方出手,一次性退给李钟焕10万美金。双方各有所得,高高兴兴,握手言别,从此再无来往。
本来一块蛋糕要切成两份来分的,这样一来,由宫学斌一人所得,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个春天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
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
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
…………
每当听到歌曲《春天的故事》,宫学斌总是感慨万千,他始终认为,在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的发展史上,无论怎样精练、概括与简化,都必须重重写上一笔:1992年1月18日至2月21日,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到武昌、深圳、珠海和上海等地视察,发表了震惊中外的南方谈话。
是的,春天又来啦!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了,眼看着大路两旁的杨树一天天变得火红,五龙河畔的柳树也一日日逐渐染成绿色,迎春花、杏花、桃花接连开起来。这时候,一个伟人的声音如春雷似的在神州大地滚动,一直传到胶东莱阳:“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要敢试敢闯”,“你们要搞快一点”。
那时宫学斌学习邓小平南方谈话,感到这不仅仅是对南方各省市领导讲的,好像也是对自己讲的,对全国人民讲的。邓小平深切急迫的叮咛,不就是对全国人民早日实现现代化的期望吗?
面对日趋激烈的市场竞争,宫学斌无暇顾及意识形态领域里的种种争论,也不管“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他只认为一个企业所拥有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把握住这一次机会,实际上也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机会。于是,宫学斌紧紧依靠金南顺,发起红薯汤粉向韩国大举进军的战略攻势之后,腾出手就抓龙大食品公司的质量管理。
早在1988年秋后,宫学斌就储备了一位专业人才,他毕业于山东农业大学果蔬加工与贮藏系,名叫初玉圣,时年刚满20岁,聪慧干练,勤恳向上。在校时他就牵头成立了个体经济研讨学会,毕业后分配到莱阳市乡镇企业局,因为不满于“一张报纸,一杯茶,糊里糊涂混一天”的工作环境,他毅然辞职与于翠彬脚前脚后地来到龙大,心甘情愿地捧起了“泥饭碗”。
初到龙大,宫学斌让初玉圣做于翠彬的帮手,潜心研究果菜保鲜的技术。后来任命他担任技术科长,全面负责保鲜果菜和加工冷藏,以及工艺流程的制定和产品质量的检查。学以致用,尽心尽责,他把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在实践中充分发挥,有许多建树令宫学斌青睐。
这天,宫学斌找到于翠彬,说:“老弟呀!我和你商量个事儿。龙大食品公司是合资企业,把好产品质量关很重要,我想把你身边的初玉圣抽出来,让他过去干质检科科长,你看行不行?”
于翠彬说:“行!小伙子胜任这份工作。”
于是,初玉圣走马上任。那时龙大食品公司除大批量加工出口芋仔和杂色蛤儿肉外,开始涉足韭菜、洋葱、青刀豆、胡萝卜和牛蒡等等蔬菜领域。然而,已经习惯于懒散邋遢的毫无约束的人们,产品质量意识还很淡漠,以为加工蔬菜的活儿简单,只要择洗干净,按照客户的粗细尺寸干就是了。
谁知第一次加工出口速冻韭菜末,就得到了一个沉痛的教训。货发日本后,日商浅野先生立即带回一包韭菜末,亲自找到宫学斌,开口就要索赔40万元。说罢,将那包韭菜末摊开来,比比画画地说:“宫桑,这就是索赔的证据,你看看吧!”
第六章 跑步跨栏(16)
宫学斌低头细察,发现里面有几根头发,一丝草叶和指甲大小的几片纸屑。这点儿不起眼的杂物,居然索赔40万!宫学斌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像醍醐灌顶,把“质量就是效益”六个大字深深地融进血液,从此一辈子流淌不息了。但是,汲取教训并不等于接受教训的处罚,他面带笑靥,尽显憨态,一边倒水沏茶,恳请浅野先生息怒;一边提出重新加工这批货的要求,并承诺无需对方先开信用证,等货到日本验收合格后再付款。否则,就当自己白送。
经不住几番好言好语,最终浅野先生放过宫学斌一马。但他宫学斌却不肯放过那些违纪的干部职工。这次质量事故之后,除了对他们连续整顿教育之外,一个月内,他明察暗访,先后开除了屡教不改的两个车间主任和30多名职工。至于质检科长初玉圣,宫学斌念及他初来乍到,更多的原因是惜才爱才,才没有给他最严厉的处分,只是再三叮咛说:“伙计,你可要看清了,我们搞了几十年落后的小农经济,农民养成不文明的习惯,已经成为企业要走向国际的最大绊脚石,你这个质检科长可要负责给我搬掉啊!否则的话,我再也不会对你讲客气啦!”
响鼓不用重槌敲,为保证加工产品的质量,初玉圣首先把住的是卫生关口。针对每人每天都有毛发脱落的自然规律,他严格规定了戴帽更衣的程序。每个车间工人除了必须戴内帽、护发帽和披肩之外,进车间前,还必须经过风吹和专人进行清洁检查。至于洗手、紫外线照射、液体消毒,虽然有些繁琐麻烦,但没有一丝的敷衍和马虎。因为临门高悬细微详尽的“十不准”,只有经过严格规范的阵前披挂和清理,才能取得进入车间劳作的资格!
当然,初玉圣的这规定那章程,没有宫学斌的支持和督促也难以落实。有天凌晨,正值男女职工起床洗漱之际,宫学斌外出归来,透过车窗,他发现三三两两的女工一拨又一拨地撒在漫山遍野。有的钻进玉米地,有的躲在苹果园,慌慌张张的样子,急匆匆去,慢悠悠回。他心里不禁纳闷,便问司机宋立科:“伙计,大清早的,那些女工往野地里跑什么哇?”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