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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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童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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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说:“不要赶得太快,跟着走就行,知道么?”说着便扛起锄头沿着水渠走去,走进田野深处。

  我跟着小黄牛屁股后面走,漫不经心地绕圈子,也不敢出声,只偶尔举起鞭子往牛屁股上轻轻地抽打一下。

  有时候,父亲在田间转一圈,查看一下灌溉情况就会回来,靠着立柱坐下抽一袋烟或眯一会儿眼;父亲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用狗尾巴草扎只猫啊、狗啊什么的,送给我当玩具。那猫狗毛茸茸的,开始是绿色,后来变成枯黄,还真有些神似,只是个儿太小。有时候,父亲在田间转上老半天也不回来,我就老大不乐意,心时直埋怨:都什么时候啊呀,还不回来!真是的……可我又不能不跟着牛屁股走。牛也是有脑筋有感觉的,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它也就会停下来不走了,你当它傻呀!我只得跟着走呀转呀,走得两腿发酸。有时,我甚至闭上眼睛信牛(马)由缰,那牛也就感觉到有机可乘,越走越慢。好几次,由于我与牛的步履不合拍,配合不默契,我的脚骨“咚”地碰在那根横木上,疼痛得我“哎哟”直叫,差点掉下眼泪来。赶夜水就更吓人了。月光下,我独自一人跟着牛后面一圈一圈地转着,田野里灰蒙蒙的静得吓人,只听见水车“咕咚咕咚”的吐水声和远远近近的蛙鸣声,偶尔也能听到从田野深处传来唱小曲的声音:“八月里来桂花香,姑娘我梳妆扮探娘亲,哎呀,我的娘!怎奈姑爷强拉硬扯将我抱上床……”然而正当你听得入神时,却突然身边池水“扑嗵”一声响,把你吓个半死!以为是“落水鬼”寻着你来了呢,好几回我都被吓哭了。我打心里埋怨父亲太狠心,也害怕跟父亲去赶水。

  有一回,父亲对我说:“这是最后一遍水了!赶完这一遍水,过些日子就可以收禾了。看来今年收成不错,有饱饭吃……莫偷懒,催着点赶啊!我去看看。”说着又扛起锄走了,又是老半天没有回来。我赶着牛车,心里满是埋怨:我偷懒?你才坐下懒呢!你比这头黄牛还狡猾,比地主还地主!把我一人丢在这里赶水,自己却又不知躲到哪里吹牛、睡觉去了……

  我眼冒四天地寻找他的踪影。这时田里的稻穗已泛黄,散发出诱人的稻香。田野上很静,轻风吹拂,吹皱一片青黄绚丽的绸缎。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却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的田埂上。他肩上的锄头把上挂着一串西瓜皮,半截身子被稻子挡住,露出一张笑脸朝牛车走来。

  哦,他又去前面邻村的瓜地里采瓜皮来!

  前面那个村子有一大片瓜地离我们这儿不远,每年一到摘瓜时节,我们村就有不少人去到瓜地上讨要瓜皮,拿回家做菜,当然也可生啃。那是一种子瓜,青皮、个小如柚。种瓜人家把摘下的西瓜丢在一个大木桶里,然后用双脚去踩,把一个个西瓜踩碎踩烂,瓜子留在桶内,瓜皮瓜瓤捞出来丢在一个大土炕里沤肥。当然也有摘下西瓜来挑去卖的,不过那是少量的,大部分是为了采集瓜子。我们村极少瓜果,更无人种西瓜,想要吃西瓜就上邻村瓜地上去吃,可以让你吃个饱,只要你不糟蹋瓜子。当然瓜皮是不能带走的,除非你是熟人或者你脸皮特别厚。我父亲就有这个本事,善交际,三句两句就成了别人的熟人、朋友。所以,只要他愿意,取几片瓜皮回来当然不在话下,就像到自家园子里摘菜一样容易。

  父亲来到我面前,把那串瓜皮放在草地上,解开西瓜藤蔓,像变戏法似地亮出一个西瓜来,又像变戏法似地把原本已经一分为二的西瓜分开两半。这是一个已经剔除了瓜子的黄瓤西瓜,他一手托着一半递给我,笑着说:“表子崽,渴了吧?拿去吃。”我早就唾液涎三尺了,接过来就狼吞虎咽……那个爽快哟,那个香甜哟,随着田野的轻风沁入我的喉咙,沁入我的心田,甜甜的,爽爽的,连同对父亲的怨艾也变得甜甜的,爽爽的了……
  作者题外话:真的很感谢,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的朋友们!我将继续写下去,写出精彩的下一卷“漂亮女生”,以飨广大读者朋友。不是说“好戏在后头”么?等着吧,朋友,我把精彩留在最后。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母亲也会做贼
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写这一章。这是有损母亲形象的文字,也是有损我家颜面的事情。然而不写呢,又觉得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何况古语有言:“穷山恶水出盗贼!”又何况那年月“盗贼”猖獗,有道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就连我这个被称为“好学生”的少年也做过一回贼呢。

  那是月黑风高的一个晚上,村里一伙少年相邀着去公社看露天电影,其中就有我和大哥。电影没有过看完我们提前退场,悄悄潜入了邻村的瓜地。那时月亮还没有过升起来,瓜地里很黑,西瓜也还没有完全熟透,可我们也顾不了许多,一个个脱下长裤,把裤脚扎起来,用手顺藤摸瓜,摸到大的就摘下来塞进裤筒里——那架势,既紧张又害怕,毕竟是做贼心虚。突然,黑暗中一声呵斥:“嘿!干什么的……”我们吓得屁滚尿流作鸟兽散,背着或提着还未装满西瓜的裤子,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可我没有想到,母亲也会做贼!

  母亲是那样善良,那样懦弱,从没跟人吵过架,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她怎么有胆量去做贼呢?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下午,空荡荡的屋里只有我和母亲。一日两餐的日子总让人感到饥肠辘辘,感到日子漫长。母亲走进走出,一会儿从厅堂走进灶间,一会儿从灶间走到厅堂,一会儿又走到新开的侧门口左右张望,好像是在为下一餐吃什么而犯愁。忽然,一只大母鸡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了我们家,在天井旁徘徊。母亲先是厌恶地看了它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咬了咬牙,然后把它驱赶到了灶间。母亲关上门,只那么伸手,那母鸡就成了母亲手中之物。母鸡并不挣扎,也不叫唤,乖乖地任由母亲摆布……也许它是饿得发昏这才冒险闯入“禁区”,也许它是甘愿为我们献身——它知道我们饥饿,知道我们好长日子没有吃过肉食了!我看着母亲屏声静气地捕捉,悄无声息地宰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问母亲这鸡是谁家的。母亲抬起头,向前面努努嘴,那神色分明有几分报复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只母鸡不只是饥饿的牺牲品,而且是泄愤的替代品。

  所谓“前面”即是住在前厅的人家。这家人的男主人是在公社做电工,和前妻离婚后一直住在单位,所以好长时间我们这栋屋子前厅是空着的。后来电工又结了婚这才住在家里。这时候,住在这栋房屋里的两家人已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两家大人大吵了一通。我们家出面的是我父亲,母亲在这方面是低能的,笨嘴拙舌的根本不会吵架。而他们家则是夫妻双双齐上阵……当然,吵架无好话,难免恶语伤人,虽然没有大打出手,但从此两家却伤了和气。先前我们进出都走前门,后来前厅被他们用木板封死了,我们只能走后门。后门门洞狭窄,这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每天挑水不仅多走一段路,而且进门还得小心翼翼拐进去才成。父亲对此十分恼火,可又无可奈何,只是狠狠地说:“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挡住我们的出路么?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于是有一天,父亲在灶间隔壁的房间开凿了一个大门洞——这就是侧门,直通巷道。虽然进出不成成问题,但多少有些憋屈。母亲对此心怀怨恨,甚至于耿耿于怀,这是可以理解的。

  那天晚餐一家人吃着鲜美的鸡肉,吃得津津有味,却不知这是仇家的母鸡,当然除了我和母亲之外。

  我担心母亲的这次行窃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然而却什么事也没发生,甚至连咒骂声也没听到一句。也许那一家人也做过同样的事,也许他们认为是被黄鼠狼叼走了呢,骂也白骂。那时候黄鼠狼多,贼也多,骂街的也多,几乎天天可以听到。不是东家丢了菜就是西家丢了瓜,可人赃俱获的却没有,只好当街咒骂,咒死骂绝的发泄一通而已。一如村西的陈婆婆,骂起人来可算一绝:不知是家里少了一只鸡还是一只鸭,她搬出一块砧板放在乡场上,坐那里剁稻草,剁一刀骂一句,剁一刀骂一句……骂你偷了她家的东西断子绝孙,骂你偷了她家的东西不得好死……口沫四溅,声嘶力竭,那架势杀气腾腾,似有将偷者立刻毙命之势。然而,没有谁理睬,只当是看一场好戏,谁个理你?没有听说能骂死人的,骂只管骂。这年头,人只肚皮,哪里还顾及脸皮呀!

  当然,家羞不可外扬,我不能把母亲偷鸡的事告诉任何人!我以为,母亲的这次行窃完全是环境所迫,如果不是因为饥饿,如果不是那只母鸡主动送上门来,母亲是决不敢去做这种不耻之事的。而且她完全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这些孩子。

  让我惊奇的是,两年后两家人又和好如初了。那家主动拆除了前厅的隔板,我家也把侧门封了,一栋怪异的房屋这才又恢复了原貌。其中主要的原因是,那家人想另盖新房,想占用我家的一点宅基地,首先向我家示好,随后才向父亲提出要求。父亲表现出了宽宏大量,答应了。母亲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没有坚决反对……我想,是不是“吃了别人的嘴短”吧!谁让你偷吃别人的母鸡呢?也许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吧……谁说得清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保卫军婚(一)
最繁忙的夏收夏种一结束,乡村的夜晚便显得格外闲静。月色如水,柔和地撒满大街小巷。吃过晚饭,我又去村中央的十字巷口找我那些伙伴玩耍。像往日一样,十字巷口已经聚集着不少乘凉的人们,黄毛和大罗又在吹奏歌曲,但却没有娇娇的歌声。也许是缺少了娇娇,黄毛和大罗心辕意马,竹箫与二胡总也不合拍。看见我来了,他们就停止了演奏。

  黄毛说:“走!”我问去哪里,他附着我的耳朵悄声说:“捉奸去。”

  我一愣,倒抽了口冷气:“捉谁?是娇娇吗……”

  黄毛说:“不是!娇娇才不会呢……别瞎猜,到了你就知道了。”

  黄毛拉着我就走。大罗却说先别急着去,咱们先到村前草坪上坐下来,研究研究再去不迟。于是,我疑疑惑惑地跟着他们来到了村前的草地上。

  我们并排面向月亮而坐,可他俩却不急于告诉我捉谁的奸,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急的我直催:“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捉谁啊?”

  还是黄毛先开口。他笑了一声说:“也难怪,你在外面读书,村里发生好多事你都不晓得……”

  “是么,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不晓?”

  黄毛用他的竹箫在地上敲了几下,然后举起来指着身后的“洋房子”说:“知道‘洋房子’里发生的故事么?嘿嘿,真他妈的有意思!一边一对儿的,两对男女在各自的办公室经常呆到深更半夜的,在干什么呀!嘿嘿……这边的一对儿倒不去说它,那边一对儿算是怎么回事呀!找死啊……”

  黄毛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人火烧火燎的。

  我打断他的话说:“什么‘一边一对儿’呀,你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吗?”

  大罗觉得黄毛是在故弄玄虚,又见我急不可耐的,就接过话头说:“这边‘一对儿’呢,是指淼淼和队长的千金小姐荷花。他们两个怎么恋怎么爱别人好说什么呀,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怎么着也是正常的。你说对不对?可那边的一对就不一样了,林波虽然未娶,但鹃花是订过婚的呀,而且是军婚。这林波不是找死么?破坏军婚可是要坐牢的……”

  我扭过身去望了望身后的洋房子,以为淼淼和荷花、林波和杜一鹃此时就在那房子里哩。但那里却漆黑一片,不见灯光,他们会在里面吗?

  这房子是村里唯一的一栋两层楼的楼房,因为结构与其它房子不一样,所以村人把它叫做“洋房子”。它原是一栋民宅,宅主是先前农业社会计,因为被查贪污公款而用它作了退赔抵押,这就成了村里的公共财产。随后大队合并,我们村成立一、二两个生产队,这栋房子也就成了两个队的办公场所,两队各占半边;也是村里一个热闹的去处。淼淼和林波都是生产队的会计,当然也就成了这屋的主人,各占了一间南面房间做办公室;林波在左首,淼淼在右首,白天各算各的账,晚上各记各的工,互不干扰,相安无事。这些我都知道,却没有想到他们二人会同时去勾引一对堂姐妹。荷花和鹃花的父亲是亲兄弟,且荷花的父亲是二队的队长。荷花和鹃花年龄相差无几,但性情各异。荷花大大咧咧且心直口快,鹃花文静内敛,比荷花长得漂亮。就像大罗说的,淼淼和荷花相恋怎么着也是正常的。而林波与鹃花就不同了。鹃花已经是有主的人了,她的对象曾彪子正在部队服役,听说已经提干当上排长了。曾彪子与鹃花是一对娃娃亲,据说是“指腹为婚”的,这事村里人人都知道。林波竟敢色胆包天,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碰鹃花……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然而话又说回来,男欢女爱是极为正常之事;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碰撞出激烈的爱情之火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 

  黄毛用箫在地上狠狠地敲打,就像打狗一样,并斩钉截铁地把大罗的话打断:“所以,我们的这次行动就叫‘保——卫——军——婚!’知道么?这是正义的行动!”

  我不以为然地一笑,说:“你们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谈恋爱关你们什么屁事呀,是不是妒忌人家?还是想揩点油啊!”

  “你呀,尽瞎说!”大罗推我一把说,“人家多大,我们多大呀……亏你想得出!你小子是不是还怨恨着曾彪子,希望林波给你报仇啊?”

  我“哼”了一声,说:“我怨恨他什么?今日无仇往日无冤的……”

  “哟,你倒忘心快!”大罗说,“那一年,他舅舅到咱们村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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