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禽滑嘛!那个傻子,带着一万人马就敢和魏军硬碰硬。最后还不是被全灭了?不过倒是给齐军争取到撤退的时间,不算白死。”
紫怡脑中“轰”一声想。抓不住缰绳,身子一歪便从马上摔了下来,尘土飞扬,紫怡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禽滑,你说过要回来的。要和凯旋的军队一起回来,禽滑,你怎么不守信?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
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想起禽滑笑着喊她“丫头”地样子;想起他捉弄人之后得意洋洋的表情;想起他一脸的严肃对她说要陪她在一起地样子。心中忽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最明白她,将她视若珍宝的人,居然一直就在身边。唯有这个人。是肯为她舍弃了一切,一直陪伴她地那个人;唯有这个人,是能与她纵酒欢谈。陪她醉陪她醒的那个人;唯有这个人,是能与她携手征战沙场不顾生死。却不为名利不为自己。
原来一直在找寻着。在追寻的人就在身边,却轻易放手。等到明白的时候,伊人已经不见。
忽然想起在出来之前禽滑对自己说过的话。
“丫头。别忘了我后背上还有你用头发缝合地伤口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身体的一部分留在了我身体里,再也拿不出来了。”
“那好,我要一根根都收好了,然后把你拴住,让你永远都跑不掉。”
“丫头,我离开的时候找卦者算过,他说我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那个笑起来一脸痞子样儿的家伙,真的已经不在了么?紫怡不信,她不相信!禽滑说过的,他命硬的很,死不了的!
“你骗我,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他那么聪明,一定能逃地了!”紫怡从地上爬起来,翻身上马便向前疾驰:“我一定要追上魏军,去问个明白!”
紫怡这般星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追,不过半日便追上了魏军。美玉看到紫怡已经追上,便即远远避开,魏兵将紫怡当作暗探抓了起来,紫怡也不反抗,只说:“我要见你们的主帅,让我见庞涓!”
“主帅没时间见你!”
“我有很要紧地事情!”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将紫怡带去大帐。“庞涓,你告诉我,禽滑呢?你有没有杀他?他在哪儿?”紫怡一见到庞涓的面,冲上去抓住他地便问。
“禽滑?”庞涓皱了皱眉,想不起这个名字,便问道:“是谁?”
“就是带兵阻隔你们地那个人!”
“哦,那个人,只带一万人马就敢阻拦我的三十万大军,已经被我杀了。哼,若非此人,齐军哪里有撤离地时间?”
晴天霹雳!庞涓也这样说了,这件事便是真的,禽滑他真的死了?“他在哪儿?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紫怡颓然松开庞涓,一时间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该做什么事情。费了那么大力气追上庞涓的目的也早就忘了,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禽滑死了。这个念头让她痛,痛彻心扉,几乎要喘不上气。
“被乱刀分尸仍在荒野,此刻恐怕已经被野狗拖走了。”庞涓看着紫怡方才势若癫狂,此刻却痴痴呆呆,有些担心,低声唤道:“春
你居然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禽滑你好狠心!你说过你想要让我自由,可是孤寂如此,自由又有何用?你用生命来换取齐军胜利的一个机会,就是为了让我能放下心结的吧?可是你用生命为我换来的自由,对我又有何用?
这一路我走的太累了,我绕了那么多的弯路,感情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等到我以为要云开见日的时候,你却狠狠的给了我当头一棒,将我重新打入黑暗的深渊。
紫怡伸手解开头发,秀发散开,飞扬在风中。“你不是说过。要用头发将我紧紧地拴住,让我再也走不掉么?”紫怡在风中展开笑颜,挥剑横扫。所有的青丝便在剑锋下断做两截。
“春儿,你怎么了?”庞涓急忙伸手想要抓住紫怡。以防她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紫怡后退一步,看着庞涓,缓缓地道:“大哥,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万事都留点余地。能放手,就放手吧。”
“春儿,你是给孙膑来当说客的?他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你来求我放他一命?”
紫怡缓缓摇头,道:“那是你们之间地恩怨,我不该管。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管。报应,果然是报应!如果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紫怡松手。将割下的青丝抛出,千根万根,随风飘散。“禽滑。是我害了你,此刻先让我的头发去陪着你。你等着。等到这里的事情有个了解后,我便去陪你。”
微风在空中翱翔着。轻轻落在紫怡肩头。紫怡想起,那个人曾今那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要见到他,心中再有什么烦闷也都消散无形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紫怡喃喃着问自己,如果就呆在王宫之中,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或者,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和他一起走,离开这恩怨纠葛的纷争,去游历天下,然后回鬼谷去。“为什么我这么迟钝,要这么久才能明白自己的心?”能和那个和你最相近的人在一起,才是此生最大的快乐,却为何要纠结于年少懵懂时不清不楚的爱恋,而放弃身边的人?
终于知道是哪个人最爱我,终于知道在我心中你原来也是如此重要,终于知道不知何时我对孙膑的爱已经渐渐淡忘,而你在我心中却是日趋重要。可是你就这么狠心,在我刚刚明白自己心思地时候转身离开,留下这个结局,却要我如何承受?
为什么我狂妄的想要改变历史,狂妄的想要做历史中最出彩地一笔,却想不到平静的生活比这一切都重要。禽滑,我还想要你亲口呼唤我地名字,我真正地名字…………紫怡,那个属于我灵魂的名字。可是如今,再也听不到从那嘴里发出地音节,再也听不到那微带调侃的语调,只能从记忆里去找寻你曾经的温暖,却要在现实中忍受刻骨冰冷的孤独。
如果能换的你回来,我宁愿用我剩余的全部生命去换,以弥补我的无知对你造成的伤害。你天天看着我,爱着我,却从不强求我的回报。想必那时你心中也是痛苦的,可你总是用微笑来面对我,让我开心。真希望再有一次机会,让我来逗你开心,我也想分担你心中的忧愁你心中的郁闷,可是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说过的,你受不了那种管束的日子,你不愿意呆在将军府,更不愿意做将军。可是你却为了我,一直一直的留下来。从来都是你为我做什么,却很少有我为你做的一件事情,那么我便去陪着你,陪着你走黄泉路,陪着你过奈何桥,你一定要等着我!
“春儿,你怎么了?”庞涓见紫怡仍旧怔怔的不动,益发担心。
“我没事。”紫怡抬起头,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转身便走,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她所能左右的,有些事情,是天生注定的,人没有办法去改变。
庞涓看着紫怡渐渐走远,想追,却终究只是那么看着,直到消失。“拔营!出兵!”庞涓高声下令道。
“钟离姑娘,你终于出来了?”美玉迎上紫怡,笑道:“王后终于出来了?那这就回去着手准备吧,那毒药可不等人。”
紫怡抬起手看了看掌心上淡淡的梅花瓣印记,已经从一枚变成两枚。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正好!只要再将这件事办完,她就可以安心的去陪禽滑,终于可以自由逍遥随心所欲的活,真好!“好,回去吧。”
紫怡回到了宫中,过不多日便传回消息,齐军在马陵埋伏,打胜魏军,魏军元帅庞涓自刎身亡,上将军太子申被生擒。听到庞涓的死讯,紫怡却觉得自己心中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没有伤心没有痛惜,麻木的便好似听到不相干人的死讯。
“今日大军凯旋,王后还是要穿的庄重些好。”平儿捧出一件暗红色镶金边的曲裾,要给紫怡上。
“不穿这件,把我的那件礼服拿出来。”紫怡所指的礼服,便是她的嫁衣,玄黑色的衣服,层层叠叠套在身上。平儿微感诧异,但是想到凯旋之日,穿大礼服也很正常,当即取出为紫怡一件件套上。
紫怡忽然便想起了离开云梦山之时鬼谷子送给她的那几句诗的最后两句…………“发余之意,愁为之生。嫁衣方旧,谁与共盟。”本以为早就忘记的句子,却在此刻浮现在脑海中。“嫁衣方旧,谁与共盟。谁与共盟。嘿嘿,鬼谷先生,我们的人生原来你早就看透了,却为何非要让人尝遍了其中的痛苦才肯罢休呢?”
大军凯旋之日,齐王与王后亲自出城十五里相迎接。
“孙膑,恭喜你大仇得报。”紫怡看着孙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和心情无关的笑。
孙膑苦笑道:“我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今日,可到了现在才发现,不过是一场空。毁了他,也毁了我。我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说着向田辟疆拜倒,道:“大王,此刻国境已平,臣刑余之身,残病之躯,过蒙擢用。今上报主恩,下酬私怨,于愿足矣。愿得闲山一片,为终老之计。”“这…………”田辟疆和田忌都有些诧异,看着孙膑不知该如何开口。
孙膑将所负背囊奉上,道:“此中所载乃吾祖孙子的兵法十三篇和臣的一些心得,臣恳请大王接纳。大王,臣只愿终老山林,此生再不想涉足尘世。”
田辟疆微叹一口气,道:“好吧,寡人便不强人所难,今便将石闾之山于你做封地,石闾之山风景绝佳,昔日先王曾经一度欲使之为王寝之地,先生便隐居于此吧。”
“多谢大王。”孙膑撑着竹杖艰难站起,缓缓走开了。
“孙膑,你且稍等。”紫怡紧走两步赶上孙膑,道:“若你去隐居山林,便将小风也带上吧。”
孙膑诧异的抬头看着紫怡,道:“钟离,你…………紫怡脸上依旧是淡定的微笑,眼中却已经如一滩死水,波澜不泛。“他的哥哥为我而死,死前曾经托付我照顾小风,我知道小风喜欢你,既然你要走,便带她一起走吧。”
孙膑又低下头,道:“小风是个好女孩,我会同她一起去的。”
“孙哥哥。”
“钟离妹妹。”
“孙哥哥,若是我以前说过喜欢你的话,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紫怡道:“你受刑伤残我固然难过,大哥落到这般地步我心中也有过痛惜,可我现在才知道,那个我想要生死相随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不必再有什么顾虑,我们便只是兄妹而已。”
孙膑点了点头,转身撑着竹杖渐行渐远。他不敢回头,因为他的前襟已经被泪水打湿,这是自己亲手放开的,这样的结局应该是自己希望的才对,可是为何此刻却仍然会这样的伤心这样的痛?
论功行赏。有人升官有人黯然,紫怡在一旁静静看着,唇角边的微笑一刻也没有变过。因为心已经死了,便再也不会有眼泪,只有唇边那符合身份的微笑,用这样的样子去面对世人,足矣。
第200章
3
“王后。”平儿磨磨蹭蹭,这已经是第三次凑到紫怡面前,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到底什么事情,说罢。”紫怡淡淡一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打击她,应为最大的打击她都已经承受过,这个世界还能有什么比那还大的打击?
“王后,这两日大王从来不来,却是去了别的地方。”“他去哪里,和我有什么相干?”紫怡伸出手看着掌心,梅花已经有了第三枚花瓣,禽滑,很快我就能去陪你了。
“听那些姐姐们说,最近宫中有一个名叫夏吟春的女子,很得大王欢心,大王现在几乎天天陪着她歌舞欢宴,也不上朝。王后不要去看一看?”
“他不上朝?”紫怡问道。
“恩,大王已经有十余天不曾上朝。”
用那么多人生命换来齐国的强盛,田辟疆怎么可以这般不珍惜?她可算是忍无可忍了,现在她是火冒三丈,没人能劝的了。紫怡“当啷”一声便抽出自己的佩剑来。
倒提着剑,紫怡走的飞快,剑稍碰着地面起了一溜火花。离着老远,紫怡就能听到丝竹响声,加快脚步,上前就是一脚。
“田辟疆!”紫怡张口便是直呼姓名:“刚刚得了胜,你就狂妄自大的不知自己是谁了?”
田辟疆看看紫怡,道:“便是寡人不振兴齐国,也不妨碍王后享受吧?”说着命令那些女子们:“你们别停,都给寡人奏乐,起舞。”
“谁敢!”紫怡虎目一瞪。将那些女子们吓得战战兢兢,连丝弦都拨不准,哪里又能奏乐?紫怡微微收起凶神恶煞的眼光。好吧,她不该对这些可怜的女孩子这么凶。她们也都是仆役之人,只能听命行事的。
“王后,干嘛发这么大火呢?”一个娇弱柔腻的声音传入耳际,紫怡烦躁地道:“不关你的事,给我走开!”回头一看。紫怡吃了一惊,正自缓步走来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美玉!
“吟春,你来了?”田辟疆向那女子伸出手,夏吟春便靠了上去,笑吟吟地看着紫怡。美玉依然是明媚美丽,光彩照人。
“你来做什么?”紫怡冷冷的道。
“王后姐姐,这里是大王地寝宫啊,大王让臣妾来。臣妾怎么敢不来呢?”
紫怡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美玉,伸手抓过朝服就扔到田辟疆头上。喝道:“你今天给我去上朝!若是不去,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应不答应!”
“王后!你太过分了!”田辟疆有些恼怒。
紫怡“刷”一声响。那利刃便架在田辟疆脖子上。紫怡冷哼一声,道:“你不妨来试一试。是我的剑锋快,还是你的脖子硬!”她心情已经够糟糕的,可没有耐心去循循善诱,田辟疆若真能不肯去,她便砍了他地头下来,反正田婴不是也要紫怡杀田辟疆么?顺水推舟!
紫怡当先入殿,那些官员都是吃了一惊。见紫怡手上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出鞘宝剑,虎步上前。那些文官们心中不禁嘀咕,这位王后怎么未经大王准许便上殿?还拿着脱鞘之剑,委实有些不合适。
田辟疆随后赶到大殿,却是让人人都愣了。便见这位新王衣襟扫地,腰间组绶胡乱拴着,头冠歪斜,还跑的满头大汗。更有细心之人看到,新王的脖颈之上还残留着血迹,血迹新鲜,显是受伤不久。
紫怡回头看到田辟疆狼狈样子,本意并非是想要让他出丑的,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连衣服都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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