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眼帘,突而映入流光明翠的一块东西,忧然定睛一看,精巧的盒子中,放了一个做工极其精细的平安扣,系一条红色绳子,那玉纯澈通透、翠根清秾,小巧却华丽精致!
忧然眼前一阵恍惚,望向柯诺扬,眼里流过一丝莹光:“这是……”
“给你的啊!”柯诺扬说得随意,眼神却是郑重:“本来想昨天送给你的。”
缓缓敛住笑意,目光如沁了春日的阳光,璀璨而融暖袭人:“生日快乐!”
轻而简单的一句,却令忧然的心倏然塌陷,天崩地裂、山河震颤的感觉骤然窜入心里!
可喉间却又不觉紧紧涩住,眼底微有温热水流划过,想要隐忍,却瞬间波涛汹涌……
柯诺扬亦是一怔,眼前女子种种情态,愤怒的、喜悦的、犹疑的、心事重重的,他似都曾见过,唯独这样激动的神情,是他见所未见,心中感觉,不知是得意还是一点心疼,总之,这感觉有点甜蜜!
伸手欲拂去她脸上泪迹,忧然却突地抱紧了他,柯诺扬又是一怔,手迟迟不敢下落,只是忧然抱着他的力道愈加深重!
“怎么了?感动的这么一塌糊涂哇?”柯诺扬的手,轻缓的落在忧然一头长发上,轻声说道。
忧然却只是不语,这样的感觉,令她心中翻江倒海,一时打翻了五味瓶,昨夜,在同一天,你和我同样等待着等不来的人,真正是应了那句歌词——爱我的人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
柯诺扬,你真傻,和我一样!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1)
三个月的调整时间于忧然看来该是够了,迟云锋说,季后赛之后,会打电话给她,然后面对面的解决此事,到那时候,不论是不甘,还是深爱,都该是自己不再沉迷的时候。
她将柯诺扬送她的生日礼物挂在脖子上,红色的绳子,吉祥如意的寓意,终于令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向公司请假,是不好意思、但又必须做的事情,她绝对不是敬业的记者,却还有职业道德。
不可胜任,就该主动走开。
于是,北医三院成为她最常出没的地方。
柯诺扬的说说笑笑并不能掩饰他伤势的沉重,每当看着电视,看着队友们在赛场上顽强拼搏的身影,他的眼里总有清清淡淡的愁绪,他本就透明的眼睛,更加如一块黑色琉璃,流转着忧伤的光芒。
云霄队首轮对阵南区第八名,刘宇领衔的上海队,两队风格有些相似,同是失去了高大中锋,同是由组织后卫当家作主,也同样面临板凳深度不足的问题。
今年,为备战奥运,大大缩减了联赛进程,可每一名球员,为搭上奥运的末班车,还是尽着最大努力。
已确定名单上的人物,为荣誉而战,边缘人物为自己而战,这其中,就有迟云锋。
媒体热炒,吉尔斯欲要迟云锋替下年纪更大的老牌后卫朱群,尤其在看了云霄队与广东队比赛之后,这条新闻更被各大媒体炒得如火如荼、甚嚣尘上。
其图文并茂,更显得煞有其事。
柯诺扬浏览着网站新闻,嘴角不禁含笑。
忧然奇道:“你笑什么呢?傻乎乎的?”
柯诺扬眼睛依然看着屏幕:“你看看,现在给云锋红的,呵呵,这小子总算熬出来了,不过……”
说着,明亮的眼中隐有一丝担忧。
“不过什么?”
可恶!忧然在心里自抽五十,是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谁叫你追问的?
柯诺扬却并没在意她的异样,只是啧啧的说:“国家队什么地方啊,论资排辈、拉帮结伙,不是什么秘密,我这下是去不了了,到时候就他一个北京队的,他又是今年才冒出来的,国家队里……”
柯诺扬微微摇头:“不好混啊。”
忧然心上一颤,却又很快笑了:“呵,据我所知,之前的几年,国家队貌似也只有你一个北京的,况且,你那个拽的跟什么似的性格,你是怎么混过来的?”
柯诺扬压下电脑屏幕,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刚毅的脸廓上,显得犹未突兀,他朝忧然望过来,那双眼睛仿佛折射了整间病房的阳光,有得意,却也有丝丝怅然。
忧然不免迷惑,这是什么眼神?
柯诺扬略略叹一口气,靠在柔软的大枕头上:“云锋和我不一样,我在国家队时要么是绝对主力,要么也是主力替补,可是云锋……他第一年进国家队,又是组织后卫这种肩负球队攻防大任的位置,再说了,他的性格你也清楚,平时礼礼貌貌的,可并不常和人交流,而组织后卫最重要的就是和队友的交流。”
忧然一怔,不错的,组织后卫,场上拥有话语权的人,不但要自身技术出众,平时,更要了解每一个人的传接球习惯,若是没有交流只怕很难做到。
见她沉思,柯诺扬不禁问:“怎么了?担心他了?”
忧然脸上如热火,如被阳光炙烤般滚烫,望着柯诺扬,他微笑的唇角,明亮的眼睛,却仿佛是一脉清爽流泉,令人神清气爽。
故意板起脸说:“好了,推你出去走走,去不去?晒晒太阳,免得你心理阴暗。”
柯诺扬做出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不要去,讨厌挪来挪去的。”
忧然起身:“你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啊,别以为我一天到晚没事干。”
柯诺扬笑容如风,到似突地想气什么:“噢呦,可不是吗?我们裴大记者这几天一直泡在北医三院,跑过气的新闻,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哦?”
说着,狡黠一笑:“说,你是不是逃班来的?我好感动啊!”
忧然面色微微一动,在柯诺扬如同阳光的目光下,似乎有种无所遁形的逃避,柯诺扬缓缓收敛住笑,望着她的神情,僵涩的动一动唇角:“呵,你……不会被开除了吧?”
忧然随即去扶他的身子,低头之间,一头长发遮掩去眼中散乱的光:“没有,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柯诺扬自己能吃上些力气,在忧然的帮衬下,挪动到轮椅上,望着她,看似无意的说:“失业了好啊,我好养你,就不怕你跑掉了。”
果然是柯诺扬,忧然扬起脸,眼中火苗丛丛:“柯诺扬,你别忘了你带伤之身,不想死,给我老实点,要不拿橘子皮把你嘴堵上。”
说着,望一眼他吃了满桌子的橘子皮,柯诺扬撇撇嘴,手指在嘴唇上一掠,做出拉拉锁的样子来。
忧然推着他,得意的道:“嗯,这才乖!一会阿姨给你买糖吃啊。”
推着柯诺扬走出病房,不禁低眼望望他,这些日子的柯诺扬仿佛比受伤之前还要开朗了许多,哦,不,看比赛的时候除外!
看着他一条伤腿,竟仍有心酸的感觉,他怎么就会受伤了呢?还伤得这样严重!
有时真希望,一切都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柯诺扬还在赛场上纵横驰骋、大杀八方,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静静的坐着或者躺着,苦中作乐。
电梯停在一楼,推着他走出医院大楼,阳光有些刺眼,冬日灰暗的天空下,很少有这样刺目的阳光。
忧然不禁为柯诺扬紧了紧领口的棉服,自己也调整了下拉锁的高度,正要推着他走,却听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在身后:“你……你……忧然……”
忧然回身,只见一个女人,四五十岁年纪,拄着一支拐杖,一步步艰难、蹒跚的向自己走来,她面色焦急,目光中隐有点点泪意。
忧然疑道:“你叫我吗?”
那女人踉跄的脚步几乎站立不稳,几乎扑倒在忧然怀中,忧然赶忙伸手扶了,她却紧紧的拉住忧然的胳膊,拐杖掉落在了身边。
忧然心中一颤,这女人,与妈妈差不多年纪,她的神情怅惘而悲怆,难道……
正想着,便见一男子身影分外熟悉,亦急切的跑过来:“妈,你怎么……”
看见忧然的目光有一瞬惊讶,随而隐去,变作一副叹息神情。
“周城。”忧然直呼他的名字,眼中质问一览无余。
那女人仍旧哭泣,拉住忧然的手,微微颤抖:“然,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你不认得我?你不认得我!”
似是问,也似是答。
忧然一时怔住,柯诺扬亦调转了轮椅的方向,疑惑的望过来。
周城看柯诺扬一眼,再望忧然,她的神情郑重,扶着女人的手,亦几乎深入到厚厚的棉服中。
周城连忙扶过女人,女人却只顾哭着拉住忧然:“然,我是妈妈,是妈妈。”
妈妈!
忧然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之前早已知道那一段往事,可是,当她就站在眼前时,仍旧是天旋地转般的晕眩。
后退之中,有人撑住了她的身体,她缓缓看去,只见柯诺扬抬眼看着她,大手轻轻抚在她的背上,暗自撑住了她后仰的身体。
望着柯诺扬,眼底竟有不自觉的脆弱被悄然挣破,一滴泪,掉落在柯诺扬的手背上。
柯诺扬一怔,忧然侧首,长发便遮去了她脸上的表情。
周城一边安慰女人,一边捡起拐杖:“妈,咱先回去,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和忧然说。”
女人自然不愿意,几乎要冲出周城的控制,忧然却只是后退,女人的每一个前进,都令她有压迫的窒息感。
“然,我是妈妈……”她并不肯听周城的,她的脚上明显有伤,与周城拉扯间,竟摔倒在地上。
周城连忙扶她,抬眼望向忧然,那目光中有不解,更有祈求。
那眼神,忧然岂能不懂,只是……只是她……
手脚僵硬,站在当地,不能动弹。
女人哭喊的声音惊动了医院,来往的医生和病人,纷纷侧目看来,周城忙道:“忧然,你该不是这么冷酷的女孩吧?即使……”
顿了顿,缓缓低下眼去:“就不能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吗?”
忧然双手紧紧攥住,一双如星晶莹的眼睛,此刻,却失去了所有光华。
柯诺扬略一思量,似有猜想,举头对向忧然:“忧然,推我回去吧。”
周城瞥他一眼:“你不是才出来?”
柯诺扬亦望向他,那如沁阳光的深黑色眸子,此刻却似冬日冷风迎面而过:“天气冷,想回去了。”
说着,再看一眼忧然:“走不走?”
忧然站着不动,不是她不想,是发现手脚竟自僵硬的不能动弹。
柯诺扬眉头微皱,滑动轮椅,向电梯划去。
忧然连忙抬头,急声道:“柯诺扬,你……”
柯诺扬停住,略略侧眸:“怎么?良心发现了?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言语中的戏谑,却无端令周城眼眉一皱,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中一股不期然的酸味儿悄悄蔓延。
忧然向柯诺扬奔去,途径女人身边,女人再次抓住她的手臂:“然,我是妈妈,是妈妈,你怎么可以不认得妈妈,怎么可以?”
声嘶力竭的哭泣,怎不令人心有不忍。
可是……
狠心甩开她拉住自己的手,向前走去。
“然……裴忧然,我是妈妈,是妈妈啊,你姐姐已经死了,你……”
几乎吼断了喉咙,几个护士,忙跑过来提醒周城,周城连连称是,望着柯诺扬与忧然的背影,胸臆间竟有浪涛汹涌澎湃。
“柯诺扬!”突地开口,电梯门已经打开,忧然本欲索性推他进去,柯诺扬却双手撑住轮椅,缓缓回身,望着周城的目光,酷到极致。
忧然一望,这是他最常有的面对媒体的眼神,可是……周城该不一样吧?怎么柯诺扬的眼神,亦会变作这样的冷冻季节。
周城扶稳几乎哭倒的女人,沉声道:“可以谈谈吗?”
柯诺扬转回轮椅,扬起的目光,无一分波动:“可以。”
转眼望着他怀中几乎崩溃的女人,微微一笑:“不过,我想你要先让这位阿姨冷静下来,我不想……有人骚扰到我的女朋友。”
空气豁然僵凝,忧然猛地回身,望着柯诺扬:“柯……”
柯诺扬侧首之间,从来温情脉脉的眼神,凝着一丝不容忤逆的郑重,忧然心中一颤,柯诺扬的眼神,千变万化、瞬息不止,却有令人不得不遵从的力量。
忧然没有言语,更没有看周城,可她亦能想到他眼中惊怒……或是失落的眼神。
“妈……”周城扶着女人,轻声道:“这里人这么多,你这样和忧然说起咱的家务事,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听啊?”
女人一怔,立时停止了哭泣,望望忧然侧身垂首的身影,那身影单薄,即使裹在厚重的棉服中,亦可看到那身子的颤抖。
女人渐渐平息,身子亦停止了挣扎,周城将拐杖递在女人手中,转身之间,淡淡道:“我先送我妈上车,一会……我去你病房找你。”
柯诺扬没有应声,眼望着周城竟自而去。
忧然站着不动,柯诺扬侧首,扬手推起忧然的头:“干嘛呢?还不推我回去?没看到有人要跟我单挑吗?”
忧然避开他的注视,悄悄拭去眼边的泪水,强撑道:“你不是很行吗?自己走啊?”
柯诺扬摇摇头:“诶,没办法,被人嫌弃了。”
“谁叫你乱说话的?”忧然声音极低,玩笑话却听得人心中发酸,柯诺扬唇角隐隐一动,却终究没有言语。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2)
将柯诺扬推回到病房,柯诺扬依旧谈笑自如,东拉西扯,丝毫没有问起忧然关于那女人的任何一句。
忧然只失神的坐在沙发上,不语。
不久,周城便敲门而入,开门的是忧然,二人相对,目光复杂纠错,却无一丝温度。
周城走进屋来,柯诺扬安坐在窗边,华丽的单间病房,阳光极好,充足的阳光洒在男子高大的身形上,暖风融融的室内,与窗外寒风呼啸的冷冬犹如冰火两重世界。
“可以和柯诺扬单独谈谈吗?”周城淡淡道。
虽然,忧然的好奇心一向很重,可这一次,她却安静的退了出去,也许,她的心情,同样需要冷静!
待忧然走出房间,周城才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