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力,不用俺打小报告,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三天两头就找他的茬,不是骂就是打。活该,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第三章 传奇身世(15)
哎!最近俺咋觉得哪疙瘩有点不对劲呢?李富贵就算是头猪,赵班长用腰带抽他,他总得哼哼两声吧,可他好像还挺高兴似的。赵班长对他那么狠,旁人都看不过去,但他好像无所谓,每天晚上还主动给赵班长打洗脚水,你说李富贵是不是个贱骨头?这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简直邪门了。
等到了建军节那天,肖二柱才恍然大悟,敢情这是营长、教导员和赵大鹏一起做的“扣子”,给李富贵吃“小灶”,李富贵唱了出“苦肉计”,嘿!真够绝的了!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肖彩凤也不知听谁说李富贵立功了,正等着提干的命令。她隔一个礼拜就托人给肖二柱写信,问李富贵的事咋样了。肖二柱估计八成是三班的“狗剩”干的好事,“狗剩”是邻村的,这小子平时嘴就没个把门的,肯定是他在信里把李富贵的事告诉家里人,这种天大的事在俺那疙瘩传得贼快,估计榆林村人都知道了。
姐肯定是喜欢上李富贵了,但她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也不嫌害臊!李富贵明明会写字,但他咋从来不给你写信呢?这不明摆着不喜欢你吗!李富贵这小子指定是想当陈世美,等提干的命令一到,他就翻脸不认账,这小子真他妈阴险,比张作霖的鬼心眼还多。你等着李富贵,你不让俺姐好过,俺也不会让你活得滋润,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李富贵提干的命令下达这天,连里跟过年一样热闹,连长让炊事班杀了头肥猪,司务长还到镇上的小酒厂买了一大桶白酒,晚上会餐用。
晚饭时,副团长张星星、教导员朱成兴高采烈地来了。
连长宣布,今天是连里大喜的日子,晚上除了站岗的以外,一律敞开喝,放开吃,好好热闹热闹。
饭堂一下子沸腾了,兵们喝得脸蛋跟猪血脖似的红,猜拳的声音把饭堂的屋顶都快掀开了。大伙儿有说有笑,惟独肖二柱低头喝闷酒,眼睛都喝红了。
突然,肖二柱站了起来,左右开弓,把盘子、碗什么的狠狠地摔到地上,“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二班长急忙站起来拉住肖二柱:“副班长,你是不是喝多了?咋摔盘子玩呢?”
肖二柱一晃身子,甩开了二班长,纵身跳上了饭桌。饭堂里的人,包括张星星和朱成,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
“我今天要讨个公道,我要揭发李卫国,不,是李富贵这个陈世美,大骗子,大阴谋家的丑恶嘴脸。大家都知道,老子和他是一个村的,当兵都快一年了,老子和他没说过几句话,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饭堂里鸦雀无声,连长示意身边的通讯员把肖二柱拽下来,被张星星制止了。
肖二柱“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李富贵,你敢告诉大家吗?你这个胆小鬼,孙子!你不敢,老子可要揭你的老底了。俺姐叫肖彩凤,有抽羊角风的毛病,虽然不犯病时跟正常人一样,但她不能生孩子。你们说李富贵有多阴险、多狡猾吧,他竟然恬不知耻地求媒婆到俺家提亲,要娶俺姐。你们知道他断子绝孙图个啥?因为俺爸是村支书,他讨好俺爸,就是为了让俺爸给他在介绍信上盖个章。
俺爸看他家可怜,不但答应要把俺姐嫁给他,还白送给他家粮食和钱。李富贵嘴上答应娶俺姐,但他从来不给俺姐写信,老子知道他心里是咋想的,他想着等自己提了干,就一脚把俺姐蹬了,再找一个。李富贵,老子说得对不对?你刚当上个鸟排长,就把名字改了,叫什么李卫国,听起来人模人样的,你要是当上连长了,还不得把姓改了,你这个伪君子、阴谋家、陈世美,老子跟你拼了!”
第三章 传奇身世(16)
说完,肖二柱跳下桌子,朝李卫国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星星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肖二柱的衣服领子,抡圆了巴掌照着他的脸上扇过去,“啪”的一声,肖二柱斜着身子飞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众人都傻了,肖二柱也愣住了,好半天,他才捂着脸冲张星星吼道:“你凭啥打人?”
“打的就是你,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站起来!”
肖二柱肚子里的酒精被张星星的耳光打下去一大半,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张星星怒不可遏,指着肖二柱的鼻子说:“肖二柱,今天当着全连人的面,我告诉你事实真相。当初是你那个当村支书的爹主动要把你姐嫁给李富贵的,他要是不答应,你爹就不给他盖章。你家替他家还债、给粮食,给钱的事也是你爹主动提出来的,这些事都是你们村的民兵连长告诉我的,教导员当时也在场,可以证明。你要是还不相信,可以写信问你爹。至于李富贵改名字,那是教导员让他改的,希望他能在部队好好干,保家卫国,而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肖二柱晃了晃脑袋,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眼里露出疑惑的目光:“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星星斩钉截铁地说:“我拿党性和人格保证!肖二柱,你知道你姐姐有病,当初你爹是拿当兵这个条件来要挟一排长的,一排长不得不违心地答应,他现在就是变卦了,不想和你姐处对象,我也要站在一排长这边,我想全连人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你还有啥话可说?”
肖二柱低下了脑袋。
“你没话说了,我可要说话了。你不问青红皂白,借酒耍疯,造谣诽谤,辱骂干部,我得让你好好清醒清醒。一连长,把他塞到禁闭室关一个星期。”张星星话音刚落,一连长一挥手,几个战士扭膀别臂把肖二柱带走了。
禁闭室是三楼一间废弃的仓库,冰凉的水泥地上放着一块床板,墙角有一个便盆,炊事班每天有一个战士给肖二柱送饭。
七天之内,肖二柱吃喝拉撒睡只能在这个小黑屋里解决。
其实肖二柱想出去并不难,门虽然被反锁了,但那不过是薄薄的木板做成的,他一脚就可以把门踹稀巴烂,但他不敢那样做,与其说是有形的木板门把他锁在这里,倒不如说是无形的纪律把他束缚住了。
既来之,则安之!
肖二柱头两天除了吃饭和解手,把工夫都用在了睡觉上。虽说失去了自由,但不用集合出操,不用站岗放哨,不用整理内务,自己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关禁闭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肖二柱大有因祸得福的感觉。
但到了第三天夜里,不管他用何种姿势,就是睡不着,努力了半天,最终他还是失败了。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尝到了失眠的滋味。他百无聊赖地在屋里一圈圈地转着,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最后直转到头晕,才站到窗户前不动了。
他向天上望去,月亮像个银盘子似地悬在夜空,秋风飒飒吹过,树叶哗哗直响,心头泛起阵阵凉意,他身子一哆嗦,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是不是我真的错了?
是不是我爹做得太过分了?
是不是我对李富贵太那个了?
肖二柱使劲地抓了抓头发,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了半宿也没理出个头绪。
又过了一天,他总算把事情想明白了。他心里打定主意,出去后找个机会向李富贵道个歉。可没等他付诸行动呢,部队就接到了赴前线参战的命令。
第三章 传奇身世(17)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为捍卫祖国的神圣领土,保卫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我军在西南边境全线对敌寇发起反击。
这天,一营接到歼灭鸭嘴河南岸的班固村守敌的命令。班固村两面临水,鸭嘴河恰好成了它的天然屏障。村子的正前方有近五百米距离的开阔地,相邻的三个村子位于丘陵山岗上,到处都是敌人的环形防御工事。要打掉班固之敌,一营只能背水一战,速战速决,这是一场虎口拔牙的硬仗。战斗任务下达后,各连马上开始战斗准备。
一连是这场战斗的尖刀连,李卫国带领的一排又是一连的尖刀排,一排成了全营瞩目的焦点。
李卫国受领任务后,召集全排的骨干开了“诸葛亮会”,研究打法,制订作战方案。会后,他逐个仔细检查全排人员携带的弹药,检查完肖二柱,李卫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凌晨四时,战斗准时打响。
一排利用夜色的掩护,凫水渡过了鸭嘴河,悄悄地上了岸。李卫国干掉了抱着枪正在打盹的敌哨兵后,指挥全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了班固村。各爆破小组一口气炸毁了敌人四个火力点,为全营开辟了进攻道路。
敌人被刺疼了,“哇哇”乱叫着从睡梦中惊醒,连衣服也忘了穿,光着身子就往外冲。李卫国冒着枪林弹雨沉着指挥,抢占制高点,构筑火力线,打得敌人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冲锋号响了起来,全营官兵沿着开阔地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包围了整个村子。
盘踞在村子里的敌人利用各种房屋和掩体做垂死挣扎,想从一排这里打开逃跑的缺口,密集的子弹一齐向一排横扫过来,“哒哒……”的机枪声、冲锋枪声不绝于耳。
躲在树后面的一个敌人急红了眼,端着轻机枪猛扫,打得李卫国连头都抬不起来。李卫国从后面兜了过去,一个长点射把敌人打成了马蜂窝,与此同时,他也被敌人的一颗子弹击中,左胳膊鲜血直流。正在这时,又有四个敌人从茅草屋里跑了出来,顾头不顾腚地乱打一气,李卫国怒不可遏,大吼一声,用没有负伤的右手单臂举枪射击,弹无虚发,很快将这四个敌人打倒在地。
在短兵相接的混战中,敌人甩出的一枚手榴弹滚到了李卫国的身后,李卫国却在震耳的枪声中浑然不觉,站在墙角继续向敌人射击,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危险,手榴弹“哧哧”地冒着白烟,眼看着就要爆炸了。
就在这生死瞬间,一个人像刮风,像闪电,冲过来大喊一声:“卧倒!”张开双臂把李卫国扑倒在地。
“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了,大大小小的弹片像天女散花般射向了四面八方,冲击波震得李卫国的耳朵“嗡嗡”直响。
李卫国跃起身,搬起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这是一个血人,脸上、手上、背上、腿上到处是血,这血黏黏的、腥腥的、红红的,李卫国的眼睛都看模糊了,他用袖子把血人脸上的血迹擦了擦,仔细一看,顿时惊呆了。
肖二柱?!
李卫国生命危在旦夕之时,肖二柱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住了死神。
肖二柱躺在李卫国怀里,疼得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微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行了,求你一件事,能答应不?”
李卫国的眼角涌出了泪水,哽咽着说:“你说啥我都答应你!”
“我知道你恨我爸,瞧不起我,也看不上我姐。我姐配不上你,可我听说她的病能治好,就是不知道在哪能治好,你要是能活着回去,我求你想办法把她的病给治好,我死了也就闭眼了。”
第三章 传奇身世(18)
“二柱,我答应你,我一定把彩凤的病治好,你要挺住,你不会死的。卫生员,卫生员在哪?!”
肖二柱的嘴角向上翘了翘,一股鲜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李卫国只看到肖二柱的嘴唇在颤动,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李卫国沉浸在彻骨的悲痛中,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事也想不起来,他像个旁观者,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灵魂好像飘向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人摇他、喊他、他的眼睛还是呆呆地瞪着,一眨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爆炸声中醒过神来,报仇的念头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他愤怒到了极点,恶狠狠地吼道:“狠狠地打,为肖二柱报仇!”
说完,他第一个冲出了掩体,战士们也奋不顾身地随李卫国杀向敌群,经过激战全歼了班固之敌。
半年后,中尉连长李卫国回到了阔别两年的家乡。他在西南前线作战中为家乡父老争得荣誉,这次是应家乡政府邀请回来作报告的。县委书记亲自到车站迎接,还把他的父亲、二弟、三弟接到县委招待所来团聚。
儿子衣锦还乡,李老蔫脸上有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只字不提当年不让李卫国当兵的事,谁要是当众揭他的短,他就跟谁急。
当他单独面对李卫国时,李老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抚摸着李卫国的脸说:“当初爸不该下那么重的手,你恨爸不?”
李卫国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见到亲人心情很激动,他笑了笑说:“啥恨不恨的,我这不挺好的吗!”
李老蔫擦了擦眼睛,点点头说:“儿呀!你可给爸露大脸了,爸现在走到哪,乡亲们都高看一眼,说这就是英雄李卫国的爹,我这辈子算是没白活,村里的人都夸你呢!”
二弟宝贵站在地上不住地打量着房间,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羡慕地说:“哥,这屋子可真漂亮,比咱家强多了。”
三弟常贵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摩挲着李卫国胸前的军功章,脸上写满了好奇。
李卫国问李老蔫:“爸,我问你个事,肖大爷现在咋样了?”
“哪个肖大爷?”
“肖元宝呗!”
李老蔫一拍大腿,幸灾乐祸地说:“哎呀!你不提这事,我还差点给忘了。我正要和你说他哩!他现在瘪茄子了,这就叫恶有恶报。二柱一死,二柱妈听到信儿当时就背过气去了,醒来以后哭了三天三夜,把眼睛哭瞎了。肖元宝现在天天跟个大傻子似的坐在村口,支书干不成了,啥也不是了,这一家算是完活喽!”
李卫国心里一沉:“爸,你知道二柱是咋死的吗?”
“这咱上哪知道去,听说死得挺惨,好像不是叛徒。村里人都说是他爹坏事干多了,遭了报应。要我说也是活该,想起你当兵那会的事,我气就不打一处来。爸没给你丢人,肖元宝给咱家送来的粮食和钱,我全退回去了。”
李卫国激动地说:“爸,别说了,二柱是为掩护我才牺牲的!”
“啥?!你再说一遍!”
李老蔫、宝贵、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