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放下绸缎,淡淡道:“绸缎庄的事,还是子霖说了算。既然子炎不愿意,也就罢了。”
二太太笑呵呵的问沈子炎:“子炎啊,瓷庄的生意怎么样啊?”
沈子炎笑道:“都是大哥打点呢,我只是跑跑腿。”他说着,抬头问沈子闲,“四弟,倒是听说茶庄生意越做越好了呢。”
沈子闲淡淡道:“一般,近来是淡季,生意自是比不得上个月。”
三太太听着越发是无聊了,起身拍拍手,道:“吃来吃去,还是早上姓白的丫头炖的粥格外好吃,我找她弄粥吃去。”说着便往外走。
白若筠?!
沈子炎嘴角轻轻上勾,脑海中闪过她镇定的表情。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大街上,人群中,白若筠急急的往沈府走去,身后沈子霖不紧不慢的逛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天黑了,老太太这会定是发火了。”白若筠慌慌张张穿过人群,撇头看身旁,不见沈子霖。她停下,扭头,远远的只见沈子霖站灯火丛中,微微仰头,手挑一只灯笼看。
白若筠微怔,片刻回神,她快步上前,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老太太这会定等得不耐烦了,我须快些回去,你自己回去吧。”她说完转身要走,沈子霖突然伸手,抓住她。
“好看吗?送给你。”沈子霖眯眼微笑,修长的手指挑过一只莲花灯笼递来。
白若筠低头看灯笼,灯光忽明忽暗流过人的脸颊,一股暖流流过心田,白若筠接过灯笼,脑海中闪过三年前的梁清生,灯会上的解谜相知,一切宛如就在昨夜。
“陪我逛街,老太太那我来说。”沈子霖道。
“啊?”白若筠脱口道,抬头,沈子霖已走向另一边,把玩着一件件瓷器。白若筠担忧的扭头望沈府方向,想了想,走向沈子霖。
这时,远方有人放起烟花,一声巨响,绚丽的花火于空中绽放,白若筠抬头望天,漫天的烟花争奇斗艳,在空中燃烧最美的一刻。
人生也就如这烟火吧,用生命最短的一刻演绎最美的风景,只是,能观赏到最后的会是谁呢?
这样想着,她低头,身旁,沈子霖静静凝望着天空,火光印在他脸上,为什么,他安静的脸会让人有一丝放松的感觉。
突然,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子霖低头看她,笑眯了眼:“是烟火好看还是人更好看?”
白若筠慌张的撇头看烟花,道:“烟花……”
她话没说完,沈子霖突然上前,吻住她的唇,轻轻的将她搂进怀中,大手熨帖着她的纤腰,唇贪婪的汲取着她的芬芳。
白若筠瞪大了眼睛,虽然被他强吻不是第一次,可是,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厉害。她并不抵触那样的感觉。
心,微微颤抖,为什么?
都是烟花惹的祸。
暗涌
烟花醉人人面红。
良久,沈子霖松开白若筠,看着她微闭的眼,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他留恋的轻啄她的唇。白若筠猛地清醒,后退一步,不知所措的捏紧袖摆,低头不敢看他。
心如鹿撞,仓惶不安。似乎连呼吸也变得凌乱,白若筠费力的咽下口水,唇边残留着他的温暖,思及此,白若筠脸轰地红到底。慌乱的扭身,她逃一般往沈府的方向走去。
“我们、我们该回去了。”白若筠慌慌张张的远离沈子霖,逃得远远的。
沈子霖薄唇微扬,跟上前去。
两人回到沈府,刚进们,一个丫鬟急急的跑过来,道:“七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在大堂候您多时了呢。”
白若筠心顿时紧拎起,叹了口气,向着大堂走去。
大堂内,老太太紧绷着脸,一屋子里的人静坐着看戏,沈子嫣无聊的起身要走。
“没意思,你们继续等吧。”沈子嫣抬头,正见白若筠进门。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三夫人轻笑一声,目光掠过白若筠,落在老太太身上。
白若筠跪下,道:“孙媳知错,请奶奶责罚。”
老太太凝视着白若筠,隐忍着怒意,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做什么了?”
白若筠不做声,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吧。
老太太声音出奇的平静,“你说,会伺候我以赔罪,你就是这么赔罪的么?”
一旁,沈子闲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白若筠,冷漠的抬眼,不再看她。
白若筠的沉默令老太太再也无法忍受,突然,她狠狠的拍案,猛地起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
那一个“滚”字令白若筠心口一颤,老太太终于要赶她出沈府了么?猛地抬头,老太太已在萍儿的搀扶下离开,萍儿幸灾乐祸的诡笑印入白若筠眼帘。
“老……”不知为何,白若筠张开,想要解释,老太太走出屋,消失在门前。
沈子嫣冷冷的扫过白若筠,走出门去:“无聊。”
二太太忍不住上前,问:“你为什么不解释?唉。”二太太叹了口气,追着老太太出门。
屋子里的人散去,白若筠缓缓抬头,一旁,沈子闲冷眼望着她,冷漠的转身离开。白若筠缓缓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沈子霖在哪里?
白若筠心中一惊,这个时候,她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竟是他。这时,云霞急急的跑进来,慌忙扶起白若筠。
“小姐,她们说老太太要把您赶出沈府了,是不是?”云霞焦急的问。
白若筠低头不语。
云霞笑起来,紧握着白若筠的手,如释重负:“小姐,如此一来,您终于自由了。”
“自由……”白若筠喃喃自语。是啊,离开沈府,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终于可以离开了,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这时,沈子炎嗤笑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自由?离开?”沈子炎依靠在门上,挑眼看白若筠,“看来,倒是我高估你了,你从来没想过改变,只是一味的逃避、顺从。滚吧,在这里,你也就只能逆来顺受,什么也不是。”他说完,轻蔑的扫过白若筠微变的脸色,转身离开。
“你和你娘一样,不敢反抗,所以她死了,死得那么委屈。”
沈子炎丢下句话宛如一记雷打在白若筠身上,她急急的追出去。
“你说什么?”白若筠追出门,沈子炎已走远,昏暗的灯光下,他不屑的摆手,消失在黑暗的深处。
死得委屈。
一句话在白若筠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漪涟,娘的死……
“小姐,您怎么了?”云霞见白若筠怔怔出神,以为她是因为沈子炎那番话动了心,于是到,“小姐不必在意,反正这沈府也不是我们该留下的地方。”
白若筠沉默不语。
夜,如墨的凝重。
老太太气冲冲的回了房间,丫鬟正要上前,二太太摆手,丫鬟们识趣的离开房间。萍儿扶着老太太,忍不住道:“那白若筠太不识好歹了,能伺候奶奶是她天大的福分,她居然这样的捉弄您,不是说好的由她做饭么,这下好了,三更半夜,究竟是要给人吃夜宵呢还是晚饭。”
二太太见萍儿火上加油,忍不住道:“萍儿,你出去吧,这里有我。”
二太太下了逐客令,萍儿只得低头:“是。”她说完,走出房去。
二太太叹了口气,上前道:“她是有她的苦衷的吧,你也别气了,为了一个丫头,不值当。”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我犯不着跟一个丫头计较。”
二太太笑起来,上前揉捏老太太的肩膀,道:“你先听听她怎么说嘛,说不定是什么事耽搁了。”
“她有什么事能耽搁?在我们沈府,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她还能做些什么事?耽搁,好,便是耽搁了,她为什么不说,我有不给她机会吗?”老太太气冲冲的道。
这时,沈子霖走了进来,笑呵呵道:“又是谁惹了奶奶呢,把我好脾气的奶奶惹得大动肝火的人,可真是少见了。”
见了沈子霖,老太太心里的火似乎更大了,冷哼一声:“我自个生自个的气。”
沈子霖笑着,示意二太太退下,他揉捏着老太太的肩膀,道:“自个的气又是怎么生的呢?”
老太太道:“我只气我活得太长了,都老到有一无是处,被自家孙媳妇捉弄的地步了。”
二太太看了眼沈子霖,叹气道:“是因白若筠而起。”
沈子霖这才似想起什么般,道:“我今日约若筠逛街,她知道奶奶最喜苏氏的玲珑酥了,于是拉着我去卖,但是您知道啊,玲珑酥需刚出锅的才最好吃啊,你看,还热着呢。”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包玲珑酥,诱人的香味飘出。
老太太看了眼那玲珑酥,叹了口气,拿起玲珑酥,道:“她会有这般好心,好了,想要为她求情便只管说,少给我耍心眼。”
“谁说奶奶老了?和四十年前一样,一样的聪明。”沈子霖嬉笑道。
老太太忍俊不禁,唾道:“小心你的皮,你也来寻奶奶开心了。”
“实话实说嘛。”沈子霖嘿嘿笑着,俯身,勾住老太太的脖子,道,“不过,奶奶真打算就这样放她离开吗?惹得奶奶大动肝火,就这样放过她了?”
老太太故作不解,道:“什么让她离开?”
“没什么,奶奶,听说近来洛阳来了班顶好的戏班子,赶明儿给奶奶请到院里来闹腾闹腾,可好?”沈子霖笑眯眯的问。
老太太点头,道:“也好,很久没看戏了呢。”
沈子霖笑着,窗外,萍儿悄然走开。沈子霖眼光余光掠过窗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萍儿一路走着,往沈子炎院子里走去,急冲冲的,突然,迎面一个人走来,撞个正着。
“哎哟!”萍儿被撞得一个踉跄,慌忙扶住柱子,抬头没好气的喝叱,“那个不长眼的奴才……”
“哟,好大的火气,就是我这个不长眼的奴才撞了你了,呀,是不是还要给二姨娘您端茶道歉呢?”灯光下,三夫人冷笑的脸满是怒意。
萍儿吓得顿时脚下一软,慌忙跪下:“对不起,对不起三夫人,奴婢眼拙,没看出您来……”
“啪啪!!”三夫人甩手抽了萍儿两耳光,高声问:“现在看出来了吗?”
萍儿被打得晕晕乎乎,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豆大的眼泪落下来:“看清楚了……”
“哭什么哭,我告诉你,惹毛了姑奶奶,仔细你怎么死。”三夫人说完,绕过她离开。
萍儿良久扭头,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暗暗咬牙:终有一天,我要你们以十倍的痛苦来还我。
她起身,正要走进沈子炎房间,却见房间内白若筠与沈子炎争执着什么,她顿了顿脚步,正要上前,身后一只手猛地拽住她。
“谁?”萍儿扭头,沈子霖的脸骤地放大,他俯身袭来,吻住她的唇,手早已游进她的衣内。
“嗯……”萍儿轻哼一声,被沈子霖撩拨得难耐燥热,双手紧紧的攀住沈子霖,一只腿摩擦着他的腿。
“这几日你都不去见我,在做些什么呢?”沈子霖松开她,咬住她的耳朵问。
萍儿敏感的弓起身子,喘着气,道:“二少爷似乎想要插手绸缎庄的事,他找来了杭州的姜师傅,近日就到洛阳,啊……”随着沈子霖的动作,萍儿轻呼一声,不能自己。
沈子霖轻笑着,道:“你以为他想要做什么呢?”
萍儿眼神变得迷离,仰头望着夜空,重重的喘着气:“不知道,少爷,听说您将白若筠带去了码头,您……”
沈子霖嘴角的笑冷酷,他松开萍儿,整了整衣衫,道:“我想要她接手绸缎庄。”他说完,大步走向沈子炎房间。
萍儿冷静的盯着沈子霖走进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房间内,从沈子炎在大堂说出那句话后,她终难安寝,于是跑来神子炎房间,想要一问究竟。
白若筠不肯罢休,问道:“你说我娘死得委屈,这话究竟怎么讲?”
沈子炎漫不经心的挑着灯,道:“弟妹,三更半夜的跑来别的男人房间,你该学会怎么避嫌。”
留下
白若筠问:“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可知当年与你娘私奔的那男人是谁?”沈子炎微微侧头看白若筠。
“我只知那人名何谨,其他一概不知,娘的事是白家的禁忌。”白若筠说。
沈子炎嗤笑一声,起身,走到白若筠面前,问:“你真的想知道?”
白若筠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是。”
“想要知道,就要付出代价。”沈子炎低声笑着,凑近,俯身在白若筠脖子间嗅了嗅,他的鼻息打在白若筠脖子上,白若筠迅速的后退。
沈子炎起身:“任何事都是要付出才能得到的,想要知道真相,就要付出代价。你娘的爱情,可真是曲折动人啊。”
“你……”白若筠正要问他所要的代价,沈子炎打断她的话。
“七弟,你也是来问我关于瓷器的事吗?”沈子炎微笑的望门口。
门前,沈子霖进门,笑道:“不是,我只是来找若筠。”
“弟妹很好学,对什么东西都带着好奇新鲜的心态,这样的态度是好的,只是,妇道人家,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沈子炎说的是白若筠,眼睛却始终在身子霖身上。
沈子霖微微一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二哥不是时常说么,事在人为。”
沈子炎不再说话,微笑着看沈子霖,半晌呵呵笑起来:“对,事在人为。”
“若筠,天色已晚了。”沈子霖看白若筠。
白若筠明白,看了眼沈子炎,随沈子霖走出。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沈子炎薄唇轻扬,手指摩挲着唇瓣:“沈子霖,你似乎很在乎那个女人呢。”
这时,萍儿走进门,脸色难看,冷哼一声:“何止他,我看你似乎也对她有意思呢。”
沈子炎瞟了眼萍儿,道:“这个时候,你该在沈子霖身边的。无论是谁,我不喜欢有威胁存在,沈子霖身边只能有一个女人存在,明白吗?”
萍儿点头,道:“明白,只是,我不明白,你做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沈家万贯财产?还是……”
“你话太多了。退下。”沈子炎冷声打断她的话。
萍儿一句话噎在喉间,半晌道:“是。”萍儿低头,走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