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怎么说,轩辕黄帝以数十年修炼,威压天人,三界无可抗手,却是不争的事实。对于李承乾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仿效对象。
“轩辕黄帝?”准提微微抬眼,看着李承乾,叹道,“承乾,你如今已然卸下人皇之位,脱身出来,何必又要自己卷入其中。”
李承乾低声道:“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弟子尘缘未尽,超脱不得。”
准提又道:“大劫将至,你若潜形静修,尚可躲避;若是投身其中,只怕九死一生,你却要三思。”
李承乾道:“弟子无意投身杀劫,只望能翼护所爱之人,望师父成全。”伏地再拜。准提叹道:“罢了,坐下罢。”李承乾和玉藻盘膝坐下,准提沉吟片刻,道:“若要说轩辕黄帝,还需自开天辟地说起。”
“混沌之中,生有神明。盘古开天辟地,一日九变,垂死化身,成此世界,然后便有生灵万物生长。此时天地之中,有神,乃是先天混沌所生;有妖,乃是天地开辟后所生;有鸟兽鱼虫,花草林木,生灵万物,但无人类。”
“女娲仿盘古之形,塑土造人,自此方有人类,伏羲下世为人皇。随后神妖大战,女娲为妖族大圣,东皇西王母斩杀刑天,建立天庭,亦尊女娲。至此三界秩序大定,女娲为三界至尊。”
“神明先天得道,神通广大,位居最上;妖族禀天地元气化生,亦天赋神通,居其中;人类既无爪牙之利,此时亦无神通修为,居最下,幸有女娲翼护,尚可支持。妖族与人类杂居,时日久了,人类渐渐自妖族处习得些修炼法门,亦能吸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身炼气。”
“伏羲见三界秩序已定,人类神智亦开,遂退位,神农继位为人皇。神农又传位于炎帝。炎帝崩,未有人皇继位,天下纷乱百年。
“姬轩辕得广成子一语点拨,此时已经修成大罗金仙,率轩辕族一统六合,平定南瞻部州,登基为帝,号黄帝,世称轩辕黄帝。天下万民重得安居,再复乐业,于是集精铜铸剑一柄,献于黄帝,这就是轩辕剑了。”
“黄帝即位后,三界安定,天下太平。又过五十余年,天帝十子并出嬉游,四洲大旱,金石为熔,土山俱焦,生民多死。”
“黄帝遂率群臣百姓日日向天祈请祷告,天帝不以为意,并不理睬。十日越发肆无忌惮,每日皆要晒死千百余人,民怨沸腾。黄帝一连祈请祷告三月,天帝只是不应。黄帝于是造乾坤弓、震天箭,派遣后羿射杀九日。黄帝自取弓箭封印第十日。”
“天帝震怒,但亦奈何不得黄帝,于是迁怒于后羿。天帝本有二妻,一曰曦和,生十子,执掌日轮;一曰常羲,生二女,长曰嫦娥,幼曰精卫,执掌月轮。昔日天帝与刑天大战,战败,曦和、常羲皆被刑天所杀。天帝请西王母一族相助,方才斩杀刑天。”
“天帝于是遣嫦娥下世,嫁与后羿,意欲挑拨后羿叛轩辕黄帝,借刀杀人。轩辕阴知其事,于是密杀后羿,逐退嫦娥,为后羿发丧,诏告天下曰:天帝遣嫦娥诱杀后羿。”
“因十日之事,人类不满天神已久。后羿曾除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狶、巴蛇、虎蛟七害,又射九日,有大功于民,天下百姓无不感念。如今听闻后羿被天帝以阴谋女色诱杀,群情激奋。轩辕黄帝于是诏告天下,起兵伐天,自是天地交隔,神人相攻。”
“轩辕黄帝与龙族结盟,攻伐天庭,封天帝、金母于轩辕剑,封嫦娥于广寒宫,执掌月轮。应龙杀天帝幼女精卫于东海,其余天庭诸神,除二十八宿之外,斩杀殆尽。天庭既灭,轩辕又杀应龙,封应龙四子为四海龙王,以如意棒镇压。”
“天帝昔日为东皇时,旧部甚多,大半随天帝上天庭为神,尚有小半在世间为妖,由天蓬、卷帘等统领。轩辕既灭天庭,又追杀天帝旧部,天蓬不敢争持,率部逃上太素天,求女娲娘娘庇护。”
“黄帝遂持轩辕剑上太素天。女娲乃是妖族领袖,天蓬等人既然前来投奔,女娲自不能不庇护。轩辕于是逼迫女娲退位,自封太素天一千年,不得插手凡人之事,女娲应允。轩辕掷轩辕剑于东海,身化劫灰,就此湮灭。”
李承乾听完,道:“弟子有些地方不明,要请教师父。”
准提道:“说罢。”
李承乾道:“轩辕陛下不过修至大罗金仙之境,料想不过与天帝相当,缘何能威压三界,并无敌手,连女娲亦要避让三分。”
准提垂眉道:“他手中有轩辕剑。”
李承乾又道:“师父方才说,轩辕剑乃是天下万民集精铜所铸,献于轩辕陛下,并非什么仙家法宝。弟子不明白此剑为何有如此神通。弟子也曾拿到轩辕剑,似乎也不过就是凡剑一柄。”
准提道:“你所言不错,轩辕剑原本就无分毫神通。”
李承乾一怔,准提又道:“轩辕剑在黄帝手中,自然便是轩辕剑,三界之中无人可敌;若在他人手中,便即只是凡物。你不是轩辕黄帝,轩辕剑在你手中,自然也就不是轩辕剑。”
李承乾想了半响,忽然有些明白,道:“十日并出,晒杀黎民。轩辕陛下既然已有大罗金仙修为,为何不杀十日,只是祈请祷告?”
准提不答。
李承乾又问道:“轩辕陛下既然知晓嫦娥来意,缘何不将其逐退。后羿既有大功,轩辕陛下缘何反杀后羿?”
准提依然不答。
李承乾伏地道:“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明白了。”
准提摇头道:“你尚未明白。”李承乾道:“弟子已然明白。”再拜起身,出极乐世界去了,玉藻犹自懵懵懂懂,不知其意,连忙跟上。准提见李承乾离去,微微叹息,接引在旁道:“师弟,亦是劫数使然,命中注定,无可强求。”准提道:“是。”两人不再说话。
※※※
李承乾出了西方极乐世界,玉藻追上,道:“承乾,你要去哪里?”李承乾道:“去长安。”玉藻惊讶道:“去长安做什么。”李承乾道:“去取那轩辕剑来。”
玉藻大惊,道:“承乾,你忘了,轩辕剑如今在天地社稷坛上镇压大唐气运。你若是将它取走了,那岂不对姐姐大有妨碍。”
李承乾道:“没有轩辕剑镇压,大唐少说也还有几百年气运,不必忧心。待我救了女娇脱身,度过这次大劫,再将轩辕剑还回去就是。”
玉藻道:“但你要轩辕剑又有什么用。方才师父不是说得清楚么,唯有在轩辕黄帝手中它才是轩辕剑,在旁人手中,不过就是凡物。”
李承乾点头道:“是,那我便做轩辕黄帝便是。”
玉藻怔住,不明其意。李承乾笑道:“我也只是隐约有了些头绪,还没十分清楚,一时也与你解释不清。”玉藻道:“那何不先等等,待你想明白了,再去也不迟。”李承乾叹道:“不成,我方才听师父说,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一转眼又仿佛忘了,须得拿到轩辕剑,或许能参透其中玄机。玉藻,你且莫问我,待我想明白了,自然与你说。”玉藻柔声道:“好,我是你妻子,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信你,跟着你。”李承乾心中一黯,停住脚步道:“玉藻,我是不是太过分。”玉藻道:“什么?”李承乾道:“我有了你,应允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人,如今却还想着别人。”玉藻闻言,脸上浮出欢喜之色,道:“傻瓜,那不是别人,那是我姐姐呢。”偎依在李承乾怀中,低低道:“有你方才这句话,我便觉什么都值了。”李承乾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好,我们去长安。”
李承乾如今已经修炼到太乙金仙,神通早非昔日可比。虽然没有筋斗云的本事,但唤来烈烈罡风,风推云移,其速如电,不两日,已经到了长安,远远看见天地社稷坛。
天地社稷坛上供着轩辕剑,镇压大唐气运,此等要紧地方,除了羽林军重重包围外,自然有高人镇守。当年李世民在世时,就请李淳风遣清微派门下“七真人”中的潘师正、司马承祯、韦景昭和黄洞元四人轮流镇守。李承乾继位后沿用不改,如今太平继位,依然照旧。
李承乾知道清微七真人至少都是太乙散仙修为,其中罗公远、陆逸冲、桓清远三人,已经晋入太乙金仙。所幸这三人不在此地,镇守天地社稷坛的四人,都仅是太乙散仙修为。他如今也已经修炼到太乙金仙,有干将剑在手,有金身法象神通,玉藻也已经修到太乙散仙,自料以二敌四,取胜不难。
麻烦在于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稍一拖延,长安城中自然便有其他道人赶来,楼观派、清微派的总部都在左近,袁天罡、李淳风也都在长安城中,到时候就难以脱身了。李承乾在长安城上沉吟半日,犹豫不决,不知如何下手,暗暗后悔道:“思虑不周,应该先回花果山把悟空找来帮忙方是。”
正踌躇要不要先回花果山去找猴子过来,忽地身侧一道红光降下,轰地朝天地社稷坛坠去。尚未坠到,便见社稷坛上四道青气腾起,朝那红光迎去。青气红光一触即分,化作五个道人来。
周围那四个道人尽皆着松鹤道袍,手按长剑,周身宝光隐隐,似有青气缭绕,对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个道人虎视眈眈,正是潘师正、司马承祯、韦景昭和黄洞元四人。中间的道人披发赤足,一身道袍如火,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不是别人,正是那陆压。
李承乾皱眉,心道:“陆压来这里做什么?”且在云端站定观看。就见司马承祯对陆压喝道:“道友,此乃禁地,还望速速离去。”
他们名列清微七真人,地位崇高,平素被人尊重惯了,说话之间便有些颐气指使。陆压哈哈一笑,道:“别无他事,只是听闻轩辕剑在此,想借来一观。”
潘师正喝道:“大胆,轩辕剑岂是你想借就借,想看就看的。再不速速退去,莫怪我等无礼。”口中虽然如此说,暗中左手背在身后,手指微曲,轻轻一弹,便有一道白色微光一闪而逝。陆压看见,亦不动声色,笑道:“道友若是不允,我便只好自己来取了。”袍袖一扬,数十道火龙朝四个道人卷去,潘师正等人各掐法诀抵挡,且不忙着进攻,只是稳稳护住轩辕剑,不让陆压靠近。
五个道人在半空大战。不过片刻,便有数十道光芒自长安城中腾起,齐齐朝这边射来。陆压见状,长声一笑,纵身跳上一朵云,正欲遁走。司马承祯喝道:“休走!”自袖中取出一件法宝来,仿佛一只拂尘,光华烁烁,当空一扫。此宝唤作扫云拂,乃是他自己所炼,就见一扫之下,陆压足下云彩陡地碎成无数块,纷纷崩析四散。陆压猝不及防,摔了下来,连忙稳住身形,已然被数十个道人围住,都是长安城中清微派和楼观派的门人,李淳风和袁天罡倒不在其中。
陆压大笑,将腰间葫芦一拍,溅起一道水箭来,化作一柄荧光长剑,与众人战成一团,顿时漫空法宝横飞,剑气纵横。他修为远远胜过这些道人,以寡敌众,丝毫不惧,且战且走,朝南方遁去。众门人奋勇争先,都要拿下这胆敢来窃取轩辕剑的道人。司马承祯四人并不追赶,依旧回社稷坛上,分四角坐下。
李承乾暗道:“正是机会。”对玉藻道:“你先在这里等着,待我把那四个道人缠住,你便去取轩辕剑。”玉藻答应。李承乾取出干将剑来,正要下去,转念一想司马承祯等人认得自己,到时候纠缠起来麻烦。随将身一摇,也变做陆压道人的模样,踏云而下,呵呵大笑道:“四位道友请了。”
司马承祯等人刚刚赶走陆压,正要歇息,却又见“陆压”到来,心中诧异道“怎么众位道友没擒住他,又被他转回来了?”又复大怒,厉声喝道:“好妖道,你还敢来!”怒发冲冠,一时也不辨真伪,齐齐祭起法宝打来。李承乾正要引他四人过来,亦不显金身法象神通,只用干将剑抵御。此剑也是上古神器,欧冶子铸造,又被干将以自身精血锻炼,极有威能,稳稳抵御住四个道人。其实以李承乾如今的修为,斩杀这四个道人都非难事。只是他此来志在取剑,不欲伤人,便不下杀手。
玉藻在云端看见,化作一道白气落下来,朝轩辕剑奔去。司马承祯眼角瞥见,欲待回援,又被李承乾死死缠住,却也并不着急,微微冷笑。玉藻几步跃到轩辕剑前,见无人阻拦,心中暗喜,伸手便去拔剑。不想手指刚一触到剑柄,登时便如遭雷击,无穷无量的沛然大力自剑柄上传来,饶是她也已经有太乙散仙修为,犹自抵御不住,砰地便倒摔出去,只觉全身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百骸尽是混乱真气冲突流走,连站起身来都是不能。
李承乾大惊,不知何故,就听得司马承祯哈哈大笑,道:“尔等以为轩辕剑是这般容易取的么。”长声呼啸,又要召长安城中道友前来。李承乾大怒,又见玉藻匍匐在地,不知生死,心中焦躁,大喝一声,现出金身法象来,十八只手同时挥动,将十八般法器齐齐打下来。潘师正首当其冲,被那加持神杵重重打了一击,喀嚓一声,肋骨断折,胸口凹陷,口中喷出鲜血来,仰面倒地。
司马承祯叫道:“师弟!”抢上前要扶他起来,听得头顶风声呼啸,慌忙举剑一格,挡住劈下来的银戟,不防侧面又一宝锉砸来。总算他身上穿了八卦紫金衣,也是他自己炼的一件防御法宝,被宝锉一砸之下,摔滚下台去,却只伤不死。李承乾也无暇管他,手臂挥动,法器如雨纷纷打下,转眼间将韦景昭和黄洞元杀退,上前扶起玉藻,只觉她呼吸微弱,身体绵软,大惊道:“玉藻!玉藻!”玉藻不答。李承乾心中忧急,抱起玉藻正要逃走。也是福至心灵,猛然想起道:“当年在东海中,那轩辕剑何等威能,无人敢碰。师父让我去取,却一举成功——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又见数十道光华正朝这边射来,不暇思索,伸手便去拔那轩辕剑。
可也奇怪,方才玉藻手指刚刚碰到轩辕剑,即便被震伤,如今李承乾一把握住,却全然无事。用力一拔,轩辕剑应手而起,毫无滞碍。司马承祯等人看见,大惊道:“他怎能碰轩辕剑!”李承乾亦是又惊又喜,不敢多留,急急腾云而走。众道人正要追赶,却见漫空火焰腾飞,数十道火龙张牙舞爪扑来,将众人拦住。待得杀退这些火龙,李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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