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二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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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二十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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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赛尼阿斯就这样到了停顿,你看,我从诡辩大师们学得了这种用双声叠韵来说话的诀窍,原文“泡赛尼阿斯停顿了”;“停顿”和“泡赛尼阿斯”两词都以Pausa起头,是诡辩派修辞家所爱玩弄的伎俩。说话的次第轮到了阿里斯托芬。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饱了,还是因为旁的缘故,他碰巧正在打嗝,不能说话。他只好向坐在次一位的厄里什马克医生说:“请你帮点忙,大夫,或是设法止我的嗝,或是代我说话,等我复原再说。”厄里什马克回答说:“好,这两件事我都替你办。我代替你的轮次,到了我的轮次,你再说。现在我说话的时候,你且忍一口气不呼吸,打嗝就可以止;若是不止,你就得吞一口水。如果这样办,打嗝还很顽强,你就得拿一件东西戳一戳鼻孔,打一个喷嚏,这样来一两回,无论怎样顽强的打嗝都会停止的。”阿里斯托芬催他说:“你快点开始说话吧,我就照你的诊方去做。”厄里什马克的话是这样:
  “我看泡赛尼阿斯的话开头很好,收尾却不很相称,所以我必得对他的话作一点补充。他的两种爱情的区别在我看是很妥当的,但是医学告诉我,这种区别并不仅适用于人类心灵,也不仅限于美少年的爱,而且还可以适用于许多其他事物,其他范围,适用于一切动物的身体,一切在大地上生长的东西,总之,适用于万事万物。这是我从医学观点所得到的结论,爱神的威力对于人和神的一切事情都是伟大而普遍的。
  “为着敬重我自己的行业,我想就先从医学出发。我们身体的自然机构就富有这两种爱情的道理。因为在身体方面,健康和疾病是两种不同的状态,这是大家公认的。凡是不同的东西所希求的喜爱的对象也就不同。因此,健康状态的爱情和疾病状态的爱情是两回事。正如泡赛尼阿斯刚才所说的,爱好人是美事,爱坏人是丑事,对付身体也是同样的道理,好的健康的部分须加以爱护培养,我们所谓医学所管的正是这件事,坏的不健康的部分须加以防止,如果你是一个好医生,概括地说,医学可以说是研究爱情的科学,对象是身体方面的各种爱情现象,关于补和散(塞满和排除)两种手续的。医道高明的人就能区别好的爱情和坏的爱情,诊断在某种情形之下某种爱情是好还是坏。若是一个医生能施转变的手术,取这种爱情代替那种爱情,引起身体中本应发达而却还不存在的爱情,消除身体中本不应有而有的爱情,那么,他无疑就是一个本领很大的医生了。医生还要能使本来在身体中相恶相仇的因素变成相亲相爱。最相恶相仇的因素就是那些相反的品质,例如冷与热,苦与甜,燥与湿之类。我们的医祖埃斯库勒普之所以成为医学创始人,像这里两位诗人两位诗人指在座的阿里斯托芬和阿伽通。所说的而我自己所相信的,就是因为他能使相反相仇的东西和谐一致。
  “不仅医学完全受爱神统治,像我刚才所说的,就是健身术和农业也是如此。至于音乐受爱神的统治更为明显,任何人不用费力思索也可以看出。赫拉克利特说过一句含糊费解的话,也许就是指这个意思。他说:‘一与它本身相反,复与它本身相协,正如弓弦和竖琴。’赫拉克利特这段引语见《零星遗著》第45节。宇宙之团成一体,是由于两种相反的力量互持,正如弓弦和竖琴依靠松紧两种力量的调协。一生多,多复归于一。这意思含有辩证发展的道理。说和谐就是相反,或是和谐是由还在相反的因素形成的,当然是极端荒谬的。赫拉克利特的意思也许是说,由于本来相反的高音和低音现在调协了,于是音乐的艺术才创造出和谐。如果高音和低音仍然相反,它们就绝不能有和谐,因为和谐是声音调协,而调协是一种互相融合,两种因素如果仍然相反,就不可能互相融合;相反的因素在还没有互相融合的时候也就不可能有和谐。由于同样理由,节奏起于快慢,也是本来相反而后来互相融合。在这一切事例中,造成协调融合的是音乐,它正如上文所说的医学,在相反因素中引生相亲相爱。所以音乐也可以说就是研究和谐与节奏范围之内的爱情现象的科学。在和谐与节奏的组织本身上,我们固然不难看出这些爱情现象,它们还见不出爱情的两重性,可是到了应用和谐与节奏于实际人生的时候,无论是创造乐调(这就是所谓制曲),还是演奏已经制成的曲调(这就靠所谓音乐教育),这就不是易事,就需要高明的音乐技术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要应用上文的结论了,就要区别天上爱神与人世爱神了,爱的对象应该是品格端正的人,以及小有缺陷而肯努力上进的人,这才是应该保持的爱情,才是起于天上爱神的那种高尚优美的爱情。至于起于人世爱神的那种杂音的凡俗的爱情却须加以谨慎防闲,免得使他的快感养成了淫荡。这正如我们的医学很重视食欲的正确运用,享受珍肴的滋味而却不致生病。从此可知,在音乐、医学以及其他一切人和神的事情之中,我们都要尽量细心窥测这种爱神,因为他们是普遍存在的。
  

第一讲 爱欲、婚姻与城邦(11)
“再看一年四季的推移,也充满着这两种爱情。我刚才所说的冷与热,燥与湿那些性质,如果有一种有节制的爱情把它们约束在一起,使相反者相成,产生一种恰到适合节度的和谐,于是风调雨顺,人畜草木都健康繁殖,不发生任何灾害。反之,在季节的推移中,如果没有节制的爱情占了优势,就会有各种灾害,牲畜草木就发生瘟疫或其他各种疾病,凡是霜雹霉之类都是由于天文学所研究的爱情范围之中起了反常失调的现象。天文学的对象就是星辰的变动和季节的推移。
  “不仅此,占卜术所管的那些祭祀典礼,那些人与神的互相交通,也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爱情的保持和治疗。凡是对神不敬是怎样起来的?它都由于在处理对父母(无论存亡)和对神的职责上,所信奉崇敬的不是有节制的爱情而是另一种爱情。占卜术的功用就是督查和治疗这两种爱情,所以占卜术是调节人神友谊的一种艺术,因为它能辨别在人类中哪些爱情倾向才符合敬天畏神的道理。
  “从此可知,爱神的威力是多方面的、广大的、普遍的。但只在他以公正和平的精神,在人和神之间成就善事的时候,他才显出他的最大的威力,使我们得到最高的幸福,使我们不但彼此友爱相处,而且与高高在上的神们也维持着敬爱的关系。我的话就到此终结,也许我的这篇颂词也有许多遗漏,可是这并非有意的。阿里斯托芬,如果我有遗漏,就请你填补起来。不过你颂扬爱神,如果另有新的意思,那也就随你的意。你已经不打嗝了。”厄里什马克的颂词把爱情看做宇宙间调协两相反势力的力量,他先从他的专业医学,次从音乐、天文以及当时所盛行的占卜祭祀,举实例证明他的大原则。这篇颂词颇重要,因为它不仅代表科学,而且是唯物辩证的思想的萌芽。同时,它也寓有控制自然的思想。
  亚里士多德往下说:于是次序轮到阿里斯托芬。阿里斯托芬就说:“不错,我打嗝固然停止了,可是经过了打喷嚏的手续。我正在觉得奇怪,为什么身体的和谐秩序必得经过打喷嚏的那些声响和痒痛,才能恢复。你看,喷嚏一打,打嗝果然就停止了!”厄里什马克回答说:“我的好人,当心你在干什么!你一说话就开玩笑。你本来可以平平静静地说下去,却这样开玩笑,使我不得不提防着你,看你的话有什么惹人笑的。”他笑着说:“厄里什马克,你说得对,我刚才所说的全不算。可是千万不要提防我。我所害怕的倒不是我的话会惹人笑,因为惹人笑是我的诗神的胜利,本来这也就是他的特产,我只害怕我的话荒谬可笑。”厄里什马克说:“哼,你只管打人,以为你自己可以不挨打!小心一点,别说你自己没有理由来辩护的话,可是要依我的话,我宁愿放你过去,不让你说。”
  阿里斯托芬接着说:“对,厄里什马克,我打算换一个方式来说,和你与泡赛尼阿斯所说的都另是一样。依我看,一直到现在,人们对于爱神的威力还是完全不了解。若是他们了解,就会替爱神建立最庄严的庙宇,筑起最美丽的祭坛,举行最隆重的祭奠。可是一直到现在,爱神还没有得到这样崇敬,尽管他理应得到它。在一切神之中,爱神是人类的最好的朋友,他援助人类,他替人医治一种病,医好了,就可以使人得到最高的幸福。我今天所要做的,就是要使你们明白爱神的威力。你们自己明白了,就可以把我的教义传给全世界。
  “你们首先要领教的是人的本性以及他所经过的变迁。从前人和现在人不一样。第一,从前人类本身分成三种,不像现在只有两种。在男人和女人之外,从前还有一种人不男不女,亦男亦女。这第三种人现在已经绝迹了,只有名称还保留着,就是所谓‘阴阳人’,他们原来自成一类,在形体上和在名称上都兼阴阳两性的。现在‘阴阳人’这个名称却成了骂人的字眼。其次,从前人的形体是一个圆团,腰和背都是圆的,每人有四只手,四只脚,一个圆颈项上安着一个圆头,头上有两副面孔,朝前后相反的方向,可是形状完全一模一样,耳朵有四只,生殖器有一对,其他器官的数目都依比例加倍。他们走起路来,也像我们一样直着身子,但是可以随意向前向后。可是要跑快的时候,他们就像现在玩杂技翻跟斗一样,把脚伸直向前翻滚,八只手脚一齐动,所以翻滚得顶快。为什么从前人有三种,身体有这样的构造呢?这是因为男人原来是由太阳生出来的,女人原来是由大地生出来的,至于阴阳人则是月亮生出来的,因为月亮自己也同时具备太阳和大地的性格。他们的形体和运动都是圆的,因为都像他们的父母。这种人的体力和精力当然都非常强壮,因此自高自大,乃至于图谋向神们造反。他们的故事正和荷马所说的厄法尔提斯和俄图斯的故事厄法尔提斯和俄图斯是兄弟,从小就勇武想登天造反,把希腊的三座山一座架在另一座顶下做梯子,后来被阿波罗杀了。故事见荷马的《奥德赛》第11卷。一样,想飞上天,去和神们打仗。
  

第一讲 爱欲、婚姻与城邦(12)
“于是宙斯和众神会商应付的办法,他们茫然莫知所措。他们不能灭绝人种,像从前他们用雷电灭绝巨人的那样宙斯当天帝,巨人们造反,宙斯和他们打了十年,才用雷电把他们灭绝,埋到埃特那火山底下去。,因为灭绝了人类,就灭绝了人类对神的崇拜和牺牲祭祀,可是人类的蛮横无理也是不能容忍的。宙斯用尽了头脑,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他说:‘我找到了一个办法,一方面让人类还活着,一方面削弱他们的力量,使他们不敢再捣乱。我提议把每个人截成两半,这样他们的力量就削弱了,同时,他们的数目加倍了,这就无异于说,侍奉我们的人和献给我们的礼物也就加倍了。截了之后,他们只能用两只脚走路。如果他们还不肯就范,再要捣乱,我就再把他们每人截成两半,让他们只能用一只脚跳来跳去。’宙斯说到就做到,他把人截成两半,像截青果做果脯和用头发截鸡蛋一样。截过之后,他吩咐阿波罗把人的面孔和半边颈项扭转到截开的那一面,使人常看见截痕,学乖一点,扭转之后,再把伤口医好。阿波罗于是把他们的面孔扭转过来,把截开的皮从两边拉到中间,拉到现在的肚皮地方,好像用绳子封紧袋口一样。他把缝口在肚皮中央系起,造成现在的肚脐。然后他像皮鞋匠把皮放在鞋模上打平一样,把皱纹弄平,使胸部具有现在的样子,只在肚皮和肚脐附近留了几条皱纹,使人永远不忘过去的惩罚。
  “原来人这样截成两半之后,这一半想念那一半,想再合拢在一起,常互相拥抱不肯放手,饭也不吃,事也不做,直到饿死懒死为止。若是这一半死了,那一半还活着,活着的那一半就到处寻求匹偶,一碰到就跳上前去拥抱,不管那是全女人截开的一半(就是我们现在所谓女人),还是全男人截开的一半。这样,人类就逐渐消灭掉了。宙斯起了慈悲心,就想出一个新办法,把人的生殖器移到前面——从前都是在后面,生殖不是借男女交媾,而是把卵下到土里,像蝉一样——使男女可以借交媾来生殖。由于这种安排,如果抱着相合的是男人和女人,就会传下人种;如果抱着相合的是男人和男人,至少也可以平泄情欲,让心里轻松一下,好去从事人生的日常工作。就是像这样,从很古的时代,人与人彼此相爱的情欲就种植在人心里,它要恢复原始的整一状态,把两个人合成一个,医好从前截开的伤痛。
  “所以我们每人只是人的一半,一种合起来才见全体的符,中国古代以符为信,符可以用竹木和金属材料做成,整体截成两半,两半相合无缝,才可证明符是真的。古代希腊也有类似的器具。每一半像一条鱼剖开的半边,两边还留下可以吻合的缝口。每个人都常在希求自己的另一半,那块可以和他吻合的符。凡是由上文所说的阴阳人截开的男人就成为女人的追求者,男情人大半是这样起来的,至于截开的女人也就成为女情人,男人的追求者。凡是由原始女人截开的女人对于男人就没有多大兴趣,只眷恋和自己同性的女人,于是有女子同性爱者。凡是由原始男人截开的男人在少年时代都还是原始男人的一截面,爱和男人做朋友,睡在一起,乃至于互相拥抱。这就是‘娈童’和‘象姑’们。他们在少年男子中大半是最优秀的,因为具有最强烈的男性。有人骂他们为无耻之徒,其实这是错误的,因为他们的行为并非由于无耻,而是由于强健勇敢,富有男性,急于追求同声同气的人。最好的证明是只有这批少年到了成年之后,才能在政治上显出是男子汉大丈夫。一旦到了壮年,他们所爱的也就是少年男子,对于娶妻生养子女没有自然的愿望,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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