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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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阳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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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王福来突然打过电话来,慌慌的对他说:“石建国找我了。”吴军听出了他的惊慌,以为是刚才给吕刚送照片的事被石老三知道了。便问:“他是问你照片从哪来的吗?”

  “不是。”王福来说,“他要找我调查梦幻娱乐城的证据。”

  吴军从王福来的口气里听出了来者不善的气味,便问:“你有梦幻的证据?”

  “他口气很硬,象是抓到了什么把柄。”

  “什么把柄?”

  “我也不知道,他只让我九点在梦幻娱乐城对面的书报亭找他。”

  听到这,吴军判断出了,十有*是这个王福来被人捏住了小辫。便道:“这是你的事。别忘了人家是公安局长,应该配合才对嘛。”可临放下电话前,他又说了一句:

  “今天的雾好大呀,路上小心点。”

  “我有错吗?错在哪里?”吴军还在思想。虽然心灵的预感是那石老三不是死于普通的交通肇事,但无论如何这事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窗户上的光亮暗淡下来了。老屋里有了阴晦的感觉。吴军开始系上围裙筹备晚饭。他是比较喜欢这种带有创意性的劳作的,能够自我安排,可以随心所欲。而且,他再也不会象小时候那样拿着票去排队,提着小篮去捡别人丢弃的菜叶,冰箱里有的是高档次的成品、半成品。

  明亮的灯光,映衬着红木方桌上让人垂涎的菜肴。老爸最喜吃芫荽拌肚丝儿,白淀的咸鸭蛋、还有油炸花生米。每每高兴起来,便会把着一只白玉瓷的六钱儿小盅,自斟自饮。不过每次他只喝三杯,从不多喝,也从不让别人给他倒酒。

  好久没有这样温馨的坐下来陪爸爸吃吃饭了。看得出,老爸也是很开心。喝过一杯酒之后,吴军问:

  “爸,你说小冬毕了业是留在美国好还是回来好?”

  “当然是回来好!”老爸说的很干脆。

  这是在吴军意料之中的。不过他还是婉转的说:“他要是愿意留在美国,前途或许会比在国内要大。”

  老爸摇头。自言自语样的说:

  “前途不光是钱多。不光是有洋房,有洋车,有舒适的生活。前途是要看你对国家、对社会作出多大的贡献,你能不能得到国家和社会的认可。如果没有这些,即便是再富有,那也是一个失败者。”

  说完,他把眼睛抬起来往儿子身上瞟了一眼。

  或许这就是代沟,或许这就是不同年龄的人的不同想法。尽管老爸一生吃了那么多得无妄之苦,可他还是热忱着他的国家,眷恋着这块土地。就好像他早就去过美国,知道两者之间的孰优孰劣似的。

  “您不是曾经比较过嘛。”吴军用他惯有的思维方式继续着说。

  “什么?”老子不解地问。

  “那些逃到台湾和流散到世界各地的国民党老兵与留在大陆上的人……”

  老子明白儿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在绕自己。

  老头子点点头,说:“不错,那些逃出去的人总体上是比留在大陆的人生活要好,而且他们不少人也都很趁钱。起码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政治磨难。可这又怎么样呢?”

  吴忠魁叹息一声,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沉了好一会儿,又道:“你有非常非常多的钱,可你没有母亲;你生活很清苦,可你有母亲。你说,你喜欢哪一个?”

  吴军垂了头,觉得老爸太残忍。可又无法反驳老爸的比较。

  “有些事不能那么想呵——”老爸语重心长地对了儿子说。“前些日子,李窦光在安阳找到他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了,看到他生活的很糟粕,病在床上想喝口热水都没有,两个人就抱头哭呵。李窦光要带他走,去台湾。可他那个弟弟说什么也不去。他说这儿是家,人不能没有家……”

  吴军晓得老爸说的李窦光就是这次来桃园投资PVC项目的那个台湾人。他曾是国民党第三军军长罗历戎的侍卫官,和老爸一块在桃园城防司令部共过事。

  “您牵来的这个项目,按规定可以拿百分之三的投资提成。”吴军转移了说话的题目。

  “再说吧。”

  老爷子淡淡的口气,儿子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个项目上不上得成还是个问题。”老爷子说。

  吴军的眼睛在镜片后面方了起来。盯住老爸问:“这个特殊聚氯乙烯粉工厂不是一个很看好的项目吗?!”

  “问题不在这里,”老爸说,“原先说好的是由中方出厂房出劳务,台方出资金出设备,可李窦光又不想出污染防治这一块。”

  “为什么?”

  “当然是想省钱了,污染防治也占不少资金呢。他光想着来大陆赚钱而不顾环境,那怎么成呢!”

  温柔的灯光下,父子俩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他们谈的不光是家庭琐事,也不是柴米油盐和儿女情长。他们在交流人生,探讨未来。像所有热爱生活的人、或是初出茅庐的年青人一样,也在希冀着如何的把握人生,追逐阳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六章
十六章

  老六一上任,没有先将自己的背包拎进去,而是把婆婆老已经堆到了屋里的豆饼精料、皮条绳套、鞍鞯箩筛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又全都搬出了屋外,将它们小山样的堆在了院子里。他将这些蒙着厚厚尘垢的物品重新佛拭归类,并用小本子一件件记了,然后根据这些物品的性质、形状大小和用途在饲养室里定位放置。

  按名义,老六是丁二贵的徒弟,可这徒弟满头大汗地做着这一切时,师傅竟愣愣的束手无策。头前儿听说换了老六跟他喂牲口还很惬意,觉得他们曾经有过交情,而且知这长着一对圈腿的小人儿要比那天津的胖子实诚。可没想到这小雏儿一上来就借风打蒲扇——愣充大尾巴蝇,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一下,就抄家翻底儿的胡倒腾起来。他只得咬了牙,远远地望着老六折腾。一边看一边紧紧地抿了那天包地的婆婆嘴暗暗地在心里磨叨:“小傻子儿,你懂这喂牲口是个么子活计哟。耗子叼木锨——大头在后头呢,有你哭的那一天!”

  巴库伦瞧见丁二贵远远坐在车架子上闲歇着看,就骂:“二倚子,你那只会扒粪的手折了还是裆里生着蛆呢!”挨了骂的丁二贵只得走过来帮着老六收拾。

  走过来的丁二贵,抄起一方尺多大的皮子卷了起来,老六还没反映过来,可巴库伦却看见了,几步抢上来,劈手夺过了丁二贵手里的皮子。丁二贵没敢支声,忙着的老六却叫:“哎,都已经入帐了。”可巴库伦却没理,经直走掉了。在老六眼里,虽然许多东西还叫不上名子,不知其用途,但这些东西都是连里的财物,指导员对自己寄予了厚望,反复叮嘱了,他便把这些东西看做是和自己生命一样的,是需要加倍爱惜和保管的。他本想冲上去抢回来,可终是没有迈步,只在小本子上写下:今天巴库伦拿走皮子一块。

  老六感觉迫切地需要一只表,因为喂牲口的工作主要是在晚上。“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婆婆老这样对他说。老六知他狗嘴不会吐出象牙,可自打接上活儿后,个个都这么说。虽然老六对喂马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但“寸草铡三刀,无料也上膘”“草要过筛,料要少添”之类的话,已经灌满了耳朵。这是因为老饲养员丁二贵做的太糟了,人们都对他寄予了厚望。的确,这喂养牲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天一黑开始,每隔十五到二十分钟,就得给牲口添加一次草料,要用筛子细细地筛好,匀匀地倒在槽子里,让牲口撮撮地去吃;喂到十一点,可以休息三四小时,给牲口倒嚼和休息的时间,等到二三点钟时,再起来接着喂,到天亮牲口就能吃饱了,饮过水,就可以套出去干活了。而婆婆老却是在人们还没有睡下时,假模式样的筛草喂料,一挨人们睡下后,他便往槽子里填上满满一槽子草料,然后就去睡觉,等睡醒一觉或是趁解手的机会,颠颠哆哆的跑去再铲上一槽子又去接着睡他的回笼觉。他以为没人瞅得见,可那牲口是欺哄不过的,驭手早起套车一看,马肚子是瘪的,你想他能不骂吗?!所以老六一接手,领导也好驭手们也好,叨叨最多的就是这话题。

  牲口的膘是一天天见厚,可老六的眼却一天天见眍。开始是老六跟着丁二贵学,只过了一晚,婆婆老便对他说:这样咱俩都熬煞哩,不如一家半拉夜,我喂前半拉,你喂后半拉。老六是为了练红心,自找苦吃来兵团的,自不会跟他计较什么前后。可老六即没得表更没得闹钟,凭空想象得那丁二贵到时还不会唤自己一声?又正是嗜睡的年龄,这一睡下便过了娄。正酣酣地做着梦,自己骑着那匹小红马在箭样的奔驰,可却有一支鞭子在天上飞,叭叭打得那马咴咴的直叫。他睁了眼,巴库伦正握了他的马鞭在婆婆老的枕头上抽打,呼呼的唿哨伴着一连串的骂:“你奶奶的这是喂牲口呀还是喂棺材板!没见有妖精吸你的*乍他妈的就睡不醒……”惊异的老六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一把,觉到了疼的同时,又看到贼晃晃的亮光从大敞着的门洞射进来,知坏事了。巴库伦看老六醒了,又一次挥起手中的鞭子,“叭”地抽在丁二贵那黑腻腻的枕头上,“一个个的都是他妈的松包!”

  当那塔样的黑影摇晃着堵住了门口的光线,再摇晃着把亮光拔进来,老六这才完全的清醒了。“你怎么不叫我!”一边忙慌慌的穿衣服一边冲了婆婆老发脾气。“我喂了前半拉就睡哩——”婆婆还偎在炕上狡辩。打这后,老六加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让婆婆老喂下半夜,他信不过,让他喂上半夜,还是不放心,就合了衣服,拿个小凳放在炕头前儿靠坐着打盹,一会催一声,该出去了。等丁二贵睡下了,自己怕再睡过娄,就还窝在小凳上迷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去一下下的筛草,一趟趟的上料。

  终于休星期天了。

  转场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今天是第一次休星期天。来这里两个月,先是除草大战,接着就是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收麦打场,活还没利索又紧着赶着的打坯造房搞建设,今天终于可以放松地休息一天了。指导员今天的心情也很好,一早你就看出来了,因为他不像往日里那样行止坐卧都是刚刚硬硬,甚至连国字脸上那见惯了的能吊油瓶的嘴唇上都有了笑意。这还是自打刘万荣连长走了以后你头一次看到指导员笑。“今天不安排什么工作了,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天。”指导员说这话的时候你正抱了他的被子拿出去晒。

  离开饭还有一会时间,你本想去前排看看石三儿他们,看看小哥儿几个今天有什么安排,可自打指导员专门批评了以城市为小集团以后,你就小心了。你往马号那边去,想看看老六昨天家里来信都说了什么。快到马号时,野地里的一个背影引起了你的注意。在这平展展的草原上,任何突出地平线以上的东西都是一目了然的。是谁大早的坐在这里?你好奇地走了过去。哦,原来是赵京生捧着一本厚厚的字典在读。你印象中,无论是在乌力奔的时候还是来到这里以后,赵京生总是手里捧一本书。今天一大早的又坐在这里学习,不禁一股崇敬之情油然地在心里升起。父亲来信说,要你抽空多学些知识,不要虚度了光阴。你对父亲的话啄磨了许久,“抽空多学些知识,不要虚度了光阴”?什么是知识?我在这儿学习什么知识?什么叫虚度了光阴?你真的有些不大明白——毛主席著作比毛主席语录要厚,那是不是知识在毛主席著作里面?有的知青带了许多书,可那都是偷着看的小说呀?!那里面能有知识?!现在碰见了赵京生,所以你很想就此向赵京生求教一番。

  “这么早?”你向赵京生打招呼。

  “你也早。”赵京生将砖头厚的字典放在膝上笑眯眯地回你。

  你坐到了他旁边。问:

  “为什么你总是不辞辛苦地看书?”

  赵京生笑笑,没有回答。

  “你说,什么叫知识?”你又问。

  赵京生还是笑笑,伸手拾起一截草棍,在地上划了一个“郓”字,问:“这个字念什么?”你脸刷地红了。有一次你往赵京生所在的班送信,“刘辉,你的信。”一屋子人哗地全乐了,“我叫刘郓,不叫刘辉!”你当时的尴尬劲就别提了。显然,赵京生这是在揭你的老底儿。

  “‘战斗正未有穷期’的‘未’字怎么写?”赵京生又问。

  你想都没想拿过了赵京生手里的小棍在地上写出了“末”字,“不就是这样!”

  没想到赵京生哈哈大笑,“猜你不会写嘛,还真就是写的不对。”

  “不对?!”你惊愕地瞪起了眼睛。

  “当然不对啦,”说着赵京生搬开字典指给你,“你看,这和你写的一样吗?”哦,原来两横的长短不一样。赵京生又一下子翻到793页,指着告诉你“未”和“末”的区别。看着赵京生连拼音都不查,一下子就能找到所要查的字,你惊奇不已。赵京生却说,“这没什么,哪个音节在哪些页,都是死的,只要熟悉了就不用查,省事儿。”

  他说的轻松,可你却觉得太神了。哦,这就是知识!你似有所悟。便问:“你说,怎么样才能学到知识?”

  赵京生看出了通信员的虔诚,却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将来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昂了头斜睨着远方的地平线,说,“还能干什么呢,每天吹号发通知,取信发信,打扫卫生,给连首长洗衣服,不就这些么。”

  “我说是将来。”

  “将来?没想过。”你扭头看了赵京生一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想将来能不能回家。”

  “没有知识到哪也不行,”赵京生说,“你还太小,说句真心话,我觉得你还没有服务于社会的知识和本领,你应该有自己的志向,并为这个志向去努力学习。”

  尽管你对赵京生的话有些不中意:二百多人的连队,唯我一个会吹号的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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