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装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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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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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你的脸皮也不如他们的经久耐用,这点你不能不承认。这是女人的局限性,也是官场对女性的残酷性。你既然走上了仕途这条路,你就要有随时准备掉队的思想准备!这是你们这些想当官的女人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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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17(4)
“我老婆有一个作家朋友,在她的小说里想替她的主人公安排一个正师的位置,但是想过来、想过去,就是不知把她安到哪儿合适,写出来不至于让官场上的人看了笑话。我老婆说给我听的时候,感慨万千,说,你看这世道对女人多不公平!连给一个虚构的女人虚构一个正师的职务都这么困难,可见女人的悲哀!
  “吕师,我说了这么多,不知我的意思说明白了没有?总之,我的意思是:官场上的女人,没事尚且步履维艰,如果再主动地有什么事,授人以把柄,那就不单单是掉队的问题了,而是狼狈不堪地成了落水狗的问题了。你看,说着说着,我就有点恐吓的味道了。但愿没吓住你,但愿又吓住你了。”
  听陈昆如此开诚布公地一通说,吕师反而坐在沙发上无话可说了。沙发很柔软,但吕师却如坐针毡。吕师不得不无话可说了,而此时的上上策,就是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要说。因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容易被认为是狡辩。而在陈昆的坦诚和善意面前,狡辩是件多么不知好歹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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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18(1)
吕师可以说是灰溜溜地走的。怎么能不灰呢?让陈昆那么洋洋洒洒地一通说,脸皮再厚的人,也要撑不住了,更何况是吕师这样脸薄的人。虽然人家陈昆很坦诚,也很善意,坦诚善意得自己都无法开口说话了。无话可说还赖在人家那里干吗?本来是临时过来歇个脚,想缓和一下过速的心跳,这下倒好,缓过劲了,心跳都要停止了。吕师灰溜溜地出门时,步履还真的像陈昆恐吓她的那样,有点维艰了。
  刚一出门,正好碰上开门出来的王恩江。两个久别的“有情人”,在寂静无人的首长办公区的走廊里,同时愣了一下。吕师无可救药地脸又红了,王恩江脸上是什么颜色吕师不得而知,因为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敢正面看他。
  王恩江见到吕师从搭档陈昆办公室里出来,心里很明白无误地不舒服起来。但紧接着又看到吕师脸上飞起的红晕,心里头马上又准确无误地舒服起来,也温暖起来。吕师好看的红脸才是一张不打自招的脸呢!她都不用向人家王恩江口头表白什么,那种倏然红晕尽染的漂亮的脸,胜过了千言万语!王恩江虽然在谈情说爱的战线上还是个新兵,但新兵不见得就没有战斗力!更何况是集了大半生的能量,一旦爆发,那种势不可挡的“当量”,是陈昆那种老兵能比的吗?还笑话人家是新兵!
  “新兵”对红着脸的“女兵”说:“你回来了?”
  吕师目光散乱地说:“是。”
  王恩江又问:“你没别的事吧?”
  吕师又说:“是。”
  王恩江就跟她商量:“要不,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会儿,我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我跟你说点事。”
  吕师的脸更红了,更不自然了,只好“嗯”了一声,听话地进去了。
  吕师一进王恩江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气就不打一处来。主要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这张不争气的脸!红!红!红!你干吗动不动就红脸呢!贼还没做成呢,就招来喊打的人!刚让人家好心好意地教训了一顿,还不长记性,又跑到这儿脸红!还有!这个王恩江也是,跟自己提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这么私人化的事情,你干吗跟我说?我又不是你老婆,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
  其实,王恩江以前也不是没有跟吕师提过“方便”的事,但以前是以前!以前吕师可以坦然处之他的“方便”,现在却不行了!可见心怀鬼胎是件多么讨人厌的事!只是,只是怎么做,才能把心里头的这个讨厌鬼驱逐出去呢?哎呀!烦死人了!
  王恩江“方便”回来了。他一如既往地洞开了门户,以示正大光明。他站在屋子中央,问吕师要不要喝水?要不要泡杯茶喝?吕师头上摇着,心里说着:我又没打算在你这里长呆,喝什么茶!
  

戎装女人 18(2)
王恩江坐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现在真是奇怪,头头脑脑的办公室里,大都配发这种号称是“老板椅”的椅子。既然是“老板椅”,就该让坐不住的老板们去坐,而这种不但四个脚上有轮子可以滑动、连椅身也带转轴可以转动的椅子,根本就不适合政府官员们坐!坐在上边,动来动去、转来转去不稳重的样子,活像是猴急着想动动位置、换换座椅的官迷的样子!
  王恩江倒是没显出什么不稳重,因为他坐在那儿很板正的样子。他表情稳重地问对面沙发上的吕师:“主任,贺建国的事你知道了吗?”
  吕师愣了一下,其实,这正是她要向王恩江汇报解释的事。让王恩江这么冷不丁地一问,再加上王恩江又刚看到她从陈昆办公室里出来,她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弄不好,真让王恩江误会了她事先跟陈昆“串通”过了,事情就麻烦了,不好办了。
  吕师发愣的表情,很像是一种茫然不知的样子。王恩江虽然有些疑惑,但王恩江一点也不怀疑吕师的表情。吕师虽然是个官场上的女人,但吕师很少有官场上女人的坏毛病。假装不知,吕师能干出来,但你让她假装发愣,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王恩江有些奇怪地问:“你在二团呆了半个月,难道贺建国没找过你?”
  吕师这时候真的是进退两难了。说贺找过自己吧,但自己为什么不及时跟王通气呢?因为这件藏有“猫腻”的事情,毕竟是王给她提醒的,而且王似乎也仅仅是只跟她一个人提过,连陈昆都没说。他俩似乎应该在这种“猫腻”上有某种默契才对。一旦有了新情况、新发现,理应在第一时间就互相通气。而自己拖了这么久一声不吭,似乎又有了另外一种“猫腻”了,而这种“猫腻”很有可能跟主任陈昆有关。而自己现在又准备放弃部下杨新光,改为力挺贺建国了,这种放弃和力挺,不但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还违背了王恩江的意愿。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再跟他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岂不是找不自在、找误会吗?但如果硬是硬着头皮说没听说或是不知道,一是不知贺跟王是怎么说的,说没说他已经跟陈昆汇报了,说没说他已经跟自己汇报了;二是即使自己硬着头皮不承认,王恩江也未必信!贺建国都找到他跟他说了,能不跟自己的“伯乐”陈主任说?能不跟在自己团里蹲点、亲自调查过自己的政治部吕主任说?显然没这种可能嘛!别说王恩江不信了,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信!
  现在,又一次如坐针毡的吕师彻底乱了阵脚,她现在什么都拿不准、什么都说不好了。唯一能推测出来的一件事,就是沉不住气的贺建国等不及她的解释了,亲自跟王政委“解释”了。而一贯支持他和半道支持他的陈主任和吕主任,对此还都蒙在鼓里!可见贺在政治上的不成熟!压根就不是个当官的料!连知己知彼的战术意识都没有,还想深入虎穴去当什么官,真是可笑!怪不得他老婆的表姐痛斥他是块提不起来的豆腐呢!果真就提不起来!
  

戎装女人 18(3)
如坐针毡的吕主任有些恼羞成怒了,她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朝对面盯着她的王恩江点了点头,表明她已经知道了。但她并不解释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以及她为什么不跟他通气等一系列比较敏感的问题。她坐在那儿,仅仅是点了个头,其他一概不说,像个豁出去的无产者。
  王恩江又有点不舒服了。现在,他对这个木然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只有两种泾渭分明的感觉了:那就是舒服或是不舒服。比如,看到她脸上倏然飞起的动人的红,他就舒服;看着她在对面沙发上反常地不置可否、有意隐瞒什么的样子,他就不舒服。但是,不舒服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没对她动真情的时候尚且不能怎么样她,对她动了情后,就更不能怎么样她了。
  王恩江只好讲策略地问她:“你觉得可信吗?”
  王恩江显然问的是贺建国关于匿名信的解释,吕师自然是确信无疑的,甚至当时听到这种解释时,还有过一些欣喜,或者说是感动。但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以前吕师也经常这样反问他问题,但以前是以前,以前王政委没动情没在意。现在不同了,现在王政委特别在意吕主任,在意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特别在意的王恩江,却把吕师这种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反问,理解出了新的意思来:很亲近地随意,甚至,甚至是一种耍赖式的撒娇!这是老王从自家的老汪身上得到的经验,就不怎么讲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在了新人吕师的身上。
  因此,王政委对吕主任喧宾夺主的反问,不但不介意,反而还有些高兴,他面带笑容地责怪她:“你看你这个人,我问你的看法,你怎么倒反问起我来了?”
  吕师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睛不觉也眯了起来。这种心烦意乱的样子,更接近王政委的误解了,神态像,说出的话来就更像了:“我怎么就不能问你呢?就算我是请教吧,请你赐教!”
  吕师实际上是带着情绪说的这种话,她毕竟刚被陈昆数落了一通,又生了一阵子自己脸皮的气,再加上贺建国的“不讲政治”,现在,王恩江又在对面面带这种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让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但鬼才知道,她这种负面情绪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怎么竟然被视为撒娇了呢?
  天地良心!吕师哪来这会撒娇的两下子啊!年轻时都没撒过什么娇,现在年纪这么一大把了,反而要回过头去补习这种成人不宜的童子功?岂不是笑话!还是那句老话:冬天都没下过的雪,怎么可能跑到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下呢?真是比六月雪的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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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18(4)
王恩江舒服无比地靠在老板椅真皮的后背上,“准”将军肚上搁着胜券在握缠绕的手,腚下的老板椅在似摇非摇,脸上的含情目在似笑非笑。他就这样一副半专业的架势,望着对面心仪的女人,一直把吕师看得心慌意乱地再也坐不住了。终于,她从荆棘丛生的沙发上跳将起来,满头大汗地跑掉了!
  望着吕主任慌慌张张的后背,靠在老板椅上舒服着的王政委,真是意犹未尽!谁说他是这个战线上的新兵?你见过在新兵手下落荒而逃的老兵吗?
  

戎装女人 19(1)
有风声说,吕师要改副政委。江山都提前喊她“副政委”了,连吕师本人都并不怎么反驳地“笑纳”了,可见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流行一种说法,说是“群众配班子”。如果听了这种说法,你就幼稚地认为现在使用干部讲什么民主、走什么群众路线,那你在政治上就太不成熟了。群众配班子,并不意味干部使用是群众说了算,而大部分情况是属于配干部的领导或相关部门的人员嘴不严。你不要以为,现在只是军事情报、科技情报、商业情报可以出卖,现在是商品社会,干部调配的情报也很值钱!当然,不一定是卖了,大多是当作人情提前给“送”出去了。因此吕主任主张:保密委员会印发的那些警示性的胶条,应该贴到领导干部家中去,相关部门的人员家中也要适当地贴一些。
  如果把政工口的仕途位置编个流程,副政委几乎就是政治部主任的下一个流程。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政治部主任会顺理成章地接替副政委的。这两个位置虽然都是副师的位置,但政治部主任只能算是部门领导,而副政委则是名副其实的总站领导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总站领导比部门领导规格要高一些,但大家还是更看重政治主任这个位置一些。毕竟这个位置是有实权的,尤其是有管干部的实权。而副政委则基本上是个闲差。虽然副政委也有一只可以在常委会上表决的右手,但那只手基本上是摆设,一年也用不了几次,副政委的冷板凳坐起来委实不舒服。但辩证地看,这种说了不算的难受又不失为一种机会:一种休心养性、积蓄能量的机会,有点类似于蛇的冬眠。只要你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管住了自己想当家主事的嘴,党叫干啥就干啥,政委叫干啥就干啥,就相当于把自己冬眠起来了。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到了属于你的季节,你再膘肥体壮地钻出来,甩开膀子大干上一场也不迟。因此可以说,副政委的位置是最磨练人的,也是最锻炼人的,当然,也是最养人的。况且,副政委的下一个流程是政委,副政委的头顶上有曙光,总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吕师在主任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快三年了,这在通信总站并不多见。主任这个位置有点像大车店,人来人往走马灯似的换得比较勤。吕师能在这么敏感的位置上干这么久,可见她干得比较明白,上下都认可,实在是比较难得。这个时候改副政委,吕师既不感到意外,也不觉得失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实属正常。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好像在主任这个位置上还没呆够,有点恋恋不舍。另外,她似乎又有了一种紧迫感,要把手头上的工作抓紧时间干完,最好不要给下一任主任留尾巴,尤其是留那种让人头痛不好办的尾巴。
  

戎装女人 19(2)
比如二团政委的配备。
  吕师拿起电话,按了陈昆办公室的号码。电话半天没人接,她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正是陈昆办公室的号码。她拿起电话,就听陈昆埋怨说:“你就不能多响一会儿铃?我正接手机电话呢。”
  吕师说:“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不在办公室呢!”
  陈昆说:“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呀,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就来了。”
  吕师说:“你找我什么事?”
  陈昆说:“我找你的事,正是你要找我的事。”
  吕师说:“这就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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