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铁的脸色马上就难看了,他很生气地说:“想不到这个吕主任的脾气这么大!的确是有性格!但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冒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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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3(3)
王恩江马上起身替吕师打马虎眼:“她恐怕是真的不舒服了,你没看见她满头大汗吗?她经常犯这样的毛病,她好像有……有……”王恩江一时“有”不上来了,只好扭头去看搭档陈昆,让他给临时编出个病来。
陈昆正气得要命,想都没想地接着说:“她有更年期神经病!”
边锋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我去把我们主任追回来去。”也不管领导们什么态度,就自作主张地追了出去。
边锋在二楼拐弯外追上了自己的领导,他在领导身后像个孩子似的耍赖:“主任,主任,你别走哇!你别生气了,别走了,我求你别这样,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吕师停下了向下飞奔的脚步,站在大理石的台阶上,转过身来,望着站在她上一级台阶上的边锋,声音都变了:“边锋!上次你插手你们科长的事,我是忍了又忍才没说你的!想不到你又来插手我的事,你太过分了!你一个中尉军官,凭什么插手干部工作?干涉比你级别高得多的干部的任免调配?你有这个资格吗?你懂不懂规矩?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我真是受够了!”说完,她快速地、几乎是飞奔地、甚至可以说是逃也似的跑掉了。
其实,边锋追出来后,陈昆和王恩江两人也一起追了出来。他俩跑到楼梯拐角的地方,正听到吕师在厉声地训斥着边锋。他俩停住了脚,没有露头,就立在拐角处听完了吕师的义正辞严。
吕师的皮鞋声听不到了,陈昆才对王恩江说:“操!这个女人是没救了!她以为自己冰清玉洁,她在孤芳自赏呢!”
边锋一听不干了,紧跑了几步追了上去,批驳自己的长官,维护自己的顶头上司:“陈主任,你这样说我们主任是不对的!我们主任怎么是孤芳自赏呢?有的是人欣赏她!我们政治部的人都欣赏她!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就欣赏我们主任,又正派,又有骨气!”
陈昆停下脚,转过身来,望着站在低自己一级台阶上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边锋,皱着眉头反感地训他:“你欣赏她?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也有资格说欣赏她?边锋干事,你用错词了吧?”
边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挨了两次训,而且训得都不轻,但边锋并不难堪,也不生气。他伸着自己细长的脖子,仰望着气乎乎的陈长官,反而笑了。他笑着没心没肝地说:“今天真有意思,真是戏剧性地有意思。”
陈长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是挺有意思的!以后就更有意思了!你只要有兴趣,就等着看更有意思的好戏吧!”
边锋追着问:“难道还会有比我们主任演的更精彩的戏吗?”
陈长官反而来了兴趣,再一次停下脚步,再一次转过身来,再一次盯着中尉边锋说:“只要你有兴趣,你就睁大了眼睛,准备看你们那个又正派、又有骨气的主任的好戏吧!可惜的是,你也看不了多长时间了,她孤芳自赏的独角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她该谢幕了,就要在我们通信总站的舞台上谢幕了。完不完美我不知道,但肯定很悲壮,悲剧嘛,哪有不悲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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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3(4)
边锋听了大惊,诧异地问:“怎么会呢?我们主任不是要改副政委吗?”
陈昆说:“如果你们主任老老实实地吃了这顿饭,没准还能改成副政委,现在她是彻底没戏了!总之,你们主任没戏了,在我们总站是没戏了!是不是老王?”
老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脚步沉重地上着楼梯。
走在最后边、也是最下边的边锋,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我们主任的戏,还能演成悲剧?我不信!”
陈昆站住了脚,连走在前边的王恩江也立住了脚。王恩江竖起了耳朵,听陈昆问边锋:“哎,我说边锋,你怎么就不相信你们主任的戏能演成悲剧呢?”
边锋被两位长官堵在楼梯上,也停下了脚步,他仰起头来,望着居高临下的陈主任,叫起板来:“陈主任,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主任的戏,就一定是悲壮的悲剧呢?”
陈昆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是在斟词酌句,又似乎是在寻找机会:“我这么说是有把握的。你想,你们主任这种人,因为少见,所以另类;因为另类,所以会被打入另册。这个解释可以吗?成立吗?”
边锋咧嘴不以为然地一笑,笑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边锋龇着白牙笑着说:“陈主任,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吧?任何事情都会有两面性吧?你说的是事情的一面,事情还有另外一面呢!我们主任,也许会被打入另册,但没准还会因祸得福进入正册呢!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那也不一定呀!”
陈昆听了边锋这话,却扭过头去看他上边的王恩江,王恩江也正好在找他的眼睛。两个配合默契的搭档对视了一眼,王恩江冲陈昆点了点了头,陈昆冲王恩江眨了眨眼。
大校陈昆拍着中尉边锋的肩膀说:“边锋啊,现在咱们通信总站能拯救你们吕主任的人,恐怕就是你了。我和王政委原本是打算帮她一把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她拒绝我们帮助。但是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了,以你们主任的为人,她恐怕更不能容忍你对她的帮助。刚才她训你我们也都听到了,我看你也悬!你有这心,也有这力,这点我跟政委都不怀疑,我们担心的是你们主任那牛脾气,你想帮她,她不让你帮,不也白搭吗?”
边锋还是年轻呀,他哪是陈昆的对手呢?何况陈昆的身后还站着王恩江呢?边锋先摆了一下头,又摆了一下手,不信邪地说:“她不让我帮她?我偏要帮她!我倒是要看看,是她犟得厉害,还是我犟得厉害!”
陈昆的手刚拍到边锋的肩膀上,没等他开口表扬他,站在最高处的王恩江越级表扬开了,他比较诚恳地表扬边锋说:“边锋,你这样做是对的,既顺民心,也得民意,大家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走!我和陈主任今晚要好好跟你喝杯酒,替你们吕主任,也替我们通信总站的全体官兵,好好谢谢你!”
戎装女人 23(5)
边锋在政委这么隆重的表扬之下,马上打起了退堂鼓,他一下子伸出了双手,连连摇摆着,连声说:“别!别!别这么夸我,没准我还帮不上忙呢!我是有这份心,不一定有这份力呢!”
陈昆一听这小子说这种丧气话,马上重重地拍了他一下,把他拍得都晃了一下。陈昆刺激他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倒好,大豆腐一言既出,马上收回!你可真有种啊!”
边锋甘愿做起了豆腐,也不吭声说大话了。
陈昆说:“边锋,事在人为。这事不论你办得成办不成,我和政委今晚都要跟你好好喝个酒,一是感谢你,二是拜托你,行吗?”
边锋看了看主任,又看了看政委,没有底气地说:“行吧。”
陈昆不满意地训斥他:“怎么回答首长问话呢?”
边锋马上心领神会,一个标准的立正,又跟着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报告说:“是!首长!”报告完还不过瘾,又重新行了一个美式军礼,又报告说:“遵命!长官!”
陈昆乐了,他拍了一下边锋的脑袋说:“什么玩艺儿!###国军的一起上!你小子以为国共两党又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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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4(1)
虽然没人找吕师谈话,关于吕师同志新的任命也还没有下来,但吕师还是紧锣密鼓地做起了善后方面的准备工作。
陈昆说得没错:新时代的传言,基本上就是事实的开场白。群众演员都自觉地上场了,说学逗唱的已经各就各位了,开场白早已经开始,吕师这个主要演员,还能不抓紧时间,做好上场的准备吗?除非吕师想耍大牌。但吕师是那种耍大牌的人吗?别说吕师还不是个腕,她就是成了大腕了,以吕师的个性,她是万万不会出这种洋相的。
按吕师的打算:等命令一到,一谈完话,一宣布完命令,一交接完工作,她马上就交钥匙走人。吕师死看不上那些命令都下了好久了,还占着办公室不搬的人,别说吕师心里还有气,她就是心里没气,也会这样干脆利落地快点走人的!就像那首老的革命歌曲唱的那样: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打起背包就出发……
虽然是紧锣密鼓地准备,但外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受党教育这么多年了,站好最后的一班岗的意识,吕师是非常强的。紧锣密鼓是指吕师心里在紧锣密鼓,她心里的紧锣和密鼓,都快敲得她心碎了。可外表上,她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以前吕师经常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八小时的工作时间根本就不够她用的。她时常占用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以贴补工作的时间,搞得家人经常怨声载道,冷嘲热讽。李进就讽刺地问过她:“吕主任,我怎么觉得你应该挣美元呢?”连吕师自己有时也纳闷自己:也没见人家别的常委们忙成自己这样呀?是自己分工的事情太多了?还是自己的能力有问题呀?其实,关于能力的问题,吕师是从来用不着谦虚的,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也是有口皆碑的。自己再瞎谦虚,是会惹大家烦的。因为大家是有共识的:谦虚过度,等于骄傲。
通过这些日子的紧锣密鼓,吕师有些明白了以前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忙了。比如一件事,可以这样干,也可以那样干;这样干省事,那样干费事;省事的干得自然一般,费事的自然干得就漂亮。所以,如此,吕师才会忙成以前那个样子。现在看来,事情干得再漂亮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要“打起背包就出发”吗?
明白以后的吕师,试着这样工作了几天,发现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但可以,还相当地舒服不累人。这样一来,又给她的紧锣密鼓提供了方便。在这样一个内紧外松的状态下,吕师的善后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
吕师终于可以不用紧锣密鼓了,终于可以靠在老板椅上歇一会儿了。吕师轻轻地转动着皮椅,在心里最后过一次网:还有什么事要办呢?没有漏掉什么事吧?都办完了吗?可怎么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没办似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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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4(2)
从15岁当兵到通信总站,到今年终于要打背包走人了,整整30年,30年啊!在毛主席的眼里,这30年充其量是弹指一挥间的时间,可吕师能有几个30年呢?有几个花儿一样的、年富力强的30年啊!在这弹指一挥间的30年里,自己为总站付出了多少?而总站又给予自己了多少啊!这是一种对等关系吗?当然不对等了!这个大家庭给予了自己太多太多的东西,这30年来,自己所有的喜悦和自豪的感觉,差不多都是这个家庭给予的。而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单薄了,能够奉献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自己就是为这个家倾其一生,自己也是愿意的!可惜呀,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自己都要同通信总站画句号了,要同它说再见了!
吕师试着在心里喊了一声“再见”,竟然把自己喊得热泪盈眶了。
哎呀,干吗这样伤感呢?不是还没走吗?不是还没到喊“再见”的时间吗?再想想,再好好想想吧,千万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要给总站留下遗憾,甚至是麻烦!
来电话了,吕师探身拿起了电话。
电话里是个女声,年轻的女声:“主任,您能听出我是谁吗?”
主任仔细地想了想,确认自己听不出她是谁,就实话相告:“对不起,听不出来。”
对方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风铃一般若有若无地好听。笑够了,她才说话,而且是指责主任的话:“主任,话务员听音知人的基本功您都忘了吧?”
主任一听她提话务员的基本功,马上就明白她是谁了,就笑着问她:“齐娅莉吧?”
齐娅莉在电话里答了声“到!”声音短促而洪亮,完全是队列中答到的声音,非常正式,也非常悦耳,吕主任一听就高兴地笑了。
齐娅莉说:“主任,您忘没忘您送给娘家的礼物?”
主任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那儿想自己什么时候给娘家吃过小灶?
齐娅莉提醒说:“主任您忘了?是您逼陈主任出的钱,陈主任说您是我们的姑奶奶,您忘了吗?”
主任想起来了,一想起来,主任就高兴地笑了起来,连声说:“噢,噢,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健身房吧?”
齐娅莉叫了起来:“是呀!是呀!就是您帮我们搞起来的健身房嘛!我们准备正式开张启用了,我们团长说我们,饮水不能忘了挖井人,指示我们请您一定要回娘家剪个彩,否则要给我们锁上不让用!主任,您来吧,请您百忙之中一定要来给我们剪个彩!”
主任听了这种请求,能不高兴吗?一高兴,就一迭声地说:“好好!行行!我来,我一定来!”说完又想起什么,忙问:“哎,陈主任不是早就把钱拨给你们了吗?怎么健身房刚建成启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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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4(3)
齐娅莉有点吞吞吐吐,“嗯”了几声才解释说:“器械是早买了,我们也开始用了,但那是试用期,没正式对外开放,等您剪了彩,才能正式开放启用呢!”
主任笑着说:“你这样一说,我还非去不可了。我正好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如果你们没有安排操课的话,就今天下午吧。”
齐娅莉惊喜地说:“主任,您说的是今天下午吗?我没有听错吧?我们现在就准备,您可千万别临时再变卦呀!”
主任跟齐娅莉开起了玩笑:“好!行!只要不是万一军委扩大委议把我给扩大进去开会,我就一定去剪你们的彩!”
齐娅莉在电话里喊了声“谢谢主任”,也不等主任放电话,就抢在主任头里挂了电话,让主任听“嘟嘟”的忙音了。
吕师放下电话,又靠到了椅背上,轻轻地舒服地摇着自己。突然间,她突然意识到她心里放不下的是什么了:话务连嘛!自己的娘家嘛!吕师长长地嘘出口气来,轻轻地拍打着自己依然光洁的额头,无声地笑了。她这么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