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根本没睡,只是在假寐;我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落在他眼里。
我到底是高看了他,他并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他是柔柔汗国的王爷,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要多少女人都是可以的,何况我只是他掠来的敌国的女人。
肌肤一寸寸凉下去,他抓住我的脚踝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亦未动。
脑中只略过一个念头,他忍耐了这么多天,这次我定是在劫难逃。
“王爷若是要我的身子,不必如此费周章。”我冷然道。
那攥紧我脚踝的手蓦地松开。
随之一声巨大的水响,他掠过我的身旁,一手扣住我的肩膀,脸贴近我,“你说的很对,本王对你有些过分纵容了。”
纵容?!我只觉心底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我只是王爷掠来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何来纵?”
他不容我分辨,俯身吻上我的唇。
我大惊,浓烈的男子气息下,我下意识闭紧嘴巴侧头躲闪。
他大怒,一手托住我的脑后,我头便半分动弹不得。
抬手欲挡,他将我手反剪到背后,打横一抱,大步向外走去。
我惊叫出声,兀自挣扎不已,惊恐喊叫出声,“不要!不要!”
静静的纱帐里只有我尖利的喊叫。
出得纱帐,他不顾我扭身脚踢,将我扔向帐内一角的宽大的床榻。
未及挣扎,他已欺身压了上来,庞大的身躯让我立时呼吸困难。
我奋力推他。
他却将我两手按到头上,另一手在我胸前一用力,那小衣应声而落。
我浑身剧烈颤抖,周身晾在空气里,犹如在冰窖,心顿时如死灰。
他狠狠吻上我的唇,一手抚上我胸前的柔软,我身子一僵,停止了挣扎,只觉眼睛空洞,灵魂已出窍。
他觉出我的异样,抬头,呼吸急促声里,阴阴笑道,“别忘了,你活着,他们才安全。”
一句话唤回了我残存的意识。
我睁大泪眼看着他。
他手指抚过我的脖颈,下颌,直至我的嘴唇,褐色的眸子凝视于我,不放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你果真叫沈卿卿?”
这比他刚才的动作更让我心惊,我别过头避开那迫人的的目光,只哽咽道,“是。”
他脸越凑近,热热的气息吹到脸上,脸上一阵烫。
“数年前,本王在大梁皇宫,有幸得以一见大梁皇宫贵妃沈思月——”他停住,我却心里直直坠下去,额头顿时冷汗直冒,他,竟说了母亲的名讳?
“大梁沈贵妃貌美惊人,琴艺乃京城一绝,谁人不知?”我竭力压抑内心的惶恐,淡声道。
“那沈贵妃琴声冠绝天下,让本王惊为天人!只是天妒美人,听说她被贬入冷宫,后来便死在那里。”
他娓娓道来,却让我原本鲜血淋漓的心犹如被刀再次生生剜起。
我勃然怒道,“住口!大梁贵妃之金贵,岂是你等蛮荒之人所非议的!!”
他凝视着我,唇角一翘,“这沈思月亦有一女梁倾云。”
我陡然一惊,盯着乌洛那不辨喜怒的脸,脑子瞬间千回百转,不,他不可能知道——宫里人人皆知梁倾云随母亲而去,宫外也必是如此相传。
他或许知道这些,但不见得知道我就是那死去的梁倾云。
我冷静下来,“那又如何?其母死去,她又焉能活下来?”
他淡淡一笑,凑近我的耳朵,气息暖暖扑来,“可是,你长得很像她的母亲沈贵妃。”
“那又如何?天下相像之人多得是。”
我与母亲,其实是不太像的,当然更不像父皇。母亲脸型柔和,看上去如白玉兰一样柔美,父皇也曾说过,见到母亲,只觉心底柔软,一切烦恼便不在了。而我,母亲则说淡淡的神色里隐隐带着傲气。
他这么说,必是诈我了。只是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我心里惶恐,却半分不敢流露。
身子渐渐散尽热气,开始凉,只他贴在我身上的肌肤火热滚烫。
乌洛渐渐松开压制我的手,只觉手臂被扯得生痛。
他微眯起双眼,帐内斑驳6离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目光变幻莫测,“本王对那宫闱**之事并不感兴趣。”
宫闱**?我心里彻底凉下去,只觉心若被冰棱刺过,从里到外透着刺骨的凉意。这个乌洛,居然知晓底细如此。当年宠爱冠绝六宫的母亲被贬入冷宫,必是宫内宫外人人惊诧莫名的事情。母亲偶尔提起她当年入宫,风光一时,整个京华皆万人空巷,争相目睹美貌琴艺天下一绝的沈贵妃。父皇也不是愚笨之人,即便是市井百姓遭遇此事,皆知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此事攸关皇家体面?无论母亲多么冤屈,事实面前,母亲百口莫辩,在父皇眼里,母亲确实是“宫闱**”,之所以没有立即赐死,大约也念及旧情。母亲身边的宫人及一切知晓底细的人皆已不声不响地被处死,以掩盖这宫闱丑闻。我并不知道母亲被贬入冷宫的罪名是什么,时隔十年,如此隐秘之事,乌洛却一语道尽其中底细。
“只是,那梁倾云真的随贵妃去了吗?”他一下扯过我颈上挂着的荷囊,,幽暗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这个东西,为什么时时刻刻带着它?”
我心里翻江倒海,眼前瞬间闪过那天他归还我荷囊的情景,脑中顿时犹如被无数马蹄踏过——这柔然的王爷,必是知道了!
牙齿格格作响,他看过了母亲的血书,却能使荷囊与原来一模一样,他早已知道,却装作若无其事。我在他眼里,只不过是猫儿眼前的老鼠。我僵住了,忘记了自己衣不蔽体,忘记了挣扎,只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乌洛。他远比我想象的可怕,他是魔鬼,不,远比魔鬼可怕!
他看着我的眼神,一分分冷下去。
“为什么不求本王?”冷冷的声音,抚向我腰际的手逐渐抚上小腹,然后停了下来。
我身子一紧,目光掠过大帐的顶端,望向那斑驳的光圈,一股悲怆从心底涌起,皇宫短暂的盛世年华,如牢笼般冷宫的孤寂岁月,侥幸活下来在塞北,却日日提心吊胆。有母亲在的时候,尚不以为是苦,如今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生与死又有何分别。若不是母亲的嘱托,一个人活着有何意义?
我收回目光,对上他眸子的寒霜,惨然笑道,“求你什么?求你要了我,还是求你放过我?”
他眼底的凉意越来越浓,伏在我身上一动不动,胸前清晰地传来他的心跳。
心底涌起浓浓的绝望,再也抑制不住辛酸随眼泪滚滚而出,
“你知道天地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我竭力出声,却颤抖嘶哑,“就是你生在人世,却不能正大光明地在这天地间任意行走。”
我双手掩面,痛哭失声,这一刻,那铺天盖地的孤独寂寞辛酸悲伤直要将我淹没,
这一刻,我再也无所顾及,不去想他是不是会怒,是不是会对我进行要挟,会不会用我来威胁那些曾经有恩于我的人……自母亲走后隐忍多年的委屈似要在这一刻宣泄而尽。
生也好,死也罢,对我来说,又有何分别?或许死了,一切都归尘土,什么也就无所畏惧不用如此提心吊胆地活着,步步惊心。心里突然有些怨恨母亲,为何独独留我于世上?岂不知这只是在折磨我。
精神恍惚里,一阵凉凉的感觉覆住我的上身,我停住哭泣,身上盖上一丝绸薄被,亦不知他何时已经起身,站在床边的身子也披上了单袍。
他背向我,负手而立,良久,“你起来吧。”
我紧咬嘴唇,从床上撑起身子,拥住被子,双手抱膝。
乌洛回头,唇角微微一翘,话语却是淡淡的嘲讽,“你当真不怕死?”
我怔住,接着摇摇头,“不,我怕死。”
他唇角笑意略深,“为何?”
我瞥向远处,语调悲凉,“我若死了,母亲地下有知,定不会原谅我。”
他深深看我,“你若不想死,本王便不会让你死。”
………【相误】………
对杜兰、秋秋的思念越来越浓。:
或许乌洛看出我眼里的落寞,便不再限制我的行走,在他的默许下,每早服侍他等他离开大帐的时候我便可以出帐走走。
那日,我走到营帐的外侧,才现那塞外的草原竟是那么美。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地上浓浓的碧绿直到天际,没有一丝杂色,到处都是绿,除了几百座白色的尖顶毡帐远看似蘑菇般井落有致地散在草原上,远处就是成群的马匹在草原上或低头吃草、或欢快地撒着蹄儿奔跑,天际偶尔飞过几只孤鹰,出响彻天空的苍啸声,这是在大梁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辽阔景象。
塞北,原来竟是这样的美。
迎着塞外的风,任裙裾飒飒,袖袂飘扬,心中更多了一分澄明和纯净。
不觉看痴了。
良久回过神,喃喃道,
“母妃,你若是在,该多好。我与你便在这草原上,陪你到老。”
摸到颈项上的丝绳,掌心荷囊里只是母亲的遗物。
那半阙如这草原般碧绿澄明的玉佩早已留给了杜兰。
“玉乃我大梁朝尊贵之物,此玉系我梁家祖传之物,由祖母传给母亲,母亲给我,乃是给未来儿媳之用。
“如此,我等你。等你三年。”
……
造化弄人,此一别,怕是再不能相见,晋之,我怕是要辜负你了。
现在人为刀俎,若是已死去多年的罪妃之女十年后出现在大梁,一场宫廷血腥绝然难以避免;自己生死不足惧,但是,那些于我有恩的人却万万不能连累……
长长叹了口气,看时辰不早,折身往毡帐走去。
一路走来,却现每个毡帐除了大小略有差异,几乎都一样,我转了几个来回,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觉哪条路也像。
我呆在原地,巡逻的盔甲兵士一队队经过,有些惊讶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我。
除此,没有一个闲人。
我亦不知该如何开口打听他的毡帐在哪儿。
木木站了一会,继续寻找。蓦然想起,他的毡帐前站着一个侍卫。
抬头,是了,这座毡帐前确实有个佩刀的侍卫站在帐前,只是面生得很。
我微微一笑,便走过去。
那侍卫看我向毡帐走来,先是一愣,而后迅挡在我的面前,剑鞘向我一指,“大胆!何人擅闯王爷大帐!”
我亦是惊讶,“我找的正是王爷的大帐。”
那侍卫浓眉一扬,眼里掠过一丝疑惑。
“难道王爷不在这里?”我又问。
那侍卫迟疑,只抿紧嘴巴不出声。
帐帘被掀开一角,一个柔媚的声音传了出来,“刀木远,帐外何事?”
那唤做“刀木远”的侍卫立即面向大帐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恭敬道,“回禀夫人,一汉人女子寻找王爷!”
我心下狐疑,看来是走错了,忙道,“我迷路了,找错了。”匆忙转身,准备离去。
只听身后传来帐帘被大力掀开的声音,一阵脚步传出来,接着是恭敬的声音,“王爷!”
然后又是柔媚的女声,恳求中带有些许的失落,“王爷,午膳已准备好——”
我提起裙裾,急急离开。
身后响起嗤笑的声音,“既已寻到本王,为何落荒而逃?”
我啼笑皆非,来的真不是时候,他在这与人亲热,我却寻来。不知者恐怕以为是妻妾争风吃醋。
我站住,转身盈盈一拜,“王爷,我迷路了,不想惊扰王爷。这就离去。”
起身,眼角余光扫过那柔媚声音的来源,并没十分看清,却能看见她怨愤的目光射向我。
无头苍蝇般又转了几个来回,午时的阳光炽热,只额角出汗,气喘吁吁,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庞黝黑的侍卫,直要热泪盈眶,终于找到了。
那侍卫见我过来,黝黑的面庞上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浓眉下双目炯炯。
他替我掀开帐帘,我走进去。
乌洛闲闲端坐在虎皮椅上。见我进来,似笑非笑,“本王等你多时了,本王这午膳,只怕是凉了。”
我头皮一麻,只实话实说,“我出去,却现回来的路找不着了。午膳?王爷还没用过?”我诧异抬头,“那适才?”
他微眯起眼,冷哼一声,“适才,你为何急急跑过去?”
我苦笑,“只怕耽误王爷用膳。每个大帐都一个模样,我分不清,只记得王爷帐前有个侍卫。”
他眼睛一下睁大,倾身向前,眼底渐渐变暖,“原来也是个糊涂虫。”
侍候乌洛用过午膳,待乌洛出去,我便抱膝坐在地毯上打起了瞌睡。
柔然人以肉食为主,每隔几天,营地周围便燃起篝火,除了巡逻的兵士,所有人都会围在篝火旁大口吃着打来的猎物,饮酒划拳。
以前在毡帐里,只听得外面一片热闹。我便要在烛火的跳动中等着那声音小下去,乌洛回来后我便侍候他洗脸更衣休息。
这次,乌洛却破例让我过去。
那黝黑脸庞的侍卫只道王爷命我过去。
我心下诧异,却不知为何事。
远远看到篝火将草地映得一片通红,篝火周围每个人的脸都被火光映红了。
乌洛背向我去的方向,靠在椅上,旁边一干侍卫,篝火堆前,则是色彩艳丽、盛装打扮的柔然女子献舞。
近前才看见乌洛的身旁,右侧坐着那天走错路差点闯进去的营帐内出来的柔媚女子,左侧的华服女子却不认得。
我端端下拜,“拜见王爷。”
乌洛只懒懒道,“起来吧。”
我起身,立于一侧,眼神正对上那左侧的华服女子。这女子很是年轻,乌梳成的细小辫攒于头顶,以一朵硕大的淡色丝绒花圈住,其余小辫松散披于肩后,眉毛淡扫,眼角微扬,在篝火的映照下,脸格外红润,上下皆是柔然服饰,粉色窄袖短衫,外罩纯色狐狸毛滚边无袖夹衣,下身亦是粉色滚边裙裾。清而不媚,柔而不妖,不禁赞叹,好一个画中美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