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说话的乃是湖南长生门的门主余敬敏,此时他环目四顾,冷冷地望着守立在大殿四周,手持佩剑的全真弟子,与他一同站起来的,还有长生门的四位护法以及两名长老。余敬敏此言一出,这些人闻声而起,鹤立鸡群般地站在人群之中,隐隐间已与全真教成剑拔弩张之势。
王志坦见状,突然声色俱厉地道:“余敬敏,难道你想动手不成?但白天里,咱们面对鞑子士兵时,我可没见你如此地英姿飒爽。”
说着说着,他似是再难抑制心中的激动,顿了一下后,丝毫不甘示弱地回应道:“余敬敏,你既然提到了重阳先祖,那咱们今日就在这大殿之上,当着重阳祖师的面,好好地来对质一番。白天里,你面对四五个鞑子兵的围攻,以你的武功,只需稍费力气,便可尽数杀死,但你为了救一个仅仅只被两人围攻的本门弟子,居然便将我全真教的一名弟子抓了过去,送到了鞑子兵的面前抵挡,以致他被鞑子乱刀砍死,连个全尸也没留下。那是我座下最小的弟子,今年只有十五岁。这些,你当我没看到吗?”王志坦越说越激烈,只在提到自己的弟子时,声音有些黯然下去,可说到后来,已是愤恨交加,双目欲裂地狠狠望向余敬敏。
此言一出,大殿中立刻生出一片窃窃私语之声。余敬敏见状,冷笑一声说道:“王志坦,你的弟子便是人,死了要伤心,那我的弟子就不是人了吗?我又该去找谁抱怨?今日一战,我的二弟子和三弟子统统丧生于鞑子刀下,那么我现在是不是也该要找你算账?”
说到这里,他忽然对着四周抱拳一礼,道:“在坐的诸位英雄,我长生门对全真教素来敬仰,所以此番才特地赶来相助,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余某人相信,各位定然也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来的。但现在,诸位也都看到了,全真教这般仗势欺人,只想让咱们这些赶来帮忙的帮派顶在前面跟鞑子血拼,他们则跟在后面坐享其成。如此卑鄙的行径,如何还配得上玄门正统这四个字?”言及此处,他已是义愤填膺,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坐的其他帮派掌门听到这番话,窃议之声更是不绝于耳。王志坦尚待说话,殿角一人却已率先站起身来道:“余掌门此言,未免有些太过偏颇了。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沙场征伐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不说战争,就说咱们在江湖上行走,那也是天天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不知何时,这条命就不属于自己了,但这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又有何可抱怨的?不过说归说,咱们江湖中人虽然命贱,却也不是任谁都能随随便便拿去用的。余掌门为救自己的弟子,便让别人的弟子去当替死鬼,如此卑鄙的行为,置江湖道义于何处?况且今日一战,在坐诸位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靠着全真弟子竭力拼杀,鞑子兵如何会知难而退?这‘坐享其成’四个字,在下实不知从何说起。”
众人听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便纷纷循声望去,却见说话之人衣着褴褛,身负八只麻袋,原来是丐帮此次率人前来相助全真教的八袋长老鲁有脚。
丐帮乃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派,黄蓉又是现任帮主。不说当年洪七公与王重阳之间颇有交情,丐帮与全真教一向交好,就说郭靖与全真七子之间感情匪浅,且现在郭靖与黄蓉一道守御襄阳,为的也是抵抗蒙古入侵,因此此番全真有难,不管于情于理,丐帮也都是必须要救的,所以才派了鲁有脚前来。只是事先,鲁有脚便已经知道,这次虽然表面上来助全真教的帮派非常多,但个个私心暗藏,到时候未必肯出全力,因此他对于局势的恶劣程度,也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知道全真教这下是真的凶多吉少了,所以也在暗处留下了退路,但这若是放在众帮派之中一比较,丐帮却又是最为实心实意帮助全真教的帮派,所以此时,他才会出言力挺王志坦。
鲁有脚的一番话有理有节,顿时又博取了不少人的认同。此时,过三拳却突然道:“鲁长老,话却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丐帮本就财大气粗,与全真教一样,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势力,眼界当然也就高,一场仗死几个人,自然是无伤大雅的。但我们是小门小户,在下的神拳门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七十六名兄弟,每一个人的生死安危,都是时时刻刻地系在在下的心头,没有一刻敢忘。今天这一仗,神拳门死了一十二位好兄弟,但听鲁长老之意,却是怪我们自己学艺不精。难道这责任,还在我们自己身上,怪我们自己了?”
过三拳这番话原本如同放屁一般,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但他话里话外,却不断地在攻击全真教和丐帮视门下弟子的性命如草芥,这却是不得不防的一招了。此刻在场的江湖帮派虽多,但能媲美全真教与丐帮这般规模的,却是没有一个,绝大多数都是像神拳门这般的中小帮派,即便有一些略胜于神拳门,却也是绝对无法跟前两者相比的。因此过三拳此言一出,顿时赢得了其他帮派的认同,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反问,更是直接将矛盾对准了鲁有脚。
现在众人都在终南山上,全真教处事自然要秉承公允,因为一旦稍有失言,那么不仅立即会弄的人心四散,让所有的助力土崩瓦解,事后更会令全真教的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因此王志坦即便有心声援,却也只能是作壁上观,场中局面一时间凝滞已极。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云乱天山,激起千层雪(十五)下山
想通了这一点后,萧遥顿时释怀。原来自己练功时这么生猛,全是托了阴阳内力的福,那么既然并非出了什么问题,以后放心大胆地去练就是了。一念至此,萧遥十分亢奋,当即又回到石室,全神贯注地接着去参悟那些尚未弄明白的武学难点。
如此这般又过了半月有余,萧遥已觉这石壁上的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自己能够独力参悟的瓶颈都已冲破,而至于剩下的那些难解之处,多半则都是需要在临敌对战的过程中,通过生死搏杀来汲取经验,完善招式,并非一味地枯坐冥想便能体会到的。
察觉至此,萧遥思及自己离开蒙哥的汗庭,告别忽必烈已有三四个月的时光,这三四个月里,自己天天日日就只是钻研这石壁图刻,揣摩阴阳内力的使用和*纵之法,收获倒是极大,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都已颇具威力,现在即便不用玄铁剑,萧遥自恃就算再次对上郭靖,也能与之相抗衡而丝毫不落于下风了。
至于阴阳内力,现在萧遥已能利用天山六阳掌的掌力,完美控制它的消耗,将其压在一个很低的水平,并且,他通过一番摸索和试验后,他也成功地使体内的阴阳内力增加了一倍有余,这便等于是一边减少消耗,同时另一边则增大储量。在这一加一减之下,如今萧遥这一身满满的阴阳内力,在关键时刻,绝对能爆发出一股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
曾经有一次,萧遥为了试验自己这一身满满的内力在临敌之时究竟能够撑多久,于是将心一横,开始轮番施展起了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包括凌波微步,玄铁剑法,反正与人交手时有可能用到的武功,他统统都以最大的消耗cao练了一番。当时,整座缥缈峰上风云齐乱,连覆盖在灵鹫宫废墟上的厚厚积雪,也因为掌力剑气纵横四溢,被激地重新飘上天空,然后洋洋洒洒地落下来,之后再被吹上天空……如此周而往复,一日方休,缥缈峰头,一时间便如天女起舞,由此引起的震荡,甚至还波及到了附近的几座山峰,亘谷幽绝的云层在萧遥这般强横的搅动之下,也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丝涟漪,整座天山南脉,如果从高空看下的话,便会发现以缥缈峰为中心,这里就像一泓被小石子轻轻惊扰了一番的清泉,荡出一圈粼粼的云纹,当真是云乱天山,激起千层雪。
而就是在这般巨大的消耗下,萧遥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终于让自己体内的真气耗尽,力竭倒地。随着云落雾坠,雪花再次轻轻杨扬地洒落到地面之上,萧遥看着半空云层中被自己刻下的一道道痕迹,终于心满意足地慢慢睡去,任由雪片将他一点点覆盖。
醒来后,萧遥淡淡一笑,拖起玄铁大剑,便回到了石室之中。望着满壁的石刻图画,他似是十分怀念地摩挲一番后,突然擎起巨剑,一剑便劈向了墙壁。那墙壁虽说是精心打造而成的花岗石壁,异常坚硬,寻常刀剑落在上面,连个白印都不会出现,可玄铁剑既重且硬,这一剑下去,那面墙壁顿时被凿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萧遥兴致顿起,当即使出融合了玄铁剑法的天山折梅手,就在这间石室中练了起来。
逍遥派武功讲究的是灵动飘逸,萧遥手中虽拿了一把十分沉重的玄铁剑,可身法使动时,竟不见一点昂赘之感,反而是利用玄铁剑的沉重,在它挥舞之时,便直接借着那股强大的惯性纵横来去。以前萧遥用玄铁剑时,是以九阳真气为牵引,死死地将其把在手中,走的是生猛一路,让玄铁剑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挥动,用到极致时,萧遥甚至能以玄铁剑这种兵器,施展出普通的轻灵长剑的剑法,由此足见那时他对玄铁剑的掌控已到了何等程度;而现在,萧遥将玄铁剑法融入天山折梅手中后,通过这几个月的苦修参悟,终于领悟到了武学的另一层境界。
这种境界与太极拳中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倒是有几分相似,它们都是蕴含着十分巧妙的运功技巧,不以拙力胜人。只是太极拳是避实就虚,使外力难以作用于自己身上,而萧遥则是以玄铁剑避虚就实,引得敌人主动来攻后,再以逍遥派那轻灵的身法找到空当,直接给出最为致命的一击。这种避虚就实的打法,其实也就是萧遥仗着玄铁剑之利,再结合天山折梅手和凌波微步的轻雅飘逸才能实现,若是只有玄铁剑或是只会折梅手,那只能要么走生猛一路,要么走清零一路,而这两种路子其实都有各自致命的弱点,或是刚猛有余,灵逸不足;或是灵动有余,威力不足,遇到刚好能够克制的对手,未免束手束脚。可现在,萧遥将玄铁剑法融入天山折梅手后,硬是将两种截然不同路子的武功兼具己身,还自创出了借助玄铁剑的沉重,将逍遥派引以为傲的轻盈身法发挥到极致的武功,并且他还坐拥阴阳内力。武学一道,到此为止,萧遥已足可笑傲天下。
一套天山折梅剑使完,小小的石室中,已是满目苍夷,周围的墙壁上全是一道道深约寸许的剑痕,那些图刻,自然也都随之被毁,再也看不成了。见此情景,萧遥满意地收起玄铁剑,然后轻身简装,走出了灵鹫宫的大门。临行前,他回望这座云雾中的巍峨建筑,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暗道:“也不知虚竹当年是如何带领灵鹫宫的。他先有逍遥子八十余年修行而成的北冥真气在身,又有天山童姥百般教导学会的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此等功力在身,就是说他天下无敌也不过分,可好端端地,这灵鹫宫居然就无声无息地覆灭了。若非我这一趟过来查看,恐怕当年偌大的一个灵鹫宫,就要彻底泯没在这天山云雪之中了。”思及此处,他忽然又想起先前听杜大寻提起过的摩尼教,不由暗道:“不过,那明教倒是有趣,也不知道他们来凑什么热闹。可要是灵鹫宫真的是被明教所灭,那还真是……”想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过尘归尘,土归土,有些事终究是要忘怀的。萧遥喟然一叹,对着灵鹫宫的大门,深深拜了三拜,谢过了天山童姥的授艺之恩后,便径直走下了缥缈峰。
第三百九十七章 四分五裂(十六)纷争起
战事到了现在这一步,萧遥的算无遗策已是展现地淋漓尽致,现在局势每一步的发展,都在按着他原本的设计,丝毫不错地进行下去。以致现在,当他的思绪重新回到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战上,并还想再吩咐下去一些安排时,思来想去才愕然发现,此时军中,竟然已再无值得自己一提的大事。
察觉至此,萧遥也并不会犯那种画蛇添足的问题,因此大手一招,便令众人回去休息,稍后等待自己的将令即可。于是接下来的数日,蒙古军中倒是一派祥和,既没有派兵对终南山进行包围,也没有其他的军事行动,可另一方的全真教,在这段时间里却是异常地忙碌,关于各大帮派纷纷赶来,要与全真教缔结联盟的消息,每日里也数次被呈放在萧遥的书桌上,倒好像即将在这终南山脚下发生的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而是一场有关武林盟主的选举盛事一般。
如此这般五日之后,已有不下三十家帮派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终南山上,并与全真教订立了城下之盟,誓言同生死,共存亡,大家一起力保中原武林的安稳和秩序。得此讯息,萧遥淡然一笑,并未多言,可这些日子里,巴通与阿术等人却等的心急火燎,此时终于按捺不住,一齐问道:“萧将军,咱们是否要早日起兵?如此坐视敌方的势力渐大,这似乎并非用兵之道……”
这些话,二人也是斟酌了许久才说出口的。毕竟,这些日子里,他们也亲眼见到了萧遥所展现出的智慧与手腕,且他之前虽从未上过战场,可论及调兵遣将的能力,却也不逊于之前任何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因此众人对他都是十分信任的。而现在说出来,只是因为身为萧遥的副将,虽然明知他可能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安排和考虑,但职责所系,却也不得不替那五万普通士兵来问上一问。
萧遥看着巴通和阿术二人,微微一笑,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口问道:“不知忽必烈殿下现在在何方征战?”
巴通一愣,但仍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殿下目前正身处滇南,亲自指挥十万大军,准备攻灭大理国。且近段时间来捷报频传,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征服大理了。”
闻言至此,萧遥心中突然一跳,表面上却仍是状若无事地吩咐道:“嗯,既然如此,那你速速将此处的军情战事报知殿下知晓,并请殿下另外分拨五万军马,火速从滇南出发,经云贵高原、然后直插两湖!”
在场诸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