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不就是这么一步步被唐雨戏弄,最后一败涂地的吗?
一般的年轻士子,喜欢处处争强,唐雨却喜欢处处示弱。
只有苏雨樵体会最深刻,那就是争强之人不一定强,唐雨示弱的背后却是深不可测的强大。
“莫非唐先觉的棋艺真的高到可以挑战芈大学士了?”苏雨樵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隐隐却有些期待了……
而曹清和孟哲两人震惊过后。彼此对望一眼,神色复杂得很。
今天这微妙局面,他们两人无法想到化解之法,可是唐雨轻描淡写提出要和芈越下棋。便将芈越师徒的一切算计全部打破了。
不仅是打破了,而且还反攻倒算,你芈越不是说以友相称吗?那咱们就平辈论交对弈一局。
丁儒也罢,东郭南也罢,都是后辈士子。唐雨的棋艺是高是低,他们在旁边看着就行,这一来既不堕武陵第一才子的尊严,又避免被芈越当枪使,却实在是高。
只是唐雨虽然才华很高,可是棋道乃四艺之一,他的棋艺真能和芈越对抗?
倘若棋艺太过不堪,却是会弄巧成拙的。
中堂之中,大家各有心思,愤怒的有之。好奇的有之,期待的有之,而芈越则一直眯眼看着唐雨,他似乎想用那浑浊的眼睛将唐雨看透。
可是唐雨终究还是那副模样,恭敬不失礼,却也没有任何胆怯和惊惶,一看便是家教严谨,真是大家风范。
“嘿,不愧是秦国骄子,难怪在秦国享誉如此之高了……”
芈越暗暗感叹一声。道:“丁小四,清理棋盘,我便和先觉手谈一局!”
丁儒脸色变了变,终究不敢忤逆师傅的意思。将棋盘清理好,唐雨和丁儒分列两侧落座。
丁儒一翻白眼,看向唐雨道:“唐先觉,你可要让师尊让你几字?”
唐雨看了看芈越,道:“芈师的棋艺高深莫测,就让芈师定夺吧!”
丁儒心中一口气差点没转过来。他嘴唇连连掀动,一旁的陶益却插言道:“上一次先觉和丁高学对弈,丁高学让先觉四子。芈师棋艺高绝,恐怕至少要让六字以上了……”
丁儒的脸“唰”一下通红,气得冲着陶益吼道:“你……”
陶益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丁儒一口气却是发泄不出来了。
提到那天的对弈,丁儒至今都觉得惭愧。
他当时看唐雨一中学士子的装束,根本没把唐雨放在眼里,唐雨说让四子,他还十分不情愿呢!
可是结果被唐雨杀得满盘漏风,输得惨不忍睹,他才惊觉自己是真丢脸了。
陶益这话似是对那一局棋毫不知情,可是偏偏一语就捅到了丁儒的痛处,他岂能不难堪?
芈越眉头皱起来,道:“丁小四啊!当日那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就是因为你轻视先觉之棋艺,才有了那一日的惨败。先觉既然和我平辈论交,我岂能跟他让子?咱们自然是分先对局……”
“这万万不妥……”一旁的孟哲和曹清异口同声的道,“芈师乃当朝大学士,棋道大师,先觉却……”
芈越眉头一挑,眼中精芒一闪,道:“如何不妥?先觉乃我之小友,与我对局自然分先,莫非你二人还能替先觉妄自菲薄?”
“这……”孟哲和曹清两人满脸通红,却是怔怔不知道如何应对。
一旁的东郭南将手中的折扇一展,道:“两位大人,尔却是不懂先觉了,先觉既然是武陵第一才子,那自然才华高绝,棋艺超群。他自有心和芈大师一战,尔又何须杞人忧天?”
东郭南笑容很盛,心中却想今日倒要看看唐先觉是如何丢丑的,芈越堂堂大学士,他可以策划一出文会的好戏。
今日既然是对弈,想他让棋恐怕是万万不能了。
再说了,就算是让棋,周围如此多才学之人,能不露出破绽?
这样最好,待到唐雨惨败,东郭南再趁机约战,不怕唐雨不迎战,回头好生将其羞辱一番。
然后再放言出去,将那日文会的猫腻揭露出来,凭东郭家和圣人学派的力量,还搞不臭一个中学士子?
顺带着把武陵学界的气势狠狠的压一压,让他们明白武陵不是独立王国,依旧是在圣人学派的掌控之下……
周若水站在最外面,因为紧张,手心全是汗。
她心中为唐雨很是担忧,隐隐却又有些期待。
“公子既然敢和芈大学士下棋,恐怕棋艺也绝非等闲。可怜自己还未学四艺。却是看不懂今日这一局了……”
唐雨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伸手抓了一把白子,道:“猜单双,如是单便芈师先行。如何?”
周围人表情再一次定格。
本来说要分先对局,就是想把唐雨往沟里带呢!
本想着唐雨必然会力辞,芈越便顺水推舟让唐雨两子或四子,这样也不至于让局面太难看。
唐雨倒好,说分先便是当仁不让的抓棋子。直接就要开局了。
丁儒在一旁脸色一变数变,他和唐雨交过手,自忖唐雨的水准应该和他在伯仲之间,和芈师分先对局,那万万是不可能的。
“狂妄,太狂妄了!唐雨简直是亵渎芈师的威严……真是……岂有此理!”
东郭南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他轻轻的将折扇合拢,道:“棋局已然开始,我们还是坐着观棋吧!”
他率先落座,神态轻松。内心却在盘算这一局以后,自己该如何出手,逼唐雨入自己的圈套,然后层层推进,一报那日文会受辱之仇……
猜先结果,芈越猜中黑棋,竟然是先手。
唐雨轻轻的叹一口气道:“芈师猜中先手,我却更是没有希望了……”
芈越“噗”一口,差点把舌头都吐了出来,听唐雨这话的意思。如果他猜中先手,还有希望?
他心中虽然觉得荒诞,可是其城府极深,面上却不露分毫。
又想到唐雨出身来历非凡。很可能是那里来的绝世天才,却也不能以常理揣度。
一念及此,他反倒心中多了一份谨慎,但见其端坐在太师椅上,轻轻的捻起一枚棋子,规规整整的放在天元之上。
就在落子一瞬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其神色严肃认真,丝毫没有因为唐雨是后辈小学士就有丝毫轻视之意。
众人眼见芈越如此,个个心中皆生出敬佩之意。
大师便是大师,一出手眼中便只有对手,这一份心性,却是常人难及。
唐雨却迟迟不落子,他单手托腮,眼睛盯着棋盘,脑海之中却在演绎当日在武陵江边芈越对丁儒的那一局杀棋。
芈越执黑先下,将棋下在天元,显然是为战斗做准备。
对芈越的棋风中那生冷的杀意,唐雨至今还记忆犹新……
“你既杀,我便闪转腾挪,简化局面,先捞足实地,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靠官子一拼……”
唐雨心中有了战术,也熟练的捻起一枚白子,下出了星。小飞手脚的局面,却是让周围观战的众人觉得耳目一新。
唐雨下的是现代棋,自然和古棋的理念完全不同。
现代棋将均衡,讲实地,追求棋子效率,不像古棋一般,一切为杀局而杀局。
“今天这一战,应该能看出自己和苍穹大陆顶尖棋士之间的差距了……”唐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内心却充满了强烈的战意。
而他的全部心思,也完全投入到了棋局之中,至于眼前的对手是何等身份,他亦淡忘了……
中堂变得极其安静,唯有两人的落子之声,十几双眼睛都牢牢的锁定在棋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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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输六子?【第二更】
中堂之上,棋局进展很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棋盘上的子也在慢慢的增多。
双方已经进行了五十一手,这棋,唐先觉要顶不住了吧……
“咦……”
唐雨落子五十二手,却是一手单立。
“这……”曹清站起身来,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儿上。
唐雨左边数个白子,眼看危在旦夕,可唐雨这一手竟然将那数子不顾,下出这完全无关的一手,真是……
芈越微微的皱眉,一颗黑子凌空罩住了唐雨的数枚白棋,局面迅速导向了杀棋之局。
唐雨没有任何犹豫,五十三手,再长……
似乎是要引渡。
芈越自然小尖阻止。
双方速度遽然加快,瞬间便进行了十几手,芈越把唐雨的一块棋子牢牢的吃死了。
“嘿嘿,这棋还哪里需要再下?”丁儒冷笑一声,语气之中带有毫不掩饰的嘲讽。
唐雨却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气定神闲,却是走出了六十六手,这一手直接走到了上方的星位,完全脱离的战场……
“啊……”
所有人齐齐惊呼。
大家都站起身来,丁儒怒道:“唐先觉,你这哪里是下棋?分明是捣乱,下棋哪有你这般走法的?”
唐雨依旧是那个固定的姿势,单手托腮,对丁儒的话完全是充耳不闻。
这便是唐雨的特点,但凡专注一件事,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其中,心无旁骛,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知道。
刚才唐雨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芈越的手段实在高,一个星小飞的定式很快便被其导演成了三块棋子的杀局……
其过程可以说是步步惊心。
好在唐雨心思通透,早就想好了腾挪闪转之策,直接用弃子战术。守住了十三目的大角,在右边构成了一道外势,同时占据了继续往中腹扩张的权利。
虽然有损,但是损失也不过就几目而已。却也是能接受的。
丁儒见唐雨根本不理他,他更是怒不可遏,就要冲上前和唐雨理论。
今天唐雨挑战芈越,他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竟然狂妄自大的和芈越分先对局。让他更是光火。
现在看唐雨被杀了一块大棋,竟然不按棋经的路数,直接转移主战场,这分明就是乱下嘛!
芈师的威严不容亵渎,唐雨一区区中学士子,在芈师面前如此无礼,他哪里能忍受得了?
“丁高学,可别干扰了芈师落子呢!”陶益冷不丁的道。
这话如一瓢冷水浇在丁儒的头上,他才发现芈越眉头竟然皱了起来,已经停手了……
丁儒呆若木鸡的站在棋盘旁边。如泥雕木塑一般,哪里还敢说话……
中堂死寂!
芈越抬眼看向唐雨,从唐雨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内容。
“这棋……竟然是我生平仅见。”
像芈越这等高手,自然很快就能明了,刚才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杀局,杀得是够爽快,当时他以为自己已然大优。
然而当唐雨走出了六十六手,他再看左下的局面,仔细斟酌判断,发现自己赫然并未占多少便宜。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对唐雨这六十六手。他却是不愿意再轻易落子了……
“看似处处示弱,却是丝毫不弱,看似落在下风,其实胜负难料……”
“鬼谷一门的手段。竟然精妙如斯……”
芈越内心转过无数念头,心中却已经认定唐雨必然是出自那个神秘的门派……
那个门派,在修行者眼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从那里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当世最顶尖的天才。
东方五国,凡是一等一的人物,都或多或少和这个门派脱不了干系。
大楚圣人学派的掌门季孙石便是出自鬼谷一门。
想当年季孙石横空出世。横扫楚都各方强者,逼退夜景洪,强势夺得掌门之位,那是何等的惊艳。
而今天,一个年龄不过十六岁的中学士子,竟然能下出这等不可思议的棋局……
芈越终于落子了,一枚子落下,他倏然抬头,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喝道:“谁再喧哗,记四十廷杖……”
丁儒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回到自己的座椅之上,哪里还敢说话?
时间在流逝,棋盘上的黑白子越来越多。
局面的进展一如之前,唐雨似乎随时都可能崩溃,他被杀的棋越来越多。
双方进展到一百八十手。
盘面的空间已经很狭窄了,局面似乎马上就要尘埃落定。
“咦,这一局先觉竟然不差……”曹清惊讶的道,在中堂之内,他的棋道最为精湛,对棋局的进展看得最是明白。
东郭南道:“不可能……”
他将目光牢牢的锁定棋盘,开始用扇柄仔细数子,渐渐的他额头之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丁儒也在一旁数子,一如东郭南一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他们数来数去,黑所占的地方仅仅比白多七八个空格而已,现在盘面还早,白方握有先手,还有不少的机会。
下到最后,还真难言胜负呢!
丁儒一屁股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因为今日这棋,完全和师尊所教的《棋经》大相径庭,甚至有些地方还是背道而驰。
如果按照棋经的口诀来看唐雨的落子,有些地方完全就是乱下。
可是这……结果……怎么会这样?
双方的棋子依旧在交替的落下,速度却是快了很多。
下到二百一十手,唐雨停手了。
中堂大家已经都凑到了棋盘的边上,连曹清和孟哲都开始在心中默默的数子。
局面还是很细微,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