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扶苍神君呢?”齐南的心提了老高。
玄乙听见这名字就把眉头皱起来了:“干嘛提这个讨厌的东西?”
齐南长吁短叹:“没、没什么……”
看样,扶苍神君是彻底没指望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对谁有这么强烈的反感情绪。可他们又一同拜在白泽帝君座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积怨若是越来越深,那可如何是好?
说到白泽帝君,齐南又想叹气了。
白泽帝君是多少神族的憧憬,望舒、玄冥帝君、花皇、甚至天帝,都师从于他,被他教导过的弟,几乎个个都是在神界数得上名号的厉害神族,不但出身高贵,诸般作为与事迹更是璀璨光华。
公主能成为他的弟,简直让齐南骄傲至。
可这些日看下来,比想象中似乎略有不同,他现在的弟们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风气?公主已经够坏了,万一被带的更坏怎么办?
。。。
 ;。。。 ; ; “我说了,你就是想破坏这一切!”古庭怒吼,“你这样狠毒,不怕遭天谴吗?!”
“不怕。”玄乙轻轻一笑,“因为不是我做的。古庭师兄,这样就不好了,你们都比我大那么多,在先生座下聆听教诲的时间也比我长那么多,冤有头债有主不知道吗?迁怒旁人可有负先生的教导,你的仁雅呢?”
“你……”古庭按捺不住,神力激荡,几乎要将她那片隐含讥诮的冰冷目光用术法打穿。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出大事。
尧皱眉低声吩咐:“芷兮你去把小师妹带走,扶苍,古庭若是动手你马上阻止。”
芷兮立即上前,将玄乙挡在身后,皱眉盯着古庭,沉声道:“古庭师弟,请冷静点!下界凡人都知道空口白牙说人犯罪乃是毁谤,何况你我上界之神。”
她扶握玄乙的肩膀,便要将她带离南花园,谁知这烛阴氏的公主抓住她的手,娇声软语:“师姐,我还没看完呢。”
芷兮气坏了,她脑里成天到底想的是什么东西?!
“古庭?”
夫萝的声音骤然从湖畔响起,诸神的目光刷啦啦齐齐落在她身上。她显然毫不知情,一面茫然四顾,一面款款而来,惊疑不定地打量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又对上古庭血红的双眼,低声道:“……你怎么了?”
古庭眼怔怔看着她,她腰带上系的白色君影草饰物,是他之前亲手做了送她的,共有十八朵,现在只剩不到一半了。
对了,他亲眼看到的,她和少夷争执哀求,那些白色的花朵碎成一片片,从她裙摆上滑落下来,就像下雪一样。
他忽地惨然一笑,退了两步:“你方才去哪儿了?”
夫萝愣了一下:“我……我找少夷聊了一下昨天先生交代的事。”
“少夷?”古庭的笑声越来越大,“你方才和少夷在一起?”
夫萝抿起嘴唇,警惕又不安地望着四周,先望见延霞满面珠泪,她心里就沉了沉,再望见芷兮尧他们回避的目光,众弟看好戏的目光,还有玄乙近乎嘲笑的目光,她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去。
“是玄乙公主和你说了什么?”夫萝竭力维持平静,“古庭,我们定下婚约的时间都比认识这公主的时间要长,你信她的挑拨离间,却不信我?我与少夷清清白白,往来磊落,我问心无愧。”
古庭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不认识一般。
“没有人说你与少夷如何。”他声音低,“不要告诉我,是你猜中的。”
夫萝愣了一瞬,眼眶中泪水翻涌,委屈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对我有疑心?我们自定下婚约后便一直在一处,我是什么样的性,你难道不知道?”
古庭凄然点头:“不错,我过信任这里,先生教导我们仁雅,我便一厢情愿把这里每个弟都当成君,把你当做知己至诚佳偶,想不到最蠢的是我……夫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想再和你解释,清者自清!”
古庭面色苍白,缓缓摇头:“……看在我待你不薄的份上,告诉我实话。”
夫萝以袖覆面,一字不答,转身便要走,在后面一直没出声的延霞突然说道:“夫萝师姐,方才你和少夷的一言一行,都被玄乙师妹用云雾幻像术法投递到了和歌湖……你、你看在古庭师兄如此伤心的份上,就不能正面回答他吗?”
夫萝放下袖,面色铁青地盯着玄乙。
玄乙低头笑了笑,不慌不忙开口:“慢来,不要说的好像真是我做的一样。这样罢,把先生叫来,让他老人家看看,到底是谁做的。”
此话一出,延霞“啊”了一声,随后又觉失态,急忙垂下头,轻道:“这种事……何必惊动先生?又不是什么体面事……何况他老人家身体违和。”
玄乙回头看看她:“背着黑锅我可不乐意了,再好吃的茶点也不能够。”
延霞面色苍白,紧紧咬住下唇,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必非要惊动先生?古庭师兄受的刺激还不够吗?你一定要再往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说的没错。”玄乙笑吟吟地,“伤口撒盐这种事,我最爱做了。”
延霞急得跺脚:“别去!不许去找先生!”
“为什么?”玄乙问。
延霞额上满是汗珠,却编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一旁的夫萝终于看出端倪,厉声道:“延霞!是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我?!”
延霞咬了咬牙,性把心一横,冷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夫萝快步走到她面前,声音沙哑:“我知道你一心恋慕少夷,他对谁都是这样一视同仁,你心里不痛快,却要来陷害我。你我共为弟数千年,你竟丝毫不顾情谊,罔顾先生教诲,作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延霞急道:“你胡说!你明明和古庭师兄有婚约,却又勾引少夷!我是喜欢少夷,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我行得正站得直!你呢?!你把古庭师兄置于何地?!”
看起来她俩要大闹一场了,玄乙再添上茶,坐回去继续看热闹。
对面的古庭面如死灰,怔忡良久,四处扫视一圈,延霞与夫萝正吵得不可开交,除了尧芷兮和扶苍,其他那些他视为至交的同僚们正个个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他忽然长叹一声,回身朝玄乙深深一揖。
“我确实是迁怒,一为背叛,二为美梦破碎。玄乙公主,我竟还要多谢你,让我看清这一切。”
语毕,他转身毫不犹豫离开了南花园。
弟们闹哄哄乱成一团,尧无奈地望着玄乙,压低声音:“小师妹,何必一定弄到这步田地?”
“什么意思?”玄乙喝茶反问。
“我们拜入先生座下,信奉天然之道,恪守教诲,近万年来同窗情谊深重。你打破这种信任,未免过残忍。”
玄乙错愕:“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们不恪守先生教诲,难道这也赖我?我才来了两天。”
尧哑口无言,其实她说的没错,本来这明性殿内就是各种暗潮汹涌,如一锅快烧干的汤,玄乙的到来不过是加了一把盐,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怪罪她。
他想过以后明性殿会不安生一阵,却没想到这么快,情况还这么坏。
回身去看延霞和夫萝,这两位平日里典雅端庄的神女已经快开始扯头发撕脸皮了,尧摇了摇头,高声道:“都住手!难看了!闹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此事我会禀告先生,由他决断如何处理,都先散了罢!”
没热闹看了。
玄乙觉得甚是可惜,依依不舍地赖了一会儿,等那两个差点打起来的神女都默默离开后,她才起身慢悠悠往回走。
刚回到冰雪殿,却见殿前冰椅上坐了一个服饰风骚的神君,正支着下巴无聊赖地打量周围无数白雪堆砌的宫殿与花草树木。
似是听见玄乙回来了,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小泥鳅,这件事你做的可真不漂亮。”
。。。
 ;。。。 ; ; 少夷神色从容而温和,柔声道:“夫萝师姐此话何解?”
夫萝的眼神更加幽怨:“你叫我师姐?你什么时候这样叫过我?是不是延霞和你埋怨了什么,你竟偏着她?”
少夷微微一笑:“怎么又和延霞扯上关系了?”
“那我问你,今天早上你和延霞做了什么?你昨天夜里又答应过我什么?你、你只是说好听话骗我么?还有那个烛阴氏的公主,你往日在我与延霞之间徘徊也罢,如今新来一个,你又要故技重施,去招惹她吗?”
玄乙正偷偷从扶苍面前的食盒里抢糕点,忽然听见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愣住,伸出去的手被扶苍不轻不重地在手背上弹了一下,她哎哟一声,抬头怒视。
扶苍却没有搭理她,只偏过身体,静静望着湖面上的幻像。
玄乙到底抢过了茶壶,将杯中茶添满,轻啜一小口,低声道:“古庭师兄看着好生气的样,你不是他的好友吗?不去劝劝他?”
扶苍没回头:“你凑过来赖着不走不正是为了看戏?正如你期盼的。”
要不她怎么就讨厌这个神君,老把她往坏了想。
“是我叫夫萝师姐心二意的吗?”
“你在钟楼下吃了延霞那么多茶点,这就是你的回报?”
玄乙货真价实地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扶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被先生吩咐敲钟的,并不是你一个。”
“你躲在暗处偷窥?”玄乙嫌弃地皱起眉头,“阴险狡诈。”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他面上并没有冰冷的怒意,反倒若有所思般打量她。她漆黑蓬松的发上,点缀的金环闪闪发光,苍白犹如玉瓷的脸颊,永远平静的眼神,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从那双眼里迸发出来的,是嘲讽还是善意。
扶苍微微眯起双眼:“这四个字更适合你。”
玄乙微微一笑:“正巧我最近变了,正喜欢阴险狡诈的莽夫,扶苍师兄,我没看错,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她朝他丢秋波媚眼,他立即扭过头无视之。
*
湖面上的对话仍在继续,现在已经进行到夫萝进一步,少夷退一步的情况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躲着我?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全变了?!”
夫萝失控地拽住他的袖,整个身体几乎要贴在他身上。
少夷轻轻叹了一口气,为难又怜爱地望着她,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美艳的脸庞,托起她的下巴:“师姐,你霸道了,真叫我吃不消。”
夫萝双目含泪,咬着唇道:“你认识我又不是第一天,你早知我如此霸道,我就是不喜欢看着你和其他神女亲近说笑!你难道不喜欢我了么?”
少夷浅浅笑道:“师姐姿容娇媚,我很喜欢,不过师姐的霸道,却叫我有些不敢喜欢。师姐偶尔在我面前哭一哭,我喜欢得紧,天天哭,我便不喜欢了;师姐偶尔吃点小醋,我也喜欢,天天吃,我便厌了。”
他替她温柔拭去腮边泪珠,甜蜜的声音里满是体贴柔情:“咱们两个在一处,还是快活过的,只是这天我给你的,你再不能满足,我也给不了更多。师姐何须烦恼,你与古庭师兄有婚约在身,古庭师兄一派浩然正气,光明磊落,正是绝佳的良配。”
夫萝目中满是泪水,凄声道:“我早和你说过,我与古庭的婚约身不由己,我虽然敬他重他,却并无情/爱,我……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你是知道的!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哇……说得好直白……弟们雪亮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在古庭身上,总感觉他头顶的金冠看上去绿油油的。
少夷说了什么,再也没人能听见,云雾幻像被古庭一把打散,他的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绿,一会儿又涨红,身体也渐渐开始剧烈颤抖,他忽地大吼一声,厉声道:“是谁?!我不信!是谁?!谁这样狠毒?!”
芷兮终于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安抚:“古庭师弟,你冷静些!我们都知道是假的!夫萝怎可能做这种事?”
一面安抚一面回头急叫:“尧师兄!扶苍师弟!快来扶住古庭师弟!叫他冷静一下!”
尧和扶苍早已上前将古庭架住,他已然抖得无法站立,面色如雪,颤抖的嘴唇里只是重复:“我不信!我不信!是假的!”
诸弟与他相处多年,知道他对夫萝的情深与专注,此番湖面幻像,无论是真是假,给他的打击都是灭顶的,更何况,花皇姚氏是如此在乎脸面与尊严的神族。
尧只得叹息道:“这不过是个充满恶意的恶作剧,古庭,你何必当真?”
芷兮怒道:“是谁这样心肠毒辣,竟连古庭师弟这般的君也要陷害?!”
这个嘛……和古庭闹别扭的,好像只有那位烛阴氏公主了吧?诸弟的目光有意无意往玄乙身上凑,说起来,这位公主正是大大的狡猾阴险,能做出这种事倒也不足为奇。
面对众多质疑的目光,烛阴氏的小公主像是完全没注意,两只眼盯着和歌湖,一付意犹未尽的模样。
这样看,要说事情不是她做的,大家都不信。
后方突然响起延霞清脆却令人心碎的声音:“……这是真的吗?少夷和夫萝师姐?”
哎呀,延霞出现了。
玄乙扭过头看她,这圆脸的娇美小公主此刻又是满面珠泪,悲痛欲绝,一面低声道:“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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