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扶苍与那些看中皮相的浅薄神君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芷兮就是从心底这样肯定,他不一样,没错,他需要的是知己,一个懂他敬他的伴侣。
芷兮只觉脸上有些发烫,急忙捂住脸。
她狂妄了,竟然认定自己才是那个“知己”。可不知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反感自己此刻的狂妄,一定是跟那个玄乙公主呆久了,染上了这股狂劲。
芷兮勉强镇定心神,低头匆匆离开了明性殿。
*
扶苍在殿后找到尧时,这位大师兄正扶着柱脸色发白,看样方才那千斤的金铃对他来说是个大负担,到这会儿还累得说不出话。
扶苍上前将宝剑双手递上:“尧师兄,多谢宝剑。”
尧重重喘了几口气,这才接过宝剑,却没有放回腰间,反而抽出细细看了几眼,忽而抬头笑道:“此剑名为纯钧,乃是尊贵无双之宝剑,上父幼年时,亲自捧炭铸造而成。昔年我体弱多病,上父将此剑赠我,只可惜至今我依旧不通剑之道,浪费了它的无双勇决。我见扶苍师弟神勇果敢,乃是用剑的圣者,此剑在你手中也是喜悦无限,我便将它正式赠予你罢。”
扶苍不由愕然:“既然是天帝赠予尧师兄的,我又怎可接受?何况我从不佩剑,于剑道也只知皮毛,尧师兄谬赞了。”
尧干咳两声:“这个嘛……你已经用它削了飞廉神君的头发……”
扶苍思忖片刻才回过味来,登时啼笑皆非,这位大师兄明摆着是个不想惹丝毫麻烦的天神,他身份特殊,更是不能与诸神起一丁点纠纷,自己拿纯钧削了飞廉神君的头发,便是与飞廉结下仇怨,他若是再把纯钧收回,保不准哪天就被飞廉神君看到了,到时他必然难做。
扶苍接过纯钧,低声道:“尧师兄与先生颇有几分相似。”
尧却摇了摇头:“非也,我只是跟随先生时日长一些。其实,莫看先生对小师妹唉声叹气,他心里必然有十分欢喜,小师妹与先生才真正是一。”
扶苍长眉微挑:“何以见得?”
尧说道:“但凡这些绝顶聪明的,都不怎么听话,我看扶苍师弟你也是其中之一。”
扶苍垂头淡道:“我不过是‘弟愚鲁’中的之一而已。”
尧摇了摇头,叹道:“这里可没有弟敢去削飞廉神君的头发,也没有法护得小师妹在飞廉神君追击之下的周全。唉,以后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古庭他们都是些死脑筋,哪里是小师妹的对手……罢了,你去吧,我须得好好歇息一会儿。”
。。。
 ;。。。 ; ; 白泽帝君笑了笑,温言道:“小徒顽劣,本座替她向神君赔个不是。正巧数年前**送了本座一盒融雪膏,神君拿去,将此膏抹在发上,不出日便可恢复如常。过后本座还有赔礼奉上,还望神君莫要与小徒计较。”
飞廉神君又哼了一声:“我说了,什么膏啊礼啊,我不要!我只要这小混蛋!”
她到底做了什么把别人神君气成这德性,连帝君的面都不好使了?白泽帝君朝玄乙抛去个疑问的眼神。
一旁的尧小声将经过说了一遍,说到她坑蒙拐骗弄到了飞廉神君的根头发时,白泽帝君不由失笑:“你为何又将他头发弄回原样?这不是使诈是什么?”
玄乙慢吞吞说道:“先生,要飞廉神君头发的不是我,我只是替您取过来,烛阴之暗我可舍不得给。现在正好神君来了,先生也在,就由您二位亲自交涉,与我还有什么干系?”
白泽帝君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憋了好半天,才凑过去小声道:“好孩,能不能就帮先生这个忙,替他把头发弄好,皆大欢喜?”
玄乙面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想了片刻,终于艰难地点点头:“既然先生这样说,我自然尽力而为,可是我年纪还小,神力不足,烛阴之暗即便给了神君也维持不了多久。不如神君与先生耐心等候数万年,待我再大一些,神力充沛了,到时候一定帮神君把头发弄好。”
数万年!她又在假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白泽帝君扭头看看飞廉神君,他还在吹胡瞪眼睛,再看看玄乙,她还是一贯无辜又明媚的笑,最后看看周围一干弟,大家都挺无奈的。
他觉得自己也很无奈,好后悔啊……当初他怎么就为了一块龙鳞收了这么个麻烦货色?
“神君,依本座看,神君的头发并非完全无解。”白泽帝君笑着走过去,仰头望着飞廉神君满头银蛇般扭动的长发,“神君神力中有风之力,所以头发才会因为神力鼓动而扭曲。假如神君不怕麻烦,将头发分成无数细绺,每一绺系上一个重的饰物,从此神力激荡,头发为饰物牵制,便不会乱动了。”
飞廉神君冷道:“话说的容易,我到哪里去找几万个宝珠饰物!”
望舒宫根本是个清水司,望舒餐风饮露,连饭都不吃了,他一个引使,能有多少宝贝挥霍?
白泽帝君有些肉痛地挠了挠圆乎乎的脸颊,干笑道:“此事终究是本座有错在先,自然应当赔礼。这样,本座幼年时恰逢凶煞魔族作乱,曾以神力凝练出赤金天音铃九万九千九九十九枚,神君若不嫌弃,尽可拿去。”
他遣了尧回去拿金铃,一行天神在云海里足足等了顿饭工夫,尧才一步颤地回来了。他怀中抱着一只巨大的木箱,累得脸都白了,好容易放下木箱,只顾得上躲一旁喘气。
白泽帝君手指轻弹,木箱立即打开,霎时间金光闪耀天地,光华万丈不可逼视。
“神君请看,这里是九万九千九九十九枚赤金天音铃。”帝君看着这些玲珑精致的小金铃,又肉痛地眨了眨眼,“此铃每一枚重分厘,这里便是千斤,不过以神君之能,这点重量自然是轻若羽毛。”
飞廉神君面沉如水,先捻了一枚金铃放在掌中看了半晌,随后搓了一绺长发,将金铃系上,神力激荡下,这绺长发果然不再朝天而去,安安稳稳地坠在身后。
他终于动容,抬手将木箱一抱而起,轻松得好像它真的只是一片羽毛。
“多谢白泽帝君,告辞。”
他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恶狠狠白了玄乙一眼后,眨眼不见了。
诸神直到此时才齐齐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煞星打发了。
白泽帝君肉痛得无法安生,颤巍巍地看着玄乙,气若游丝:“你、你……要不到回来就是了,你做什么招惹他?害本座赔了金铃不说,你自己也麻烦,这是何苦!”
玄乙没有回答,笑得像一朵花。
“回去罢……”白泽帝君摇着头先走了。
为根头发折腾一上午,课是没法上了,白泽帝君只想回去再睡一会儿,再心疼心疼那十万缺一枚金铃。甫一进殿,他便要开溜,冷不丁芷兮和古庭同时在后面叫他:“先生。”
“何事?”他有气无力。
芷兮先上前一步,急道:“先生,扶苍师弟被飞廉神君伤在要害处,还请您替他查看一下!”
伤在要害处他哪里还来的力气把别人神君的头发削掉大半?白泽帝君满心不解,朝扶苍胸口上的黑脚印看了看,淡道:“飞廉神君的脚怎会这样小?何况神君怎会用脚和牙伤人?他没事,不必惊慌。”
芷兮顿时明白那脚印和牙印是谁做的好事,当下将脚狠狠一跺,声音幽怨:“原来你没事……又是那个烛阴氏公主弄的吧?明明才来一天,就惹这么多麻烦!”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对玄乙的责备听起来就像是责备了他,他惹的麻烦一点也不比那龙公主小。
“怎么了?”他的目光令芷兮有些不安。
“师姐说得对,我错了。”扶苍坦然道。
芷兮茫然地微启朱唇——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在责备他呀……
“先生,有关玄乙公主,弟有话想说。”
古庭神色肃然,沉声开口。
此话一出,周围的弟们纷纷竖起了耳朵,白泽帝君颇有趣味地看了看玄乙,她像猫一样瞪圆了眼睛,满面无辜。
“弟以为,玄乙公主的行事之道与脾性,皆与先生的‘仁雅’相背,并不适合拜入先生座下。婆娑牡丹一事乃为其一,可以看出公主盛气凌人,毫无仁之意;飞廉神君一事乃为其二,公主言辞诡诈,机心颇深,诱使神君入套,令弟不寒而栗,可见她毫无量;方才与先生对答,公主又十分随性散漫,处事无礼任性,不见雅之仪。弟愚鲁,不敢与玄乙公主列为同僚,还望先生思。”
。。。
 ;。。。 ; ; 因为白泽帝君这些年始终垂涎飞廉神君的头发,以至于每来一个新弟就叫他去找神君要头发,这里每个天神都吃过苦头,此刻见着这魔头大呼小叫地出现,谁还顾得上什么仪态,一个个逃得飞快,只恨自己肋下不生翅膀不能飞得更快。
玄乙御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听见飞廉神君在后面破口大骂:“烛阴氏的小混蛋!给我停下!你敢耍老!老要把你撕成一片片的!”
他发怒的时候头发更像一团团舞动的银蛇,那模样滑稽了,玄乙忍不住笑出声。
芷兮见她眉开眼笑,不由更是怒气上冲:“都是你招来的霉星!让他这样大呼小叫的追着,有什么可笑的?!”
玄乙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他追的是我,师兄们跑什么?”
尧摇了摇头:“都吃过他的苦头……此事先不说,他为何又追了上来?你究竟用了什么法拿到头发的?”
大家都知道飞廉神君脾气暴躁,但他这样发疯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烛阴氏公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玄乙搓着指间的银发,分外淡定:“我用的是最正当的法。”
明明用的是歪门邪道!古庭嗤之以鼻,他素来正派,最看不得她这种滑头手段,待回头发现飞廉神君原本变黑的头发又重新变回了银色,正朝天乱舞,他不由失声:“你怎么又将他头发弄回原样了?!”
怪不得飞廉神君跟个疯一样追后头!她根本是玩了个骗局!
玄乙嘻嘻一笑:“我可舍不得把烛阴之暗用在他身上,多浪费。”
古庭严厉地瞪着她:“此等行径实在可耻!快停下,向飞廉神君好生道歉!”
玄乙只回了他一个甜笑,一下也不动弹。
古庭气得只是跺脚,忽地咬牙转身折回去,孤零零地迎向气势汹汹的飞廉神君。
一旁的扶苍忽然朝尧开口道:“尧师兄,不知可否将腰上佩剑借我一用?”
尧有些犹豫,到底还是将佩剑摘下,低声道:“扶苍师弟,飞廉神君成名已久,做事前还是思量分。”
扶苍没有说话,将剑轻轻拔出剑鞘,伸指在秋水碧蓝的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宝剑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有了灵性一般。
那边厢古庭已经停在了飞廉神君身前,急急拱手行礼,道:“飞廉神君请息怒!在下替不懂事的师妹给您赔罪!她年纪幼小,不通道理,还望神君宽宏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滚开!”飞廉神君哪里能听见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废话,他眼里只有烛阴氏那个小混蛋,不把她捉住撕烂他绝不能甘心!
恼人的苍蝇还跟在身前嗡嗡嗡,他怒火攻心,巨大的风剑毫不留情刺向他。古庭料不到他竟会突然下杀手,一时僵在当场,慌得众弟纷纷惊叫。
忽然之间,方圆数里陷入了一片浓厚的黑暗中,这片黑暗来得如此突然,以至吃过一次亏的飞廉神君情不自禁又吃了一次亏,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只这一瞬,耳畔划过锐利的风声,宝剑的寒气令他浑身寒毛倒立,头顶突然轻了几分。
黑暗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眨眼工夫,又恢复了明亮。
只见扶苍拽着古庭退了数丈,他手中执着一柄泓如秋水的宝剑,轻轻滑落一个漂亮的直线,一绺绺扭动不休的银发随风飞扬,缓缓散开。
飞廉神君错愕地摸了摸头顶,他一小半的头发竟然被宝剑削断。
扶苍将古庭推去后面,执剑漠然凝视飞廉神君,不发一言。
“你……你竟敢……”飞廉神君狂怒之下连话也说不好了,一个小辈神君,竟然用剑削断他的头发!而且他竟然真的削断了!
“你不过倚老卖老。”扶苍语调冰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对象从来都是小辈,今天给你一个教训,你再向前一步,以后便做个秃罢,正好解了你的苦恼。”
飞廉神君哪里忍得,大吼一声,月砂夹杂风剑与风刃,没头没脑地朝他砸过来。
这会儿没玄乙碍事,又有宝剑在手,扶苍全然不避,横起长剑,当胸划一个圈,两仪八卦的光辉犹如铜墙铁壁般,将飞廉神君的杀招尽数挡在外面。他御风而起,不过眨眼的工夫,又猛然落在云海中,宝剑再次轻甩,又是一把银发落下。
对面的飞廉神君连着被削了两次头发,满头乱舞的银发犹如狗啃般参差不齐,看起来越发滑稽,在一旁看热闹的玄乙忍不住哈哈大笑。
“都是你这小混蛋!”
飞廉神君扭头张牙舞爪朝她扑过去,此仇不报,他颜面何存!
玄乙却动也不动,笑吟吟地看着他扑上来,悠然道:“你还真是只捡软柿捏呀。”
飞廉神君的手在她身前尺处仿佛触到了无形的墙壁,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她,他气得又是一声大吼,忽听前方不远处传来白泽帝君的声音:“飞廉神君且息怒,本座弟年纪尚幼,怕是吃不得神君的怒气。”
玄乙身前尺的无形屏障发出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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