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茶采菊悠悠随缘过!”
凤凰不觉间飞得缓了,柔软光滑的羽毛抚在掌心说不出的舒适。
景予、青岚已经赶上前来,一左一右跟在凤凰后面。
我自觉姿态甚是闲逸。若此时有凡人看到,也许会当作又一个弄玉成仙,被王母派仙侍接引了乘凤而去呢!可惜凤雪不是彩凤,我手中也没有箫。
见凤凰平展着翅翼缓缓滑翔,一副沉醉的模样,我顺手挠挠他脑袋,问道:“小雪,阿姐是不是唱得很好听?”
凤雪道:“不,阿姐唱得很难听。不过阿姐把我翅膀挠得很舒服。”
我眼前一黑。
旁边的白狼蓦地爆出一声狂笑,甚至笑得景予的长天剑猛然一晃,把它整个儿晃得一歪……
于是,三人一凤眼睁睁看着白狼乐极生悲,“呼”地掉了下去……
景予负手看着,神情不善,居然没有下去相救的意思。
我以手搭额,仔细往下方探看,有没有狮虎之类的猛兽候着。若是它们吃了摔得半死不活的白狼,也许可以让白狼换个更雄壮的躯体。
“你……你们……”
见我和景予都选择了袖手旁观,青岚吃惊地指向我们,再看看下方惊恐呼救的白狼,再顾不得惊诧,箭一般地窜下,搭救他的“狼兄”去了。
凤雪问道:“阿姐是不是很讨厌那头白狼?”
我笑盈盈道:“嫌弃我唱歌难听的人或畜生我都讨厌。”
凤雪静默片刻,说道:“方才刚从酆泉狱出来,我耳朵不大好使。其实阿姐的歌声细听十分之美妙,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馀音袅袅,不绝如缕……不如阿姐再唱一支给我听,可好?”
侧面景予脚下一滑,差点也栽了下去。
我没觉得我那支歌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有半文钱的关系,对于他的评价便不得不保持沉默。
凤雪便有些心虚,转头问向景予,“景兄想必也同意在下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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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歌是我自己写的,从前在微博发过。因为喜欢,所以这文里便用上了。
百岁流年,空恨碧云离合(六)
景予淡淡瞥我一眼,唇角弯了弯算作微笑,却怎么看怎么可恶。
他道:“传说皑东仙尊醉后高歌一曲,众仙尊纷纷掩耳,避席而去,从此彼此告诫,再不可让皑东仙尊喝醉,以免他借酒佯狂之际,令众人发了狂。师妹是皑东仙尊高足,于音律一道,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这冷森森的嘲讽却比白狼的狂笑更让我刺心。
我叹道:“景予师兄一回魔族,倒是肯说真心话了!从前可从未听师兄这样评价过呢!”
景予道:“那是因为你唱累了,就会安静了!泯”
唱累了,便会安静了……
依稀记起,在很久很久前,每次我和景予在一起唱歌时,景予已经温驯许多的性情便又会显出些许暴躁,有几次黑眼睛里因为深恶痛绝忍不住流露想把我暴打一顿的冲动。
但我不得不惊讶于他在思过十年里培养出的忍耐力。因为终究他没对我动手,而唱歌着实是件很费体力的事,我时常唱着唱着便靠在他肩上睡着了馇。
每次醒过来时,我不是睡在他腿上,就是睡在他背上,哑着的喉咙自是再唱不出歌。而他或怡然自得地看夕阳看风景,或背着我悠悠地往回走,倒也没显现过厌烦。
如今想来,少了我的聒噪,那时他必是极欣慰的。
凤雪侧头观察着景予,然后问道:“景兄,你不是阿姐的朋友吗?为何白狼说是你射死了阿姐?莫非有甚误会?”
我敲打了下凤雪脑袋,说道:“小孩子家别管闲事……”
但凤雪显然没把我的敲打当一回事儿,甚至当作抚摸般开心地晃了晃头,才道:“阿姐,我早不是小孩子。你认识我时才是小孩子……我是很久后才想明白的。”
我叹道:“我承认把凤凰认作孔雀是有些离谱。不过谁知道天底下会有白色的凤凰呢?”
凤雪委屈道:“那你让我嫁人生小孔雀呢?”
白狼站在青岚的飞剑上,骂骂咧咧地刚爬上来,忽听到他这句话,顿时笑得差点又滚下去。
饶是我脸皮厚比城墙,此时也有些挂不住,硬着头皮道:“这不能怪我,谁让你生得美?你看,化作人形都美得出奇,当然会被人误会了!”
凤雪大约掂量不出我这是赞他还是贬他,顿了片刻,便将矛头重新指向景予。
“景兄,你怎么不说话?真是……无心射的箭吧?”
白狼点头道:“嗯,他无心连射十二箭,把你阿姐魂魄都射散了,仙尊们费了好大事才集齐呢!”
凤雪闻言,振了振翅膀,忽一张口,一蓬火焰射向景予。
这小子大有我的行事风格,出手都不打招呼的。
可惜他面对的是景予,白凤凰的所吐火焰也不能和金龙所吐火焰相比。
景予很轻易闪了过去,负着手冷冷看向他,“凤公子,若有下次,我割了你的凤头炖汤!”
凤雪便微有怯意。
他虽是仙禽,身负异能,但真要动起手来,即便景予有伤在身,想割了他的漂亮脑袋也该不难,——至少比当年要我的命容易。
我遂拍手笑道:“景予师兄好威风!要不要连我的头一起割了?可惜只是一截破莲藕,只怕师兄没什么成就感。”
景予看都没看我一眼,好像根本没听到我的话,自顾向前疾行,却已跑到我们前面老远了。
青岚行到我跟前,说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我承认木头一样的景予,从前多让我欢喜,现在就多让我羞恼,恼到不想再有人提到半句我和他的过往。
我转头瞪向青岚,“有什么好奇的?没见过翻脸无情拔刀相向的无耻小人?回去照照镜子就能看到一个了!”
“不……不是的……”
青岚辩解道:“我只是想问问,两位准备去哪里?”
“……”
我一时失语,这才想到向四下打量。
冲出酆泉狱后,只顾感受脱离牢笼后乘着凤凰载风而行的自在和快意了,还未及想过这个问题。
看这方向,不像是去苍灵墟的方向。何况我也没和凤雪说过,我要去苍灵墟……
我忙问凤雪,“小雪,你这是预备去哪里?”
凤雪兴奋道:“自然送你回昆仑山。我还住阆苑去,咱们离得又近,便是你没法去天界看我,我也可以不时找机会下来看你。”
我听到旁边的白狼在抽气,前面的景予也不觉顿了身。
原来心不在焉的并不只我一个……
凤凰越过景予时,我晃着腿微笑道:“景予师兄,你这是打算回昆仑跟众位仙尊请罪吗?”
景予别过脸没答我的话,人却已驻足于半空没动弹。
凤雪小声问道:“阿姐,你没打算回昆仑吗?”
我叹道:“我打算好好逛一圈回去嫁人呢!”
凤雪便不响了,张着翅膀在空中打旋。
如今他的翅翼宽阔,平铺时如两把雪白的巨大刀刃,看着颇有气势,不复幼时原地转圈时的憨态可掬。
但作为他的长辈,我没觉得他目前的动作便怎样稳重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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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往昆仑方向一气奔出老远的几个人不得不回到地上,就去向问题好好研究一番。
下方又是山有水的地方,歇落在水边时,看着同样摇曳的荷叶和莲蓬,我忽然间背脊起了一层汗,似乎很怕这湖下也有个什么狱,再把我们给困里面去。
青岚似乎也心有余悸,将四周细细打量一番,说道:“哦,原来到了诸余山了!此处地形适合天打雷劈,必定不会设酆泉狱、阴泉狱、幽泉狱这类幽冥脏污之地。”
四周绝壁如削,壁上偶见几处藤萝蔓蔓,竟真有被雷击后焦黑的山石和枯死的树木。触目所及,多是千百年的古木,且以松柏为主,脚下不知多少年的松针铺了厚厚一层,林内绿幕森森,高大的松柏一直绵延到山顶。
果然……是个看起来很招雷公电母的地方。
凤雪稳稳将我放下,便已化作人形,寻着一块平平整整的白石,搬来让我安坐,还道:“阿姐,要不要我给你烹壶茶来?”
景予落在稍远处一斜生的老松上,左腿懒懒地伸展于树干上,持了长天剑的手搭在支起的右腿上,披散的黑发随风扬起,清冷疏离之中,更显秀逸出尘。
他斜睨了凤雪一眼,淡淡道:“凤公子打算在这里开茶馆么?不如每人来碗茶吧!”
凤雪自听说景予是刻意将我射死,虽不知前因后果,却立时对他好感全无,此时更是针锋相对道:“你若还阿姐肉身,我请你喝茶;若是不能,给你一顿棍棒,要不要?”
青岚忙打圆场道:“轮回石是从我手边弄丢的,我需帮景兄找回来才能安心回山修炼。不知凤公子可有敖欢和一夕姑娘的行踪?”
青岚眉眼柔和端正,温文蕴笑,凤雪不好对他发作,只得道:“我自然知道。他在找你和阿姐。”
“找我们?”
“那晶月宫费了敖大哥很多心血,却被你们毁了,他一心想找你们报仇呢!出水后他便四处找寻你们,我看着他找不到往远处去了,才敢去酆泉狱找你们。”
青岚以手抵着额,摇头叹道:“这可怎生是好?凤兄既与那敖欢交好,可有法子帮咱们解了这仇怨?”
凤雪道:“好说,好说!只要赔他一座晶月宫,不再想着去夺一夕姑娘的轮回石,大约就没事了!”
我有些头疼。
赔他一座晶月宫……
若要我再毁他十座晶月宫倒是不难。
凤雪又跟青岚道:“便是赔了晶月宫,阿姐他们可以解了这仇怨,敖大哥还是不会放过你。”
浅茶色的凤眼怎么看怎么温柔多情,可连青岚都觉出其中几分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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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照旧啊,两天隔一天更新,也就是三天两更六千字。我只盼我能写快些,别到最后青黄不接~~
PS:第98章“愿大家阅读愉快”后面的字,是系统自己弄出来的,不是我写的。看着和我前面的语气真是不搭啊有木有!
梦回时春去也,风雨天涯路(一)
他问道:“为什么?”
凤雪笑道:“这还用问?敖大哥吃醋了嘛!一夕是敖大哥未婚妻,你掺和进来做什么?一夕跟敖大哥出来,便四处在寻你,看着很着急。敖大哥便问她,是不是在找你。可笑连我都看出来了,一夕居然还矢口否认。敖大哥便怒了,说他本可在晶月宫内把你杀了,是一夕挡在了你跟前,明着和你打斗,实则阻止了他喷火伤你。因此他跟一夕说,无论如何会捉到你,当她的面把你杀了,让她看清谁才是最勇猛的男人!”
青岚茫然道:“可我没打算和他抢啊,我没打算娶一夕啊!我还要修仙呢……”
凤雪便不屑撇嘴,“修仙有什么好?那些仙尊仙帝们要么闭关,要么论道,还得操心三界哪里出了什么妖,哪里现了什么魔,哪里人心不古需小施薄惩……未必过得比凡人逍遥。我一落地就是天上的仙禽,也没觉得天界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到人间来,还有阿姐陪着呢!”
他说着便依到我跟前,高大漂亮的身体如雏鸟般靠到了我肩上泯。
我汗颜,拍拍他的肩道:“我当然会对小雪好。我活了两百年,就没见过小雪这样情深义重的禽兽,——哦,不,是仙禽!”
被宠爱的凤雪很满意,被冷落的白狼却很不满意。
它的白毛脸快变成了黑毛脸,鄙夷地看着我,趴在地上叽咕道:“我不是仙禽,我是禽兽。哼,喜新厌旧,你禽兽不如!馇”
景予遥遥看着我和凤公子亲密的模样,神情依然淡淡的,白皙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扣在长天剑上的剑穗。
那剑穗,用葱绿的丝线打做了百合花的形状,下方又垂着如意云纹的结子,一缕流苏在风中轻轻地荡着,如一片悠悠的绿云。
居然还是三年前我送他的。
那年,师父去临江祭拜他一个故友,托他的福,我也便可以跟着下山逍遥一回。去逛夜市时,无意看到这穗子美丽,却只有红绿二色,遂各买了一枚。
师父看着那穗子上的花纹,神情便有些怪异,问道:“菱角儿,你这穗子买一对,打算送给谁?”
我瞅了一眼,答道:“红的当然自己留着了,绿的么……随便给原微师兄还是景予师兄。他们不爱用和别人一样的东西,不然我就买两个了!”
师父张了张嘴,咳了一声便走。
走得远了,才听他低低地自语道:“傻丫头,这也能随便送?”
我回山后才认出那花纹是百合花,却没放在心上。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无非是一百年的好交情。以修仙者动不动以千年万年相计的寿命来说,百年不过弹指一瞬,——连我和原微、景予他们的交情都不只百年了,又怎会把凡人珍而重之的百年好合放在心上?
若不是闭关修炼,景予几乎每天都会找我练剑,故而先拿了那穗子。
他把穗子提在手中,瞅了一眼,再瞅了一眼,终于掩饰不住他的嫌弃,说道:“为什么送我个绿穗子?”
我奇道:“为什么不要绿穗子?又不是绿帽子!如果你真不要,我送原微师兄去!”
正要夺时,他的手一收,便将那穗子收了,塞入怀中,不以为意地说道:“又不是绿帽子,为什么不收?不要白不要!”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练剑,漫不经心的模样让我悔之不及。
早知道给原微师兄了;要不给其他师兄弟也行,纵然他们不谢我,也不至于像他这样摆出一副给我面子才勉为其难收下的棺材脸。
但第二日,他的剑柄便换了那葱绿的剑穗。
甚至这以后的两三年,长天剑始终没换过穗子。
他和我练剑时,便见一红一绿根剑穗,在剑光清辉间如两团云彩利落而悠闲地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借了莲身复活后,秋水剑还在,剑柄上的红丝穗却不见了。
问师父时,他恨恨地说:“烧了!丢了!”
我便想,丢了真好,烧了真好……
我的已经丢了,烧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纪念被他害死的叶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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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雪的衣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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