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叫么儿,被主人救了之后,便改为了贰儿。
我是药王的徒弟,世上人都传我被药王从小用各类药材泡澡,身子早已是百毒不侵,血液金贵还能入药。
其实,那都是屁话。
呸……
主子不让我说脏话,我也就不说了。
药王一共收养了多少徒弟,只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我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听说几百年前我的祖辈有一代曾与芳华兽有过姻缘,但是到我爷爷这一辈已经没能显现出什么特别的体质了,
反倒是我从小身体忒好,而且还被那药王发现了我的血能医洲人解毒,所以那老头子隔三差五便把我扔入桶里泡药,然后取我的血喝。
药王不是猝死,而是被我杀死的。
我想了想,被江湖人追杀总比被那老头子关在屋里没日没夜地虐待来得强。
遇见主子的那天,我正被人围追堵截困在火海中,是她救了我……
她没像其他人一样要喝我的血,反倒是给了我新衣衫、新房间,还有新名字。她从不问我的过去,还手把手地教我配药、炼丹…… 虽然药王以前也教过我那些,但是我还是装作不懂且很虚心地学着,因为我喜欢听她说话。每当她凑近来低声与我说着那些药材的用途时,声音是那么柔软,眼神也在笑,这让我觉得很舒服,也很安心,主子说,我的神韵像极了某个人,她说这句话时很感慨,神色很寂寥。我想那个人应该对她很重要。
后来我见着主子念念不忘的人了,他是华公子,也是只真正的芳华兽。好日子没过多久,主子便留下我照顾华公子,自己进宫为他找“负心人”去了。
一间屋子只剩下一个人,一只鸟,一只兽。
华公子病得很厉害,似乎熬不了多久。他的脾性很怪,主子对他嘘寒问暖,他却不怎么答理,嘴里总是念叨着韩子川。
主子一走,他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坐在榻上望着窗户发呆。我原以为他是在等韩子川,结果…… 发觉似乎不是。
他会情不自禁摸着主子穿过的衣袍,一摸就是很久。
偶尔精神好的时候,他便会让我说说主子的事,比如她平日里几时起床,爱做什么等,他听多少遍都不会厌倦,每回听着听着便睡着了,脸上就会荡起疲惫却很温柔的笑意……
从那一刻,我才有所察觉,或许负心人不是当今圣上,而是我家主子。
芳华自浴火海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可他却那样笑着,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到了黄土坡上。他说看到勺儿回来了,他要去接她。
当我赶去的时候……
只有一截枯木没入土里,孤零零地立着,旁边还有没燃尽的衣衫。
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向主子隐瞒了一切,包括他的爱。
我或许是能说真话、也是唯一能告诉世人真相的人,可是我选择沉默。我身上也流淌着少许芳华兽的血,所以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这只兽被情伤得很深,全身已成墨黑,别说续魂,就算重新幻化为人也会耗尽他所爱之人的精血。他不忍心伤了他的勺儿,我更不能害了我的主子。
走之前我去了趟黄土坡,在他坟前拜了几拜。
守在这儿…… 我怕保不住秘密。
鹦鹉已经能把我教它说的话说得很利索了,它会告诉主子芳华在黄土坡。我想她该去见他最后一面的,这是他所希望的,也是我所能做的。
主子若是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或许会恨我。恨就恨吧,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就好…… 这是华公子的心愿,也是我的。
人一旦陷入了爱情,都会变成傻子。华公子是这样,主子也是这样。在山下总是有主子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韩子川的血没有用,所以他回了宫,而主子正用自己的血去挽救那个已经逝去的华公子。
一天又一天。
我候了不知道多少天,才等来了准备上山的弄玉公子,交给了他许多药瓶,托他一定要转交给主子。
他笑着答应了。
我也安心了。
主子,请你一定要服食。
这是贰儿用元气与精血做的药丸,我体内也有少许芳华兽的血,或多或少也该有些用处。
你救他,我救你。你若执意要救华公子,我便拼却性命来救你。只是我能力微薄,或许不能保你健健康康,但也一定能让主子你撑到芳华的续魂重生。主子,请好好活着。
三
我姓萧名何,有人唤我萧少侠,或是萧大侠、萧盟主,可却有人唤我壹儿,自那时起便陆陆续续地有人叫我壹老板了…… 从
第四十章梦落芳华…20002
此以后我的身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改变我一生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遇见她的那一年特别冷,那时候我还不是武林盟主,只是才奉师命下山的毛头小子。我在江湖上乱闯,被人陷害,砍了数十刀,身中剧毒,大夫说只有神仙才能救我,结果在我重伤昏迷前,还真的碰到神仙了。
她照顾了我半个月,很少说话,服侍我喝完药后便缩在榻上抱腿靠着墙,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这个女子似乎只有十八九岁,长得很平庸,医术却极为精湛,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除了煎药外,她几乎什么都不会做。她会用一天的时间望着柴火发呆,望着换洗的衣服发呆,然后就是望着我发呆。每次她从外头回来后,除了给我买香喷喷的馒头和用油纸包着的大片牛肉外,总会悄无声息地递给我一朵红莲。
曾有一度,我以为她是喜欢着我的好…… 就算她菩萨心肠好心救了我不然素昧平生的,她不会救我。为何要与我共睡一榻?呢,我承认这破屋里只有一张榻,或许她也是没有办法,可为何是这么整晚整晚盯着我看?我是个极有道德观的男子,而且她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 不,是娶她为妻。
待我身子好了就开始帮她做事儿了,劈柴、生火、做饭,她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傻傻地站着望着我。阳光洒在庭院里,很温暖,我突然觉得江湖虽然好,但与一个人就这么过日子似乎也不错。
那天我出门买了一壶酒,弄了一些卤肉,做了几盘小菜准备正式向她提亲,可又有些羞涩难以开口。待我正眼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把一壶酒全都喝完了,趴在桌上,似乎是醉了,嘴里嘟嚷着什么。
我凑过去听,无意中瞄到她鬓角上有些怪异的迹象,我在江湖上也行走了一些时日,当然知道有项技能叫易容。
我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很容易地便撕掉了一张人皮。无法形容我见到她真面目时的感触,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比我娘亲还要美的女人,可她却比我娘亲美了几万倍。
那一夜,我战战兢兢地打地铺,睡在了榻下。
第二日醒来后,榻上便不见了人影。于是我便再也没有见到她,直到许多年后,那时候我已经是武林盟主了,而她也是名震江湖的逍闲人,再次碰到她,她正在调戏一个俊俏的哑巴少年。
我不知道是何变故让她的性子转变得这么快。于是我也不请自来,搬去了她的府邸,与她和她的五个公子一起生活。
她总是问我,好好的武林盟主不当掺和进这种没名没利的日子是为何。其实,我也不懂。只是每当我看着屋里几个人嬉笑怒骂,看着她静静地笑,就觉得很美好。这所逍遥居,算是个避难所,居里的公子们各有各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她什么也不问,只是尽力保护着他们不受伤害,而我,要做的只是不让恼羞成怒的江湖人伤害她。外人都盛传逍闲人喜欢收集俊俏美男,可在我看来并不然,她只是在收集各类的伤痛。
逍遥居里的开销全是她配药医人所赚的钱来贴补。这让我有些心疼,于是我弃武从商,开了一间客栈,两间赌坊,三间钱庄…… 产业渐渐地多得我也数不清了。她倒是清闲了,每每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差人弄了一块上好的玉,分成两截,替我和她一人做了一块,在角落里雕刻了字,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沾了朱砂后还真能在纸上印上小字,我的是“ 萧”,她的是“逍”。她说用这东西在钱庄取钱无论取多少伙计都要给,说完还很认真地望着我,生怕我不同意。
其实当然她要多少都可以,我的便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
萧与逍,相同的发音,让我觉得是兄妹。我知道她是有意中人的,而且那人似乎与我很像…… 不,是与其他公子都很相像。
后来,我见到了那个人。
神情疲惫、满脸病态的一个男子,虽是如此,却美得不似凡人,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真的是天作之合。那个仙人看我的眼神,很千净清澈的眼,却透着难以言语的悲伤,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他不知是得了何病,一日比一日衰老,鬓角也开始有了银发。她细心地照顾着他,那一刻我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允许第二人介入的。我纵使不愿承认却也无可奈何,以前可以装作不知道,但现在只有黯然离去。
我留下了懂医术的贰儿,带着其他人住在了山下,偶尔差人上山给他们送一些生活必需品。没过多久,我却在镇上钱庄的伙计那里收到了一张盖着“逍”字的信,这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给我写的东西,她只是让我在皇上大婚那天,准备好车马与干粮,找个可靠的人候在城下。我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有种预感…… 这是我唯一能再见到她的机会,或许也是最后一面了。
我让肆儿帮我易了容,暗地里把一切都部署好了。
再次见她,她没能认出我来,当然…… 此时我只是一个老人,看着她架着昏迷的当今圣上,我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做。
天蒙蒙亮,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地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我只是静静地笑,纵有万分不舍,只有道一声走好。
你们一定想问,后来我有没有再见到她。后来,圣上离开了她与那男人居住的竹屋,我便开始忙了起来。忙什么?我怕那个皇上食言再来讨芳华木或是要人,所以我很忙。
其实,我很想再去看她一眼,可是贰儿不知为何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死掉,而且上山的道路不知为何全被封了,我派去的探子没有一个能到那儿,直到许多许多年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没有人知道她与那个仙子般的男人过得好不好。
有人说她消失了。
也有人说,江湖上新崛起了一对医术超群的夫妻,其中有一人便是她。那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惫,长得极美啊,男的眼角下有痣,风神如玉、芳华绝世;女的身子赢弱,神情疲惫,长得极美,像极了当年的逍闲人。
他们极是恩爱,相公经常掠过雪山,取雪山白梅上的新雪烹茶,讨妻欢心。
这些,都是传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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