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楞楞地望着我,手抚过我的发,像是有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温情,眼里有很心疼的表情,叹息了一口气,将我拥入怀里,轻声诉说:“这都是朕的错,那些人……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淡定如冰的眼神,有着七分的凌厉与三分犀利。
我蹙紧了眉,蜷缩在那温软的怀抱里,身子如绷紧了的弦,如今终究是放松下来了。
看来…
这宫里还不太平啊,还有蓄意谋害的戏码上演。
若是得宠的妃子,应该没少被人暗算吧。
靠……还真不得闲。
微绷紧了篡子,我抬起头,掀着眼皮望他:“臣妾作为皇上您的女人,是住在三宫六院里哪一处?”
总不能赖在龙榻上一辈子吧。
歇息够了,就得会自个儿那边去了,免得招人嫌。
不然夜里皇上掀嫔妃的牌子,这龙塌虽大,可这一边干柴烈火的,风流快活了,我缩在一旁直瞅着看春宫秀也有些说不过去。
他一愣,“要这名分还不好说,贵妃好不好……”皇上执着我的手,摸了一下,身子向后倾坐好了,缓缓说:“立后是麻烦了一些,朝廷上还靠多股势力在。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
这人,是不是皇帝都这么好说话?
不过不对劲儿啊,我脑子有些晕忽忽的了,却有仿若在混沌的黑暗中瞅到了一丝光线,似乎摸到了些门路了。等等……
让我想一下。
“妾身在这龙塌上躺了也足有三天了,又是陛下的后妃,却还没有名分。”我掀着眼皮,沉吟了片刻垂头摸了摸手下的料子,柔软滑腻,天子用的果然都比寻常人好几千几万倍,抬头望着他,笑意都是冷的,“几天前才入的宫,然后糊里糊涂的病了一场后,就能被皇上立为贵妃?”
是这个意思么?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一触,他嘴角微抖,脸上不动,眼里却是波光一闪,望着我似笑非笑地,浅浅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眼神飘向了远方,门外的某一处,原本一直跪着听从差遣的那两小太监。
他一双眼斜斜扫了过去,目光如电,颇有几分帝王之势。
隔着这么远,几乎都能听到那两奴才发抖的动静声了,牙齿咯咯作响,趴在地上,连讨饶声都不敢发。
他讥哼了一声。
我有些不安了。
眼前这个人再怎么好脾气,也是皇上,我怎么就逞一时之快,顶撞他。
隔着被褥,手却被他按住了。
“傻瓜。”皇上并不躲避我的目光,正正迎上我,不动声色的望着,目光沉静如水。
看得我,倒是有些怯了。
难道,是我想错了。
他们明明在我卧塌前说皇上罢朝了三天,而且从我接来的第一天起,皇上就一直陪着我。
那我没进宫之前呆在哪儿,如果是才进宫,那为何皇上对我的习性偏爱如此的熟悉。
他叹了一口气:“你整日就知道胡思乱想。”
声音很缓,却真的在解释给我听。
“……当我还是太子流亡在民间的时候,我们二人就相识了,登基后找了你许久。”他拥着我,抚着发,轻轻触摸着,“所以,我们两情相悦。”
他不再称自己为朕,反到用了在寻常不过的“我”字。
让我……有些迷茫。
但他的怀抱,确实很温暖也暖和且有一种淡到几乎不可闻的竹香,是我喜欢的味道,那心跳是为我而激荡的么……跳得好快啊,怦怦直响,那撞击的震动都要传到我的肌肤上了。
“勺儿,你居然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身子放软,他环着我,嘴角勾起,薄而美好的唇抿着。
他低头望着我,眼难得的通透清澈,泛着如月色般温柔的光芒。
四周很安谧。
突然几个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我一惊,撑起身。
他却抬手.,悄然之间把我又压下了,含笑,凑近了低声说:“睡了这么久,乏了吧,我让人准备了你最爱泡的药澡。”
然后也?
我眯眼望着他,他风度极好,脸上荡着笑意,指的那处正是屏风后面。
开什么玩笑,洗澡?
在这儿!?
靠,老娘可不卖身表演春宫秀。
“主子,奴婢伺候您。”两三个宫女直接上前,架住了我的手,往那边抬。
后面传来一阵轻笑。
“给朕好生伺候着,不然有你们好看。”
— —||
第九章【一】
屏风看着不大.可没料到后头还别有一番意境。古朴的木质书架陈列而立与描着山水画的屏风一配搭,别致且巧妙地隔了个暗间……
诺大的一个池子,水雾弥漫。
确实是药味……闻着便舒爽无比。浸入水中,隔着薄如蝉翼的屏风,我能看到皇上平稳地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一卷什么东西看着,抬起眉朝我望了一眼,似乎在笑。
我这个羞愤,只差没把整个脸埋入水中了。
浑身热气上涌,脖颈通红异常,脑袋被弄得昏昏的,趴在池边。
— —||我说,不就只几天没洗澡么,有那么脏么。
眼神极度幽怨地盯着那几个替我上搓下搓,只差没给我换皮的宫女们。
不愧是宫里的,素质就是高…
一张张老实的脸,配着无辜且可怜的神情,卑躬屈膝地蹲在池边,低垂着头动作看似也轻柔,只是……这下手搓起来怎就这么狠。
折腾得一把老腰都要断了。
我板着脸,极度悲壮,斜也一眼望向屏风,光影暧昧,能看到塌上隐隐迭迭的一个影子,皇上正舒舒服服地倚在上面,悠哉游哉的翻着书册,头也没抬:“怎么没有水声了,给朕再使劲儿的搓。”
“是。”
“别别别……”我慌忙拒绝,撑手挪到池中央。
屏风那头的身影动了一下,纸张翻动的响声停了。
一个轻挑的声音传来,含着隐隐的笑意:“你若嫌他们粗手粗脚的弄疼了你,朕可以委屈点代劳。”
他还当真放了手里的书册,起身作势要下塌。
— —||他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句吧。
我沉默了,哼都没气儿了,低着头,咬牙,默默承受着煎熬,享受着宫女们的蹂虐。
一个劲儿腹诽,……这个挨千刀的。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骚乱。
“大人,将军大人您不能进去。”小太监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这安静的地方却异常的醒目,我诧异了。
一阵软物撞在木板的闷声过后,原本严实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小太监满脸苍白的跪倒在地上,按着腹部,低头趴着,不吭声了。
高大的身影站在阳光下面,陌生的气息传来,是一股风沙夹杂着腥血的味道。
那个男人迈了进来,脚步很急。
我似乎听到了剑鞘摩擦盔甲的声音。难道这大殿之上靠近君王能佩兵器?
咚的一声,有人单膝跪下了。
“听闻皇上在途中遇刺,臣万分忧心。”
“爱卿才从边关回来,理应多休息几日。”皇上俯身伸出一只手将他搀起,“朕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朦胧的屏风,看不大真切。
两人遵守着君臣之礼,原本该是看着赏心悦目,可是……怎么也有些不大对劲。
这个将军看似已有些岁数了,身子硬朗,像是久经沙场。他直觉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朝我的方向望去,微愣了一下,清灌的脸庞眼神却极为凌厉,挑眉间有着傲人的气势。
这个人能这么肆无忌惮闯皇上寝宫,怕也是没什么顾忌了。
我也毫不怯,一并瞪了还给他。皇上随意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将他注意力引了回来,两人也不知谈些什么,说的声音不大。
泡药池虽有利于身体健康,也总有人住里添热水,只是……我皮有些起皱了。
他们究竟要呆到什么时候才走?我有些昏沉沉了。
“皇上,就册封臣之嫡女为皇后一事……”
什么?
我有了兴敢。
躲在池后,侧耳倾听。
“此事以后再议。”皇上脸色似是有些不悦,只一瞬间便恢复了,轻声道:“今早拿到了一册奉折,说的是边疆的局势,随朕去趟尚书房。”
“遵旨。”那人只微微鞠躬。
皇上的视线透过他的上方,朝我看了一眼,嘴角扬起很好看的形状。
似乎是…让我安心。
他们一前一后,经过屏风时候,那人似乎想探个究竟。
“爱卿。”皇上似笑非笑,手袖悄然放在他手臂上,握紧,不等他回头,便拽着那个老将的手,便走了。
有一种错觉,这个将军是个厉害的人物,他的眼神犀利且狠戾。
而,皇上在护着我么…
一盏茶功夫后。
我也终于活着从热腾腾地池子里爬了出来,穿衣束发,由她仍伺候着将一身收拾妥当了,英姿飒爽地往门外闯去,一个机灵的小太监便蹿了上来,低头小步跟着。
“主子,皇上说了您的病还没好,不要四处乱走动,外头风大小心感染风寒。”
什么?
外头风大……风寒?
我拿袖子遮住眼,仰头望了一下,温煦的太阳。
“外头阳光大,也不代表没风的,您看…”那小太监煞有介事的抬手,指了某一处。
嘿,还别说,小树枝上的一片叶子还当真很应景儿的摇晃了一下。
我眯着眼,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儿啊?”
“小李子。”
“好……很好,不错。”
我斜他一眼,在心里补了一句,我很看好你哦,死骆驼都能被说成活马儿,真忒他妈的有天赋,是个人才。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回主子,是衣裳。”
……看这料子款式还是个男人的衣袍,胜雪般白的料子泛旧,像是穿了许久。皇上不会穿这用衣。
我眯眼望着他。
“浣洗房里送错了,这是冷宫里失宠公子的。”
冷宫?!
第九章【二】
冷宫?!失宠公子…
我颔首,斜也一眼,将手搭在那料子上摸了一把。
小李子的神情有些懊恼,仍毕恭毕敬地低垂着头。
恩,面料柔软手指所触之地有些许凉意且滑如水,虽有些旧,但质地还是极好的。
冷宫里的衣服还能有人专门送去浣洗房洗,怕也失宠不到哪儿去。
我沉吟了一下,抬手挽着袖子,抬手死命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他一寒,躬着身子站稳了。
“走,带我四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他犹豫了片刻,铁下心,喳了一声。
外头空气很新鲜,舒展了手臂,天气也还晴朗,可不知为何心情却不似开头那般好了。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滑到了小李子身上,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那袍子。走了几步又琢磨着回了头:“小李子,方才那闯入寝宫的是何人,为何会提起封后这事啊?”
“戚将军为先帝开拓疆土立下汗马功劳,乃朝中元老重臣,手持兵权在朝中声势很大,皇上自登基后就没立后,也没能诞下子嗣,所以最近上奏恳请皇上纳戚将军之女……”
小李子偷偷望了我一眼,就不再多说了,低头将袍子折了又折,那细心劲儿没法说了。
嘿,其实能理解。
戚将军不像是个安守本分的人,皇上这么做既笼络人心又能保住皇位的安稳,这也不失是个好法子。
我沉默了,悄然拿手搭在他手臂上,被他扶着,没走几步便突然顿住了。
那衣袍被他挂在手臂上,风徐徐吹着,衣衫轻摆,有些独特的香味,似乎是药……却又有些竹香,一股熟悉的感觉迎上心头。
“你说的那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后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难道还有没被阉割的男子?莫非是皇上的内侍伴读?”
可也不会被分入冷宫啊。
他垂着头,以沉默来对付我。
我狐疑了,别开脸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觉得不对劲儿。
脚蹬了一下,停住了。
“小李子,你带我逛的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后宫…
可是,却像是少了点什么。
目光斜视的望着一泓正开得娇艳的红莲池,偏着头压低声音问:“这其他妃子们住哪儿?为何走了这么久不是莲池就是花草柳树的。”
他不吭气儿,虽是低着头,可那眼睛却不老实,滴溜溜的,一看就鬼机灵。
保不准儿在想什么措辞。
我抚在他臂上的手滑了一下,摸了摸,拧了起来。
他眉毛一簇起,也不敢叫嚷。
“回……主子,皇上这些年头不近女色没纳过妃子。”
啊……
他不近女色?!
怎么可能,这么风流的人,记得我病的那会儿他守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手就没闲过。
得,我不打断,你继续说啊。
我拿眼示意。
他却哼唧的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了。
我笑了。
“你这奴才忠心耿耿,嘴巴紧。好,很好!”我脸上浮现着宽容的微笑,手上的力道却没松过。
插人,有很多种方法……一种是武插,就是死死的拿指箍着,用手腕的力道给对方施加压力。另一种则是文插,这就比较斯文了,一般来说只要捻起食指拇指,揪起一小横皮肉,阴柔的来使劲儿,这就比较销魂了。
像我这么斯文的弱女子,当然得翘起兰花指了。
“唉哟哟……奴才说……说还不成么。”他这会儿躲又不能躲,惨白的一张脸,五官都皱成了一个肉包的褶皱了。
说起这肉包,我的大爱啊,不知道御膳脂房里会不会做,我比软喜欢吃白菜肉馅的。
我一恍神,“…所以五年内,都不见皇上册封谁为妃子,倒是秀女一批批的被选进了宫。”
他掀着眼皮,总结陈词,闭了嘴。
啊……
开头的都没听着。
不过算了,听了结果,暂不追究原因。
我目光缓缓的滑向了四周,微扬起眉。
西侧那娩着席袍在莲池也不知是采藕还是摘莲的小太监忙撇开脸不看我,装模作样的忙了起来,只是拨了半天,手里拿的还是莲蓬。
白玉栏上,一排宫女也马上低垂了头,加快了步子,不再敢乱看了。
我转身,一个奶娘,牵着两贵气十足的小娃,半拽半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