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雁九摇头。
颜末垂了眸：“那是死了么？”
见黎雁九眉心微皱，她便知道了答案，深呼一口气：“阿九，虽然我一直觉得即使遇到了我的娘亲，我也不会认她，既然她将我丢掉了，便是不想见过了……她不相见我，我为什么要见她呢，我是这样狠心的人……但是，现在她死了，我怎么就恨不起来了呢……”
明明是带着笑，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明亮，他却觉得心中被揪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就将他拥在怀里：“你的母亲……并不是不要你，一定不是不要你……”见她这副难过却硬撑着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些他知道的。
后宫倾轧，当年的事，他只知道颜末的生母芙妃曾经宠冠后宫，却因私用巫蛊欲加害二皇子而被贬冷宫，不久后欲逃离冷宫被发现当场自刎，在冷宫中剩下的两个双胞胎女儿从此下落不明，而不多久后才有人揭发出还是嫔妃之一的乌红施蛊嫁祸芙妃，乌红被废，最终成了他们不久前见到的那副鬼样子，而她的母亲，早就成了一掊黄土，甚至身葬何处就不知道……
颜末埋首在他怀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并不想认我的父亲。既然他不信她，为什么要娶她呢，明明就是很喜欢她，却不信她，呿。”
“好，咱们不认，”黎雁九将她抱在腿上，摸着她的发，“你喜欢怎样都好。”
“但是，若是这样，二皇子与叶叶……”她忽然反应过来，僵了脸，“骨朵极有可能是我姐姐……那不是与二皇子也是……”
“你怀疑叶叶是二皇子和骨朵的……”黎雁九顿了顿，皱了皱眉，“至少叶叶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什么残缺。”
说得也是，之前觉得二皇子是叶叶的亲父不过是她的猜想而已……
“想带上叶叶么？”黎雁九问道，“骨依城主说，我们那时离开蛊城不久后，骨朵便忽然失踪，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那次乌红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法术，定是被控制了。只不过那乌红为什么会与星宿宫勾结在一起，便不得而知了。”
颜末点头：“之前叶叶同我说，骨朵执行任务的前提便是带上她，我之前还不明白，现在一想，一定是她想让女儿趁机逃出控制。被我们抓也比被那群人控制好，她还那么小。之前躲刺客的时候，骨朵也对我喊着带叶叶走。”
“她倒是想的好，”黎雁九冷哼一声，“差点害你丢了命。”
颜末挑眉：“找到了她定是要讨回来的。不过我看叶叶，还是同我们一起比较安全。二皇子……毕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留着叶叶。”
顿了顿，挠了挠脸颊，小声嘟哝：“她极有可能是我外甥女来着……我从没有过的……之前她不懂事，以后落在我手里定要好好□回来。”
如此决定，当即便前往连似辰住所。却没想到在半路之中竟遇到了抱着叶叶而来的连似辰。
这还真巧，颜末行了个礼：“二皇子，我们正要去找你。”
连似辰仍旧是儒雅温润的模样，嘴角笑容浅淡：“听闻你们要走了，我连忙过来。”
“二皇子是有急事？”
连似辰将怀中不明所以的叶叶往黎雁九怀里一塞：“叶叶，你麻烦你们了。”
啊喂，你倒是自来熟啊。颜末斜眼：“二皇子不是与叶叶挺投缘的么？”
连似辰深深地看着叶叶，眼神很复杂，却还是立马收回了视线，面上仍旧浅笑：“毕竟是郡主的小恩人。”
黎雁九抱着叶叶忽然有种做爹的微妙感觉：“我们刚好也是来领叶叶回去的。”
连似辰点点头，最后看了叶叶一眼，便转过身要走。
叶叶忽然朝着他背影喊了一声：“大叔，以后我还能来看你吗？”
本是毫不犹豫前行的脚步一停，连似辰却仍旧不转头，声音微颤：“可以的，叶叶什么时候来都行。若是见到了你娘亲，一定要让她一起来……”
话毕，不再多说便离去。
颜末与黎雁九对视了一眼，笑：“果然不一般。”
叶叶缩了缩伸地老长的脖子，揉了揉微红的眼眶，看了看黎雁九：“哥哥，你和姐姐要带我去哪里？”
“为毛二皇子是大叔你就成哥哥了？”颜末看了眼他的勾人脸蛋，抽了抽嘴角。
黎雁九语重心长地对叶叶说：“叫我叔，这是你姨。”
叶叶怯生生地看着颜末：“姨……我们要去哪里……不要带叶叶会那个山上去好么？”
临泽山那破地方谁想去啊，颜末揪了揪她的羊角小辫：“不去山上，去带你喝喜酒去。”
****************************
简单饯别后，一行人便就此上路。临走前，南疆皇帝似是相对颜末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嘱咐着黎雁九定要好好待颜末，甚至端出颜末的郡主身份来。
颜末看着他，一脸木然，不是她无情，只不过，毕竟缺失了二十年的相处，除了那血缘以外，她跟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南疆皇帝没有一丝羁绊。
她现在心中最亲的人，怕只有黎雁九了。
马车越行越远，知道离开那繁华的南疆国都。
马车微微一震，左凌嫌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啊呀，从哪里还的小破孩~”
叶叶不满的声音传来：“你才破呢~长得像大姐姐一样”
噗，颜末和黎雁九笑做一团。左凌那家伙的确长得阴柔些。
车帘被掀开，一双桃花眼颇为炫目，左凌撇着嘴很嫌弃的模样：“少主，外面那只不是你生的吧？”
黎雁九眼刀甩过去：“你倒给我生个那么大个孩子出来看看？”
“矮油，少主夫人可要加把劲啊~”左凌嬉皮笑脸坐下，瞟了眼颜末，又托着下巴目光从上往下将黎雁九扫了一圈，“少主啊，我说你们也挺久了吧，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呢字没说完，嘴里就被黎雁九丢进了个纸团。
烦躁啊，一天听两遍质疑他能力的话，真想掀桌啊有木有，黎雁九恼羞成怒。
颜末凉凉地：“左凌啊，要不我回去跟奉玉说点小事？我见你春风满面的不会这段时间趁着出去实行任务的时候又喝花酒去了吧？”
左凌大义凌然：“我是清白的！”
黎雁九懒得在跟他插科打诨，直接问道：“对方又回信么。”
“有，还挺长一封，不知道的还以为写小情书呢~”笑嘻嘻地逃出怀中棕色纸袋交到黎雁九手上，左凌站起身，“我得出去让车夫把车赶快些，少主你有温香软玉不知道我们这些没姑娘陪的可怜人啊~嗷嗷——”
黎雁九嗤笑：“慢走不送。”
颜末凑过脑袋看着他手中的纸袋，戏谑：“哟，谁的小情书啊？”
黎雁九恶趣味：“赵桓。”
她佯装凶狠：“敢！把你们阉掉！”
“啧，还真狠心，”黎雁九笑嘻嘻地摸摸她脑袋将她揽过来，抽出棕色纸袋中的信在她眼前展看，“来来来，不妨一起读读写了点什么。”
她靠着他宽厚的胸膛，调整了个姿势，凑近了看了眼，顿时挑高了眉头：“这家伙还提条件？”
“所以我说，赵桓这小子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怜，”黎雁九颇为不屑，“还‘被软禁’呢，估计被禁地很欢畅吧他。”
颜末点了点信上的一段，眯眼：“他的意思是让我把那个圣女秘录给他，他帮我们一起对付星宿宫？”
“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哼，这话说反了吧，”颜末在纸上戳了戳，撇嘴，“那厮比起我们更想星宿宫倒台呢，装什么啊。抽他。”
想起赵桓端着副至尊帝王架势的傲娇样就烦。小时候那鼻涕小子的样到哪里去了。
“赵桓这家伙也不容易，周围虎伺狼环，连他亲娘都跟敌人联手挤兑他，”黎雁九无奈地摇头，“这信上看来他似乎的确很是无畏，心里定还是希望我们愿意与他合作的。”
亲娘么？颜末微微心虚了一下，歪了歪脑袋，转言道：“不过我就算把那圣女秘录给他，他拿去也没用。”
在黎雁九疑惑的目光下，她从矮柜的小包袱里掏出版本经过加工的小话本，翻到誊上了秘录内容的那部分，往他面前一放：“这东西连我都看不懂。”
鬼画符啊简直，黎雁九本就对文字不感冒，此刻更是头疼：“这是？”
“星宿宫的古语，”她耸肩，“因为前任被废地突然，他们算是临时选的我，匆匆地就将我送到了大祁皇宫，这些古语根本没教我。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刻意为之。”
千年不出世的星宿宫现下却与太后代表的外戚势力勾结，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想必早就开始预谋部署，而不管是星宿宫还是赵桓，都对她手中这本天书般的秘录多为忌讳，分明就是在告诉她这秘录上有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臭臭愿不愿意给？”黎雁九亲了亲她额头，“不愿意咱们就不给他，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听话。”
颜末摇头：“其他办法会很麻烦的吧。”
说着抬头看他，想了想：“反正我留着也没用，我都要嫁你了，又不回去做那什么护国圣女。”
后半句话听的黎雁九心里美得简直要冒泡泡了。正想要趁着气氛好搂着她亲一顿，就听车帘哗啦一声被撩开——
“姐姐姐姐~刚才那个眼睛这样的哥哥，”叶叶冲进来，小脸睁得通红，双手抵着眼角往上一拉，“他欺负我，说我丑得跟块势头一样！”
话说一半，才发现黎雁九面若冰霜地看着他。
“咦，哥哥姐姐你们在干嘛……”
“叫叔，”黎雁九无力扶额，“都说了我是你叔，她是你姨……小孩子进门要敲门知道么……”
为毛别人家女儿要他这么劳心劳力啊……真是伤不起……
颜末倒是大大方方往黎雁九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叶叶以后遇到喜欢的男子也要这样。”
黎雁九惊，有这么教孩子的么……
见叶叶惊呆状，颜末继续淳淳教导：“有好的就要麻利地抓牢，懂不？”
作者有话要说：嗷唔，每次写主线我就残了，一些这种插科打诨的腻歪段子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捂脸哟，伤不起~
专栏求包养，戳图片就可以去专栏看看哟
58、荡漾的少主
第五十八章
被拐弯抹角表扬了的黎雁九；脸上顶着两片小红晕，头顶快开出名为幸福的小花来。
叶叶似懂非懂；想要走近颜末却有点犹豫。
颜末从黎雁九怀里出来了一些，朝颜末招招手：“过来吧。”
叶叶这才没有了顾及，甩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冲进她怀里。
颜末没由着她；拉着她站正：“年纪小虽然可以撒娇；但别逮着谁都示好；你娘亲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就得比一般的孩子更懂得保护自己；知道么？”
“但是你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颜末戏谑地勾了勾她下巴；“你才认识我几天。”
叶叶一怔，低了头。
颜末又道：“我并不是在怪你，只是想你以后能趋利避害；以免自己毫无知觉地就被别人害了去，你看，我就是个好例子。”
见一提花灯会的事，叶叶头更低，颜末摸摸她脑袋：“你还小，之前的事算是个教训，错不在你……呐，我送你个东西。”
叶叶终于抬起了头，眼眶还有些红红的，眼中却已经满是期待。
颜末在矮柜的包裹里找出面只有手掌大小的铜镜，塞到她手里：“别管别人说什么，你看看你不是挺漂亮的么。”
小小的铜镜映出她精致的小脸，颜末细看来真的就发现了她有几处的确与自己有些相像。
不过叶叶五官间的气质比她温婉地多，不像她，从小就是张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
叶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本来被左凌欺负的愤怒也消散了不少，摸着铜镜喜欢得不得了。
黎雁九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很是惊讶自家臭臭还挺会教孩子的。唔，忽然有点想……生一个……
却听叶叶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颜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竟发现她竟看着桌上翻到秘录内容的话本，不由地心中一惊，一种猜测浮现出来——
“你看得懂？”
叶叶凑近了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前在那座山上的时候，有个婶婶教过我……但是后来我就同亲娘一起下山来了南疆，没有学完，只看得明白一些……”
这下连黎雁九都认真严肃了。
颜末心中更是讶异，转瞬便是惊讶，星宿宫的老家伙们不教她古语是因为不信任她，但为什么教给叶叶？是对叶叶无比信任？还是叶叶，甚至说是骨朵有更大的把柄在他们手上，让他们深信叶叶就算知道了秘录内容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还没等颜末问，叶叶就点着纸张上的字迹一个个看过去，是不是皱皱眉头，跳过几个字符继续看下去。
颜末和黎雁九也不去打扰她，就这么安静地在旁边等着，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叶叶抬起头，捏着手中已经看过了的书页，有些沮丧地说道：“前面有些好像是写错了，看不太清楚……有好多很复杂叶叶看不懂了……”
现在手头这本是她誊的，原本虽是完整的一册，却是书页新旧大有不同，前几页甚至是写在羊皮上订在秘典中，她看不太清楚，想必是抄错了一些，她点头，又问：“大概说了些什么？”
叶叶有些疑惑：“好像是一个女孩子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那个人她害死了一个喜欢她的妖怪，等她喜欢的人成为了皇帝之后却娶了别人……她很难过，说自己没有看清楚谁是应该喜欢的人……有些地方叶叶看不懂，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颜末很是讶异，这莫非是初代护国圣女的的自白？
虽然从未听说过初代圣女与大祁开国皇帝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是秘典中的内容，十有**有其真是型。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诡异的梦境……
“后面呢？还有其他的，你看懂了的吗？”
叶叶点头，翻到靠后的几页：“这里好像是说有个女孩子生下了孩子，但是别人说孩子被别人抱走了，不久以后就把一个长得像妖怪一样的男孩子抱给他，说是他的孩子……她说她难过地不想活下去了，没有人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