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手指轻轻一点,她又开启了东方莹的声音。听见东方莹的疑惑。“婆婆,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我?呵呵……”再度往黑暗里一摸,一张鲜红纸张飘出,老妇人颤巍巍地给不能动弹的东方莹点上唇色,珍惜地像对待绝世之宝。
“这里是虚幻幽冥,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异面空间。而老身我,没有名字。是上一任的怨无尽。因为尚未赎尽罪孽,被幽冥之帝指定来陪伴你一起走下去。”轻轻一点,粉红唇色嫣红了几分,衬着黑亮头发,色彩分明相当好看。这年轻就是美!不管怎么打扮都是一幅画。干枯手指细细摩挲少女细腻肌肤流连不去,老妇人的眼底藏着灰色的回忆,感慨着时光不饶人,这年华似水一去不回头。
老妇人也是怨无尽?回视这个目光平和,头发掉得只剩几根的老妇人,一股灵光掠过脑海,一种很大胆的设想不断成型。东方莹张口追问。“婆婆,你是为何成为怨无尽?”
“为何?”最后一招手,黑暗之中飞出一匹血红之色绸缎。老妇人张手把它裹在东方莹身上,一手一手地裁剪出迷人身型,一刀一刀扯开血淋淋的过往。“绝色倾城,破国灭族。追究出无尽杀孽的根源,他们说那都是我害的。所以我应该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沉沦孽海去渡人。”寥寥数语,说得无尽辛酸。老妇人抬起的双眼之中滴出血泪,触目惊心。
原来,这就是怨无尽的由来?所有称得上绝色之女,但凡扣上破国灭族罪过的,死后都会成为怨无尽?那么,这个老妇人又是历史上的谁?而我,一个莫名故事里的龙莹姬,也曾经有过倾城绝色,祸国殃民的历史?黑暗中,东方莹不自觉握紧双拳,不断回忆脑海里故事讲诉的细节。其他的都好理解,可是最后的替死之人,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妇人一刀一刀裁着新衣,一针一针用着指尖串联出莫须有的丝线做出贴身美好的红袍子,垂头做事的样子溢满了沉静和凄凉。或许,这个前来的怨无尽知道一点自己曾经的什么?素手轻轻转动,碰触到了老妇人一双冰凉的手。老妇人动作一顿,抬头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东方莹。“姑娘,抓着老身何故?”
“婆婆,我只问你一件事。那就是你知道为何我会成为怨无尽?”尽管东方莹用着期盼的眼神楚楚可怜地瞧着老妇人,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干瘪得接近一个窟窿的眼睛。沙哑的声音飘飘荡荡,说着似是而非的劝说。“每个空间每隔千年都会诞生一位怨无尽。每个怨无尽的故事都不一样。她们每个刚来的时候,都会哭着喊着,怨恨上天不公。但是,上天却总是公平的,因为她们确实造就了无尽杀戮。姑娘,你拗不过那高高在上的苍天,也拧不过这深沉无比的幽冥。认命吧!这也是我们的命!”
连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要永无止境的渡怨?这也要叫我认命?怎么可能?纤细的指头咯咯捏紧,抓皱了挺直的绸缎。老妇人瞧着眉头微皱,又去抚平。
“孩子,莫要反抗。否则无尽诅咒将永生伴随着你,让你不老不死不坠轮回地孤独下去。也不要去爱上任何人,否则,你们将会魂飞魄散。”婆婆慢慢劝说,一双老手不停地在抚平心衣皱褶。这个孩子啊,看样子就是个死心眼的,认命怕是没有百八十年是不可能的。
然而,相比怨无尽这永无止境的任务,百八十年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零头而已。哎,只是苦了这个孩子,竟然还要在活着的时候兼职怨无尽。她这是有多么的命苦,前世造了什么滔天罪孽才能被幽冥这样降罪啊……老妇人这还是头回遇见这样特殊的存在,心底也不禁为这个孩子担忧起来。
一束腰带,围上黑色腰缎,整个就算装扮完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老妇人收起双手立在东方莹身前,严肃着嗓子训示规矩。“怨无尽,怨无尽~岂知人间怨不尽,地狱永生不成空!你初为怨无尽,还需懂我幽冥规矩。今后才有办法减轻罪孽早日托生。”
 ;。。。 ; ; 躺在床上的墨瞿一头头发花白纷乱,干瘪枯黄的脸上皱纹密布,绝对比得上八十岁老人家。远远一望,他的身上蒸腾着一股常人看不见的黑气。见过几次死人的东方莹知道,那是老人即将去世的征兆。散发的黑气意味着他们的生理机能已经接近毁灭,黑气散发得越多越快,老人死亡的时间就越接近。墨瞿先生身上的这些黑气,并不是很浓厚,撑个一两小时都不成问题。也不是墨菲之前电话里说得那样严重嘛~毕竟严格算起来,他今年也才五十九岁,生理机能并不是衰弱到极致的差。
似是感觉东方莹在逐步接近自己,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蛋!
“像!真像!”灵魂之火还剩最后一缕的老人双眼从来没有这么雪亮过。一张洁白的鹅蛋脸,新月灵性的长眉,搭配着狭长柔美地凤眼,一种坚定且倔强的情绪隐藏得深刻而柔和。就是这样一张瓷娃娃一样的脸蛋,墨瞿看了整整三秒钟!呼吸急促地挣断了点滴管想要坐起来。
“老头子,你~”伺候在一边的老婆看见自己丈夫来了这么大劲,急忙想要压下他。“点滴,呼吸器。赶紧给你爸都戴好!”然后就是身边几个儿子手忙脚乱地一起运作。
可是墨瞿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了,他感觉有些话再也不说,就再也没办法说了。被儿子老婆压制没法起身,他就换了方式,抬起手来,招呼东方莹靠近她。
“东方莹,过来。到我这边来。我时间不多了。”
碰、碰、碰。熟悉的感觉不断袭来,心跳频率也在迅速增加,东方莹硬着头皮向前走近几步,停在他的床头。
“过来、再过来一点。”已经走到老先生床头了,可是墨瞿还是不满意。他艰难地转动脑袋,要求东方莹更加靠近一点。“来,把我脖子上的玉佩掏出来。”
这个时候,床边三个男子一齐叫了起来。
“爸!那是传家玉佩!只有家主才有的!怎么可以给一个外人?”首先跳起来的是墨源,也就是穿着黑色西装的胖子。他的第一反映就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东方莹,无所顾忌地质疑起东方莹。“你这眉眼都不像我爸爸,分明不是我家人,怎么好意思来要钱?”
“爸,你早就安排好了?”庞克头的墨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怎么也没想到墨瞿这一招。大大的虎目里挣得都是泪花,抱着墨瞿另一只手紧了一紧,也在抱怨。“虽然我是您收养的孩子,从来没有奢望过一分家产。可是这个玉佩对于我们就是一份思念,您怎么可以送出去?”
“爸,你不挂念我和妈了吗?”另外一边的学生装男扶起失望透顶的女子,面色又是怒又是悲。墨瞿的年轻老婆搂过儿子的脑袋,埋进胸口也在默默流泪。
墨瞿一家现在都认定了,东方莹就是个来吃白食的无耻之徒,看她眼色都冒着三尺红艳艳地火光!不过墨瞿终究还有那么一口气,见到孩子老婆都闹了起来,他涨红着脸,猛力拍着床板,大声的咳咳两声,喘气如牛地训斥。“哭什么?闹什么?我还没死呢!这个玉佩我说送谁,那就是送谁!你们谁要阻拦,我就赶他出家门!一毛钱财产也不分给他!”
喝~老先生这么一镇压,现场秩序又恢复得好好地。只是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就更怨念了。而东方莹本身,则对老先生这样的异常举动起了怀疑,怎么也不肯自己动手去掏他脖子上的玉佩。
紧紧捉着自己双手,东方莹直挺挺立在老先生床头,咬着嘴唇倔强地说。“墨瞿先生,这个玉佩太贵重了,我要不起。”
哎~一方玉佩竟然成了烫手玩意,要的人拿不着,送的人不愿意拿。墨瞿大概之前也想到过这样的结局,脑门子涨着青筋发力,硬是自个儿挪动起干树杈一样的手臂去掏脖子上的玉佩。可是他毕竟老了,又是快死,气力剩下不多,挪动几下胳膊都喘得难受,枯黄的脸上隐隐有了青紫的颜色。布满老年斑的黄褐手指轻轻勾着绳子,他一截儿一截儿地把玉佩勾带出衣服外,展示给大家看。
那真是一块年代久远的玉佩!它全身半红半绿,就似一只火凤衔着如意盘在青葱树顶之上仰天而歌。轻轻用手指摩挲玉佩表面,手感温润,仔细感受之下还能摸到雕刻精细的凤之翎角。这样的货色,堪称精品!若是放在古代,就是皇家贡品也不无可能!
就在这么一块玉佩露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东方莹眼前又是一阵迷蒙。这块玉佩,怎么也看起来这么眼熟?眼熟得好像就是她的私有物品一样!
“孩子,你很喜欢这个玉佩吧?”玉佩刚一掏出,墨瞿就注意到了东方莹身子轻微一晃,双眼略垂,半是失魂落魄地伸出右手,主动上前解下玉佩。又是单手捏着这片玉佩,反反复复摸着上面的花纹久久没撒手。他那一颗久看人心的心终究放下一口气,嘴里呢喃着其他人都听不懂的意思,整个人精神振奋了好些,大有大病去如抽丝的感觉。
喜欢这个玉佩?何止是喜欢?这个玉佩一经触手,就向东方莹释放出了看见主人的欣喜。绑得好好的马尾辫碰地炸开浮散四周,少女的粉色嘴唇头一次违反主人的意愿,说出了一抹不属于自身的凄厉音色,媚得骨头渣子都渗得冰凉。“凤血玉佩,它本来就是属于我龙莹姬的!可耻的贼,你们居然将它和我分离那么多年!”
哈哈哈哈~就在东方莹说完这句话后,原本病得垂危的墨瞿先生挣断了扎在身上的所有针头,甩开了所有贴在体表的仪器探测头,脸上焕发着神采毫不费力地坐了起来。他的双眼更加雪亮了,哈哈笑着解开送玉佩的谜底。“果然是你!东方莹!不,我应该叫你墨莹才是!原来玉佩上的诅咒果然是对着你去的!你拿回了玉佩,我墨瞿一家就安全了!”
双方对话到这里,在场的其他人都大吃一惊,望向墨瞿不敢置信。
“爸?你不用死了?”圆桶墨源一张大饼脸上掺杂着惊喜和失望,两只小小的绿豆眼上下打量病床上神采得不行的老爷子,心头嘀咕个不停。这该不是回光返照吧!老爷子这些日子病得糊涂了,最后还要来这么一把戏弄我们?
“老头子?你病好了?”神似张柏芝的年轻老婆晃动性感的卷发,喜极而泣扑在墨瞿身上呜呜哭开了,一边哭一边拿拳头轻轻捶着丈夫。“太好了,你不用走了。吓死人家了。”
庞克头墨菲左右看了一下墨瞿,又看了一眼明显不在正常状态的东方莹,什么也没说地悄悄后退。再有几步,就是门板了!出了这个房门,赶紧扭头就跑!他瞄地,这个病房太诡异了!
年轻的学生装男子傻眼了,但他总算还记得自己父亲,也扑向墨瞿,要他赶紧多摸摸自己几下,不舍得很。
墨瞿脸上是得意的神情,墨源是惊喜外加失望、墨菲是害怕,至于那个小儿子嘛?哼哼,自然是怯弱。这样的蝼蚁,也敢占据属于我龙莹姬的凤血玉佩?尖锐地女声在东方莹脑海凭空乍起,掀起惊涛骇浪,让肉身具备的魂魄本体也觉得一丝害怕。“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身体里?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漆黑一片的脑海里,那个叫做东方莹的魂魄不断质问占用身体的声音。
可是那个女声什么也没回答她。透过本属于自己的双眼,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个又一个并非本意的动作,说出一句比一句还要诡异的话。
“诅咒?墨家?你们这群无耻的贼!胆敢用这样下作的手法占我的东西,统统都该死!”新月弯眉一皱,少女素手一挥,病房内空间一阵动荡,无形地压力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让他们都露出痛苦的表情,低低地快速喘气。
刚刚从病魔中解脱过来的墨瞿是表情最为扭曲的,他双手苦苦扼着脖子,两只带着血丝的眼球瞪得圆圆,卡着喉咙一字一顿,语气半是疑惑半是惊恐。“怎么?怎么你没有被诅咒?”
“你说的可是本身附在玉佩上的魂血咒?”单手提起玉佩,女声口气充满了不屑。“这个咒本就是冲着盗物之贼而去的,你还未死,如何轮得到我?而且,你之前还为这个诅咒之源贡献过一名女儿吧?大概还是为了换取十年寿命!哼哼,你可真怕死啊!”冷哼出鼻,整个空间温度大降。墨瞿的一干妻儿全部昏迷,魂体飘出体外。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双臂恐惧看着站在病房里黑发飘飞的东方莹。
这还是人吗?她的身上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能量,每一波都让他们感觉恐惧,生怕一不小心就能震碎自己魂魄。墨瞿苦苦撑着神智,眼皮不断打蔫,气息一阵有一阵断,淌着晶亮老泪哀求道。“孩子,就算我墨瞿怕死好吧?我禽兽用女儿换取十年寿命,被你不齿。可是,其他孩子没有罪过啊!我不想这个诅咒害死了我,接着再害死其他孩子了!你可知道,我墨家捡到这个玉佩整整十年之间,已经死光了所有超过六十岁的老人和嫡亲女儿!为了苟活到找到你,我这一个墨家分支已经死得就只有这么一点骨血了!
求求你,饶过我墨家吧。毕竟二十三年来,支助你上大学的是我,暗中给你汇款让你衣食无忧生活的还是我。你从小到大,吃饭打针看病,一直一直都是我在暗中帮助你!如果你真的怀有感恩之心,就请你拿回这个玉佩,帮助我们解开诅咒吧!~求你了”
什么?原来我从小并不是一个人?原来,暗中支持我长大的一直都是墨瞿先生?吃惊地睁大两只眼睛,东方莹长久以来的迷惑终于解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您不能早点说出来?粉红双唇瞬间失色,惨白惨白地难看。
“说出来?你当这个老东西真是什么善人?!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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