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二爷,不疼了,你试试,真的不痛了。”袭人温柔地轻轻抚着宝玉,一边哄着。
黛玉不觉摇头,这宝玉还真是没有受过一点苦的,十三四岁的人了还要人如此哄着,却见他果然听袭人的话,任由袭人将他的胳膊拉开在缓缓送回,然后抬上抬下,显然已经恢复,不禁喜道:“真的好了呢!”说着还把胳膊抡了两圈。众丫头婆子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便听得外面传来一句焦急发颤的声音:“宝玉、宝玉、我的宝玉怎么了?”早有小丫头打起帘子来,却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正式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宝钗、迎探惜姐妹。
却说贾母进来,扫视众人,看见宝玉坐在雕花隔窗下的凉竹榻上,面上犹有泪痕斑斑,晴雯、麝月在一边扶着,袭人半蹲在他身前,早两步出去,把宝玉搂在怀里,道:“宝玉,好孩子,你没事吧!”
“老祖宗!”滚在贾母怀里,宝玉正想告司云的不是,忽然想起她是林妹妹的义父送的丫头,因此便道:“没事了!不过是我不好,惹了妹妹生气。”
“胡说!”贾母声音一沉,“你们兄妹拌嘴生气,再不会这么大动静,我怎么听那老婆子说你的手断了?”
“这……”宝玉愣了愣,看看王夫人、薛姨妈、以及诸姊妹都关切地看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袭人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总归咽了下去。
老太太人精一样的人物,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喝了一声道:“袭人、紫鹃,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侍候主子的,二爷和姑娘闹别扭,不知道开解的吗?”
袭人、晴雯、麝月、紫鹃、雪雁等人听此话,都慌得跪下了,唯有司云,依旧站在黛玉身后,不言不动。
黛玉知道贾母这是在等着自己说话,看看紫鹃和雪雁惊慌的神色,黛玉上前道:“外祖母,这实在怪不得袭人姐姐和紫鹃姐姐他们,都是因为外孙女,宝哥哥今儿一大早过来,不管我有没有起床,就要进我的卧房,还要拉我的手,这司云本是义父送的,也算知道点子规矩,着急之下就拉了宝哥哥一把,哪里想到,她本是在外面学过几天武艺的,宝哥哥又是如此娇养大的,因此倒不妨把宝哥哥手臂拉的脱臼了。这都是黛玉的错,没有教导好她,还请外祖母责罚。也请外祖母看在司云刚来,不知道府里规矩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黛玉这一番话,表面看去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机锋,那宝玉一个大家公子,难道还不如一个丫头懂规矩吗?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若外祖母惩罚了司云,那府里的规矩难道就是允许爷们随意进出姑娘卧房、拉姑娘的手吗?
贾母如何能听不出来?只是她没有想到,黛玉小小年纪,竟然说话如此犀利,竟然让自己找不到一点责罚她丫鬟的理由,反而得说是宝玉的错,可这也没别的办法,只得道:“如此说来,倒是宝玉的不是了?只是司云丫头也有些过了,虽是情急,也不由得你去拉扯主子的,不过宝玉这会儿也没事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老太太,可是宝玉他……”想到刚刚进来时宝玉惨白的脸、畏惧的眼神,还没擦干的泪痕,王夫人的火就不打一处来,一个黛玉就够她恼火的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个不分尊卑,没上没下的司云,竟然敢伤了他的宝玉,还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她就忍不下去。
“我不是说了吗?今儿宝玉也有不是,更何况……”更何况黛玉是皇封的康林群主,虽然她素日不摆郡主的架子,依旧每日晨昏定省,和迎探惜姐妹相称,但这并不能表示黛玉就没有身份,因此贾母行事自然要忌惮三分。
“是,老太太!”看见贾母警告的眼神,王夫人心中一凛,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贾母便笑道:“既然没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玉儿今儿脸色看着也不大好,就不用去前面了,回头我让人把饭菜送过来,这几天就在疏月轩好好休养吧!”
“是,多谢外祖母!”看着贾母温和慈祥的笑,黛玉心中一暖,也许,老太太还是顾念着她这个外孙女儿的吧!
送走贾母,黛玉又警诫了一番司云,告诉她以后不可莽撞行事。司云一一应了。
当天晚上,黛玉、紫鹃、雪雁便随同司云一起修炼起分花落蕊心法来。
时光闲闲易逝,一概琐事不可胜记。却说黛玉自修炼起分花落蕊心法后,便觉得丹田之中凝结了一股气流,由细细小小的一团逐渐强大,及至能游走四肢百骸之间,又有司云加以指点,竟然能操控自如,身体便也大好了起来。只是她体态婀娜,自幼生的一副我见犹怜的娇俏女儿样,因此外人倒是看不出来,不过只觉得林姑娘较之前精神了一些罢了。
却说这一日,黛玉用过早饭便去贾母处请安,因陪着说笑了一阵,又和姊妹们说了些诗词字画、针黹女红之类的事物,便忽然听得前面有人来报说:“老太太命人带了宝二爷去省亲别院中戏耍解闷,哪里知道老爷听得园内工程高峻,竟然也领了人去游览,这会儿正和宝二爷撞上了,老爷命宝二爷跟着去了园子里呢!”
老太太一听,急道:“这怎么好,那宝玉素日最怕他老子的,二老爷可说了什么没有,有没有骂宝玉、为难宝玉,你快过去,就说我的话,让宝玉过来给我解闷呢!”
旁边坐着的宝钗笑道:“老太太倒是果真最疼宝兄弟的了,知道他素日怕姨丈,不肯拘谨了他。”迎探惜姐妹也都笑言附和,一时说起宝玉见了贾政就躲的趣事来。
贾母也道:“也是二老爷要求的严格了些,竟把个孩子管的见了他就像鼠见了猫似的,真真可怜见的,他才多大?以后要念书又的是时间,更何况我们这样人家,将来也是跑不了的官禄爵位,没得把孩子逼坏了。”一时又立命人去请了宝玉回来。
“外祖母,我看今儿二舅舅倒不会难为宝哥哥,”想起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节,黛玉忙出声拦住了贾母道:“依玉儿的意思,二舅舅不过是想试试宝哥哥的才情诗对罢了,况我听宝哥哥说,他做的诗对的对子倒是极得学里先生赞誉的,只怕今儿宝哥哥不仅不挨骂,还能得点好,让二舅舅改变一些素日的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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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元春省亲亲王请玉
上回说到贾母听说贾政逛园子遇到了宝玉,让宝玉陪同游览,因知道素日里宝玉极怕贾政,就有心让人去召了宝玉过来,哪里知道黛玉却说宝玉近日学问有所长进,今日定不会被罚的,虽然心中有所犹疑,但想到能改变贾政对宝玉的看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万一宝玉挨骂……一眼看见那回话的人站在下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亏了探春在旁边道:“既然这样,老太太不如就派人去悄悄跟着,若老爷高兴就罢了,老爷不高兴了,立刻唤了二哥哥过来,不是两全齐美了吗?”
老太太喜得笑道:“还是三丫头知道我的心思。”一时便命人去跟着,时刻打探消息。
黛玉等人不便就走,便在贾母这里听信,一时有人传话说宝二爷题的好对额,连外面的相公们都夸赞呢,老爷也很高兴。贾母便拉了黛玉道:“还是玉儿有见识,知道宝玉今儿要大展才华了。”
黛玉微微一笑,却不把心思表露出来,只道:“玉儿不过是根据二舅舅素日的要求去想罢了,况望子成龙,古来有之,二舅舅对宝哥哥严厉一些,也不过希望他成器,断没有故意为难责罚的道理。”众人都附和称是,贾母亦发地把黛玉搂在身边,摩挲抚摸。
及至宝玉回了上房,贾母又细细地问了,知道贾政并未为难他,心里欢喜,又让袭人去给宝玉倒了茶吃,黛玉早看到宝玉身上的佩物除了通灵宝玉一概全无了,因此挑了挑眼角,笑道:“怎么二舅舅没赏宝哥哥些东西,反而把你佩戴的东西都要了去吗?”
宝玉嘿嘿笑了几声,接过袭人递过的茶来抿了一口,那袭人果然认真看视,又似是对黛玉解释:“肯定是他身边那起子没脸的人解了去了。”一边又道:“别人的也还罢了,怎么连林姑娘做的荷包也不见了?”
黛玉心头一个惊跳,原著中是黛玉自己问起,哪里知道袭人竟然有这般挑唆之语,再想到当日因司云之事,把卸掉宝玉臂膀的事推到和自己拌嘴怄气上,便了然这袭人原来早存了坏自己名声的心思。可是自己哪里能就让她得逞呢?因此反而一笑道:“我知道这个再不会的,我做的东西不比别人,宝哥哥定是极为珍藏的,怎么会让人解了去,定是藏在大衣服里面的。”
那宝玉见说,果然笑道:“究竟是林妹妹知道我,妹妹做的荷包可不就在这里。”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衣领,拿下红襟袄上的荷包,托在手里给众人看。袭人的脸色变了一变,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惜春年幼,看那荷包做的漂亮,早一手从宝玉手里抢过来,细细地看,一边看还一边赞叹,“我只说宝姐姐绣的牡丹花是最漂亮的,没想到林姐姐的荷包也做的这般精致,真是爱死我了。二哥哥,这荷包转送了我怎么样?”
宝玉哪里肯依,忙上来抢到:“这可不成,这是我央了林妹妹好久她才帮我做的,你想要,自己去求林妹妹吧!别当我不知道,林妹妹的绣品可是有不少在你和二姐姐、三妹妹那里呢,如今倒反抢我的荷包不成。”说着便把荷包依旧贴身带了。
“真小气!”惜春赌气道,灵动的眼眸里却反而盈满了笑意,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黛玉在一边忍不住笑道:“真真这四妹妹也学会逗人了。”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听到黛玉娇俏的声音,再看到宝玉盯着黛玉笑靥眼珠不错的模样,想到母亲曾多次向自己暗示的金玉良缘,饶是宝钗沉静,这会儿子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微微带点讥讽的道:“宝兄弟素来在意林妹妹,自然拿她做的荷包当宝贝了,这会儿子别说四妹妹要,就是天王老子要只怕也是不肯给的。”说罢,掩嘴轻笑。
黛玉一眼看过去,即明白宝钗心中所想,暗叹一句,却不肯出声了,反倒是贾母在一边笑道:“这宝玉就是重情义的孩子,别说是玉儿,就连云儿、迎丫头、探丫头等送的东西他也是好好收着的。”一边说一边又转头对黛玉道:“你身体弱,还是多休息,没得累坏了身子,这刺绣最是费眼睛的,可别把我外孙女这双漂亮的眼睛给累坏了。这针黹女红你们姐妹能拿的起也就是了,又不指着它过活,还是要注意保养身体。”
黛玉、迎春、探春、宝钗都恭声答应了。一时又在贾母处吃了饭,黛玉才带了紫鹃回疏月轩,惜春因不愿自己回去,便拉了迎春跟着黛玉一起过来,宝钗则和探春一起去了宝玉的住处,说是要听他讲讲园里风景,贾母看了她们一眼,也没说什么,便自去歇息了。
惜春快言快语,因道:“怎么今儿袭人竟说那样的话,听着倒有挑拨林姐姐的意思,还有宝姐姐,分明的当着老祖宗和太太说林妹妹和二哥哥……”
迎春沉稳,听她说的不像,早拉了她的衣服,道:“四妹妹最是口无遮拦,她们也不过是顺嘴说的吧,况是四妹妹促狭在先,宝姐姐才那样说的。”
“可是……”惜春还要说什么,却被黛玉拉了一把道:“好妹妹,别可是了,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当耳旁风,刮过去就算了,若天天为别人的话伤神,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谁没个闲言碎语,如果我们都在意,那可还活不活了?别说这个了,我那里倒是有一些西域的瓜果,去尝尝吧!”
所谓的西域瓜果,其实也不过是哈密瓜,只不过当时并不多见罢了,因看姐妹几个在贾母处也不过简单吃些应景罢了,因此黛玉便让小丫头端了一些自己自制的小点心来,姐妹们边吃边聊,倒也尽兴。
却说时间易逝,这一日,省亲别院终于建成,那贾蔷亦从姑苏买了十二个学戏的女孩子,并置办了行头,请了教习,因薛姨妈一家另搬到了东北角的幽静房舍,王夫人便命这十二个小戏子去梨香院学戏,另又请了尼姑、道姑并那主持的妙玉,采办的各种金银器皿、纱绫、鸟雀虫鱼等一应物事俱各到齐,放入园内令专人布置饲养等等。
看看忙到了年关、才算是消停了一些,但却又忙起了过年的物事。黛玉自是不管这些,每日里只在疏月轩里吟诗作赋、和姐妹们谈笑下棋、弹琴作画取乐。时值新年,贾府人忙祭祀之类,她却轻省,只在正房里设了林如海、贾敏之灵位,摆放了香烛供果供奉祭祀。那清安清平亦分别整治了庆和堂、饰颜居以及绣庄的生意出入来往账册,悄悄托人给黛玉送来,黛玉细看时,倒也有上万银子的收入,因知道他们在外做生意艰难,因此自己不留下,只让他们将其中一部分作为家人使费,另一部分留作来年的本金,再循环投入进去罢了。
因黛玉是郡主的品级,宫里又派人送了衣服、银俸、节礼等物,因说不用进宫谢恩,黛玉倒也乐得清闲,她倒是巴不得和那皇宫划清界限呢,因此也并不以为意。
却说贾政等见诸事已毕,便上本请求元春归省之事,那圣上便批了元春正月十五上元之日归省,眼看得年关将近,距离十五也不过半月有余,贾府上下自又是一片忙乱,连年都没有好生过得。
到了十五这一日,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众位姊妹早早就被各自的嬷嬷唤起,梳妆打扮,黛玉因有品级在身,穿着打扮自是按照郡主的级别,却是白色亲领中衣,大红缎面丹凤芙蓉云纹团花鸟刺绣对襟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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