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奶妈也终于被逼出来了。
我冷着脸说:“你照顾王十分不称职,统率侍御下不严,居然让陛下酒醉无人服侍。”
奶妈似乎听懂了,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我把王交给使,对奶妈沉声说:“叫人带我去我的营帐,王未嫁,不要让她的声誉受损。”
奶妈紧抿着嘴,绷紧了下巴,但还是照我的话做了。
她亲自带我去我的营帐。
一言不发地为我燃灯铺,我也不作声。终于,奶妈忍不住开口了:“大学士大人,陛下是我从小待(带)大的。虽然我只是她的铺(仆)人,但在我心中奇書网,她就像我儿一样亲,为了她,我不怕死,也不怕憋(别)人说。”
我看着她。
这个人说得诚恳,虽然口齿不大流利。
“陛下惜(喜)欢你,我也觉得大学士大人不是坏难(男)人,为什没和我们陛下在一期(起)呢?我们的国家虽然不想(像)你们那么大,但是也很富有,我们有荒(黄)金珠宝,有骏马,有丽的姑娘和勇敢的小伙子,我们的王俊勇敢,年轻未嫁,你在圭朝虽然有荣华富贵,却是不安稳的。不如去(娶)了我们的王,你就是我们回鹘的王!”
不得不说,奶妈的汉语虽然生硬,但说服力还是有的。
我也不大好辩驳,也不好非梗着脖子说“我们是天朝上国,不会来你们番邦蛮夷”之类的话,只好表示公主是天仙下凡,我配不上她。
奶妈劝说无益,气哼哼地说:“你们的皇帝这么笑(小),没有会打仗的将军,连邵青都四(死)了,头颅被我们祭奠先王,现在更加不是我们和匈奴联手的敌人。大学士大人还是趁造(早)看清形势,不要为了将要灭亡的国家四(死)撑到底……”
我一惊,邵青的尸体没有找到过,原来被他们祭奠去了吗?他们是决心要和匈奴一起击破我们?锦梓新近伏击匈奴成功,他们为什么还这么自信?
奶妈气呼呼走了,我反复思量,难以入睡。
锦梓他们现在怎样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回鹘是匈奴一大助力,如果我能说动王打破联盟,甚至倒戈,对我方有莫大好处,而这个游说的工作,对于曾经救过王,被她青睐有加的我来说,再合适也没有了。
这么想定了,我渐渐安下心,仔细思索劝说她的各种理由说辞。
突然烛火明灭,帘幕微动,原庆云闪身进来。
我一看是他,嗔道:“你也不打个招呼就进来,吓我一跳。”
他轻笑:“我帮你跟你的小情郎通风报信去,你倒骂我。既如此我不去了。”
我笑起来,骂道:“少耍无赖,这事算我欠你个人情好了,你快去吧。”
他目光闪烁:“好,你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心中一凛,大是为难。他将来让我杀了谁怎么办,或者让我离开锦梓?又或者让我这个那个的,也很难做到,这事可不能轻易答应。
原庆云似乎看出我心中疑虑,笑道:“放心,不会是太叫你为难的事情。”
我释然,既然如此,俱头允了。
他微笑,低头猝不及防在我眉心一吻,抬头勾着唇角几丝邪佚,不无得意地浅笑:“这个算是跑腿的赏钱。”
我阑及拿枕头扔他,他就转身出去了。
我出了会神,不觉也笑了,放心睡下。
第二卷 说客
第二天,奶妈告诉我说陪我来的贵客不见了,可能是半跑了。
我露出怀疑他们杀人灭口孤立我的神情,奶妈很窝火。
不过现在我就彻底没有翻译了,不由深深感受到外语不好的痛苦。现代的时候至少我英语法语是很不错的,可以去大多数国家没有语言障碍,现在,唉,我既不会匈奴也不会回鹘的话,可以说主要外语一窍不通,实在有损我的英名。
幸好公主,不,王没有因为我的外语差而鄙视我,感谢上帝,这个时代不大喜欢用一个人的外语水平评判一个人的价值。要不然我一把年纪还要从头学什么回鹘话可太郁闷了。
于是,我只好依赖亲亲王陛下和口齿不清的奶妈来充当翻译。
奶妈虽然口齿不清,其实是个颇有魅力和魄力的中年人,据说年轻时也是一颠倒众生的尤物。
我的待遇很好,虽然行军途中,还是供给我很好的饮食和物质享受。公主不愧是一国之君,要比臭锦梓大方点,不会克扣我。
公主不处理事务的时候,经常找我饮酒作乐,这个时候,就是我游说她的最佳时机了。……这么说起来有点奇怪,不过,当然是很纯洁的。
从公主口中,我听到了一些比较准确的事实:
锦梓那天奇袭大胜,战绩很不错,匈奴死伤五万余,俘虏七万余,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光屁股抓起来了。
这个数字,对匈奴来说可不是小事。他们本来人就比我们少很多,通常经不起这样的损失的。
但是这次稍有不同。
这个要从梁王说起,当时梁王起兵,联络了匈奴和回鹘,要求一起内外夹击,拖住邵青,以便他篡位。事成之后,允以大片土地,子玉帛相筹。
匈奴和回鹘都答应了,公主他们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削弱圭这个强大邻国的实力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
匈奴则不然,他们跟圭是宿敌,力量强大,野心勃勃,趁此机会,不止想要一点土地金银,而是想趁内乱,坐收渔翁之利,把整个圭吃下,把汁变成他们牧马之地。
这个野心也不算太没道理,但是匈奴自己有个问题,他们一共有六部联盟,这六个部各有自己的统领和军队,皇帝的权力不是像我们那么绝对,所以,皇帝的决定得到了四个部的支持,两个部的反叮
皇帝出兵的时候,那两个部没有出兵,直到邵青战死,那两个部才变了主意,同意派军队,所以当时匈奴假装和谈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等援军到了把我们一网打尽。
幸亏锦梓首先袭营。
如今的军力对比是我方加上罗蒙的六七万人还余二十五万;匈奴这次损失惨重,只剩八万人加十五万援兵,还有回鹘的十万军队总共是三十三万。
从数量上看,似乎差别不大。
但实际上匈奴铁骑无论个人还是整体战斗力都要远胜我军,他们人高马大,健壮有力,从小生长在马上,惯于风餐露宿,也惯于行军打仗,远非身体瘦弱,惯于农耕,重文轻武的圭朝人可比。甚至连邵青训练有素的西虎军也不是人家对手。
匈奴以前出兵,多则十万,少则几万,我们也每每需要三四十万人和大量物资军需消耗才能取胜。
所以这回,情况是不大乐观。
对我方有利的是第一我们守城,通常一座坚固的城池,对方军力即便十倍于我们也未必能拿下,只要我们的后勤能跟上,基本上被他们拿下的可能很小。
第二是对方的总指挥左贤王沮渠摩那大人未必能指挥得动所有的军队。
新来的援军所属部族素劳左贤王部不合,打仗的时候可真未必能听他的,又是他新遭大败的时候。至于说到公主的回鹘十万众,就更加是未知的变数了。
如此看来,事情还大有可为。
尤其是我如果能说动公主的话。
因此我就开始极力游说公主。
匈奴狼子野心,一定不肯让回鹘在卧榻边酣睡的,如果圭朝不测,下一个就是回鹘了。
何况圭朝他们想拿下是很不现实的,而拿不下的情况下最可能的就是和谈,和谈之后,匈奴我们可能不会随便报复,而实力明显弱一大截的回鹘则可能成为第一报复目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如跟我们暗暗结盟,同抗匈奴,到时候永为友好邻邦。不管怎么说,我们的野心和脾气都比匈奴小,对他们的国土也没兴趣,重视礼仪教化,是比匈奴好得多的盟友。
看得出来,公主对我的话是赞同的,但是她的顾虑,我也知道。
首先,回鹘刚被我们灭过,连前任国王都死在邵青手里,公主跟我们有亡国杀父之仇。这时候结盟,不说臣民不服,连公主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其次,现在结盟,等我们形势安定下来,未必不跟他们清算,到时候安全可能没有保障。
我劝公主说:晰并不喜欢轻启战端,之前也是因为你爹看回鹘这几年繁荣强大起来,不肯遵守之前的和约,对晰继续称臣纳贡才引起的,我们是为了维护国际地位和尊严,不得不打仗。说到邵青,更是无辜,他是将军,受皇命而战,并非私仇,如今他也战死,你还拿他人屠奠了,也算报了仇了,这段应该烬。
何况之前的一战,多多少少是受匈奴挑拨,你可以跟你的臣民说,匈奴居心叵测,从中挑拨,才是真正的敌人。
这次如果你们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签订平等的友好条约,互不侵犯,甚至守望相助,晰自矜身份,从阑肯随便撕毁协议的。
其实,公主未尝没有这个意思,之前她的奶妈也劝我入赘匈奴,也是希望我们可以合作,将来有我的存在,对于两国关系也是个保障。
可是,我不大希望牺牲我的个人幸福,而且回鹘也不是我理想的定居国啊。
该死的小皇帝他爹,叫他迷恋男,弄得皇室子嗣艰难,要不找个没野心的宗室子弟跟公主联姻多好。
小皇帝如果大几岁也好啊,可以娶回鹘王,顺便把他们国家当嫁妆拿过来。
唉。
因此我的游说就胶着了。
胶着也就罢了,行军两天之后,突然一天早上,奶妈匆匆走进我的营帐,神有点慌张,说:“大学士大人,为(委)屈您一下,陛下请您还(换)上这些衣服。”
我定睛一看,不大吃一惊,居然是一套刺绣精的华丽装,薄薄的朱红绫罗和杏黄透明蝉纱,还镶了些小小珍珠作滚边,一起拇的还有些珠宝首饰。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指着这堆衣服。
到这里之后,我还没有穿过装呢,这算什么……
奶妈面无表情:“这是为您好。”居然五个字都没有走音,字正腔圆的。
第二卷 对镜贴花黄
我看到那些装,吸了口气:“这些好像是……难道是那些舞姬的衣服?”
奶妈面部肌肉跳动了下:“这是旺(王)陛下的衣裳!”
“哦……对不起。”
“旺(王)陛下的身高才跟你相仿。”
“哦。”
卧乖套上那些衣服,有点紧,不过还能穿。
我毕竟原本是个子,穿得还挺利索,当然,也可能是少数民族的衣服没有天朝上国礼仪之邦这么麻烦。
站在奶妈面前,她有点目瞪口呆,望了我半天,在我胸口塞了两片软垫,然后领我去见王。
王看到我也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张大人果然是绝代佳人。”
我有点尴尬,却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王左瞧右瞧,对奶妈说:“该给他修饰下了。”
奶妈原来是古代版的大造型师,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拇许多大大小小匣子箱子,一一打开,首先在我脖子上抹来抹去。
张青莲这种别不明显的家伙本来就没有特别明显的喉结,经过阴影的处理,再抹点东西遮盖,就能炕出喉结了。这点我明白。
然后她又在我脸上画来画去,胭脂水粉什么的,折腾了好半天,最后给我戴上了珠冠额饰,一串繁复的珍珠项链,一串石榴石手链。满意地说:“好了。”
面有得意之。
王看看我,神又无奈又好笑。
奶妈去张罗镜子去了,很快一面大铜镜放到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心中也不一动。
虽然古代的铜镜效果很模糊,还是可以看出镜中人的光芒四射。
这分明就是个古代的西域人,身上衣着华贵热情,脸庞完无缺,一双黑黑的湿漉漉的眼睛仿佛黑宝石一样,比我原先圆且大,眉毛被修成柳叶状,嘴唇红滟滟的,和额上的红宝石交相辉映,洁白的面庞趁着颈上圆润的珍珠。红锦杏纱紧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毫无顾忌地彰显感之余还有点遮遮掩掩的情致。
高明的是,这镜中人不但一点不像男人,并且一点不像张青莲。
我仔细观察了下,不由大叹高手啊,眼睛比原先大是眼线与眼影的效果,颧骨被淡化处理,脸侧的阴影视下颚棱角更加柔软,淡淡几笔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这是化妆师的至高境界啊!这位皇家奶妈放到现代去一定是明星们的恩物……
不过,把我打扮得跟肚皮舞娘似的想干吗?
“陛下,您的奶妈真是妙手,不过,敢问这是何意?为何我要如此装扮?”我很平静地问。
公主为我释疑:“左贤王的世子要来,被他看到就不大好了,我也想让你看看他的动静意图,干脆装扮一下。”
我叹了口气,指指门外说:“何不扮作使,还不引人注意。”
“你不能开口说话,所以要扮作哑,做使恐怕有问题,我就说你是我母系的亲戚。正好我确实有个表是哑巴,平时从阑见人,也没人知道她长相。”
“那就有劳陛下了,”我当然不会放弃机会窥伺回鹘和匈奴的高层会面。“只不过倒不知道回鹘子平素打扮都如此丽。”
王笑了笑:“我族人民情奔放,子无论丑,都喜歌舞,爱之心甚重,贵族子尤甚。只不过我从小不喜欢胭脂珠宝而已。”
我看了一下旁边一脸恨铁不成钢,怀才不遇模样的奶妈,不笑了。
下午的时候,沮渠无定来了。
比较起他弟弟沮渠狐臣,我对沮渠无定印象并不大好。
此人虽然英俊,但有点阴贽之感,样子也孤傲。当然,作为敌人我也不用对他有好感,呜心的是此人心胸谋略,来意如何,是否有机可趁。
沮渠无定来,是为了劳军,加强对回鹘这边的联络和控制。所以仪式还是比较正式的。
公主甚至还以一国之尊,到营帐门口迎接他。
沮渠无定穿得也很华丽正式。身边从人不少,还带了三千近卫,估计也防回鹘一手。
我和奶妈躲在帘幕后看,只见他们行过相对于圭朝还不算繁琐的礼节,沮渠无定的军需开始大声宣读一张礼单。
他读完一句,奶妈就很熟练地翻译给我听:
“拗(牛)五四(十)头。”
“羊两拜{百}只……”
“粮草一千单(石)。”
“骏马一百匹。”
“精亮(良)铠甲五百套。”
奶妈真是强人啊,到现代怎么也可以做个交传的翻译,而且相当职业。
匈奴期待着回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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