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不知道还要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方能回馈,一时便在原地揪着衣角踌躇起來。
“笑语。”
“嗯?”听到自己的名字,笑语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你……已经叫了啊。”
男人微微笑开,弯起的嘴角瞬时柔和了面部棱角分明的硬朗线条,整个人都显得不再那么疏冷。因开了一天的窗子,屋里的空气凉薄如水,可笑语却莫名觉得,这男人现在的眼神,很暖。
“你也操劳了一下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免得撑不住,放心,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刚才拒绝了男人的一次好意,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笑语点点头,最后去屏风后看了白水一眼,白水这些日子应该被照料的不错,脸色除了有些病态的苍白外,与平时无异,并未消瘦下去,笑语摸了摸他温度有些偏低的侧脸,才转身去了客栈专设的沐浴间。
洗着洗着,又忍不住默默掉泪,想起过往与乐菱有关的种种,才发觉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哪怕相处时日短暂,也能轻易便住进自己的心里去,笑语红着眼睛从里头出來,觉得脑袋有些晕眩,扶着过道的栏杆缓了少顷,才慢慢的回到白水房里去。
“我去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洠в校群韧暾庖煌耄憔湍芊判男菹⒘恕!币唤牛图つ圩魇埔雒牛τ镟帕松妥磐反铀肀卟良缍
眼角余光窥见她红肿的眼皮和眼眶,洠凳裁矗肟蠼徘娜还睾谩
笑语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看着白水安然祥和的脸,被什么拉扯撕裂的心似乎暂时得到了解脱,她猫崽一样将脑袋埋进他的掌心,拱了拱,便趴着不动了。
好累。
待冥漠痕回來时,便只见得她以一种绝对不会舒服的姿势靠在白水的身侧,脑袋上还盖着他的手掌,闭着眼睛呼吸平缓,显然是睡着了,得知噩耗后就未曾舒展开的眉心在找到依靠后总算平复了些,只有浮肿的双眼还在昭示着她不曾退却的悲伤。
冥漠痕垂眸看了会儿,终究洠в腥ゴ蛉牛掷镒乓獊砝浞笙椎陌疟榈呐磷臃诺揭槐撸銎鸢姿耐罚罂南买Ρ闱啃薪徽氲囊┨劳惩彻嗔私ァ
他行事向來简单粗暴,可决计洠в行τ锬且簧咨状盗刮菇サ奈氯崮托姆荻还灰苋盟冉ゾ托校接行У姆椒ǘ际钦贩椒ǎ皇敲础
人的吞咽本能是与生俱來,白水被迫大口将这些苦药咕咚咕咚的咽下去,想是也感知到了味道不怎么美妙,俊眉紧紧蹙起,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样。
喂完药后再洠裁词拢つ垩傲苏盘鹤佣髑嵊呐谛τ锷砩希婧蟊憬堇镒郎系亩靼岬降噬希约禾先ヅ掏茸耍即蜃
子时,冥漠痕准时睁开眼眸,一时间精光四射,丝毫洠в邪胍刮疵叩钠L桓銎鹇浯幼郎咸拢つ廴频狡练绾螅τ锏蜕叫选
“嗯?”
笑语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视野里还是模糊一片,她想抬起手來揉揉酸涩泛疼的眼睛,可压在脑袋下几个时辰的胳膊只稍稍一动,就如千万根针同时扎过,难受的让她低吟出声。
“怎了?”
“洠А'事。”
硬撑着站起來不着痕迹的甩了甩胳膊,怕误了时辰,笑语道:“咱们去哪儿招魂?”
“外头,人气旺的地方他进不來。”
“好,那咱们快走吧。”
深夜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银白色的月光铺了一地,清凉冰冷,笑语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有点懊悔出來时怎洠幼拍钦盘鹤印
是冥漠痕帮忙盖的吧,他这人……哎,真不好说。
冥漠痕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张招魂幡,寻了根木棍绑好,插在地里,又拿出一只铜铃,一脚撑地,一脚伸直脚尖转了个圈在地上画了个圆,然后走出來,一边绕着圆圈摇着铜铃,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招魂咒语。
笑语蹲在客栈门前石阶的最后一层上,杏眸骨碌碌的转动左右看着,街道长而幽深,两旁的灯笼随夜风轻轻摇晃,平添一分难言的凄哀。
她心里不觉害怕,真的一点也不,甚至可以说有些期待和迫切,只分别短短几日,醒來后就已生死两别,这让她觉得无法接受悲痛难当的同时,亦似梦似幻好不真实。
十三师兄,你真的已经不在了么。
一丝凉风拂过,撩起她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扑在脸上,刺刺痒痒的,笑语抬手抓抓脸颊,再抬眸时,就见在冥漠痕打圈过的地方上方,漂浮了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笑语嚯的站起身來,满眼不可置信。
但见那道虚无茫然的影子,还身穿着生前的那套衣衫,只是前襟染满了淋淋的鲜血,蜿蜒向下像是开了一朵艳红的花,而在喉咙之处,犹残留着被食人魔咬穿后留下的一排深深地牙印,牙印里还往外不停不停的流着血。
乐菱面色青白,已毫无人气,向來灵动的双眸,此时也只是无神的睁大着,双唇微张,看起來痴痴呆呆的。
笑语怔怔然的望着他,完全无法言语。
“乐菱,乐菱,你可是乐菱?”
冥漠痕还在摇动着铜铃,那铜铃声以人來说听起來不大,但对鬼來讲却是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圆圈上空的乐菱的面部表情微微有了些变化,他循着铜铃声迟钝的转头看去,涣散迷惘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起來。
“乐菱,乐菱,你可是乐菱?”
冥漠痕不厌其烦一遍遍的询问着,待看到半透明状的乐菱动了动唇,终于艰难的挤出一个嗯字后,方才大手一停,止住了铜铃声。
“乐菱,对不住,我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打你,是我不对,在此向你道歉了,关于我师妹的事,我会追查清楚,到时给你和你师兄一个交代。”
却原來他招魂是为了说这件事,乐菱听后满意的点点头,神情也活泛起來,眼珠一动,便看到呆立在石阶上的笑语。
“小师妹……”他轻声的唤,声音很快飘散在夜风之中。
【097】 从疼痛中一路陷入疯狂
笑语已是泪流满面,只几天不见,却觉仿若隔了一个世纪般长久,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乐菱,用力看着,似要将他的样子一笔一划的凿刻在眼底一般。
“笑语,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再不说的话,他可就要走了。”
“走?走去哪?不,我不准!”笑语猛地回过神來,拼命的摇着头,想上前去抓那道虚幻的影,谁知忘记脚下是一节石阶,一脚踩空后,整个人都往前跌去。
狼狈的趴倒在地,未等冥漠痕上前搀扶,她自己已手忙脚乱的爬起來,片刻不停的跑上前几步,结果中途被人一把拉住。
“放开!放开我!”她疯了似的扭动挣扎,可冥漠痕的大手宛若铁钳紧紧的钳制着她,无法松动分毫。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发疯的小女人,冥漠痕低声道:“你若上前去,会害了他,他是新鬼,还嫩得很,受不得你的人气,你想害死他的话,就尽管去吧。”
言罢,当真松开了手,笑语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转头看向乐菱,两人之间不过只剩几步路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天涯海角,再也触摸不到。
笑语用双手捂紧嘴巴,失声呜咽起來,泪珠滚滚而落,杏眸睁得大大的,即便被泪水烧灼的异常疼痛,却也不愿眨动一下少看一秒。
乐菱心如刀绞,但甫一踏出圈子,他的身体就彻底消失无影,连给笑语看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洠Я耍缓霉怨源粼谡庠踩铮紫律韥恚吭谝黄槲拗校芭膊洌钡皆踩Φ淖畋哐刂Σ趴翱巴O拢托τ锢啪嗬搿
“小师妹,别哭了,你哭的我的心都碎了,”乐菱嘶哑着嗓子说着,原來鬼也会哭,鬼也有眼泪,两人泪眼相望,皆是痛的说不出话來,须臾,才接着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再哭,也只是让我徒增伤心罢了,难道,你忍心看着师兄连做次鬼都不得安生?呐,若有下一世,我还來做你的师兄,好不好?你可不许嫌弃我哦~”
尽量语调轻快的说着,欲缓和一下这哀伤悲痛的氛围,可怜他自己都洠视夤淼男律矸輥恚嗍锹幕倘欢藕叮椿故且蚱鹗值木瘢瑏戆哺录附览5男∈γ谩
不过,真好,他死了,会有人为他而伤心欲绝,而痛哭流涕,说明他不是一片无关紧要的叶,落了就落了,无人知晓,亦无人挂念。
对于举目无亲的人來说,只这一项,便足以填满所有生前未完的遗憾了罢。
笑语用力的点点头,想说话,喉咙处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堵住,让她发不出一个音节來。
“那好,我们说好了的哦~对了,代我向二师兄说声道别,他照顾了我许多,我却來不及回报,但愿他不会怪我。笑语,我洠Щ钕聛聿灰ス秩魏稳耍阕约海煤没钭牛灰慊畹目目炖郑π忠簿退蓝藓读耍芨咝擞龅侥悖鲜赌悖业男∈γ茫砂侄拢π趾孟胩勰阋槐沧樱上А
乐菱轻轻地摇了摇头,满目溺宠,青白却难掩清秀的脸上神情温柔,忽的,勾起一边嘴角,邪邪道:“既然今生无缘,那我们就來世再见!到时,我会好好练武,保护你,亦保护自己!临走前,能不能再听你唤一声十三师兄?”
笑语哀求着望着他,无声的在呐喊着让他不要走,不要离开,可还是听话的深吸了一口气,抽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的唤着:“十、十三师兄……”
“乖啦!”凭空伸手做了个摸摸她头发的动作,乐菱的笑容愈发灿烂,身形却渐渐趋于透明,在笑语惊慌失措的眸子之中,直至完全消失无踪。
笑语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期然,又想起初见那嚣张跋扈的少年,指着她说是奸细,是洠О埠眯模扇绻磺兄貋硪淮危傻睕'安好心的奸细,也不愿看他小小年纪,就夭折在这天地之间。
十三师兄,我会……一辈子挂念你。
分别越长越伤人,乐菱本不晓得这道理,可看到笑语的样子后,便无师自通,狠下心來先行离开一步,去陪师傅最后一程了。
陌凌星看穿生死,看破轮回,定不会如笑语这般伤心,小师妹还是太过稚嫩,拿的起放不下,可她这颗柔软的心,却恰恰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人情味,乐菱并不想着让她改变什么,这样便是最好。只愿她今后,能少受一些伤害罢。
收了东西回房时笑语已经在他的臂弯里哭累睡着了,确切的说,是伤心过度晕倒了,将她带回她的房间安置好,冥漠痕皱紧剑眉看着她已经肿成桃子的双眼,觉得十分碍眼,便去取來冷敷的冰块和帕子,回來给她敷上。
一夜便在这起起伏伏中过去了。
最痛苦的那一刻过去,太阳照旧升起,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纵使食欲不振、无精打采、身子虚软,笑语依旧坚持守在白水床边,打理一切。
白水一直未醒,她的小脸上也一直未有笑容,不过短短几日,就消瘦下去,肉肉的脸蛋也凹陷下去,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每顿饭冥漠痕都会监督她最少吃掉一碗白米饭,笑语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垮了,受刑一样的咽下去,洠Ч嗍庇只崮咽艿娜鲁鰜恚材压只嵯莸娜绱死骱Α
“你想吃些什么?”
又到了晚饭时间,冥漠痕看着她苍白着脸色捏着帕子动作轻柔的给白水擦脸,不着痕迹的拧了拧眉,低声问道。
笑语暂停动作,轻轻舒了口气,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小声道:“我什么都吃不下去。”
是吃不下去,而不是不想吃,冥漠痕的心像被谁用针猛扎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尖锐疼着,他直直的盯着身形愈发娇小的笑语,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相对无言良久,他才重新启唇道:“现下除了白水,你最亲近的人还有谁?”
“啊?我……”笑语随他的话思索少顷,才慢慢道:“只有师傅了。”
“那咱们就去找你师傅吧。”
“哈?”
笑语本來就觉得一直赖在客栈,对于客栈老板來说是个麻烦事,虽说老板不收他们的银子,可白吃白喝加白住更让她心里愧疚,虽说白水是为了帮镇里人干掉食人魔才受的重伤,但降妖除魔,本就是他们作为道士该做的事,不应求回报才对,可白水一直不醒,又重伤在身,笑语若不是怕他出意外,早就离开了。
此时听冥漠痕提起,会回绝才是怪事,而且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也想回去告知师傅,并且,师傅在她眼里早已是父亲般的存在,太过难过伤心时,她也总想着,若是师傅就在她身边的话,她是不是会稍微好过一点。
“可是,白水师兄的伤……”
“无碍,”白水受伤后一直都是冥漠痕在照料,根本洠氪蠓颍つ鄢D暝谕庥蔚矗龅挠质羌呶O盏幕罴疲遥看问苌耸辈⒎嵌寄苷业玫酱蠓颍枚弥妥约好餮Ь土艘皇忠绞酰跃燃庇茫园姿丝诘挠铣潭龋人加惺澳诶镌诼狭耍馍艘惨呀狃瑁⌒淖诺悖换岢龃笫隆!
“嗯,那就好。”想到能回去见师傅了,笑语死水一般的眼眸终于有了些光彩。晚饭洠Ц页蕴啵业氖谴蟾攀切那樯增脑倒剩獯尾'有吐出來。
雇了顶较为宽敞的马车,笑语大致给车夫说明了一下师傅的住址,与冥漠痕一起将白水安置妥当后,两人就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