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着痕迹防备着宋子迁,压低了嗓音:“允风,是睡醒了,还是没睡?”
夏允风沉默了片刻,“想到你之前说的一句话,睡不着。”
雨桐心跳加速,升起不祥的预感。
“什么话?”
“你问我国内应该是半夜吧?对,是半夜。可是雨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个国外?”
雨桐瞬间被扼住了喉咙,透不过气。自己说漏嘴了……
夏雪彤给宋子迁送机,想必知道他的去向。那么,允风是听到了消息,所以产生怀疑,然后猜到自己也来巴黎了吗?
雨桐心虚,紧张,拎着袋子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宋子迁踱步道她面前,锐利地审视她的每丝表情。
“雨桐,我并不是刻意追问什么,想知道你的所在,因为我很牵挂,相信你能感觉得到;另一个原因……”夏允风的嗓音低沉下去,“即便我们现在没有正式交往,普通朋友的身份也可以关心问候,对吗?”
雨桐心里无数只小鼓同时敲打起来,纷乱不堪。她抬眸,对上宋子迁探索的黑眸。
夏允风等不到她的回答,确定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叹息:“雨桐,你不出声,是不够信任我夏允风,还是你现在所在的地方,跟什么朋友在一起,都不方便说?”
“允风,我……等我回去再说,可以吗?”
“你说可以,当然就可以。我并不是真想听到答案。你那边时间也不早,早点休息吧!”夏允风的语气透着失望,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受伤。
雨桐指尖冰凉,怔怔地站在原地。允风知道了,知道她是跟宋子迁一起到巴黎,他会怎么想?会失望难过,也会生气吧……
“电话都断了,还这么依依不舍?”宋子迁伸手夺她的手机。
雨桐飞快回神,侧身躲过。想到允风最后的语气,她心情很沉重,故意瞒着他,就是怕他多想,没料到他这么快知道了。
她面容绷得死紧,不自觉瞪了宋子迁一眼。
宋子迁的脸色更难看,笼上黑色的阴云。
唉!算了,眼前这个男人更麻烦!雨桐拎着纸袋继续往前走,宋子迁大步跟在后面,沉沉盯着她:“看样子,你跟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吵架了?”
雨桐没理会。
“男朋友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很着急?走这么快,是想赶紧回到酒店跟他解释清楚吧?”
“……”
“啧!为什么不敢回答?脸色好难看呢,男朋友就那么重要?”
雨桐咬咬牙,忍住把纸袋扔他脸上的冲动。他如此尖锐嘲讽、质问,是想让她难堪,她偏不要表现出来!
“可惜!我早警告过你,那种男朋友不能交,离他远一点,对谁都好……”
忍无可忍,雨桐终于冰冷打断他:“你够了!
想看我笑话还是幸灾乐祸?如果允风知道,也表示你的夏雪彤同样知道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想想该怎么跟你的宝贝娇妻解释!”
两人站在街边,此时夜色渐深,行人渐少。宋子迁挡住她的去路,微微附身,与她的眼睛平视。
“我的宝贝娇妻善解人意,非常清楚我的巴黎之行为了公务。呵,倒是你,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不是世兴的员工,有什么身份立场前来呢?”
雨桐听出来了,他对她以一个星期换取三月期约之事,耿耿于怀。
哪怕她此番完全是为他的公司利益,但因为行程是孙秘书的安排,并非他的主意,导致他心中不满。以他的卑劣心性,自然希望用三个月慢慢折磨她……
她瞪视他,看他嘴角扬起得逞的笑,不觉反抗地冷哼。
“宋子迁,我没有告诉你吗?我的男朋友也温柔体贴,他了解我,知我懂我。其实这次来巴黎,他早就知情,而且支持我就此跟世兴集团做个彻底了断。以后,他会保护我,再不会让某些卑鄙小人凭借什么合同陷阱有机可趁了!。”
宋子迁的瞳孔幽光闪烁,她伶牙俐齿的回应,明知道可能是假,但字字句句刺痛了他,挑起了他的怒气。
他抓过她,一手抚摸她的发丝,语气却很阴森:“陆雨桐,我们之间的关系你都忘记了?”
“我们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回国以后,你再也不可能要挟到我!”
“你真能忘记我们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我可是每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你雪白的右胸下方有颗小红痣……”
“宋子迁,你一天到晚要发几次疯?”雨桐抬起头,气得脸色惨白。
“我很清醒,想提醒你那些忘记的事情而已。”
“你还真不给自己留余地!你的言行越来越让我瞧不起,我陆雨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喜欢过你……”正说着,她迸发着火焰的眼眸陡然睁大,瞳孔急促紧缩,盯着他的上方,身子瞬间绷得像一条上弓的弦。
宋子迁被她突如其来的紧张反应惊住,警觉一股危险的风声极速逼近。
就在他转头时,雨桐猛然爆发,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推开。
宋子迁来不及多思考,只觉自己被她推开了好几步,心脏霎时被一股恐惧所揪住。
“砰——”
一个巨物倒了下来。
原来他们争执的时候,没留意街道旁边的灯柱上,正有工人在高处更换广告牌。宋子迁所站的位置,一块未安装牢固的方形广告牌突然砸了下来。
情况危急,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雨桐连一句“小心”都来不及出口,只能本能地推开他。
重物落地,发出轰隆的声响。
宋子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呼吸全乱了。他死死盯住无法抽身躲开的她,克制不住恐惧的蔓延。
雨桐跌坐地上,弯着身垂着头,一动也不动,长发遮住了半张惨白的脸,装衣服的纸袋抛落在旁。
那副巨大的广告牌的边框,已然四分五裂,塑胶渣子散落一地。
路人纷纷停步,朝这边投来注目。
灯柱上的工人也吓住了,飞快滑下来,嘴里连声道歉。
宋子迁快步冲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劈头盖脸恶狠狠地骂道:“你搞什么鬼?你这个笨蛋,白痴!不是说了什么关系都没有吗?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谁让你推开了,谁稀罕你这么拼命了!”
雨桐缓缓抬头,一瞬不瞬望着他。
(第一更3000字,晚点再更一章大的吧!某菲继续努力写。)
139。为你,乱了呼吸(六)
雨桐缓缓抬头,一瞬不瞬望着他。
旁边的两名工人本想过来察看情况,被他霸气的怒火威慑,讷讷地站在旁边。
宋子迁骂完,狠狠吸了口气,怒色一丝丝退去,俊美的脸庞只剩下紧张担心。
他颤着手指,拂开她额前的发丝,又怕又痛地从肺里挤出几个字:“你……你这个笨蛋!说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伤到哪里?哪里感觉痛了?”
他的嗓音那么沙哑,带着浓烈的灼痛,也灼伤了她的呼吸。
雨桐清楚看到他额前凸起的青筋,以及黑眸里毫不掩饰的担心,胸口一窒,轻声道:“宋子迁,你生气是因为紧张么?蹂”
“笨蛋!你还敢给我废话试试看!有没有……哪里受伤?”狠戾的语气坚持不下去,宋子迁怕她受伤,不敢轻易挪动她。
突然想到罪魁祸首,他回头,对杵着发呆的工人厉声低吼,“愣着做什么?马上拨打急救电话!她要是有什么事,你们需要全部负责!”
两名工人慌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听到他们慌张地用英语交谈,雨桐立刻清晰地阻止:“不用召唤急救,不用。我没有受伤。但是,请你们以后工作时小心一点,刚才确实很危险。”
两名工人惊疑她看着她。
雨桐扬起笑,安慰地冲他们点头:“我还好。”
宋子迁却不放心,嗓音依然紧绷着:“你确定?没有受伤?不用叫救护车?不行,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宋子迁!扶我起来就好。”雨桐抓住他的手臂,她真是讨厌极了医院的药水味。
宋子迁拧眉,扶着她站起。
雨桐看着近在脚边的广告牌,长长吐了口气。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当看到巨大的阴影从半空砸下来时,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推开他,根本没有其他想法。
宋子迁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异样,一颗心才稍微放下。他捡起地上的时装袋,冷厉地注视两名工人,“所幸这位小姐平安,否则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承担的!”
工人再次连声道歉,对雨桐礼貌地鞠躬。
“好了,我们走吧!”雨桐拉起宋子迁,朝酒店的方向走。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一前一后,忽明忽暗。
宋子迁紧抿薄唇,回想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就算她没有受伤,他也怒火中烧。
“陆雨桐,你一个女人,见鬼的充当什么英雄!你该庆幸自己没事,万一伤到胳膊伤到腿,别以为我会领情!”
雨桐幽幽叹了口气,原本也想过要谁领情。
“就算刚才只是个路人、陌生人,我也一样会这样救他。”
“闭嘴!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宋子迁……”
“别叫我!我现在很生气!”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走着走着,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不想听!”宋子迁瞪她一眼,大步向前走。明明心疼得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吐出来的话语如冰珠子般无情。
雨桐细致的眉毛一点点蹙紧,额头有着隐隐的冷汗。
“我的脚……刚才好像被砸到了。”
微弱的嘀咕声,生出强大的力量猛地拉住了他的脚步。他转过身子,眼角抽搐着,从牙根挤出问话:“该死的你再说一遍!”
于是,她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我的脚受伤了……”
混蛋!风中飘来宋子迁懊恼的咒骂声,他几个大步折返回来,“为什么不早说!”
他瞪着她额头的冷汗,双手握成了拳头。
雨桐很无辜:“我以为没事,结果走了这段距离,才发现越来越痛……”
“马上去医院!”
“不!其实也没那么痛,我心中有数,回酒店敷个热水就可以了。”
宋子迁冷肃地足足盯了她一分钟,逼问:“真的?”
“嗯。”她肯定地点头。他忽然将纸袋塞到她手里。
“拿着!”他背过身去,弯下腰,沉声命令,“上来!”
雨桐咬唇,注视着他宽厚的背。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否则,别怪我狠心,把你丢下这里!”
“宋子迁……”她的神色不似平素那般倔强冷漠,流露属于女性的柔弱,“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纡尊降贵弯下身来背她,她反而趁机谈条件?陆雨桐,你可真会得寸进尺。
“说!”他冷哼。
“我们不要再这样针锋相对了,可以吗?至少,在巴黎这几天,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我累了,身体疲惫,心里也很疲惫,看在我刚才舍身救你的份上,你放过我,好吗?”
宋子迁闭了闭眼眸,她楚楚可怜的嗓音比任何武器都可怕,轻易撼动了他的心。
“啰嗦什么,上
不上来!”
“那……我当你答应了。”
雨桐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哼哼,不禁松了口气,小心地趴上他的背。
**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合二为一,融在了一起。
沉默着。
他的背如此宽厚,雨桐将脸蛋贴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觉到属于他的体温。心跳的力量透过后背,传递到她的耳朵。
宋子迁,不期望他今生能够温柔以待,不期望还能与他再有交集,可是至少,不要像仇人敌对。
她好怕、好怕那一天到来……
宋子迁背着他,脚步沉稳,坚定,眸底却是黯淡无光。
如果,能够永远离开那个认识他们的凌江,能够忘记父辈之间的仇怨,他愿意就这样背着她,一直走到天涯海角。
他何尝愿意跟她敌对?但是,她浑身树起尖锐的刺抗拒着他,她的妈妈、她口里的男朋友都在刺激着他,他只有变得更残酷,才不至于让自己挫败得溃不成军。
或许她说得对,至少巴黎这几天,两个人可以暂时抛开一切,和平共处……
回酒店的路,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每一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跟她错过了可以爱的时光,余下的,是尚未解开的恨。
酒店,雨桐的房间。
她撩起裤管,解开鞋袜一看,原来右脚的趾头被广告牌砸到,红肿不堪,大趾的指甲盖甚至变成了紫色。
宋子迁脸色发黑,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雨桐连忙道:“不许发火!不许指责!这是我的脚,一点小伤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们约好了,放下一切成见和恩怨,要和平相处。”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转进浴室。站在大镜子前,怒视着自己,而后很快打开热水,将毛巾打湿,出来包裹着她受伤的脚趾。
所谓十指连心,手脚都一样。受伤处只要稍微一碰,雨桐疼得直抽气,但有他在前面,她极力忍耐着,生怕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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