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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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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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送,不送。”老帐房作一揖,欠身谢道。

    待老帐房走得远去,佬佬边收碗筷边说:“亏得我们做得及时,否则还真被他们看出啥破绽来。”佬佬此话一出,招来满屋一阵哄堂大笑。

    佬爷他叔笑毕,深深地吸了一口水烟,对方天壮说:“亲家,亏得你家桂芝想得周全,否则,这会我们还真拿不定主意。你这闺女呀,现在可成了黎家护竹功臣了。将来呀,黎家想要重振家业,还真离不开这紫竹啊!”

    “看老爷子这是说哪里话?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桂芝人是野了些,但她也确实敢作敢为,若是将来弄出啥子风波来,还望你老多担待些才是。”方天壮听佬爷他叔在他面前夸赞自家女儿,心里煞是受用,故意谦逊道。

    正在收拾的佬佬一听,眼睛一瞪方天壮,嗔怪道:“爹爹,我现在可是黎家的人了,你说我野,我倒要问问,自嫁到黎家,我啥子时候再野过了。”

    佬佬她爹见女儿满脸愠色,知道自己不该在外人面前戳女儿短处,笑着改口道:“好好,我女儿以前是爹爹教育无方,处处撒野。现在嫁入黎家,近朱者赤,有了修养,再不野了。这样说可好!”

    “这还像是爹爹对女儿说的话!”佬佬殷殷一笑,埋下头去,嘴里轻声嘟哝道。

    佬爷他叔见他父女一恢一谐,甚是有趣,禁不住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见天色已晚,佬佬她爹便起身告得辞去,临行前,佬爷他叔过到他身边,按着酒兴,对他耳语一番,大意是让他回得家后,细心护看一下那竹笋幼苗。方天壮一听,酒便醒了三分,很快会过神来,对佬爷他叔频频点头道:“老爷子不说,我还真忘了。你放心,我回家后,定会细心看管。”

    “亲家,不是我今儿累了,不怕你笑话,不定我马上就搬过去,日夜守护着它。今天,就只有劳烦你了,待明儿,我们再细细商量此事,要得不?”佬爷他叔一脸殷切道。

    “要得,要得!我正愁没个伴,你若是搬过去,我岂不是又多了个酒友。到那时,不知要解除我多少的孤闷?要得!”佬佬她爹一听,十二分的乐意道。

    佬佬一听,想想老爹如今孤身一人,心里不觉一阵凄然,上前咛嘱道:“天晚了,路上小心。”

    佬佬她爹见佬佬面露忧怜之色,打趣道:“来了大半时日,这才说出一句贴心的话来。”言毕,心里甚沉受用,哈哈大笑一声,推门去了。

    入夜,劳累一天的佬佬刚进得房来,不觉腹中一阵烈痛,赶紧捂住,只觉下体一阵大热,身体不由一紧,那腹中的胎儿竟一下子滑落下来。

    “子杰——”佬佬捂住身子,惊慌失措,嘴里大呼一声,瞬时瘫软在地。
第三十二章 动胎气 大意失骨肉
    我佬爷许是白日间受了劳累,又贪了几口杯中之物。故尔,一躺上床,便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而这边,馨竹初换了环境,一时间不能适应,难得安眠,正在侧房里辗转反侧。突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悲切的呼叫声,不觉大赫,赶紧跳身出来。待一脸张惶近到我佬佬身边,低头一看,只见嫂嫂正张着一双大眼,惊慌失措地望着自己,早唬得呆住。我佬佬曲膝跪伏在门旁,满脸苍白地绻曲着身体,在她的身下,一瘫血水早散得开去,让人触目惊心。

    “哥哥,不好了,嫂嫂出事了!”馨竹一头撞开房门,冲进屋里,对躺在床上的我佬爷发出一阵嘶心裂肺的喝叫。

    我佬爷闻声从床上跳起,出门一看,不由呆住。这时,只听我佬佬有气无力地幽声叹息道:“子杰,子杰,我怕是娃儿保不住了。”我佬爷一听,慢慢把我佬佬从地上抱起,一团血肉从她两腿间“哗”地随之掉落在地。

    夜,变得格外冰冷。

    许是受了劳累,亦或真如老人所言,动了竹神地气缘故。总之,我佬佬渴望已久,怀下黎家首个胎儿,就在移置新竹当夜,竟在不知不觉间流产了。这——让我佬佬在往后的生活中,不时念记,每说到这里,她总会唏嘘不已。

    那夜,馨竹静静地守护在我佬佬床边,不停地安慰着伤心欲绝的我佬佬。

    佬爷他叔闻讯从屋内走出,坐在堂屋里不停抽着水烟。良久,对我佬爷道:“节哀顺变吧,这也许是天意吧。”说完,颤巍巍地收起烟袋,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眠。待到天明,一家人张着带着血丝的眼睛,望着那布中裹着已成型的婴儿,不知所措。佬爷他叔近到我佬爷身边,低声对他耳语一番,我佬爷黯淡失神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神情木讷地入到内室,如是对我佬佬言明,我佬佬一听,不由嘤嘤悲啼起来,过了许久,只得无奈地背过身去,狠了狠心,对我佬爷挥了挥手。

    我佬爷迟疑一阵,弯身抱起布裹,跟在拧着铁锹的表叔背后,亦步亦趋地出得门来,向那菜园走去。

    来到方家菜园,见佬佬她爹早起得床来,正在那畦菜园间徘徊。佬爷他叔缓缓移步过去,对他说明情况,佬佬她爹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刹时愣住,一把抓住佬爷他叔,大声吼道:“昨晚还好好的,啷个会这样!”

    佬爷他叔沉着脸,满面悲切道:“啷个晓得会这个样子嘛?眼见黎家后继有人了,转眼就去了!啷个晓得会出这个事情嘛,早知如此,啷个要那竹笋作啥子嘛。”说完,提着铁锹不停地忤着菜地,对天大声悲号道。

    佬佬她爹见佬佬他爹悲痛欲绝样子,心里甚是不忍,只得赶紧松开手来。佬爷他叔顿了顿,撇下佬佬她爹,一脸忧闷地抬起脚,踉踉跄跄向那新裁下的竹根走去。

    佬佬她爹一见,不由大惊,一把拽住佬爷他叔的臂膀,大声道:“老爷子,你这是要作啥子?这可是娃儿用性命换来的呀,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一时冲动,做出啥子不妥当的事情来!”

    跟在后面的佬爷,怀抱着那团布裹,上得前来,对佬佬她爹轻语一阵,佬佬她爹这才会过神来。小声道:“也罢,这一去换一来,如真是有死有生,也还有个念想。”说完,只得放手开去。佬爷他叔拍了拍佬佬她爹手背,哀声道:“亲家,我们这可是作了啥子孽呀,要遭此报应!”

    三人过到竹笋处,拔开松土,把那布裹紧紧偎在根蔸处,细细掩埋好,佬爷他叔悲声怨道:“竹神啊,您若就此吸了黎家精血,生成园林,老黎家对您好感谢不尽,若是还嫌我们动土罪孽,来日,就让我把这把老骨头也随了您!”说完,悲恸有声。

    佬爷一听,上前一把将表叔扶住,怨责道:“表叔,您也不必过于自责,这生死有命,您怎可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来,让晚辈听了伤心。”

    “子杰,你有所不知,这黎家历代单传,眼见刚刚看到点希望,瞬时又油尽灯灭,你让我这个作长辈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受得了呀。”佬爷他叔老泪纵横道。

    佬佬她爹见佬爷他叔哭得悲切,不觉跟着泪下。眼看佬爷他叔伤心得几近昏厥,不由上得前来,低声安慰道:“老爷子,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想,这会子杰和桂芝还年轻,以后时间长着哩,不愁黎家无后。”

    “可我怕,怕看不到那一天了啊!”佬爷他叔一听,掩住悲啼,仰天长叹一声。

    佬爷一听,忍住悲痛,上前怪怨道:“表叔这是说哪里话来?您瞧瞧,我们的好日子还刚刚开始呢,过不了两年,说不定黎家就儿孙满堂了。”佬爷他叔一听,凄然一笑道:“老了,再见不得生死了。子杰,你快回家去,好好照顾桂芝。”

    “那您——”我佬爷盯住表叔,疑惑道。

    “你放心,让我在这儿坐坐,陪亲家摆摆龙门阵。对了,回去告诉桂芝一声,打今儿起,我就在亲家这里住下了。我要守着这竹笋,看着它长大,看着它成林。”说着,转头望了望佬佬她爹,问道:“亲家,你说要不要得?”

    佬佬她爹听佬爷他叔话说得坚定,频频点头道:“要得,要得!”

    佬爷见表叔留意已决,加之这样一来,两家老人想互有了照应,便不再多言,拧起那铁锹,独个怅然若失地走了。

    眼见一轮红日泛起,佬爷他叔在佬佬她爹的搀扶下,进到屋里。从此,他便在佬佬她爹家住了下来。

    一晃,那紫竹便在佬爷他叔精心陪呵下,茁壮成长起来;再一晃,我佬佬又有了身孕。这时的竹坊,再勿须我佬佬奔波打理,馨竹早接手管理起来。馨竹凭着她一手家传手艺和精细的管理,那黎家的篾器,再次蜚声龙潭镇内外。

    更让人希冀的是,那渐渐蓬勃开来的紫竹,将来会给黎家带来一种怎样的景象?镇里的人期待着,我佬爷期待着,佬爷他叔期待着,佬佬同样期待着——因为,在那竹林里,闪动着一缕缕紫色的霞光,那是一个梦想,一种希望。
第三十三章 迁父墓 喜得骄儿郎
    这年清明前,馨竹的病情终于完全恢复过来,变得清醒了许多。从她口中,我佬爷断断续续得知了父亲和她那段不幸遭遇。

    原来,那年的大年初一,佬爷他爹带着女儿和一个老家人,上得船后,准备顺流西下。船行到下游一条湍激处,正要调转船头,突遭一帮打劫的河匪,他们用逼近船只,两条船在河心打着旋儿,佬爷他爹一见,怒气填膺,用一只独臂,抄起竹篙,奋力扑打,那河匪见奈何不得,只得把船狠力一撞。佬爷那条小船,便如一片秋叶,瞬时翻落入河中。

    跌落在河中的佬爷他爹和老家人,在与河匪的争斗中,那里还用得力来,不一会,便被刀棍击毙,随即被冰冷的河水吞噬。正在馨竹爬到岸边,蹲在那里悲声嚎恸间,那河匪却淫笑着跳将过来,欲行不端。正在嘶叫拉扯间,不意一群山匪冲至河边,吓走那帮河匪,把她劫持上得山去。

    不曾想,待上山一看,这山匪首领不是别人,正是罗刚!罗刚知黎家遭难,感念佬爷他爹为人豪气仗义,便收留下馨竹。派人沿河四处寻找佬爷他爹,经了两日搜寻,最终在白雪皑皑的河水岸边,发现了佬爷他爹及老家人两具僵硬的尸体。馨竹看到父亲遗体抬到身边,望着那乌青苍白的面孔,倍受精神打击,一时惊恐万分,顿时失措,大叫一声,飞奔而去。

    由此,这孤零的馨竹,便游落进紫竹林,变成一个被人厌弃的疯女。这期间,亏得罗刚义气深重,体恤馨竹孤苦。在掩埋了佬爷他爹后,便时时派人下山,送些衣被食物,仗着自家江湖名头,在紫竹林搭起一间茅屋,方才让馨竹有了一处安顿之所。

    获悉此情,我佬爷不由悲从中来。感念父亲的恩情,他有心上得山去,意欲拜谢恩人,顺道打探父亲的葬身之所。然而近年来,因民团连年剿匪,那青龙山上昔日高垒深筑的营寨,经了无数战火后,早是满目疮痍,变成一遍残垣断壁的废墟。

    一日,我佬爷上得山去,触景生情,不由一声哎叹。再一日,我佬爷循迹前往,正在山林间转悠嗟呀,恰巧一老迈樵夫正担柴从山道行来,见我佬爷生得俊朗,一派书生之气却满面愁容,且煞有礼节地让道一边。遂歇下脚来,对我佬爷问道:“这位先生,何故孤身来到山林,独自在此伤感?”我佬爷见老人家慈眉善目,上前对他鞠一躬,道明来意。老人一听,拈须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是个有心之人。”说罢,放下肩上负薪,看了看我佬爷,对他道一声:“随我来!”说罢,引了我佬爷钻林穿石,近到一处荆棘丛中,指着一陇黄土,对我佬爷道:“你近去看看,那里可是你要寻找的去处。”

    我佬爷闻言,迟疑片刻,来到那杂草丛生的坡地,俯身拔开枯枝落叶,近前一瞧,只见一块石碑上,歪歪斜斜地深嵌着“黎家掌柜元太之暮”六个大字。我佬爷一见,扑身上去,悲切连声,赶紧叩拜起来。许是上天悲悯我佬爷一片诚意孝心,借老樵夫之身,引得我佬爷寻得他爹葬身之处。冥冥之中,似有神助。

    待我佬爷回首,想要拜谢老人引导之恩,哪里还见人影?那樵夫早含笑隐身离去,徒留我佬爷一阵怅然。见天色已晚,我佬爷迅速起身,留意一番他爹墓地的大体方位,匆匆下得山来。待到清明当日,我佬爷支会过我佬佬,唤起家人,来到佬爷他爹墓葬处,对天地祷告一番,遂破土起坟,收敛起父亲遗骸,细细包裹起来,带回家中,打造了一口楠木大棺,郑重放置其中。自己和馨竹则各自披起重孝,请来锣鼓班子、治丧人等,汇聚亲戚家人,风风光光地把父亲葬在母亲墓首,让逝去父母,重新团聚一处。我佬爷的仁孝之举,让镇里人等,再次领略了黎家气概,也由此了结我佬爷一桩夙愿。

    没过多少太平时日,镇内外开始涌动一股暗流,四处逃荒躲难的灾民,悄悄来到龙潭镇,到处游离。一时间,镇上处处弥漫不祥之兆,人人自危。也就是在这个当口,一天深夜,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叫,我佬爷家喜添新丁。这个不期而来的新生命,就是我大舅,黎新生。

    “太好了,黎家终天有后了。”我佬爷妹妹馨竹,望着襁褓中的我大舅一脸喜色。随后,探视一下疲惫不堪的我佬佬,高兴道:“嫂嫂,是个胖娃儿!这下好了,黎家有后了。”说完,怀抱婴儿,乐颠颠出得门来,对正在焦急傍徨的我佬爷呼唤道:“哥,你看,是个男娃儿!”我佬爷一听,赶紧迎了过去,细细一望,不禁喜形于色地挽过表叔,对他说:“表叔,快来看,我有儿子了。”表叔步履蹒跚地探头过来,笑眯眯地说:“是啊,是啊,你有娃儿了,我也有孙子了。好哇,好哇,黎家有后了。”

    转眼,待到我大舅满月,那日吃过喜酒,我佬爷兴高采列地回到内室。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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