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一股喷薄欲出的强烈张力,就像所谓的“曼哈顿”。
“画的名字叫做纽约三部曲,”博克斯解释说,“是我在迈阿密北部海岸巴尔港的一个艺术馆买到的。这面墙需要些特殊的东西,我就选了这些画。”
“太完美了!”莫伊拉坐在低脚椅子里说,“我觉得我最喜欢的是边上的像尿布的那一幅。”
“谢谢,”博克斯说,他朝她微微一笑。“我是一个摄影师。我只欣赏三种东西,美、戏剧和杰作。这些画具备了这三样东西,你们觉着呢?”
莫伊拉被他的话逗笑了,“是的,万分正确,大的几乎像……”
“很性感?”
莫伊拉的脸一红,“我觉得是。”
梅森问:“博克斯先生,这幅小的有别的什么特殊用意吧?”
“是的,即使我不太走运,买回了一幅尿布,还有一个图腾,那么幸存的它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它看起来还不错,不是吗?”
“肯定花了你不少钱?”
博克斯笑了笑,咳嗽了几下,没有作答。他用一个大的竹制托盘把咖啡端了过来。他看到莫伊拉很好奇地望着托盘的造型,就解释说:“几年前在新加坡买的,手工的津品。”莫伊拉惊异地张着嘴:“噢。”却发不出声音来。博克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稍微侧转身子,向前坐了坐,两膝并拢,双手交叉不安地放在双膝上。博克斯是否注意到了她的紧张不安?凯茨已经坐了下来,庆幸自己穿着牛仔裤。她心里不禁打了个问号:这个家伙过去是干什么的呢?
博克斯边倒咖啡,边请大家自己接口味加牛奶,只是话语里似乎有点弦外之音。三位客人谁也没在意,往自己的杯子里都加了牛奶。
“好,”博克斯略带嘲讽地说,“你们有些太讲究了!”大家这才发现他自己却没有加奶。“现在,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博克斯很聪明。他先看了看凯茨打过招呼,又转向梅森警官。凯茨立刻就明白了他只不过是礼节性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后就把目光定格在了莫伊拉的身上。莫伊拉下意识地把两退往侧面转了转。
梅森开了头。“我们对您的帮助非常感激。有几宗和最近两次的图顿十公里跑有关的事件。我们得知贵公司负责在比赛终点拍照。”
“是的。”
“我们想看一下吉尔…布朗小姐和艾琳…斯塔布斯太太的任何照片。我们可以向您提供他们的特征和到达终点的大致时间。”
“你们有她们的参赛号码吗?”
梅森扫了凯茨一眼,又看着博克斯。“没有。”
“但你们有她们的全名和地址?”
“是的。”
“我们应该能给你们找到的。”
梅森很高兴,稍稍向前坐了坐。“也许您能讲一下您的摄影系统是怎样工作的,博克斯先生?”
“当然,我很高兴,趁爇喝你的咖啡。”
名贵瓷器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也不同凡响。凯茨也端起了咖啡,看了看莫伊拉,又转眸盯住了摄影师。
博克斯继续说着:“为竞赛摄影有两条生财之道。我们可以在赛前预定,为已付款的参赛者拍照,或者是为每个人偷拍,赛后寄给他们,他们可以买下或寄回。”
“您采用哪一种?”
“通常两者都用。主要是偷拍,然后赛后邮寄。”
“通常情况下回收率高吗?”
“非常好。许多参赛者收到终点照片,愿意留下来作为纪念。因此,我们记下我们寄照片的每一个人,再记下返还情况。如果一次不回复,你就不会再得到其它照片。很简单!”
“贵公司一定有一个很庞大的信息库。”
“是的,我们有。上一次统计时我们文件中大约有七千名参赛者,其中一半是在黑名单上,没有买过我们的照片。其他则是新选手或是已建立关系的邮寄客户。”
“工作人员情况如何?”梅森问。
“在公司我们有两个专职人员,两个兼职人员,一个接待员和一个公司会计。比赛那天我们会挑选三到六名工作人员:摄影师、装卸工、记录员和观察员。”
“观察员?”凯茨问。
“我尽可能地拍照。但是我们要特别照顾到预先付钱的人。我们在他号簿上划一个很大的X。观察员通常是年轻人,保证我们没有遗漏划十字的运动员。”
“用X作为标志?”是莫伊拉,但她立即就闭口不言了,一脸的尴尬。
博克斯注意到了,于是很和善地说:“是的,迪……”
“迪本,”莫伊拉说,“警官。”
“不寻常的名字。”
“我是指莫伊拉。对不起。”
凯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知道莫儿是觉察不到这位先生的别有用心的。她插话说:“那么,加雷斯先生,如果我们给您一个名字,您能告诉我们那个人是否在您的数据库里,或是否买了您的照片吗?”
“他们参加了哪场比赛?当然如果我们拍到了他们抵达终点的照片。”
“如果?”
“我们的摄影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到九十二。我们做得非常好,四五名摄影师用长镜头相机。但是,在偷拍时,有时难免有遗漏。”
梅森问道:“您怎样确切地知道他们的名字和地址以计算总数呢?”
“两种方法。我为赛事组织者提供免费服务。他给我参赛表格。我们做好赛者名单然后给他们送回去。如果组织者不愿这样做,我们就从计算结果的人那里复印一份,赛后再汇总。这很慢,但有时没有其它办法。图顿十公里就是这样,不过他们作统计工作的人很不错。”
“迪安…理查德。”
“是的,迪安用IBM的笔记本电脑,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了。”
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加雷斯…博克斯又给三位客人续了杯。尽管凯茨脑袋里的计量仪已经叮叮作响,发出“咖啡饮用量超标”的警告,但她仍就嘴里说谢谢,却忍不住让博克斯再续了些咖啡。喝过珍妮…格里芬爇水瓶里的咖啡和赫尔斯路边小馆子里水壶煮的咖啡,再来品尝博克斯这地道的巴西咖啡,纯正的味道的确棒极了,让凯茨欲罢不能。
加雷斯解释说这不是他的办公室,他在这儿只有间工作室,就在楼梯平台对面,但是客户的名单都在计算机里,不在这所房子里。他买了两套这样的房子。在这里有休息室。厨房和两间卧室一一他看了眼莫伊拉,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和一间浴室。楼梯对面是工作间,另一间厨房,另两间卧室,另一间浴室,还有一间特别小的暗室。
“在这儿办公是不合规定的,违反了租赁合同。不过这暗室虽然不像我们在办公室的专业暗室一样,但是我在家中用的器械也都是很先进的。”
凯茨突然记起了那个模特。“二十分钟。”他已经和她发生了关系。
博克斯先生表示非常乐意,明天一早就在办公室等候他们的来访,无论是一人、两人或是三人全来都非常欢迎。他给了客人们一张印有他工作地址的卡片。“我知道你们会理解的,对吗?如果真要急用的话,我现在动身去办公室。麻烦的是他们肯定还在为上周日的赛事服务,我们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三位客人连声表示:没有问题。
博克斯又给三人倒了些咖啡,寒暄几句,抬起头来从容地笑了笑。
“明天?九点半,我等你们来。”
16
离开加雷斯…博克斯的安乐窝时天色已晚,等到把彼得送回赫尔斯路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姑娘们还有很长的回程路要走,因此今晚的加班就交给梅森来做了。梅森答应晚些时候再给迪安…理查德去电话。凯茨和莫伊拉才安心动身返回布赖顿。要是凌晨三点钟开回布赖顿,一路飞驰的话一个小时就到了。可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时间,她们两个小时内能到家就算幸运了。绕过朴次伍德总部后她们左转驶入赫尔斯路。来往的车辆已经打开了车灯,班斯蒂德路上也已排起了长龙,无奈地在堵塞中等待。
“我们今晚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吧?”
“去看比利。”
“高个比利还是大个比利?”
“凯茨,你可真有意思。”
“不,对不起。莫儿,比利很不错,真的。”
她们穿过洛奇路口驶向一条出城的双向车道。莫伊拉问凯茨她什么时候搬出探长的公寓。
“只要他说,‘赶快搬到莫儿那!’”凯茨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我得先和他谈一谈,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呢。”
“我看他昨天很疲倦。”
“我知道,莫儿。他肾上腺不太好,没有别的。如果他正在追捕某个人或是刚刚抓到他们,他是很有津神的。但如果突然喝下一大杯酒,他就会烂醉如泥。我经常为他担心,毕竟他已不年轻了。”
“你认为他会想念你吗?”
“不知道,”凯茨说,“我想他喜欢我给他作伴,但他又喜欢自己的活动空间大一些。”
“我可不需要什么空间。我就喜欢人多的地方,比如喧闹的聚会什么的。”
“也许当初搬进去住就不是这么……?”
“就这样定了吧,凯茨。四十英镑算不得什么。”
“好吧,既然你已决定,我就搬过来住。”
“好主意!”莫伊拉说,“那么你觉得今天的两个家伙,彼得…梅森和加雷斯…博克斯怎么样?”
“我告诉过你,莫伊拉,你的荷尔蒙要给你带来麻烦的。”
“你觉得怎么样?”
“我认为梅森已经结婚了。博克斯,我不知道,但我认为他和他的某个模特发生过关系,就在我们到达之前。”
“你为什么这样说?”
“他就是这么个人。我可不愿多搭理他。”
“我认为他很吸引人,我喜欢他的头发。”
凯茨尽力去回忆博克斯的样子。他是一个六英尺高的大个,凯茨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句:今天净碰到些大块头了。头发,顶上剃得很短,但是旁边和后面却很长,盖住了双耳,脑后梳着一条津致的小辫子,末端还系着两个小球用来拉直那条小辫。她记不清他的脸了,只是他有节制的笑和那双黄褐色的、深陷而灵活的眼睛。博克斯使得她很不舒服,是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居高临下地指使人。她觉得这次见面中隐约有点什么问题。是了,应该有人对他说“不”。
“不合我的口味,”凯茨边说边把身子斜躺下来,“我想是这样。”
“不过,我喜欢他。”
“莫伊拉,你什么东西都喜欢,你需要治疗一下。”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凯茨,你在哪里有胃口都可以,只要你回家吃饭就行。”
“是你说的吗?”
“比利说的。”
“那帮家伙!典型的男人宣言。”
“你不同意?你真的不喜欢博克斯?”
“你用错了词,莫儿,对我而言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我不在乎’。加雷斯…博克斯有些让人倒胃口。他可能在用餐时调节一下气氛还行,可我认为单独相处就原形毕露了。”
“用餐时?调节气氛?”
“是的,莫伊拉。你说呢?”
莫伊拉发出粗鲁的声音:“那么他的住处呢?真的没有值得看的东西?他说我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去看他的工作室。他说我很上镜,我不像你一样脸色苍白。”
“他说我脸色苍白?”
“他说的是我皮肤很丰润。”
“我也不苍白啊。”
莫伊拉用美国南部口音说:“你真的不高兴了吗?甜心儿。”
“我苍白,嘘!”
“触着你的痛处了,是吧?弗拉德警官。”
“一边去。”凯茨说。
她们随着傍晚的车流缓慢地行驶着,已经能看到朴次茅斯的灯光了,估计还有一小时就能到家。凯茨开始回忆这些天所做的,放松一下大脑,渐渐松弛下来。她还没仔细地看一下观后镜,就猛地一打方向盘要并线,一辆车按着喇叭呼啸而过。“放马过来吧。”凯茨探出脑袋大声嚷嚷起来。
“现在不行,凯茨,”莫伊拉认真地说,“我有点累。”
凯茨慢慢地咂咂舌头,这是她恢复平静的方法之一。两天之内,案子进展得还算可以。她们知道了那个畜牲长得什么样子;知道他是个秃顶,带着滑雪帽来遮盖头部;知道他用焊接枪来对付受害者;知道他的对象范围;还知道了他有偷窥僻,他很仔细,但是……
“莫伊拉,那个畜牲——如果用那么多时间来偷窥,没有老老实实地工作的话,那他从哪里得到钱?他靠什么生存?如果他靠救济过活,那他哪来的钱到处旅行呢?”
“他在什么地方开他的埃斯哥特货车?”莫伊拉说,“他在什么时间从他的观察孔偷窥呢?如果他把车停在某个地方,肯定会有人注意到的。”
“要不他步行或是骑车去那里。”
莫伊拉自言自语:“大概是跑着去的。”
“也许他参加赛跑,”凯茨快速地说,“天啊!”
“你认为他可能和这些女人一起跑步,然后选择作案对象?他可能参加过图顿十公里赛?”
“为什么不可能?”凯茨说,“吉尔…布朗告诉我们她跑了五十六分钟。这和艾琳…斯塔布斯所用的时间几乎相同。那个畜牲也许在同一场比赛中跑,在女运动员中挑选对象。”
“天啊,那太可怕了。”莫伊拉说。她嗓音有些颤抖。
“你觉得我的说法有道理吗?莫伊拉。如果我们推理正确,我可能和这个畜牲一起跑步。我可能在人群中超过他。他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我?站在领奖台前的人群中观察我拿到我的奖品。”
莫伊拉想出了些什么,“如果他也跑,凯茨……”
“什么?”
“如果他参加了比赛,而且跑完全程,那就可能有他的照片。加雷斯…博克斯可能有他的照片。”
凯茨打开左转向灯,把车慢下来,想找一个停车的地方,右边快车嗖嗖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