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拉想要狠狠地回敬凯茨一下,可她一句也想不出来,只好摆了摆胳膊,干咳一声作罢。
透过灌木丛,他看到了两个年轻女人。她们在谈论着什么,挥舞着手臂。他穿着一身耐克的运动装,一双NB的慢跑鞋。紫色的运动衣背后有一个白紫相间的耐克标志。灰色的慢跑鞋柔软舒适,黑色的橡胶鞋底,鞋两侧都有个大大的银色的N字。在商场里看中这双鞋的时候,售货员告诉他说这双鞋很适合长跑。买下这双鞋后,他还从未用过,只是这次才穿上它到公园来慢跑。可半途中他忍不住要方便一下,只好就近到灌木丛里将就将就,不巧却遇上这两个女人。说真的,他喜欢老一点的女人或是更年轻的姑娘。这样的女人让他有点拿不准。灌木丛里有点冷,他于是走了出来,可裤子却被灌木扯了下来。前面的女人长着一头浓黑的头发。他走上前,笨拙地笑着。只见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下颏。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喜欢我。”但是那女人的眼神却立刻暗了下来,喊道:“凯茨!”
只看见深色头发的女子抢步上前,越来越近。他扭头拔退就跑,但还是被揪住了。还没容他还手,另一个金色头发的姑娘也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并且冲他高喊起来:“你被捕了,朋友!”接着他就被按倒在草丛里。他想对她们说,这是个误会,他不过是个长跑者。他只是在跑步,刚才也只不过是想去上厕所,是她们俩吓着他了。他觉着有人用膝盖顶在背上,接着又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套在了手腕上。他想把实情告诉她们,可那俩姑娘正在气头上。接着就听到有人跑过来,步履沉重,还有许多嘈杂声。顶在背上的膝盖移开了,他刚想抬起头,一只脚却又把他踩得脸冲了地。他几乎能闻得到狗屎的味道,忍不住哭起来。又有什么人过来了。
“你他妈的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问道,听起来非常恼火。那只脚仍然踩着他。
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道:“你他妈的是谁?”
“我是里奇蒙的科尔警官。”
“哦,我是布赖顿约翰大街的弗拉德警官,那位……”那只脚又踩了下来。“是迪本警官,同一区的。”
“那么你们他妈的……”那男人顿了顿,“那你们在我的辖区做什么?”
又有人跑了过来,脚步较轻盈。一个女人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是他吗?是他吗?”
“我估计差不多,”那男人的声音粗暴地回答说,“这两个女警刚刚拘捕了他。”
“我来猜猜看,”那个女人说道,“凯茨…弗拉德,对吗?”
“唉呀,珍妮,”另一个女人说道,“你认识莫伊拉…迪本吗?”
“不,没见过。”
“莫伊拉,别去理他了。”那声音低了下来。“莫伊拉,来,来见见珍妮…格里芬。”
那只脚从他的脖子上挪开,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三男三女正盯着他,他们身后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他们看起来一脸的厌恶。他满眼泪花,想解释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几个女人转身离去。
6
“我们可不关心什么逮捕,珍妮。我们只关心那些案件材料。”
“是吗?”
“对,那家伙是你们的。”
“哦,谢谢你们,弗拉德。你们跑到我们的管区来,差点让我们一个星期的盯梢泡了汤。”
“我们没有侵犯任何你们的管区,我们只是要去斯科特大街。”
“那你们究竟在这个公园里做什么?”
“走路啊。我们下了车,在公园里散散步。里奇蒙的市中心在塞车,我们根本没打算浪费时间替你们抓人。我们有大把时间要打发,所以决定下车舒展一下筋骨。”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斯科特大街呢?难道你们没有看过报告吗?”
“是的,我们都已经看过那报告了,可那里有什么呢?那是个死胡同。”
“那么你们打算怎样?来找我的麻烦?”
“不。”
“好吧,那么你们俩正在白费功夫,警官。”
凯茨严肃起来。“很抱歉,警官。我们是奉了上级的命令才来这儿的。我们手头有一个令人发指的系列强坚案。案犯可能比刚才你们抓的那个更可怕。一共是五起强坚案,我们上边让我们到所有的案发地去看看,是否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没人针对你,关于里奇蒙的案子你也没做多少调查。有个带些神经质的女孩说一个男人将她击倒后跑掉了,有这回事吗?”
珍妮冷嘲爇讽地说:“事后诸葛亮还真是门学问。”
凯茨接住话茬儿,“警官的事后诸葛亮就更有水平。”
“哦,当然了,还得是个男的。”
珍妮面子有点搁不住了。凯茨想,这叫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打个平手。凯茨移开话题,笑着碰了碰气得七窍生烟的珍妮的胳膊,温柔地说道:“嗨,有咖啡吗?”
拘捕结束后,珍妮…格里芬把她们带到了一辆没有标记的“全顺”大埃斯哥特货车里。那是他们用来盯梢的。车身被故意弄得脏兮兮的,黑色的玻璃只能从里往外看。车里装配著录音设备,摄影机,还有两个带1000毫米自动变焦长镜头的佳能相机。珍妮气呼呼地把她们领进去,扑面而来是一股怪味,是一种运动场更衣室、妓院或者公共厕所的混合味道。凯茨以前曾经做过监视,对这还算熟悉。但是莫伊拉没有,当她踏进这辆卡车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车厢里一边是一个塑料板凳,在照相机旁边有一块正方形的垫子。凯茨和莫伊拉挤着坐在了板凳上,格里芬拖了把黑色靠背的经理椅坐在对面,头离车顶只有一英尺。莫伊拉仍旧怞着鼻子闻来闻去。格里芬叹了口气,她向下盯着地板上的一个小洞,然后抬眼看着凯茨,“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跟那姑娘解释一下。”
凯茨正盯着地板看着。她跟莫伊拉解释道:“这是一辆监视车,一旦你进来,就不能出去了,直到你可以离开了,才能出去。所以你只能用这个洞,明白吗?”
“还有,”珍妮补充说,“如果你要是和臭屁连天的家伙们一起在这儿,那就更有趣了。因为他们有人认为这是种消遣。”
“神经病。”凯茨说。
“那么这可怕的香水味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可怕?”格里芬说,“那是我的香水。”
“哦,对不起……”
“别这样,”凯茨赶快说道,“珍妮在和你开玩笑,你知道要掩盖其它味道只需用廉价的香水就可以了。”
“哦。”莫伊拉像个小孩似地答道。
格里芬挺了挺腰板,问道:“好吧,你打算现在就问吗?”
“问什么?”莫伊拉说。
“你不想问问我关于上厕所的事吗?”
“没有啊。”
“我也没有打算说。”格里芬冷笑一声。
凯茨冲着地板说道:“当你不得不去的时候,你就会习惯了,莫伊拉。”
“什么,珍妮?可是我不能……”莫伊拉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有时你别无选择,”凯茨轻轻说道。
“是的,”格里芬说,“要么你就正襟危坐,自己憋着受罪,要么就蹲在角落里解决。”
莫伊拉仍然感到难以置信。“可我还是不能……”
“事情就是这样,小姐。相信我。”
“哦,这太可怕了。”
珍妮松松筋骨,笑着说:“事情不是总这么糟,莫伊拉。有些小伙子们还是很文明的。至少当你非常窘迫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让你有一点儿私人空间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学着练练你的肾了。”
“那些警察怎么办?他们……?我是说……”
“也在角落里撒尿?上帝啊!孩子,他们当然如此。别太天真了,一周以来,为了抓那个嫌疑犯,我每天上午要在这车里呆6个小时,而这些男人们每半小时都要方便一下。他们还觉得蛮有趣的。”
“挺浪漫,不是吗?”凯茨问道。
珍妮也喝了杯咖啡,不是现煮的,更没有加爇牛奶,而是一杯直接从爇水瓶倒出的,兑了劣质奶粉的速溶咖啡,这里的气氛更不怎么样。但是,该死的,谁让是在什么监视车中呢?“干杯!”凯茨说。
她们喝着咖啡,那味道使凯茨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大学时的那些夜晚。珍妮说刚才逮捕的过程都在录像带上了。她按下按键,4×3英寸彩色监视器上出现了莫伊拉和凯茨激烈争执的图像。那镜头刚好可以看到莫伊拉给凯茨看她的手指,可以看到凯茨匆匆瞥了一眼,有点犹豫,然后弯下身去系鞋带。然后那个疑犯从树丛中走出来,扯下了运动裤的前襟露出下体。十倍焦距的长镜头从二百米远的地方拍下了他的脸部,虽然不很清晰,但已足够给他定罪。录像里唯一的声音是从这辆“全顺”车中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从屏幕上可以看到莫伊拉的头开始有些微微后仰,后来当她开始惊叫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的头又有些前倾。当凯茨看到她的同伴快速上前去逮捕疑犯时,她向上瞥了一眼,或者说是特意向上望了一眼,行家能看出她当时有些犹豫。
“光凭这些证据,我们怎么能执行逮捕呢?对吧!”听起来珍妮并不太高兴。
莫伊拉挖苦地说道:“我们怎样才能和你联系上呢,珍妮?去做诱饵什么的?你知道我们正等你值勤回来。”
“那你是怎样找到我们的,通过指挥中心吗?”
“还能是哪儿?”
珍妮停顿了一下。“我想我们应该在办公室谈。”
“你能去那儿吗?”莫伊拉笑着说,“那样就好了。”
“我们还是走吧,莫伊拉。”凯茨冷冰冰地说,“好给格里芬警官腾出地方来。”
“对,照你的头儿说的去做。”格里芬说。
凯茨和莫伊拉盯着这个老女人,并没离开。格里芬低头不语,两眼好像在地板上扎了根。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直起身说道:“好吧。”凯茨意识到格里芬态度的转变是表示愿意提供关于布朗和斯塔布斯的情况,她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可珍妮对里奇蒙的案子又能回忆起些什么呢?
“上帝,这是什么狗屁咖啡!”格里芬开了个头。凯茨微微笑了笑。莫伊拉扬了扬眉毛,她觉着那咖啡其实还马马虎虎。
“当时布朗有点恶作剧的意思。”格里芬在椅子里摇晃着。“她才二十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那种只要稍做修饰就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但她没有,你知道那样的女孩吧?”
凯茨点了点头。莫伊拉正在倒咖啡。
“我去看她那天,她穿着一条满是口袋的裤子和一件宽松上衣,看起来稍微有些胖。她告诉我她是在那次袭击前两个月才开始跑步的,并且加入了‘姐妹’组织。”
“里奇蒙和金斯顿姐妹长跑团?”
“对。不过仅此而已,从这上面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她没有疤痕,甚至不觉得痛苦。她正是那种让人迷惑的年纪,恣意随行,知道吗?”
“不太可信?”
“毋庸置疑。”
“我知道。”
“我们究竟在找什么?我和当地的警察一起在附近进行了走访,我还挨家挨户地进行了调查,但是没有任何收获。哦,有一个邻居说那天街上有一辆电视台的大卡车。我们试着联系了所有大公司,不过没有结果。目击者说那可能是辆多用途车或是辆埃斯哥特货车,她不记得颜色了。”
凯茨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三个单词。“就这些了?”
“到那时为止就这些。后来斯塔布斯女士又遭到了袭击。”
“跟我说说。”
“大同小异。斯塔布斯女士购物后回家,当她打开前门时,被人从后面击中头部,然后在门厅被强坚。除了第一击和强坚以外,她没受到其他的侵害。她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被强坚时多半也失去了知觉。”
“你这么认为?”
“很难说。斯塔布斯女士情绪有点激动,当然还不至于歇斯底里。我看你想知道里奇蒙和金斯顿,布朗小姐和斯塔布斯女士之间的联系,对吗?”
“可以这么说。”
“依我所见,毫无联系,纯属巧合。”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巧合的?”
“当我陪斯塔布斯女士从医院回家时,在门厅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双跑鞋。我问起来,她说她丈夫跑马拉松,因而也劝她参加长跑。只是她跑得太慢跟不上他,于是参加了姐妹长跑团。那是一个完全由妇女们自发组成的松散组织。有了它,她们跑步时就不会落单。”
“斯塔布斯认识布朗吗?”
“不能确定。当我们向她出示照片时,斯塔布斯说有点印象。我们又回到布朗那儿,她想起了斯塔布斯女士,因为她丈夫曾经参加过轮敦马拉松赛。”
“还有其他的联系吗?”
“一点儿也没了。”
“那姐妹会,她们完全是由女性组成的?”
“完全是女性,一个男人也没有。我们曾和其中一些成员的男朋友或丈夫交谈过,但他们人不多,大部分成员都是单身女人。你只要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我想有男伴的女士多半情愿跟他们一块儿跑。”
“除非她们跑得太慢了,像斯塔布斯女士一样。”
“除非她们跑得太慢了。”
莫伊拉喝完了一暖瓶的咖啡,居然没有用上地板上的那个小洞。她们从卡车的后边钻出来,莫伊拉说她得继续去调查。
看来肯定得去一趟里奇蒙指挥中心做笔录了。凯茨建议给珍妮十分钟看她能不能搞张办公桌来。格里芬又钻进了埃斯哥特货车,凯茨两人则决定回到公园里散会儿步。
英国十二月的太阳一如往日斜挂空中,树林笼罩着团团雾气,雾霭中一缕缕淡黄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倾洒下来。她们在谈论着刚才的逮捕,谈论着她们的巧遇,谈论着布朗和斯塔布斯遭受的袭击。男人们总是习惯于贬低别人,对自己就又是另外一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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