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秘案- 第54部分

第八十五章　雨不洒花花不红
三人将进大院，李涵芳和李杨氏早已迎了出来。李涵芳见到乌光宗的父母娇声一个“婆婆”和“公公”，叫得两位老人眼里笑开了花。李杨氏也说笑着招呼：“亲家母、亲家公走得快！快到里面歇一哈气！”

　　马大麻子假意气道：“嘢！李老太婆，你们啷克不招呼我吖！给老子迢了恁给远的路，你们连声招呼都没得嗦！”李涵芳笑道：“麻子大哥，你勒几天一直待我们屋头帮工哦，要招呼逗是又要你住活路儿了！”马大麻子道：“嘢！那啷个要得噻！一招呼逗要住活路儿，硬是整起安逸！”

　　一行五人一同进院，乌光宗已满脸通红的迎了出来。乌杨氏见自己儿子这时已然换了一身衣服，一袭崭新的白色锦绣长衫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肤如敷粉，不禁喜出望外，叫了一声：“我的娃二呐，妈想你想得苦哦！你……你还好不好？”乌光宗鼻子发酸，拉着母亲的手道：“奶母，我嘿好。你慢慢走，我们到屋头坐一哈。”挽着母亲走入中堂，院中众人都赞道：“老乌保长的娃二，那硬是没得说的，书读得好，又有默子有孝心。哪个屋头妹崽要是找到他，那硬是住了几辈子的善事咯。”

　　李杨氏听见众人夸赞，更是笑容满脸，“亲家母”“亲家公”的叫得甚是亲热。当晚，乌家一家三口便在李家大院安歇不提。乌、李两家人都是其乐融融，只等第二天给两人操办喜事。

　　李黑娃已连夜请来巴山场最好的厨师，将婚庆喜宴所须的糕点糖果、鸡鸭鱼肉乃至小葱、生姜、大蒜等一应物品尽数备齐。好在李黑娃财大势大，虽然曾遭土匪打劫，又为阮明珠变相收刮，一时之间家里财物散失殆尽，但官威人气还在，乡绅们也都有意趁这个关键时候讨好李黑娃，连夜送钱送物的人络绎不绝，故此李黑娃按排用度并不缺钱。

　　另有数十人无偿来“打杂”帮忙的，帮着李家洗碗筷、烧火、做饭之类，一应杂事均由这些人动手应付。这里有李黑娃的亲戚和朋友，以及好热闹的乡亲。李黑娃是巴山场的头面人物，李涵芳出嫁的事自然传得飞快，不半日功夫，李家大院又热闹起来，比之李黑娃上次办寿宴的盛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天下午，来贺的宾客已越来越多，只是阮明珠不知怎么的，听说李涵芳要出嫁，只是让肖子生送来三百块大洋作为贺礼，人却是不见来。

　　到了晚上，李家大院灯火通明，院中燃起大堆篝火，厨师们的炉灶也映得院中一片光亮。乌光宗睡到四更时分，见天色渐亮，悄悄披衣起来。只见院中很多杂役已经起来，开始忙着准备午间的喜宴。

　　乌光宗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悄悄走出李家大院。忽然间只听远远的有人唱歌，歌声优美而伤感，拨动着乌光宗敏感的心弦：“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下花一丛，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高高山上一束槐，手把槐枝望郎来，娘问女儿你望什么？我望槐花几时开。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下花一丛，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

　　乌光宗听歌声清越哀惋，悱恻动人，虽然不见唱歌之人的身影，却觉得她楚楚动人，“倩倩！倩倩！”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大喊起来。乌光宗再也顾不上什么，拔腿钻出李家大院的竹树浓荫，四处寻找唱歌的人，只听歌声仍然响起“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下花一丛。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

　　乌光宗仿佛看见倩倩一个人孤伶伶站在什么地方唱歌，忍不住热泪盈眶，大声呼喊：“倩倩！倩倩！你在哪点，你快出来！”然而群山只有他的回音不断传来：“你快出来！你快出来！……”而歌声则慢慢消失在远处的群山间，乌光宗分辩不出这歌声是从何处传来，只觉天地间都是倩倩的影子。

　　乌光宗放声大哭，良久哽咽，饮泣吞声。他又是痛悔又是伤心，这才伸手拭泪，忽然一张手绢递了过来，手绢上发出淡淡的香气，乌光宗非常熟悉，不禁一惊。抬头看时，只见李涵芳半是嗔怪半是恼怒的看着他：“乌大哥，你在听哪个唱歌？”乌光宗连忙掩饰：“没，没有，我是各人哭的。哭自己没得用神。”

　　李涵芳听他这样说，忽然间双眼一红，眼泪流了下来，抱住他道：“乌大哥，你不要恁克说……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人……我……我不想你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呜呜……”乌光宗心里暗自责备自己，连忙安慰她道：“芳芳，我……是我不对头，我……我二天不会对不起你。”李涵芳破泣为笑道：“呜呜……是真的？……你不要说假话哄芳芳……”乌光宗发誓道：“如果我乌光宗二天对不起芳芳，叫我死待大河头！”

　　李涵芳万分感动，忽然搂住乌光宗的脖颈，樱桃小口已经印上他的嘴唇。乌光宗也一时动情，两人忘情相吻，良久，方才分开。两人双眸相对，彼此的眼中，都是情意绵绵，李涵芳依在他怀里，幽幽的道：“要是逗呛现在勒样，过一辈子逗好了。”乌光宗轻轻扶摸她的脸颊道：“会的，我会爱芳芳一辈子。”

　　这时只听院中有人叫道：“李小姐，乌少爷，你们快点回来。屋头有安排。”两人连忙互相擦干眼泪，努力露出笑容，一起回去。

　　回到院中时已过巳时，李杨氏见乌、李二人回来，面带着笑嗔道：“恁么早两个人逗迢出切耍，害得屋头到处找，你们两个娃二硬是的！”李涵芳撒娇道：“奶母，你又待说了，别个和乌哥哥没耍够嘛。”李杨氏笑道：“马上逗要结婚的人了，还呛个细娃二，点都不懂事哦！”转头对乌光宗道：“光宗你逗切陪一下亲家公亲家母。”乌光宗连忙答应，和李涵芳对望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乌光宗见李涵芳跟着李杨氏上了阁楼，自己也就去中堂左侧的居室看望父母。

　　只见二老早已起来，坐在床沿上，正有些神情不安，见乌光宗回来，连忙都起身来道：“宗娃二，你清早八辰的迢出切爪子？你不晓得我们有好担心！”乌光宗连忙向父母道歉：“奶母，老汉儿，我又住错事了。二天我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乌承嗣安慰乌杨氏道：“老坡儿，你逗莫没得事找些事来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切操啷们多心住啥子？”

　　一家人正在说话，只见一人从外面进来。乌光宗一看，正是李涵芳的大哥李大福。连忙站起来礼敬道：“李大哥。”李大福脸上带着笑，看着乌光宗道：“妹夫，哥哥有几句话要给你说。”乌光宗忙道：“请大哥说嘛。”乌承嗣夫妇连忙起身，却不知道如何称呼，乌光宗连忙道：“这是芳芳的大哥，这是我爸爸妈妈。您有啥子话可以跟我爸爸妈妈说。”

　　李大福“哦”了一声道：“亲爷！亲娘！你们坐，不要拘礼。”乌承嗣夫妇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口称“亲爷亲娘”，只得含糊地“唔”了一声，这才面带尴尬的坐下。

　　李大福见乌光宗要在屋里说话，脸显不悦之色，哼了一声道：“妹夫，你啷个一点也不懂事？勒些事我现在只能跟你一个人说。”说罢走出房去，在外面看着他。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十六章　惊变
乌光宗见他责备自己，诚惶诚恐的出去，两人走到偏厢一角，李大福这才道：“妹夫，是恁克回事，今天本来是我妹妹的大喜日子。但将将赵通玄老师想切一件事来，说恐怕要明天才能办喜事了。”乌光宗一惊，忙问：“李大哥，为啥子要等明天？”

　　李大福有些无奈地一笑道：“姓赵的道士说结婚是大事，他看了期，说今天不宜婚娶。明天才是好日子。所以……勒个……硬是不好意思。”乌光宗见他眼光闪烁，心里满是狐疑。正要再详加询问，只见赵通玄从外面进来，李大福连忙道：“赵老师，你来跟乌贤侄说一下是怎么回事。”

　　赵通玄看了看乌光宗，“哦”了一声才道：“乌老弟，是这么回事。我算过了，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不宜婚娶。明天才是大好的日子。所以已经跟李大龙头说了。”乌光宗见他这样说，便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麻烦赵师傅了。”赵通玄笑一笑，出去了。

　　乌光宗心里纳闷：“这样的事应该是芳芳来跟我说，怎么李大哥主动来和我说，也不是李伯伯和李娘娘和我说呢？真是奇怪。”他心里有疑问，便自行到楼上去找李涵芳，希望见上她一面，心里才能安定。

　　刚上楼来，只见李杨氏正在左边的阁子外面，大声说话：“芳芳，你莫哭了。道士三儿不是说了唛，今天结婚不得行。”这间阁子是李涵芳的闺房。乌光宗默默的走了过去。李杨氏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道：“光宗，你切劝劝他嘛。”说完眼睛一红，独自走开。

　　乌光宗轻轻敲门道：“芳芳，是我。”李涵芳在里面恨声道：“你……你莫进来了。我晓得你不喜欢我，想些台子来整我。”乌光宗愕然，连忙争辨道：“芳芳，你听我说，我早上跟你说的都是认真的，我说过，我不会对不起你。”李涵芳哭道：“那个死道士三儿说要明天台能结婚，气死我了，你切打他一顿出气，我台相信你。”

　　乌光宗哭笑不得，心道李涵芳真是小姐脾气，连忙劝道：“芳芳，你又给我出难题。你倒底要我啷个台会相信我？”李涵芳抽泣了几声道：“你发誓，你永远不见哪个啥子倩倩，我逗相信你。”乌光宗想不到她又重提此事，心里虽有些为难，但这时一狠心道：“我发誓，勒辈子永远不见那个妹崽了，逗喜欢你一个人。勒哈总该要得了噻？”

　　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涵芳又哭又笑的扑入他怀里。乌光宗连忙道：“芳芳……我也害怕，李大哥他们有些古里古怪的。”李涵芳哼了一声道：“他呀，他也不是啥子好人。我们不理他。晚上你到上面来住。我看他们搞些啥子明堂。”乌光宗嗫嚅道：“那啷个……得行噻？现在我们还没……”李涵芳生气道：“婆婆妈妈的，我说让你上来，哪个敢不待应。”乌光宗知道李涵芳在乌家的地位，勉强笑道：“那……那逗只好恁克办了。我先下切和我老汉儿说一下。”李涵芳嗔道：“那你还不快点切？”

　　乌光宗下楼和父母说起此事，乌承嗣一听，也有些生气：“恁给远迢切来，默倒今天逗给娃二办喜事，没想倒是个空搞磴儿。老坡儿，我们回切，门天再来，我们乌家也不缺勒两顿饭。”乌叶氏一听连忙阻止道：“老头儿你少说点话要不要得，别个李家人有哪点亏待了你？说句不好听的话，连结婚的陪嫁都没让你出，你还有啥子话说？”

　　乌承嗣一听老脸更加放不下：“老坡儿，你要留待勒点受气你逗留！反正我要回切！娃二，我们两个走！”说罢站起身来便往外走，乌光宗连忙拉住父亲道：“老汉儿！回切是可以，但是要和李伯伯他们说清楚，我们家确实没有啥子陪嫁，也应该回切想点办法再准备一下。”乌叶氏夸儿子道：“你看看娃二多懂事，呛你勒个老乌龟恁克说话，要把人都得罪完了！”说完自己先笑了。

　　乌承嗣见妻子把自己说成“老乌龟”，又好气又好笑，走回几步坐下道：“那宗娃二逗切跟你李伯伯说一哈嘛。”

　　乌光宗找到李黑娃和李杨氏跟他说起要回家准备“陪嫁”的事，李杨氏一听笑道：“唉，亲家母硬是想得多哦！”李黑娃却道：“我晓得老乌一直看不切我，那逗让他回切准备一哈也要得。”李杨氏斥他道：“你少说几句要不要得？乌亲家要送陪嫁那是他们的心意，逗是一包糖我也看得起！”李黑娃笑道：“我们屋头也不缺勒一包糖。”李杨氏骂他道：“你勒个老怪物，一凯都不说好话。光宗，你莫跟他一般见识。”李黑娃“嘿嘿”的笑着走开。

　　乌光宗见李杨氏处处维护乌家，心里很是感激，忙道：“那逗谢谢孃孃了，我不回切，我老汉儿和奶母他们要回切一哈。”李杨氏叹了口气道：“唉，亲家母逗是恁给不撇脱。回切也要得，娃二，孃孃晓得亲家母的心意，领勒个情。”

　　乌光宗连声称谢，这才回屋和父母说起此事，费了不少周折，乌承嗣心满意足，乌叶氏也不多说什么，夫妻二人和儿子告别，说明天会早些把陪嫁送来。李涵芳和乌光宗将二老送出很远，李黑娃夫妇和花雨农也出门相送。

　　送走父母后，乌光宗硬着头皮上楼进了李涵芳的闺房。李涵芳见他满脸通红，笑道：“乌哥哥，你不要不好意思嘛。只要过了门天，芳芳不是天天都和你住在一切？”又道：“我跟奶母说了，她没说啥子，老汉儿也没说啥子。你逗莫怕嘛！”

　　两人在房里谈了一个多时辰，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忽然听到院中有人大叫：“李老太爷，李老太爷！遭了，遭了！”只听李黑娃的声音怒问道：“啥子遭了？”那人大声道：“你的两个乌亲家擂到岩脚跶死刮了！”李黑娃失声尖叫道：“啥子吖？唉哟！啷个得了哦！”

　　乌光宗一听之下，吓得魂飞魄散，站起身来便直奔楼下，

　　乌光宗似疯如狂，冲入院中，只见一个干瘦汉子站在李黑娃边上，料知他就是报信的人，一把抓住那人道：“我父母待那点出的事，你快点告诉我！”他情急之下，将那人抓得吱牙咧嘴的“哎哟”直叫。乌光宗猛一松手，又问：“你快点说！”那人见乌光宗双眼血红，面容扭曲得怕人，吓了一跳，喘息不上来，结结巴巴的道：“你……妈老汉儿都要走拢了……嚯嚯……逗待那个叶石匠屋后头的岩岩上……嚯嚯……擂下切一筋斗儿跶死的！”

　　那人见他面上起疑，又喘息着说道：“我亲眼看倒的，嚯嚯，哎呀！那克台叫造孽哟！你看嘛，我嗲回来勒双还子。”说着指着地上一双女式绣花布鞋，乌光宗俯身一看，认得是这双鞋正是母亲所穿。鞋子上面还沾有斑斑血迹。乌光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他确知回家的路从叶石匠家后面的高崖之上通过，这时又见到母亲所穿的布鞋，因此确信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