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秘案- 第76部分

　　于是三人继续“扯把子”，柯好古哑着嗓子接着道：“我又没有这样说，踩堂管事你就别添油加醋行么？再说为何一定要三百尊？一则费时费力，没有这个必要；二则完全是为了敷衍南郭处士之说。何况咱们也不能肯定他就是南郭处士。再说南郭处士只是个留下千古笑柄的小人物，也没有人有这个兴趣去考证他逃到了哪里。”

　　乌光宗忽然心有所悟，大声笑道：“外面的兄弟伙这回说对头了，他根本就不应该是南郭先生！”宁芫倩见乌光宗胸有成竹，看来争论许久，终于情郎即将胜出，不禁大喜：“踩堂管事若有高见，不妨说来听听？”乌光宗道：“其实这尊神像是王子乔，吹的是笙，而不是竽。”柯好古不得不赞成：“踩堂管事果然高见，果真如此。王子乔‘好吹笙，善作凤凰鸣’，后来成仙，能吹笙引凤。唐代的人对王子乔特别崇拜，现在流传在民间还有‘王子乔吹笙引凤’的传说，唐代的铜镜上面也能看见这样内容的图画。”

　　乌光宗却向赛凤凰等人解释：“王子乔是神仙，被赛大龙头当作土地神还是要得的。再说东周的都城是在洛阳，洛阳距此不到一千里，比起南郭处士所在的齐国来，路程上要近一半了。”忠义堂内外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白丁，历史固然不明，地理上更是一塌糊涂，听两人说什么“唐代”、“东周”、“齐国”，都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说些什么，更加的觉得高深莫测，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非难。。以晋

　　赛凤凰等人见三人争论已然水落石出，倒也不再怪罪，反问乌光宗王子乔是什么人，乌光宗说：“王子乔就是周灵王的太子姬晋，字子乔，天赋异禀，生而神异，从小喜欢学道。不爱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却独爱静坐吹笙，能吹出像凤凰一样的声音。”

　　赛凤凰听到“凤凰”处笑道：“原来勒个神仙也喜欢凤凰，看来跟我倒是嘿们有缘分。逗是勒一条，我也应该用他做土地菩萨了。”

　　这时殿外却有人道：“我看你们两个老二都说得不对头！”众人一齐惊问：“有啥子不对头？”回头四顾，却见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人在人群中说话。有人又笑道：“原来是你勒个半头房子嗦？你快点说，有啥子不对头？”

　　那人大声道：“我们勒点有个传说，说的是地狱寺里有个叫‘黑土地’的菩萨，你看勒个菩萨呛不呛黑土地？”只听很多人都说：“我看不大呛。”经过这人一加点拨，熟悉传说的本地人心里似乎都打开了一扇窗，豁然明亮，都开始在往“黑土地”的方向上琢磨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人大声道：“‘黑土地’为啥子叫黑土地，你们晓不晓得？”很多人道：“我晓得个铲铲，快点说噻！”那人道：“那是因为他爱下黄手哦，稍微不如他老太爷的意，那硬是白天扯你屋头的萝布，黑了偷你屋头的蒜苗，整得死你！”很多人都骇然道：“嘢！给老子，勒个地脉龙神硬是歪呐！”有人却唱反调：“你们勒些老二都杀偏了，既然地脉龙神爱下黄手，那逗该叫‘黄土地’噻！”旁边的人一起斥他道：“你懂个屁！那是他心子黑噻！”

　　更多的人都吓了一跳：“嘢！给老子，心子黑，硬是会下黄手哦！”

　　乌光宗也不禁心里一动，见赛凤凰莫明其妙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赛大龙头，我们这里确实有个‘黑土地’的传说，原来真有其事，也许王子乔便是黑土地。”

　　赛凤凰点点头，并不大在意，随即便大声打断众人说话：“给老子，都不准说了。不管‘王子乔’是不是‘黑土地’，他都是我们天堂山的土地神。现在由踩堂管事接倒起宣《安土地令》！”众人早已有些不耐烦，百十人大声附和：“那还差不多！快点整起走噻！”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二章　新贵人
为证实这土地神的身份，足足耽搁了半个时辰，但三人适才引经据典争论一番，边向财、涂三余等人都是大为敬服，再也不敢在安土地一事上有所非议。

　　乌光宗于是向众人丢个拐子，重新上前，唱《安土地令》道：“辕门气象本森严，缕缕香烟达九天，位设地祇祠福德，内安外靖护盟坛。”两名女子上前，给土地神点烛上香。众人向土地神行长揖礼。

　　接着两名女子再次上前，向大殿左前方的一尊菩萨点烛上香，这尊菩萨身侧，用红纸大书“斗口王星君神位”，原来这是道教护法神王灵官。众人又行礼。

　　这便是袍哥设咒堂的“安寒林”仪式，王灵官是道教护法神，是袍哥盟誓的监誓神。乌光宗于是接着宣念《安寒林令》：“时才传过一支令，令设咒堂走一巡。结义自然凭武圣，设誓还须斗口星。众位同袍结刎颈，各人要洗各人心。倘有欺朦心不正，金鞭一举不容情。叩请星君临此境，少刻香堂作证盟。”

　　接着由王幺妹打水上堂，众人依次净手洗面，王幺妹唱令词：“金盆打水银盆装，小妹打水进香堂。将水放在龙架上，要请大姐来开光。”

　　乌光宗又代白香香唱《巡风令》：“一支巡查令，管事听分明。进步当光棍，巡查要认真，卑贱难隐藏，英雄请进堂。鱼目将珠混，帮规不容情。奉命要认真，逐一复查清。身家不清早些走，己事不明莫停留，自知身分有不够，自讨方便把身抽。清查出来要出丑，当着人前把底丢。非怪愚下来得陡，事到头来不自由。”

　　龚老三和游老四两人上前，在场内巡视一周，向赛凤凰报告清查完毕。赛凤凰振衣起身，抱拳行礼，唱“登堂令”道：“赛某不才，抱将令，登台挂帅。众姐妹，一个个，兴邦良才，今日里，本山堂，添军加将。告众位，守帮规，切莫乱来。”众人齐道：“恭听龙头大姐号令！”接着赛凤凰示意乌光宗代唱《开山令》。

　　乌光宗长身而立，向众人一抱拳，吟唱道：“忠义堂前传号令，在缘姐妹听分明，今逢吉日开黄道，姐妹结义来荒郊。探得名山修此道，地势巍峨气象高，南北英雄齐会哨，到来都是大英豪。令人巡风去放哨，有无奸细听蹊跷。逢山必要先开道，遇水还须早架桥。先把盟坛来筑好，以凭结义认同袍。开山立堂相号召，职责分明不混淆。正副龙头齐请到，十二圆觉把名标。香盟总坐正都好，陪护礼执新更高。恭写圣牌迎圣纛，圣贤专责早挥毫。桓侯礼赞先斩草，执法管事抱律操。红旗管事司令号，黑旗检查穿黑袍。承行管事司教导，帮办方方可代劳。闲五迎送人多少，六排巡风认真瞧。八排通报怀中抱，九排持牌众人晓。十排辕门司禀报，待客知宾大小么。服务人人都要到，各人专责莫轻抛。倘有故违迟不到，虚名缺职法难饶。开山大令齐遵照，中军传示把令消。”

　　他中气充沛，声音宏亮，念唱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并不象初来匝道的新手，反而象是习之已久的老手。大雄宝殿内众人听得都是点头称许。赛凤凰天堂山并没有设副龙头，也无香盟、证盟等职，按赛凤凰的说法，这些职都由“踩堂管事”乌光宗或圣贤二姐妙真兼任。熟悉香堂规矩的袍哥自然知道底细，但眼见赛凤凰气势逼人，“踩堂管事”乌光宗不卑不亢，便也都不再细究，更多的人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只要能加入“天堂山”码头便万事大吉。

　　虽然边向财和许洞庭对乌光宗怀恨在心，却也不得不佩服这楞头小子竟然在一日之内，将一大段唱词背得滚瓜烂熟。他们不知道乌光宗擅长的便是背这种有韵脚的句子，当然这中间也有宁芫倩的功能，至于场面上的仪态姿势，乌光宗似乎天生便有这方面的天赋，脑中早已演练一番，这时倒也有模有样。

　　乌光宗接着便宣《赞香令》、《赞烛令》，然后又唱《赞香水令》道：“插野草以为香，酌白水以为酒。古礼先贤所遗，万古馨香不朽。”

　　傅丽瑾身为黄鹂老五，为花魁之首，统管女匪，这时已经来到堂前，负责设禁门。禁门设在大雄宝殿的第二道门。

　　于是乌光宗又代宣“禁门令”：“从早拜姐传下令，命我前来设禁门，禁门之内非凡品，天下英雄过此行。光棍原要讲根本，身家己事宜认真。第一要他根基正，第二品行要常敦。三要仁义多恭敬，履中蹈和往内迎。新入江湖须认定，香水山堂要记清。谁为龙头谁盟证，谁是香长把令申。谁是坐堂谁总印，谁是陪护礼执新，谁人保举谁引进，谁的承行谁的恩。履历从头讲清顺，然后方准入禁门。倘若糊涂把山进，开除降黜不容情。非是小弟宣言硬，江湖律例记得明。在缘人人要遵令，不枉拜姐一片心。交割办完一声请，依次而入莫留停。”

　　他这一大段话念完，大雄宝殿外便有百余人涌了进来。赛凤凰大声招呼：“莫要挤，挨倒起来，大家都有机会。最前面的那个人先来，先做一哈样子，后面的各人看倒。”众人忙都散开。

　　只见挤在最前面的是高个工兵张大胆，他事先找了龚老三做“引进拜兄”，乌光宗做“上咐拜兄”，白香香做“承引拜兄”，游老四做“保举拜兄”。便由龚老三带着到乌光宗面前，张大胆站在龚老三左侧，龚老三向乌光宗一拱手道：“今有张大胆，瞧得起得惯你乌老弟，愿在金鸡六姐白香香名下学习香规礼仪，请你哥子的上咐。”

　　乌光宗按例行规矩对龚老三道：“如有身家不清，己事不明啷个办？”龚老三道：“勒一切都有小弟承担。”乌光宗点头表示同意，龚老三便对张大胆道：“磕三个头。”张大胆也不迟疑，跪下“咚咚咚”地连磕三个头。乌光宗又道：“向上咐拜兄磕三个头。”张大胆又向龚老三连磕三个头。于是乌光宗便带着张大胆到他的“承行拜兄”白香香，以及“保举拜兄”游老四二位拜兄去征求同意，向两人各磕三个头。

　　此时完了之后，乌光宗便引张大胆到龙头大姐赛凤凰面前道：“今有张大胆，瞧得起看得起我们这个堂口，愿在踩堂管事名下学习香规礼仪，是龚三爷的引进，黄鹂五姐傅丽瑾的承行，游四爷的保举。小弟的上咐，如有身家不清己事不明，都有小弟们承当，请龙头大姐开金口露银牙，可不可以？”赛凤凰道：“可以。”

　　张大胆见入会通过，一张下宽上窄的瘦脸上笑逐颜开，便向赛凤凰“咚咚咚”的连磕三个头。赛凤凰竖起左右拇指，右手放在胸前，左手伸出，作骑马斜身式，向张大胆丢了个歪子还礼，一边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江湖一把，功业千春。好小弟！好小弟！”

　　张大胆满脸喜色的站起身来，乌光宗便对他说：“龙头大姐已经吩咐下来了，万丈高楼从地起，授你老弟为本堂口的‘幺大’。”张大胆连忙向乌光宗磕了三个头，退到香堂外。

　　乌光宗向香堂两旁作个长揖道：“龙头大姐，白鸽三姐！”退后三步，又作个长揖道：“黄鹂五姐，金鸡六姐！”又退后三步，作一个长揖说：“幺满十排兄弟伙。”这才停步道：“今有张大胆，瞧得起看得起我们江湖，已在白香香大姐名下学习香规礼仪，是龚三哥的引进，钱三姐的承行，游四哥的保举，小弟的上咐。现在小弟是来向各位请示的，不知可不可以放行？”

　　只见殿内众人同时还礼，有的“丢歪子”，有的作长揖，异口同声的道：“欢迎，欢迎！”张大胆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放行头”。

　　然后乌光宗引张大胆进咒堂赌咒，张大胆跪在吕四娘圣位前，由乌光宗教念《红十条》道：“第一条重礼义尊敬长上，第二条笃人伦孝顺爹娘，第三条敦手足兄宽弟让，第四条和琴瑟夫妇相庄。第五条睦乡邻守助相望，第六条卫祖国誓保土疆，第七条戒浮华闲游浪荡，第八条禁起诉造孤喊黄，第九条守盟誓崇拜兄长，第十条爱哥弟怡怡一堂。此十条永遵守不敢虚诳，若违反叫光棍法律自当。”

　　张大胆读完之后，接着又跟着乌光宗念《黑十款》：“第一款我不敢带线引水，第二款我不敢上笼扒灰，第三款我不敢调嫂戏妹，第四款我不敢捏造是非，第五款我不敢翘脚挂腿，第六款我不敢以尊压卑，第七款我不敢造乱捣鬼，第八款我不敢指柳为梅，第九款我不敢妄言泾渭，第十款我不敢浪荡胡为。背十款我若是故意犯罪，准拜姐拜兄把我的宝札来追。”

　　这一大段读完之后，张大胆便向吕四娘圣位磕四个“拜把”头，乌光宗代唱拜把赞词道：“异姓同胞，当拜把子，万众一心，名标青史。”赞毕，张大胆便跪在吕四娘圣位前立誓：“上坐吕圣贤，下跪弟子张大胆在面前，自入天堂山码头之后，愿尊守十条十款，如果口是心非，上不敬姐，下不爱妹，扰乱江湖，愿死于乱刀之下。谨誓。”宣誓完之后又磕了四个头。

　　这时王幺妹走上前来，将代表袍哥凭证的宝札发给张大胆。向张大胆恭喜道：“金字牌，银字牌，小妹与兄送宝来。仁兄今日接宝后，步步高升坐八抬。”张大胆则赏给王幺妹几块“送喜钱”，又向一个箩筐内丢入几块钱交纳了会费“码头钱”。

　　最后由乌光宗将张大胆的姓名、住址等登入“龙簿”，也即码头会员登记簿，张大胆便算是正式加入袍哥。

　　此时众人都会来向张大胆贺喜。张大胆看着宝札笑道：“给老子的，现在我有了这个撇撇，也是袍哥了。安逸！”

　　经过张大胆的演示之后，接下来就容易多了。赛凤凰为了尽快完成吸收新人，便让二三十人一组，同时由乌光宗介绍引进。饶是如此，因为想加入天堂山的人数众多，吸收新人的仪式到了未时才算结束。

　　马大麻子一直躲在人群中不敢抛头露面，深怕被白香香认了出来。眼见张大胆成了袍哥，简直心痒难搔。后来见入会引进时却是数十人一组，人多眼杂之下，胆子便大了不少，冒冒然也加入了新人队伍中。乌光宗见马大麻子在人群之中，便只介绍“马麻子”，算是给他掩饰了身份。

　　白香香到最后的都忙晕了头，也没注意马大麻子居然认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