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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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孽情-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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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雷声轰鸣,雨越下越大。

  关、石二人出去,熊克武望望杨庶堪,又望望但懋辛,说:

  “你两个认为呢,先把姓洪的和那道士抓起来吗?”

  “我以为暂别动为好。”但懋辛说。

  “为什么?”熊克武问。

  “如果按一般刑事案件,就该交由地方警察,而那样会将南方同志的身份暴露出来;如果姓洪的和那道士真是胡的爪牙,一定已从南方同志身上获取了什么证据,我们出手,胡景伊也定会借此由头,于舆论上置我方于不利,反而让对手师出有名。”

  但懋辛一番分析,熊、杨二人都认为有理。

  “那就暂且暗中将姓洪的和那道士监视起来,看背后还会有什么动作。”杨庶堪说。

  “也行。”熊克武表示同意,又说,“恕刚,你先拟个计划,看来,这火烧眉毛的事,只好自己拿主意了。张副官。”待张副官进来,又对张副官说,“你给万县熊世哲营长发个秘电去,叫他立即将那个赵一德严格监控起来。”

  他怀疑南方同志的神秘遇害,跟胡景伊安插在万县的爪牙川东观察使赵一德得到情报后告密有关。俟通电起兵,更秘电熊世哲“速逮杀赵一德。”赵遂成刀下之鬼。这是后话。

  4

  天刚亮,倒卧在街心石拱桥上昏迷不醒的夏麻子,给赶早市卖豆芽的汤豆芽发现救起。很快,夏麻子头夜遭鬼打的事就在街上传开了。

  据夏麻子自述:

  打过三更,他正往家转走。上桥,忽听身后有个女人呼叫,声音好象是从坟山方向传来。仰脖望去,就看见坟岗顶那座坟,呼叫他的女人从坟上立起,坟山就翘翘板一样塌下去,跟他所站的桥齐平了。女人叫:“过来。”他就迷迷糊糊走到了女人跟前。女人又说:“老夏,把你那锣给我敲。”他不答应,女人就一把将锣夺过去乱敲乱打。锣响一声,他身上就挨一记棍子。女人发疯样敲锣,棍子就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他犹亡命地去跟那女人抢锣,女人拎着锣暴跳起去,坟山随之腾空,他就从坟山上一骨碌滚下来了。

  夏麻子一遍遍讲,还给人看那件被棘刺挂得七零八碎的衣衫,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但听客中仍有认为他瞎编的,几个胆大的相约了上坟山看个究竟。爬上岗顶,其中一个头天参与垒坟的立刻发现凌惠平墓封土动过,那面给摔破在封土边的更锣上躺着三两枝血红的杜鹃。几个人相顾失色,信了。

  到下午,街上开始出现了许多有鼻子有眼的流言。

  有人看见坟山顶一股黑烟冲天。

  有人看见在坟山密密的树丛里,一只披发长须、身足如鹤的人头鸟,嘎嘎地怪笑着。

  有人连续几天听见坟山上鬼叫,先是一个鬼婴喑哑的哭声,然后是一个女鬼凄厉的嗥叫:还我的命来!

  入夜,街面上一下变得冷清阴森了。

  没有了更锣那悠远的回声,没有了听惯了的打更匠一遍遍“小心火烛”,“关紧门户”令人心安的叮嘱,另一些平时不经意的音像彰显出来了。

  窗外的树影,开始分外可怕地张牙舞爪;

  偶然从檐口跌下摔碎的屋瓦,声音是那样惊心动魄;

  虫子逗着窗纱,仿佛是那个凶邪的鬼物要抓破窗纸进屋。

  无论如何,他们的街,他们的精神领域,从此多出一个令人不那么舒服的存在物了。 。。

第三章 一个具象的鬼魅 第五章 激战大石桥 第六章 妖坟
第四章 一个具像的鬼魅

  1 

  一条街都像中了邪,充满神秘、充满恐惧、充满危机。

  由众人转述的一个个关于闹鬼的片段,经多天流传,那鬼拼接得更加具像,并最终完整成了如下一个故事:

  弹子石两个抬滑竿的,在河街遇到一个穿着时髦的妇人,说要赶回鸡冠石。那时天快黑了,又下着雨,两个都不愿抬。那女人摸出两块亮堂堂的洋钱,看在钱的份上,就抬了。一路下幺店子,上龙滩子,过甘蔗滩,糊里糊涂怎么就走到埋凌惠平的坟跟前了。坟头的招魂幡死气沉沉地垂着,一阵阴风吹来,幡上的纸带轻轻飘荡着,在昏暗中搅起一团惨白的光。两人这才惊觉,赶紧放下滑竿。怪!滑竿上没人了。两人傻愣着,后颈突然冷嗖嗖的不断灌入冷风,就像有人站在身后往脖子吹气。霍然转身一看,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垂着头,长长的黑发遮着脸站在那里。又一阵风将她乱蓬蓬的头发吹得全竖了起去,露出一张骷髅的脸。

  “钱,给你钱!”尖利沙哑的声音从那女鬼口里,就像从一头怪兽喉咙里发出。两块洋钱夹在白骨指节间闪着银光。

  “不,不要!”

  女鬼又嘶声尖叫:“钱,给你钱!”

  其中一个浑身抖索着伸手去接下两块洋钱,像接着千年的寒冰。

  女鬼又开口说:“去,去!你两个马上到街上去!带我的话去,告诉他们,我是凌惠平,我死得好惨,我咒整条街永世不得昌宁!”

  见两人呆愣不动,女鬼两手指甲如鹰爪,伸手向前,就欲直扑过来。吓得两人连滚带爬转身就逃,犹听见女鬼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嗥叫在耳根边轰响:“快去啊,快去啊!”回头处,看见女鬼径向坟走去,像一个影子消失在那里。

  两人到了街上,进了一家冷酒馆,想喝酒压惊。掏出女鬼给的钱一看,哪是洋钱,是两节死人的指骨。

  出事了,现在码头上的每个人都清楚,一定要出事了。

  妖怪,不但成为一种真实的恐怖,更仿佛将演变成一场浩劫。

  
  2

  教堂里已经安静。

  所有教士、杂役都已入睡。

  只有跟经堂主体建筑成直交的东楼三楼一间教士简朴的卧室里还亮着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人,那人是凌惠平,不过是在他心里,在和他对话。

  “郭司铎,他们都说我变了厉鬼,你信吗?”她问,仿佛那很有趣。

  “不!”他回答,同时张惶回顾。

  离教堂不远的鸡冠石街上,关于凌惠平化为厉鬼的不经之谈同样传入教堂。于其他只信耶稣的教士,是可笑的流言;于他呢,是焚烧于心灵的地狱之火。他无助的眼光落在墙头那架沉重的铜十字架上。

  十字架所代表的神灵仿佛在开口劝戒:你忏悔!

  他去到十字架前跪下,同时将额头紧贴在胸前的那个小小的银十字架上。

  “哦,我的主!”他喃喃地低语。

  他似乎在忏悔,心头流淌过的,却是潮水般的又甜蜜又苦涩的回忆。

  许多年前的一个礼拜天,他在家乡提埃普一个教堂里接受了一位叫泰勒的神父的祈祷。泰勒的《灵魂的成长》深深打动了他,使得他立志要为传播上帝的旨意献出自己的一切。那以后又过了七年,也就是观音山教堂落成后的第二年,他给派到这里任职。在此,他过着严格的禁欲生活,决心将生命许给上帝。

  可是,有一天,在一次布道会上,他站在讲坛上正在宣讲。当时他宣讲的是什么?好象提到天国、地狱、死亡。突然,在众多教徒中,他和一个女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他发现,那女人火辣辣的目光自始至终追随着他,就那一瞬,仿佛给闪电击中,仿佛为女妖罗素莱的歌声所蛊惑,他的心立刻乱了,心里充盈的,完全是那个女人的形象,是一种对那个女人肉体的强烈的渴望。从此,他再也无法摆脱她的诱惑,无论是她声音,还是她的肉体。他感觉天主、天国,这一切都微不足道,最幸福的永生就是在这个女人的怀抱里。他把上帝忘记了。

  以后,那个叫凌惠平的女人到教堂来做弥撒的次数更多了。是受上帝的感召吗?或许,只有他知道,只有他俩知道。

  接下来,是机会。

  又一个礼拜天,布道正在进行。

  突然,教堂窗玻璃变得漆黑,圣坛上的蜡烛一下大放光明,金灿灿的辉煌起来。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礼拜匆匆结束,众人前拥后挤地跑出教堂。

  乌云把天空塞满,天空已变得锅底一样漆黑,人们身后的教堂变成了更黑的一个影子。山野里一片死寂。

  他去到大门边,看见众人慌忙往家奔;还有少数人留在门边,她也在那里,迟疑着,下两步台阶,又退回来。

  一声霹雳,闪电的金蛇从河谷直窜云霄,大雨天河决口似地下来了。

  回家是不可能了,好在教堂里多的是房间,天气又热,没来及离开的人都安顿住下了。

  “愿意赏光到我房里坐坐吗?”他问,眼神里充满热切的渴望。

  她瞪着他,好象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话,显然心里慌乱,口气坚决地说:“不了,谢谢。”可是却跟在他身后走了。

  他俩步履匆匆地穿过宽大的回廊,经过一个个拱顶的门,推开一扇扇门,直到进入卧室,两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为了平抑心情,她站到窗前去,以手抚着胸沉默地立在那里。

  闪电掣起处,她看见雨水在玻窗外哗哗地亮晶晶地淌。教堂已沉到了汪洋的水底。

  “这窗前有棵树,正对着窗口的树杈上,有一个鸟窝。每天早晨,开窗就看见有俩鸟儿从窝里将小脑袋探出来,红宝石样晶亮的眼睛盯着我,格折勾舟地叫着,向我问早上好。”他说。她没有回答,只是任他将身子挨近,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可惜现在看不见。”他又说。感觉她身体挨得更紧。

  又一道闪电掣过,霹雳震得整幢楼都摇晃起来。雨势更猛了。

  “天会塌了,地狱之门会打开了吧?”她声音颤抖地问。

  “如果爱在地狱里,我不怕下地狱。”他搂着她向床边去时,断断续续有点喘息的说。

  她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了上去。

  就一分钟,前后也许不到三分钟。那种酣畅淋漓的感受使她舒畅地吐着气,说:

  “以前,我好象从没饱过。而这次,我感觉其中的美妙胜过以前一千次。”

  “因为禁欲,欲望才特别强烈;正因为是偷食,糕饼的味道才更加香甜啊。”他感叹。

  以后,那样的事发生的就更加频繁了。在忏悔室,在教堂后茂密的树林里,只要有机会就调情,就做爱。常常只脱掉部分衣服,气喘吁吁,彼此绝望地搂在一起。那时,她取笑他:

  “我以为,你已将你的一颗心奉献给上帝了。”

  “我做不到,你知道,我做不到,甚至我以为,特别是教士,更做不到。因为对这方面的知识,他们比世俗的人知道得更多。他们在告解室中,隔着布幕听姑娘、妻子们对性的告白,不知不觉中,耳濡目染,变得更不平衡……”

  他细细回想着跟她幽会的情景,一次又一次。

  他以为那令人心驰神往的等待,幽会时令人心悸的神秘而又甜蜜的感受,将永远继续下去,直至永恒。可是突然,她就那么死了,这使他内心像突然遭遇泥石流摧毁的一座村镇;他不能忍受一夕之间发生的人天永隔;更不能忍受生前那么妩媚、柔顺的女人竟被冠以鬼的恶名。

  此刻,他完全沉浸在一个情感的漩涡里,滔滔地流泪。

  悲痛本身具有一种麻醉作用,渐渐,内心平静了。他缓缓地抬起头去。

  “你忏悔了吗?”十字架所代表的神灵问。

  “哦,主,人心也是你的作品!”

  3

  真一道观在弹子石濒河一处山岗上。

  进入山门,首进即是灵官殿,是供奉道教护法神王灵官的主殿,为重檐歇山顶建筑。殿前有通廊和九级石阶,殿左有近一亩的梨园。

  就在女鬼发出恫吓不久,真一道观的张道士和他的三个徒弟给人杀死在灵官殿里。有好事者立刻将张道士之死跟鸡冠石闹鬼的事做了联系,断言定是女鬼所为。因为凌惠平死后,匆匆收鸟,匆匆出殡,全是张道士一手操办,女鬼是以怀恨,才来报复。

  负责弹子石治安的警官姓徐,名锋,为人精明干练,从保定警校毕业分来弹子石任职之初,连破几桩悬案,是以颇有名声。

  王警官进入灵官殿勘验。墙上、地上全是血,嗜血的苍蝇扑上来,直往鼻孔里钻。现场既血腥又恐怖。检尸体,四人均属中弹毙命,毫米口径手枪子弹无一例外击中眉心,打出一个小小血洞,仿佛《封神榜》里闻太师长出的第三只眼睛。次发现张道士触手可及处地面有“杀我者,鸡……”等字迹。推测为张道士垂死前,以手指蘸血所写。可惜其余的字给血泊浸没。又发现张道士左手掌心紧攥一条碎纸,将死者手指掰开,取出辨识,纸上有笔势俊逸的“足下”二字。经专家推断,应是从一件什么书帖上拉扯下。对道观进行全面搜查,意外发现张道士卧室内多有古玩字画。遂推断,作案者或许是冲张道士所收藏之古玩字画而来,作案者对道观和张道士有一定程度熟悉;至于“鸡……”则极大可能指作案者来自鸡冠石。至此,案件侦破有了初步的方向。

  对现场进行复原,应该是如下情景:

  作案者于深夜潜入观内张道士卧室,将一件极珍贵的书帖窃取到手。潜出时,给发现拦挡在灵官殿里。作案者所处位置应在张道士和三个徒弟之间。当时,或者就在争抢那件纸卷。三个身强力壮的徒弟团团围上,要对作案者下手,间不容发之际,作案者突然掏出手枪,连发四弹,干净利索地将四人杀死。

  让王警官迷惑不解的是,如果真是鬼魅所为,莫非鬼物也会使用现代的杀人利器?如果作案者是人而非鬼,这人在那种危急情况下,出手之敏捷,枪法之精准,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王警官在灵官殿内百思不得其解,仰见灵官踞坐大殿之上。想发生血案之时,这位赤面三目,身披金甲,右手执金鞭,左手掐灵官诀,足踩风火轮,职司天上人间纠察的护法神,当然目睹了整个过程,知道作案者为何人、为何事。可灵官无语。

  王警官到鸡冠石去,找到跟凌惠平有直接关系,跟张道士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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