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张贴了一张告示,提醒居民注意,某小区内一位居民夜晚被尾随的歹徒袭击身亡,希望寻找目击者。
张宏斌停下脚步,仔细揣摩告示的意图。小区居民?会不会是范爱发?
新的信件又来了。和前一次一样,没有抬头。
“罗家军。
如果这个男人死了,你将得到五千元人民币。”
这一次,张宏斌没有将信扔到地上,而是小心翼翼地夹在抽屉的暗格里。
下午四点钟,邮递员送来新民晚报,在晚报的一角,大约方寸大小的地方,登载了一份不起眼的吊丧朴告——罗家军因病亡故,享年六十四岁,拟定于本月十五日上午十点在丽园宾馆举行葬礼仪式,接受亲朋好友吊唁。
和前一次一样,张宏斌次日收到了五千元现金。
十五日上午十点,张宏斌穿着黑色丧服,混入丽园宾馆举行葬礼仪式的地方,悄悄地观察情况。吊唁堂的正中幕布上高高悬挂一幅黑白照片,是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来吊唁的客人并不多,每一个人都是一副神情肃穆的模样。里面没有张宏斌熟悉的面孔。他私下向其中一位客人打听死者的身份,得知原来老人生前是一名小有名气的诗人。
诗人?这辈子从来没有完整地阅读过一首现代诗,即使是学生时代要求背诵的那些唐诗,他也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张宏斌心想,一位诗人的去世和自己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死亡而给自己带来额外收入呢?
还没等张宏斌弄清楚诗人的死亡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他又收到了第三封信。
和前两次一样,信没有抬头。
“夏晨光。
如果这个男人死了,你将得到五万元人民币。”
在收到第三封信以前,张宏斌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个名字,可凑巧的是,中午的娱乐新闻里数次提到这个名字。
夏晨光是一名偶像明星,主演过几部收视率颇高的偶像剧,受到了许多年轻粉丝的追捧。
难道这样的人物也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吗?
娱乐新闻里说,夏晨光因赶通告,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急救,目前生死不明。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马上就会有五万块的入账呢?张宏斌盯着电视屏幕,真希望电视台尽快播放夏晨光已经死亡的消息。
短短的十几天,因为三个陌生人的死亡,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等到意外的收入,这样的好事哪里找?也许这就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吧。失业,钱财被盗,妻子带着女儿卷款跑了,一无所有的男人,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第二日,娱乐新闻里继续跟踪报道了偶像明星夏晨光因抢救及时转危为安的消息。
怎么回事?难道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张宏斌变得异常烦躁起来。他整日不出门,守着电视机,心里默默祈祷着,夏晨光快快死去吧!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一个星期以后,新闻里报道,夏晨光的病情突然恶化,经抢救无效,死亡。
这则新闻播出后不久,张宏斌如约收到一张五万块的支票,他立马去银行兑现成现金。
这钱来得实在太容易了,他不禁喜上眉梢。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即使是经济危机也不用害怕找不到工作了。他仅仅需要一点儿耐性等待就足够了。
下一个死者会是谁呢?
收到五万块支票后,张宏斌开始期待起下一封没有抬头的信。这一次他等待的时间比前三次都要长,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第四封信才姗姗来迟。
他几乎是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拆开信封。一个多月以来的等待煎熬似乎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和前三次一样,一封没有抬头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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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下一个(4)
“李莎莎。
如果这个女人死了,你将得到五十万元人民币。”
信的正文稍稍有了一点儿变化,死者的性别变成了女人,唯一有别于前三封信的地方。
“李莎莎”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性名字,全国大概有几万甚至上十万叫这个名字的女人吧?
到底是哪一个李莎莎死亡才会给自己带来五十万元的收入呢?五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时间一天天过去,张宏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地渴望得到李莎莎死亡的消息。可没有任何消息和线索提示他,有一位叫李莎莎的女人死掉了。他不断地翻开各种报纸的朴告和留意电视新闻,让他感到失望的是,没有人提到李莎莎的名字。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李莎莎死亡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这个女人难道不会死了吗?是不是任何一个叫李莎莎的女人死亡,自己都能拿到钱呢?他一边翻着通讯录,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串号码跟在李莎莎的名字后面跳了出来,会不会是她呢?张宏斌瞪着那一串号码发呆,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李莎莎的女儿。
“妈妈的身体状况很糟糕……”电话那头说道。
“会有生命危险吗?”张宏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道,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月了,病情还是没什么大的起色。你也知道,妈妈一向不肯看医生的,所以病才会拖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能来看看她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白天我要上班,没办法陪伴妈妈,我请了个临时看护照顾她,你如果过来,先给我打电话吧。”
“好的,我会的。”张宏斌用笔记录下所在医院的地址,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可怕的计划。
他必须亲自解决掉那个叫“李莎莎”的女人。
他偷偷地去李莎莎住院的医院踩点,设计行动路线,又买好尼龙绳子和橡胶手套。李莎莎住在单人病房,除了看护不时过去问候两声,几乎没什么人关注她。
张宏斌选择了一个灰蒙蒙的天气出门。下午两点钟,是医院的住院部最松懈的时候。病人大多在昏睡,而那些同时服侍几个病人的临时看护,也会趁机小憩片刻。
在医院的洗手间里,张宏斌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白大褂,用口罩遮盖了大半张脸,前额用刘海稍稍覆盖,与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李莎莎所在的病房果然没有其他人。病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张宏斌快步走过去,将口袋里的尼龙绳子套在李莎莎的脖子上,全身的力气浇灌到手臂上,双手交叉,朝相反的方向使劲一拉。病人甚至来不及哼一声,就停止了呼吸。
张宏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连续两个月的焦虑与烦躁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事以后,张宏斌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自己的信箱。可让他失望的是,信箱里空空如也,没有他期待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平静得像一滩死水,既没有信,也没有支票,甚至连账单都不见踪影,张宏斌感到自己好似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必须找出那个寄信来的人。
又过了半个多月,仍然没有等到支票——如果叫“李莎莎”的女人死了,就可以得到五十万元钞票,信上是这样写的。难道杀错了人?还是中了幕后黑手的圈套?这可真让人胸闷啊!
张宏斌感到百无聊赖,整日在互联网上四处闲逛游荡,无意中一条标题为“经济危机没活干,临时侦探寻饭吃”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帖子的末尾留下了手机号码,他按照那个提供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一位自称朱弃寒的男人接了电话,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活力。
会面的地点被安排在紫藤茶馆,一家人气颇旺的中档店铺,据说高峰时,排队喝茶的人排到了马路对过的新华书店门口。
张宏斌见到朱弃寒的第一眼,便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那是一位穿着随便的大男孩儿,头发胡乱地搭在额头的一边,耳朵里塞着耳机,根本和印象中的侦探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那男孩儿一见他,便朝他努努嘴,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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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下一个(5)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张宏斌搓了搓手,勉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侧身坐了下来。他打算随便闲扯两句,便将那个自称为侦探的家伙打发走。
“没事儿,我也刚到。”朱弃寒嘿嘿笑着,将耳机从耳朵里摘下来,塞到上衣口袋里。
“你是侦探啊,看起来真年轻。”
“不年轻喽!”弃寒给客人斟了一杯绿茶,“你知道吗?闹经济危机以来,你是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客人。”
“啊?是嘛,侦探的生意也变清淡了啊。”
“呵呵,我本来也只是滥竽充数,临时学人做侦探,帮助一些有特殊需要的人解决一些小问题。张先生,这次委托我侦查什么事情呢?”
“唔……”张宏斌喝了口茶,犹豫着该不该信任眼前的年轻人呢?
“张先生是不是碰到了大麻烦了?”弃寒端起茶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问道,“是不是和杀人案有关?”
“杀人案?”张宏斌黯然一惊,茶水差一点荡出了杯子,“呃……也许算不上什么杀人案,只是,我最近收到了几封奇怪的信,想让你帮我查一查寄信的是什么人?他有何目的?”
“奇怪信件?是什么样的奇怪信件呢?”
“莫名奇怪的信,通过邮局寄送,丢在我的信箱里。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的正文却没有写抬头,只写了一个名字和一行字。”
“什么字?”
“前面三封信写着三个不同的名字,名字下面写了一行字,说什么‘如果这个男人死了,你将得到一笔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第四封信,变成一个女人的名字,李莎莎,说‘如果这个女人死了,你将得到五十万元人民币。’”
“哦?听起来倒有趣得紧。”朱弃寒睁大了双眼,灰色的眼眸里发出异样的亮光。
“我可不觉得有趣。”张宏斌撇撇嘴说,“第一封信,名字是范爱发,第二封,写着罗家军,第三封叫夏晨光,都是男人的名字。对我来说,这三个男人都是陌生人,可他们都死了,而我却因为他们的死亡得到了钞票。”
“多少钱?”
“第一次五百,第二次五千,第三次递增到五万。每次都很准时,通常在他们死亡的第二天,我就会收到钱。”
“都是现金吗?”
“不,前两次是现金,装在写有我名字的信封里,第三次是一张支票,同样装在信封里,塞在我的信箱。”
“支票你兑现了吗?”
“是的,兑现了。支票是真的。”
“这确实诡异得很哪!有意思!”朱弃寒轻轻地摩挲着下巴,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你能帮我查出那个寄钱给我的人究竟有什么意图吗?”
“仅凭你说的这些零星线索,我恐怕无法得出任何结论。”朱弃寒双手一摊,苦笑道,“先生,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噢?”张宏斌眯起眼睛。“你认为我有所保留?”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直觉往往很重要。直觉告诉我,你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一切。难道不是吗?”
张宏斌挺直腰,换了个坐姿。“年轻人,看来如果我不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你要拒绝我这个客人了?”他笑着点燃一支烟。
“那倒不会!”朱弃寒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言归正传吧。刚才我们说到第四封信了,结果怎么样?你收到五十万了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呢!”
“事实上,不瞒你说,这第四封信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张宏斌深深地吸了口烟,两道淡蓝色的烟雾从鼻腔里喷射出来。
“你没有收到钱?还是第四封信上的人并没有死?”
“你很聪明。我的确没有收到那五十万块钱,所以感到很疑惑。”
“你的意思是说,前面三次信,你都按时拿到了钱,唯独第四次,寄信者违约了?”
“是的,第四封信明明白白告诉我,如果那个叫李莎莎的女人死掉了,我就能得到五十万块钱,可那个女人果真死掉了,我却并没有拿到钱。很明显,这不公平!”张宏斌将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半截烟丢到烟灰缸里,用力摁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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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下一个(6)
“为什么不公平?凭什么一个与你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死亡后,你必须拿到钱?”朱弃寒迎上对面男人的视线,凝视着他的双眸,“你这么激动的原因,在我看来,只有一个理由!李莎莎的死亡和你有某种奇妙的关联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杀了她?噢,不,我可没那么干!”张宏斌拍着桌子站起来,险些弄翻了茶杯。旁边的客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别激动,先生!有话好好说,请坐下来谈!”朱弃寒扬起一只手掌,轻轻地按在客人的肩头,往下压了压。“我不过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你不必那么激动。”
“我什么都没干!”
“是的,我当然相信你是清白的。即使你干了些什么,那也和我毫无关系,我只是你委托来调查这桩案件背后真相的一名临时私家侦探罢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有了侦查方向了吗?”张宏斌恢复了平静的语调。
“毫无头绪。”年轻的侦探摇了摇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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