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的来信- 第17部分

　　萧夏生气了，扭头就走。

　　郑淳认为自己没有做错，萧夏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可女生似乎拥有的天生的优越感，耍点小脾气也情有可原。看见萧夏要走，郑淳着急了，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萧夏的胳膊。

　　萧夏被他一拽，猛地翻过了头。不想动作幅度过大，瞬间便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她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抬起眼睛，看见郑淳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越长越大，直到最后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那时萧夏居然忘记了满脑子的烦乱。她只感觉心血上涌，随之而来的是呼吸急促，耳根也情不自禁越来越热，直至烫到冒火的地步。

　　郑淳紧张得手足无措，他努力保持镇静，温和地问道：“萧夏，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萧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此时对于她来说，一切都不听使唤了，就连声音都变得充满了磁性：“要是我说我还在生气，你会来找我吗？”

　　“会！”郑淳脱口而出。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早就想去找你，可是又怕你还在生我的气，不理我。你知道我这人不太会说话。”

　　“你确实比较笨！”本来是一句玩笑，可是萧夏却无法用轻松的口气把它说出来。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讨你开心？”

　　她望着郑淳“扑哧”笑了，说：“傻瓜！”

　　郑淳攥住了萧夏的手，样子激动得有点可怕，他说：“萧夏，我爱你！”

　　萧夏呆住了，她没想到一向低调的郑淳竟然也会有这么直白的时候。电压如此强烈，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电得麻木了。来不及作何反应，一双手就把她紧紧地抱住了。她无暇反抗，身体就涌入了郑淳的怀抱。

　　萧夏被郑淳死死抱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这样的窒息是幸福的。几许迟缓，她也伸出手将郑淳抱住，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她几乎忘记了世界的存在，干脆闭起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令人心跳的激情与刺激。

　　几分钟过后，郑淳把手松开了。萧夏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脸色腼腆，一直低着头。她从霸道的狮子变成了柔弱的绵羊，刚才还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模样，这时候却完全是另一种柔弱的姿态。

　　过了许久，她把头慢慢地抬了起来。头发掉下来遮住了眼角，看上去有几分凄楚的美感。她就用带着凄楚的语气问：“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尽管她知道答案，可是希望听到确切的回答。

　　“是真的！我向太阳保证！”郑淳胆大起来，“那你，接受吗？”

　　萧夏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轻声埋怨：“都这样了，我接不接受还重要吗？”

　　郑淳明白了，他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对视良久，再次将萧夏拥入怀中。

于娜（12）
这天晚上，萧夏快要睡着的时候，窗外刮起了阵阵清风。窗户没有关，窗帘来回地飘荡起来。

　　萧夏心里很烦，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几乎令她喘不过气。什么事都赶在一块来了，恋爱，莫名其妙的死亡，还有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功课。她在悲喜交集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迷失在荒原的游客，茫然而且心累。

　　这天晚上，于娜显得异常平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而是目光呆滞，反应迟缓，仿佛经历了半生磨难的祥林嫂一样。这显得很不正常，萧夏反倒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哪怕是“憧憬”可怕的死亡。

　　相比之下，周晓蓉则一如既往地淡定。她最懂得关心别人。每天回来，她总会倒两杯热水，分别递给于娜和萧夏。甚至，每天晚上她都会帮于娜铺好被子，细心地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无微不至。

　　萧夏接过冒着热气的杯子，心里突然很感动。她想要说声谢谢，却觉得那样就显得生分了，反而不足以表达内心里的感激。

　　她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呷着杯子里的热水。这段时间以来，周晓蓉的冷静已经深深地感染了她。不管遇到什么事，似乎只要有周晓蓉在身边，她才会感到踏实，不会惊慌失措。尽管她不想周晓蓉与那些繁杂的事情有瓜葛，所以一直对她有所隐瞒。

　　于娜麻利地脱了外套，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被窝。五月的夜晚仍旧透着浓浓的凉意。夜风吹走了屋里的热气，她只好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

　　萧夏也脱掉了外套，上身便只剩下一件文胸。就要钻进被子的时候，于娜拿她开起了玩笑：“萧夏，你的胸好大。”说完她就捂着嘴，不怀好意地笑。

　　她的举动让萧夏吃了一惊。刚才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却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萧夏没有反应过来，傻看着于娜，仿佛看着一个回光返照的癌症病人。准确来说，萧夏确把于娜当成了回光返照。只是并非生理，而是精神。

　　周晓蓉见萧夏不说话，赶紧和着于娜开她的玩笑：“是啊萧夏，怎么回事，是不是被某个人爱抚过啊？”

　　萧夏终于缓过神，她脸红了，急忙骂道：“下流！死晓蓉，你说什么呢？！”

　　“哎萧夏，说实话还真不像自然发育的结果——”于娜嗤嗤地笑，顺便作了一个抱西瓜的手势。

　　萧夏的表情怒不可遏，想要发作，转而却又换了策略：“哼！谁说的？这就是自然发育的。谁像你呀，F1跑上去都不会卡壳……”

　　于娜也不生气，顺着萧夏的话头：“我们都羡慕死了！将来大学毕业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呢，你就不一样了，可以去做丰胸广告啊，收入肯定很丰厚。”

　　萧夏想不起话来应对，急得叫道：“娜娜你不想活了？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周晓蓉在一旁打掩护：“哈哈算了，你就别拿萧夏寻开心了，你看萧夏脸都绿了……”

　　于娜赶紧“自我检讨”：“不说了，我有罪！哎对了，萧夏，你和那个郑什么淳的怎么样了？”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微笑。

　　萧夏纠正道：“什么郑什么淳啊，人家叫郑淳。”

　　“看看，这么快就护着他了？重色轻友！”于娜瞥了萧夏一眼，把头转了过去。

　　萧夏赶忙解释说：“我哪有护着他了，我不过是……”

　　“还说没有护着他？”于娜又转过来，“哎你跟我们说说，你们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拥抱？接吻？还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以意味深长的微笑代替。

　　萧夏反感地责备道：“去去去，谁像你那么不自爱呀！关系确定不到两天就吻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把对方的舌头咬下来。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自己交出去呢，我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那天中午的拥抱，不禁喜上眉梢。

　　“真虚伪！”于娜反驳道，“恋人嘛，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啊？我才不像你那么矫情……可别告诉我，你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周晓蓉似乎看出一点矛头，取笑说：“绝对不可能！你看萧夏都偷着乐呢，还说没事。”

　　萧夏急得无言以对：“哎呀你们两个——懒得跟你们说话！本小姐要睡了。”掀开被子迅速钻到里面。

　　周晓蓉也解衣躺下。“不愿意说算了，记得改天让他请大家吃饭！”说完关掉床头灯，“现在是十二点，明天周末，可以睡到十点多起床。哎呀，真是幸福死了。”

　　“大好的时光，睡什么觉啊，”于娜说，她倒显得很积极，“明天天气好的话，我们去公园玩吧，你们有没有意见？”

　　“你要是想去，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了。”周晓蓉“悲惨”地叫起来，“我的睡眠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呢？又要被人糟蹋了。”她把头转过去，掖紧了被子。

　　萧夏也把头蒙了起来。于娜翻了一下身，宿舍里就没了动静。这段时间以来萧夏无端地害怕安静，每当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想停都停不下来。越是停不下来就越想停下，越想停下就越是活跃，天马行空般无法约束。她感觉胸闷，仿佛屋子里突然没有了空气一样。她伸出头，睁开眼看着无边的黑暗，脑子又像是被挖空了，一点思想也没有。她不敢闭上眼，眼睛只要一闭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景象就会潮水般向她涌来。

　　很久以后睡意来袭，她的意识总算开始模糊了。快要入睡的时候，感觉到了某种潜藏已久的绝望。带着这份绝望，她睡着了，眼前已然是另一个世界。

于娜（13）
这个夜晚，注定不属于平静。

　　萧夏打来电话的时候，郑淳睡意正浓。他接起电话，极其疲惫地问：“喂萧夏，怎么还没睡？”

　　“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萧夏直入主题。

　　“什么忙？”

　　“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图书馆。”

　　听到这个消息，郑淳立马就清醒了：“什么，你又要去图书馆？”

　　“我必须弄清楚那个秘密，我必须救于娜。或许下一个面临死亡的就是我了，我更要救我自己！”

　　“萧夏你疯了吗？别再趟这滩浑水了好不好？”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还是这么固执！那好吧，我答应你，明天一定陪你去。”

　　“不，就现在。”

　　“什么，现在？为什么非要现在去？黑灯瞎火的，明天去不好吗？”

　　“不行！那间阅览室被贴了封条，白天进不去的，只能晚上去。”

　　“萧夏，你听我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有的是时间，明天是周末。”

　　“正因为明天是周末，所以才要现在去。”

　　“萧夏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图书馆？”

　　萧夏没有耐心再和他争论下去：“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我自己去！”

　　郑淳只好向她妥协：“好吧，我陪你去还不行嘛。”

　　萧夏挂了电话，随便穿了一件外套，就推开门走了出去。那时校园里已经没有路灯，她摸黑走到餐厅前面，看见前方隐约站着一个人。不等她走过去，黑影就朝她走了过来。

　　“你看你，大晚上的不在宿舍里睡觉，去什么图书馆啊？”郑淳有些无奈地说，“走吧！”

　　萧夏没说话，她挽起郑淳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一起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来。

　　郑淳突然站住了：“图书馆应该锁门了吧？”他依旧对阻止萧夏抱有幻想，尽管他知道萧夏一定有进去的办法。

　　萧夏果然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吧，这个好办。”

　　郑淳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萧夏，去探寻一个至死也搞不清楚的秘密。在他看来，这跟去金字塔里偷木乃伊是一样的，不仅不会发财，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可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去，萧夏也一定会去的，为了保护她就不得不冒这个险。

　　夜晚的校园出奇地安静。无论是远处的教学楼，还是近处的马路与草坪，都静谧的仿佛墓园一样。只有几个通宵的宿舍还没有熄灯，从窗户洒出星星点点的光。两人在黑暗中穿行，几分钟之后，就站在了图书馆的门前。

　　不出萧夏所料，那把链锁没有换，她只轻轻一推，门就滑开了一条缝。萧夏首先挤了进去，她向郑淳伸出手，把他拉了进来。

　　底楼大厅里漆黑一片，像是天地未分时的混沌一样。尽管萧夏没有见过混沌是什么样的，可她还是这样想。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看不见谁。面对的环境似乎比上次来时更加恶劣，那时尚且有外面的路灯，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完全处在彻底的黑暗中。

　　可是相比之下，这一次她的心中更加踏实。只因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可以为她壮胆的人。她不由自主抓紧了郑淳的手。

　　面对这样的黑暗，郑淳似乎毫无惧色。他轻描淡写地问：“目的地到了，你到底要来这里干什么？”

　　“走，我们上二楼！”萧夏不由分说地拽起郑淳，把他拖到了后面的楼梯上。

　　“那间阅览室里不是，不是死过人吗？”他终于开始胆怯了。

　　萧夏激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郑淳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上了二楼，终于来到了那间阅览室门前。这栋古老的楼房里始终没有一丝声响。萧夏听见两人的呼吸交替在一起，急促却又故作平静。她站着没有动，此时此刻，心中竟然有些发怵。真想不到刚才的勇气如此不堪一击，恐惧再次毫无保留地侵占了它的地盘。郑淳一样感到头皮发麻，腿也一直在打颤。不久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特别是想起关于这里的种种流言，胸腔里的器官便排山倒海般翻腾起来。他觉得自己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早知道这里如此可怕，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萧夏来。

　　萧夏悄悄地拍了拍胸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柯林的来信，她坚信这里面有她需要的答案。还好这次有郑淳陪着。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门被打开了。可是萧夏的手却僵在半空，就连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清楚地听到封条被撕裂的声音，感觉门在一点一点滑向里面。可是她同样明白，开门的却并不是她自己。

　　难道是郑淳？不！一定不是郑淳！他就站在萧夏身后，就算手臂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她的前面来。

　　萧夏不敢呼吸，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差点卡在嗓子眼。她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徐徐打开的门，尽管什么也看不到。

　　门只打开一半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停滞不前。“怎么不进去？”不等她缓过神，郑淳就推着她走了进去。显然，郑淳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已经打开了日光灯，顿时屋子里一片明亮。

　　就在灯光亮起的刹那，萧夏分明看见一张脸，就直挺挺地立在她的面前。“啊……”她大叫一声闭上眼睛，心脏收缩成了一颗药丸。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倒在了郑淳怀里。

　　那声惨叫吓坏了郑淳。他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两排牙齿打起架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惶恐不安地问，自己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