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萧夏第一个坐起来。
“我要跟你们去上课,我已经没事了。”
周晓蓉翻了一下身,从被子里钻出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行的话就不要勉强。”
“放心吧,我能行。”
四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修整好形象,跑去教室的时候,前排早已座无虚席。后面还有不少座位,只不过那是虚度光阴者的专座。看来今天她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于娜得益于人缘广泛,她刚坐下,外班的同学就向她招手。于是她神采奕奕地跑到了前排,坐下之前,还不忘向三名室友做个鬼脸,满脸调皮地炫耀一番。
教授已经在上面絮叨开了。尽管专业课枯躁无味,可它是每一名学生吃饭的根本,因此总会受到足够的重视。教《语言学概论》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副教授。她喜欢把两节课连在一起,中间不留一分钟休息时间。学生无奈,只能尽力坚持。可是任凭一个人精力再大,一百分钟聚精会神都是无法达到的精力极限。因此,后半节课几乎成了副教授的独角戏。
书惠和周晓蓉为了躲避人潮高峰,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就偷偷跑去了食堂。萧夏没有同去,她在这方面一直习惯良好,从不无故缺课或是中途退场。
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少了,后排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前排的学生无精打采,倒下了一大片,没有倒下的也无心听讲,抱着手机玩得天昏地暗。教授却仍旧讲得津津有味。这便是她可贵的职业素养,无论有没有人听讲,都要把课一字不落地讲完。只是她的认真跟如此沉闷的气氛完全搭不上调。
萧夏正在走神,旁边的男生突然推了她一下,小声说:“喂,老师在叫你!”
萧夏急忙站起来,只见所有人都盯着她看,教授也气势汹汹地看着她,等她回答问题。萧夏如梦方醒,不知道老师何时叫她回答问题,而且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傻站着,不说话。教授生气了,让萧夏回答问题本来就带了杀鸡儆猴的意思,萧夏回答不上,正给了她教训人的机会。可她并不急着发作,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又问:“这位同学,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萧夏不敢大声问,看看旁边,推她的男生也是一脸迷惘,想必他也不知道。教授见她傻站着,只好把问题再重复一遍:“请你论述语言与文学的关系。”
问题总算知道了,可是怎么回答呢?萧夏连课本都没有拿出来,教授盯着她,也不好从书包里翻找。就在这时,旁边的男生递了一本书过来,萧夏急忙拿在手里,翻到书签夹着的那一页,正好就是问题的答案。看来他已经提前帮她找到了。萧夏也来不及想别的,照着念起来:“文学是以语言为基础的艺术,而语言本身也是一种集体的表达艺术。按照著名语言学家爱德华&;#8226;萨丕尔的语言学理论……”
把一大段话念完,萧夏长嘘一口气。教授没想到萧夏慌里慌张地竟能找到答案,既然回答对了,就不能再说什么。她让萧夏坐下了,酝酿一下情绪,继续讲余下的内容。
萧夏逃过一劫,心里还有些本能的慌乱。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谢谢旁边的男生,于是悄悄说了声:“谢谢你!”
郑淳露出善意的微笑,他也把声音压低了,说:“不客气,别让她抓到,抓到你就惨了。”
萧夏调皮地笑一下,作后怕状:“是呀,我知道她不好惹,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差点被抓到。”
“以前你总是坐前面,今天怎么坐到后面来了,还上课走神?”
“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你怎么知道我总是坐前面?”
郑淳有些愕然,回答道:“几乎全系的人都知道你,系花加才女,谁会不认识?”
萧夏有点不好意思,心里还是很高兴。她谦虚道:“系花不敢当,才女就更不敢当了。”急忙转移了话题,“你也是学中文的?”
“是啊,我们在一起上了两年课。”
萧夏有点难为情,满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关注过。
郑淳显得很大度,他说:“没关系,今天不就记住了吗?”
萧夏一愣,回答道:“是啊。”正说着,外面响起了电铃声,人们便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郑淳背起书包,雷厉风行地走出了教室。萧夏似乎还有话要说,看见郑淳要走,急忙站起来:“喂,你的书?”
“下次再带给我吧。”说着他已经走出去了。
萧夏安静地坐下了,没有急着离开。她把郑淳的书拿在手中,呆呆地盯着看,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随意翻了翻,里面的书签掉了出来。她拿起来,看见背面写着几个字:中文系,郑淳。
萧夏明白了,原来他的名字叫做郑淳。 txt小说上传分享
韦佳(10)
李强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心里一直想着那个棘手的案子。跟据黄老的判断,死者并非死于谋杀。那么,如果是自杀的话,自杀的手段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他,也困扰着参与这个案子的其他刑警。李强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亲自看一眼那个女生的尸体。
这可是有难度的,根据规定,除了法医与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之外,别人无权擅自打开解剖室的大门。
但李强想到一个人,他是黄老的助手,名叫韩亦辉。是的,他一定可以帮这个忙。
韩亦辉和李强同一年进入警局。虽然在不同的科室,但是两人都年轻,有共同语言,因此平时走得很近。
晚上七点多,公安局已经下班了。李强却没有回去。他早就打算好了,今天晚上韩亦辉值班,正是机会。
李强进来的时候,韩亦辉正在检验室里做化验。他听了李强的请求,犹豫了。解剖室不是随便进的,私自带人进去,更是违规之举。但他又不好拒绝,在这栋大楼里,李强是他唯一亲密的朋友。思考再三,他最终答应了李强的请求,毕竟是下班时间,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他们走出化验室,小心翼翼地穿过幽暗的走廊,趁人不备,悄悄奔着地下室而来。几分钟后,他打开了解剖室的大门。
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阴暗,寒冷,因为涉及取证,所以平时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进来。李强在公安局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来过这里。尽管他参与了不少案件,不过大都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的环节,他还是没有机会参加的。
从这一点来说,韩亦辉要比他优越得多。至少他跟在黄老身边,亲手查看过许多尸体,不仅增加了经验,对案情也能够掌握第一手的判断。
更为可喜的是,近来几个月,黄老大都让他上手,自己只是站在一边观察。韩亦辉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法医。赶超黄老的日子指日可待。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李强才有机会看清这间偌大的解剖室。只是顶棚上的日光灯发出刺眼的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是一间偌大的屋子,足足有两百平米。尽管四周排满了存尸箱,但是仍旧给人空旷的感觉。盘子里的刀剪镊子,架子上的标本,墙上的示意图,这里完全符合解剖室的特征。
不过,最为醒目的还是位于房子中央的解剖台。在那上面不知轮翻放过多少尸体。完整地放上去,支离破碎地抬下来,由容颜整洁变得面目全非。它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见证血肉分离的过程。
韩亦辉拉开一个存尸箱。看了看尸袋上的编号,就对李强说:“就是这个了。”
李强和他把尸体抬上了解剖台,然后轻轻拉开了上面的拉链。
眼前的女尸已经被分割得不成样子,颈上遍布着刀疤,身上全是针线缝合的痕迹。脸色暗了,身体僵了,胸部瘪了,全身上下爬满了紫红色的尸斑。可是这些还不够,还要大卸八块,开膛破肚。人死了,才会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不过话说回来,人死了,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李强绕尸体转了一圈,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许,他选择到此本来就是枉然,黄老监督徒弟操刀,根本不会遗漏半点细节。
韩亦辉看了看手表,脸上露出几分局促不安。时间越长,被人发现的几率就越大。他的心始终在打鼓。他想到的是,一旦背了处分,五年之内就无法翻身了。事关自己的前途,这可是大事。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为了朋友,算是豁出去了。
李强也有些灰心,这具尸首平常不过,从这上面怎么能看出案情的蛛丝马迹呢?他突然觉得原本就不该对这里抱有希望。他不想毁掉朋友的前途,决定再给自己最后的两分钟时间。
在这个世界上,偶然是一个奇妙的词汇。就在他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意外出现了。准确地说,是他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那个女生的长指甲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年头,女孩子留着长指甲不算什么新鲜事。可是,这个女孩子的指甲却与众不同。她的指甲很长,像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剪成了好看的流线型。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每一片指甲都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红,绿,黄,蓝,紫,这五色的彩带却显得参差不齐,细看之下,才发现绿色的指甲掰了半截。那正是她右手的食指。
她的指甲为什么会掰掉呢?是在临死之前掰掉的吗?她的指甲之所以掰掉,是因为她想抓住什么东西吗?这些会不会与案情有关?
职业的敏感在李强的头脑中横冲直撞,他觉得这上面一定有文章。于是他抓起了她的手臂。就在那一瞬,他从女孩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片褶皱的纸屑。事情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在扣下这片纸屑的时候掰掉了指甲。
李强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展开了,居然有一根火柴那么长。更加可喜的是,上面还有文字。只是限于面积狭小的缘故,文字残缺不全,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汉字。
韩亦辉凑上前来,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这显然是他工作的疏忽。他的脸有些发烫,探过头看着李强手中的纸条,心虚地问:“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强摇了摇头,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片纸屑,仿佛在仔细观察着一件古董上的裂纹。两面都有字,两面都残缺得无法分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片纸屑来自于一本书,而这本书,很可能是多年以前的印刷品。
一本书?女孩的膝盖上不是放着一本书吗,会不会就出自那里?李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兴奋地拍着韩亦辉的肩膀,说:“我想案情应该有所突破了。”不等韩亦辉反应过来,李强就拉着他要走。
“哎我说,是不是得把尸体放回去?”韩亦辉哭笑不得。
李强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快!” 。 想看书来
韦佳(11)
这个晚上,雨终于停了下来。只是天没有晴,阴云仍旧遮盖着大地。空气里透着浓烈的湿气,微风吹落了树叶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
人们早已对干燥而明朗的日子心存渴望,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湘江学院一改往日的冷清,三五成群的学生在校园里来往穿梭,显得特别兴奋。情侣们也早已厌烦了靠无线电波谈情说爱的生活,迫不及待地约会,见面,然后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亲热一番。
这个宽阔的院落马上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被雨水压抑了这么久的热情,终于重新释放了出来。
四个女生从教学楼走出来,不想回宿舍,却又想不出该到哪里去,只好不紧不慢地走着,各自心里都藏着几分莫名的躁动。
于娜忽然提意道:“要不,我们去吃冰淇淋吧,好久没去了,真有点想念冰淇淋的味道呢。”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不已。
其余三人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积极响应。她们的脸上挂着漠然的神色,显然并不认同于娜的方案。于娜失望了,她没好气地说:“那你们说去哪儿,总不会现在就回寝室吧?”
大家照旧一副冷淡的表情,这让于娜十分困惑。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多么难得啊,难道你们要白白浪费掉吗?“喂,你们说句话好不好?”
“嘘,”周晓蓉示意她别出声。这时,她才发现室友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也许根本就没有听她说话。这让她有些气愤。回头望去,只见郑淳站在不远处,正对着她们一脸微笑。
她似乎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看着萧夏:“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啊,难道你还打算拒绝人家吗?”
萧夏满脸难为情,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生追求。她并不讨厌这个男生。可是为什么不断拒绝他的邀请,是害怕告别单身,还是缺乏与异*往的经验?萧夏曾不止一次自我反思,有时候想得很清楚,可是到了面对他的时候,却又变得不知所措。她想,难道是自己的姿态摆得太高吗?
“快过去呀,人家还等着呢……”萧夏被室友们推搡着,渐渐地脱离了人群。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腼腆的笑容,两条腿不听使唤了,不由自主走了过去。郑淳也朝她走了过来,还没有走到一起就和她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太巧了——”
书惠上前取笑说:“哦,是吗?这话也太假了吧,怕是早就预谋好了,才在这里死守的吧。我说的对不对?”于娜和周晓蓉连连点头。
萧夏脸红了,责怪道:“去去去,你这个死猪头……”
书惠哈哈一笑,接着说:“还没怎么着呢就没我们什么事啦?唉,重色轻友!萧夏,我对你算是彻底失望了。”
于娜也上来帮腔,故意怪声怪气地说:“萧夏,那我们走了。我想对你说的是,当电灯泡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你别责怪我……”
三个人嘻嘻哈哈说着,走掉了。
萧夏不是有意要支走她们,可是此情此景,刚才的话难免不被误解。现在倒好,只剩下他们两人了,说些什么好呢?
郑淳有一点紧张,他慌里慌张地问:“萧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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