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侄,这个东西我今天交与你,你要切记,此物在春分时须交回我的手上,而在每年鬼节桑蚕神祭后,我会交还予你。你要好生保管了。”李书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巴掌大小不起眼的盒子递于祁天寿手中,祁天寿不觉好奇,“你可以打开来看一下,呵呵。”李书正笑着说。“不过要小心,你看这个盒子上有左右两个按钮,必须先按左边一下,再按右边两下方可打开,否则盒中藏有淬过毒的暗箭,必会夺人性命。”
“是。”祁天寿心下一凛。按照李书正的说法,小心翼翼打开来,没想到这样外貌平淡无奇的盒子,竟然还有如此的机关,只见盒中有一张折叠的纸张,颜色暗黄,似乎颇有年头。李书正微笑示意祁天寿打开来看,祁天寿一看,更是心惊,这分明是一幅地图,而且图上所绘建筑的形态构造是如此熟悉,看着房屋布局,正是祁府无疑。
“看来老朽应该和你详细说一下了。”李书正看出了祁天寿的疑惑,微笑着说:“想你父亲不会对你提起,这本是祁家长子的重任,这个事情,还要从朝珠说起……”
夜越来越深了,坐镇祁府的师爷终于站起身来,嘱咐祁路管家招呼来祁府所有的人,宣布一些事情,要周密安排和张大人既定的计策,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出祁府的真凶。
(2)
祁府众人聚集在大堂中,心下都是惴惴不安,官府的人在这么晚的时刻还要众人聚集,想必是祁府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那份相似的惶恐明明白白写在祁府众人不同的面孔上。
“大家不要惊慌,我只是代大人来转达一件事情。”师爷显然是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连忙站了起来,笑了笑忙安慰祁府众人:“祁府当家人数日内接连仙去,凶手尚未捕获,张大人甚是忧虑。更是担心府上少了可以执掌家事的人,以至人心不稳,给了歹人趁机作乱的时机,故命我来宣布官府的决定,官府仅承认祁府长子长孙祁雷为祁氏一族执掌之人,命祁雷全力配合官府调查祁府命案,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不。”师爷话音未落,有两人已经抢前出声。
师爷定睛一看,抢前说话的是二奶奶书墨和二姨太紫竹。两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同时出声,都赶忙收回了话语,尴尬地互相望着。二奶奶书墨突然说道:“姐姐,你可是有话要对官爷们说?你就说吧。”紫竹姨太只好走上前,目视师爷,深深一拜道:“大人,我家雷儿年龄还小,尚未成人,不能当此大任,况且府中还有他二叔可以理事,烦请官爷回报张大人,请二叔当家。民妇在此谢过官爷了。”
二奶奶书墨听到紫竹姨太的话,悄悄退到了一边,不再吱声,抬起头来去寻找祁雷的身影,看到他正站在大奶奶玉淑的身边,帮忙抱着弟弟祁名,低头逗着弟弟,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二奶奶书墨不觉又看了看跪在前面的紫竹姨太,撇了撇嘴,心下说道:也不知道这母子俩人是做给谁看呢。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心里却忍不住焦躁起来,府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而祁府二爷祁天寿这时还没有回来,这件事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是好?
txt小说上传分享
连环猎 第五部分(7)
“这件事情张大人是周密考虑过的,姨奶奶,您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了解吗?张大人自有分寸的,你们遵命就是了,本来我是想等二爷回来再宣布的,不过时辰已经如此晚了,二爷还是没有回来,也就只能如此了。祁路,”师爷回过头去招呼脸上颇有欢颜的长房管家祁路,“等二爷回来,你就告诉二爷张大人的决定吧,要他一定照张大人所说,尊祁雷为祁府执掌人,凡事要认真协助。”“是。”祁路管家欣然领命,无论如何,祁府的家业还是回到了长房手中,他不觉为逝去的祁府大爷祁天福庆幸,心中早已“阿弥陀佛,感谢老天”,念叨了不知多少遍。
师爷吩咐祁府众人散去,大奶奶玉淑从祁雷手中接过自己的儿子祁名,祁名仰着粉嫩的笑脸,伸开胳膊让母亲抱,大奶奶玉淑看着年幼纯真的儿子,面上不露任何表情,带着贴身丫鬟默默走了,那一声无奈的叹息轻轻留在了心里:幼子无依,堪与人争?
祁雷目送她们母子融入夜色,面上多了一分清冷的神色,他扭头看到愁容满面的母亲走来,连忙伸手扶助,陪着母亲缓缓走入了秋夜中。一阵秋风过去,掀起了少年单薄的衣衫,而那瘦弱的身形却没有丝毫震颤,只是坚定地扶着母亲渐渐走远。
二奶奶书墨不留痕迹地招了祁琴管家过去,一行人面色沉重地回到祁天寿的院子。
祁府众人迅速散开了,片刻间,正房大堂之中只余下官府来人。师爷详细作了一番部署,便赶回县衙向张大人复命。
夜色愈深,祁府的院落渐渐安静下来,一盏又一盏的灯光熄灭了,除了院子里的灯笼,只有几支蜡烛在正房大堂上噼啪作响继续燃烧着。
夜深人静,李书正府上依然灯光明亮。
祁天寿并不知道祁府中发生的变故,正在和李书正认真交谈,他的脸上闪动着惊异和兴奋混合的神色,惊异是因为获知了祁府百年大院深藏的隐秘,兴奋是因为自己终于可以担负祁姓族人世代相传的重任。
“李书正,你给我出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经过我们的同意,你出来,和我说清楚。”突然一阵嘈杂声响起,打断了李书正和祁天寿的交谈。李书正皱起眉头,只是听声音,已然知道府上来了何人,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并不愿意见到此人,于是拍拍匆忙站起身的祁天寿,并没有理会他问询的目光,而是示意祁天寿坐下,自己则准备出去应付不请自来的人。但李书正还未及走出房间,一个怒容满面的老人已经急匆匆走了进来,而自己的府上的管家在后面一路小跑追了进来,管家进屋看到满面不悦的李书正,边垂手立于一边,并不为自己辩解,李书正已是明了,挥了挥手让管家出去,然后从容地面对那个闯进来的人。此时,这人正在注视坐在一边的祁天寿,显然是没有想到房中还有他人,而且此人还是祁天寿,便一时愣在当场。
借着烛光,祁天寿细细打量来人,此人头发已经花白,显然已是花甲之年,他的五官并不出众,眼睛细小,鹰鼻薄唇,满面商贾之气,虽然身材不高,看上去颇为羸弱,但是说话时依然中气十足,精神矍铄,从他急匆匆迅速闯入的动作,可以判断出此人身手依然矫健,而且此人显然是李书正府上的常客,熟知李书正平日起居所在。祁天寿已经站立起来,神态恭敬,他已经迅速辨认出此人正是母亲丝绸生意上的朋友——秦淮布庄老板秦三鑫,以前也曾在祁府见过。而且,通过李书正对桑蚕神社详细的介绍,已经知道此人是桑蚕神社中担任要职的长老,只是于今晚桑蚕神祭中并没有看到,个中缘由李书正还未对自己讲起。此时,祁天寿作为晚辈,连忙上前恭敬施礼,“秦叔叔好,多日不见,侄儿这里有礼了。”那秦三鑫前来李书正处寻事,本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祁天寿,此时神色间甚不自在,瞥了一眼李书正,对祁天寿回礼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世侄,我有急事需与李兄面谈,哪承想打扰了李兄与世侄会面。”言语之中,倒是隐含了责备的意味。祁天寿刚要说话,李书正上前拦住,对祁天寿说道:“那么二爷就请先回吧,很多事情也不是这一时半刻可以交待完的,等祁府家事告一段落再详谈不迟。”祁天寿明白李书正与秦三鑫之间必有秘事要谈,想必此事与桑蚕神社有关,但是显然李书正此时并不愿意自己介入,于是便知趣告辞,李书正示意不便相送,命管家代为送客。祁天寿告辞两位老人,心存疑虑离开房间。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连环猎 第五部分(8)
祁天寿刚刚踏出,就听到秦三鑫暴躁的声音:“你怎么能这样,也不经过我们的同意,怎么就能让这个小子……”不过这声音马上便被李书正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压了下去:“你还知道自己是长老啊,你们连桑蚕神祭都没有来参加,我还以为秦三弟根本不在乎桑蚕神社呢,你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至于祁家……”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祁天寿即便放慢脚步,却也听不到什么,旁边李府管家客客气气婉言催着祁天寿加快速度离开,祁天寿心里明知道屋里面两人的谈话和自己有关,也只好按捺下好奇心匆匆离去。
祁天寿和李府管家尚未走到李府正房大堂,关圣青已经迎了过来,显然在门口徘徊很久了,说道:“二爷,夜已经很深了,我们需要赶快回去了,再晚恐怕明日大人知道会责备小人的。”祁天寿忙点头,和关圣青一起告别了李府管家,连夜赶回了祁府。
祁天寿回到祁府,不想惊扰他人,就径直回自己院子歇息。关圣青则又马不停歇,在祁府院子里面四处察看,此时林婶已经回来了,关圣青找来跟随林婶的衙役,详细询问了当天的情况,又嘱咐那衙役明日一早及时回县衙向张大人汇报。办完这些事,关圣青才坐下来喘口气,突然想起师爷今日来过,便询问衙役师爷当日都做了什么,当听到师爷代传张大人的命令,仅承认祁雷为祁府新的当家人,而把祁府二爷祁天寿晾在了一边,便不觉陷入了沉思中。
当晨曦透过祁府每一个窗纱时,新的一天又到来了。祁府早起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关注祁府二爷祁天寿房内的动静,均认为那个脾气暴躁的二爷如果知道了张大人的决定,必定会有所表现,而且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都有一个不同的猜测。可是,这一天很是反常,祁府二爷祁天寿的房内始终没有动静,丫鬟们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要去请主子梳洗,祁天寿房内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从内走出了祁府二奶奶书墨。书墨止住了前来敲门的丫鬟,笑吟吟说:“不用去请二爷了,二爷昨个累着了,等用着你们了自会吩咐的。”二奶奶书墨转头又回了房间,房门关闭处,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人能看出任何端倪,可以说,祁府内等着看热闹的人都等了一场失望。
“哎呀,好舒服啊;许久没有睡得如此舒服了。”祁天寿伸着懒腰,终于迈出了自己的卧房,面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仿佛还在回味酣睡的香甜滋味。而此时,已是日上三竿,祁府众人早已吃过了午饭。祁天寿伸手又挠了挠脸颊上的伤口,那个被老猫抓过的伤口已经红肿不堪,“唉唉,怎么又挠上了。”二奶奶书墨急忙伸手拉住了祁天寿,嗔道:“我早说请个大夫瞧瞧,你总说是不妨,现下瞧着越发是好不了了。”祁天寿不耐烦地推开她,说道:“你不要来烦我。你去看看我的宝贝女儿。”二奶奶书墨怒道:“又想支开我是不,你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惦着谁,有了力气就想去看那个兰草……”“你胡说什么?”祁天寿厉声打断了二奶奶书墨后面的话:“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呢,还不跟我一块去给祁雷,不对,是去给当家的问安去,这当家的已经有了,规矩可不能乱了,不能让人说咱们二房里面不懂规矩。”祁天寿阴阳怪气地大吼着,没有注意到王大力已经探头探脑站在了面前。
待定睛看到王大力,祁天寿没有好气地说:“怎么又是你,闯二爷我的院子闯上瘾了,你又来干什么?”
“二爷,小的不是要故意闯进来,是,是,花园那里,那里……”
“哪里,哪里呀?”祁天寿不耐烦起来“你会说话嘛你,二爷我肚子饿了,没空听你在这里嚼舌,有什么事情,不是有当家的吗?”
“是,是,二爷,是,我知道,可是,是柱顺被杀了,就丢在花园那里的小湖里。”
“什么,你说什么?”祁天寿一愣,两眼顿时亮了起来,他看着站在面前哆嗦的王大力,翘着嘴角说:“噢,还要我说第二遍吗?你应该去找祁府新的当家人啊,二爷我啊,你找我不当事的。”
连环猎 第五部分(9)
“啊。”王大力愣了,这才想起昨个张大人的命令,自祁天福去世后,府里一直都是祁天寿白天黑夜地发布命令,自己都已经习惯了,片刻前,看到祁府又发生了命案,自己一惊之下竟然忘了昨天深夜师爷传话的事情,想了想,却又说道:“可是,可是,二爷,大少爷不过十多岁。”
“这个要你操心啊,张大人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去吧,快去吧,小心,误了事情,当家人罚你。”祁天寿冷冷地说。
王大力迟疑了一下,麻利地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祁天寿看着他的背影,不以为然地拉过二奶奶书墨:“走吧,我们去看看热闹,在哪里呢,哦对了,在花园的小湖边。”他一边说,一边把玩二奶奶书墨的小手,这才发现二奶奶书墨双手冰凉。“二爷,我们不要呆在这个院子里了,我害怕啊。”二奶奶书墨哀哀地说。
“怕什么啊。”祁天寿不由分说,拉上二奶奶书墨就走:“怕什么,有我二爷呢,哼,有我二爷在,这个院子有什么好怕的。走吧,我们去看看热闹,不过呢,二爷陪你走得慢一点儿,不怕啊,乖。”祁天寿一边好脾气哄着二奶奶书墨,一边拉着她往前走。
两人一路向花园走去,脚步缓慢,二奶奶书墨紧紧依偎着祁天寿,也不担心大白天有人看了会笑话,而祁天寿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奇怪,真的奇怪呀,柱顺怎么会出事呢?”
(3)
祁府的花园中已是聚集了不少的人,祁天寿看到并不奇怪,这本在他意料之中,祁府接连命案不断,人人自危,只要有一点小事情发生就会引起骚动,更何况又出了一起命案呢。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未近小湖边,他们夫妇已经遥遥看到了一抹白色,那是一个很熟悉很容易认出的身影,祁天寿鼻孔中哼了一声,料到必是祁雷,想必是祁路跑得快,祁雷听到消息就已经赶到了,根本不需要王大力再去报信。祁天寿快走到人群边,突然停下脚步偏头想了想,对自己的夫人说:“书